第48章 第46根鐵柱
一覺醒來,發現家門口有只棕熊崽子怎麽辦?
雲青除了慌,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只小棕熊是昨天在紅樹林裏看到的那只嗎?
應該不能夠吧。
紅樹林距離這兒一點都不遠,他這個懷裏揣着地圖的,從安全屋走到紅樹林,都得花上四十五分鐘呢。
但是……總不能一座島上有兩只棕熊崽崽吧?
越是大型的食肉動物,它們的領地範圍便越大。比如說一只華南虎,它的地盤能有整個東方之珠那麽大。
棕熊崽子都在這附近了,那麽,成年的雌性棕熊距離他還會遠嗎??
在開門的那一剎那,直播自動開啓。
[??哥哥家門口居然有小熊??][我老婆家周圍的荒涼程度,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認知!這到底是哪裏的山溝溝啊?][其實哥哥你是住在動物園裏吧(哭笑不得)][你們別調侃了,沒看到我青崽人都傻了嗎?小熊崽在這裏,周圍估計會有成年棕熊。青崽快跑!]在極度震驚的沖刷中,雲青僵如石雕,愣愣的站在家門口,臉上神色就跟畫家手裏的調色盤一樣,挨個變過一輪。
安全屋外,那只早已等待許久的小棕熊眼睛驟亮,它本來是像個糯米丸子一樣坐在地上的。
如今看見雲青,兩只小後爪爪連忙發力,支撐着身體站起來。
棕熊小小一只,哪怕站立起來,依舊沒有雲青的膝蓋高。
但雲青就是慌,慌的一批。
而在震驚與恐懼的交織中,雲青下意識伸手探上門的把手,火速退後一步,然後——“呯!”
安全屋的門被狠狠關上了,直播随之關閉。
甩上門的卷發青年靠在門後呼吸急促,方才離體的靈魂似乎這一刻才重新歸位。
“怎麽會有棕熊?這是昨晚那只嗎,唉,看起來像、又好像不是,怎麽辦怎麽辦?”雲青嘴裏念念有詞。
手上一松,任由地籠掉在地上,雲青将肩膀上的小黑貓撈過,“越哥,大事不妙,它居然找到了這裏來,你說該怎麽辦?”
小黑貓沒有說話,只用那條黝黑的尾巴纏在青年白皙的手腕上,安撫似的蹭了蹭。
雲青卻沒被安慰到,那雙黑葡萄似的漂亮眼睛還帶着惶恐,“越哥,你要不要變回來,咱們商量商量?”
小黑炭點點頭。
雲青把貓放在地上,然而讓他意外,單越并沒有在他面前直接變,而是往浴室方向去。
雲青愣了一下,最後将這一情況歸咎到單越的個人習慣上。
可能是不好意思吧。至于其他的,雲青便沒深思了。
片刻後,一位身形颀長、溫文爾雅的男人從浴室裏走出。
“越哥!”雲青樂颠颠的迎上去,又是緊張又是擔憂,“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安全屋沒有與門同一側的窗戶,門關上後,便瞧不見外面了。
“可能是不小心走到這裏來了,沒關系,把它送出去就好。”單越聲音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憂慮。
在這道平穩聲音安撫之下,雲青感覺自己緊繃的神經被一只無形的大掌按摩着,逐漸不緊張了。
“送出去?怎麽送?”雲青好奇。
單越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有袋子嗎?”
“啊,有的,可是……”雲青瞳仁地震。
不會是他想象的那樣吧?
單越給予他一個放心的眼神,“這事交給我。”
雲青從廚房找出一個空掉的米袋子,糾糾結結的遞給單越,“我跟你一起去吧,不然我不大放心。”
雲青也知道自己戰五渣,肯定打不過成年棕熊的。
但如果真那麽不幸運,這一趟出門就是遇到熊媽媽了,他們好歹有兩個人,可以分散熊媽媽的注意。
他爬樹很厲害,大不了躲到樹上去,反正以棕熊的噸位,肯定沒辦法上樹。
單越失笑,“不用,”雲青卻固執堅持,最後單越妥協了。
準備好後,兩人再次出門,雲青沒忘記單越仇家多,出門前手動把直播給關了。
外面的棕熊崽子居然還沒離開,它眼睛緊鎖着安全屋的門,見門又開了,眼中光芒灼灼。
棕熊崽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皮膚白皙的卷發青年,忽然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癢,連忙吸了吸,又用小前爪擦了一下。
這次倒沒擦出些什麽來。
而直到雲青往前走了幾步,這只體型不過是成年貓咪大小的棕熊崽子忽然發現出來的不僅有一個人。
它的目光往旁邊移,落在了比卷發青年高大半個頭的男人身上,再滑落,看見了被男人拿在手上的米袋。
小棕熊眨了眨眼,有些沒反應過來。
單越個高腿長,三步并兩步,幾下走到小棕熊面前。
男人手裏的米袋是呈敞開口子的狀态,在到達目标跟前後,單越寬厚的手掌五指張開,精準揪住棕熊崽崽的後頸皮毛,然後閃電般将它塞進米袋裏。
小棕熊:“???”
單越手掌一握,将米袋口收緊。
“嗷嗷嗷~”反應過來的小棕熊在裏面叫。
雲青頓時緊張,連忙環顧四周,生怕從哪個草叢裏就沖出一頭成年的雌性棕熊。
“我去把它扔遠點,你在家裏等我回來。”單越看向雲青。
這意思是讓雲青不要去了。
雲青不同意,“我還是跟你一起吧,多一個人多一雙眼睛留意周圍。”
萬一周圍有哪兒不對勁,趕緊跑。反正雲青的想法是這樣的。
單越将目光投向手裏的米袋,在雲青看不見的角度裏,眼中露出幾分遺憾。
真是可惜,打算順手處理掉,現在看起來是不能了。
別說什麽偷偷處理掉不道德,單越本身做的事就有相當一部分會讓無數人罵街的,他早在不在意謾罵了。
再者就是,單越真不覺得自己是一個道德感很強的人。換個說法,你要說他沒良知、心裏烏黑肮髒,那也行吧。
反正面對會威脅到自己利益的對手,單越絕不會放過任何能将對方摁死在搖籃的機會。
比如面前這只棕熊獸人……是的,單越看出這家夥是獸人了。
如果不是獸人,怎麽可能僅用一天晚上就從紅樹林找到屋子這邊來。
按他以前的作風,這可能會成長為與他對壘的競争者,單越看到一個弄死一個。
但是……男人微微側眸,他身側的卷發青年正擔憂的看着他,那雙漂亮又幹淨的眼睛裏,清晰映着他的倒影。
難以言說的感覺,觸電一樣在腦域中炸起,然後沿着每一根神經游走。
在這樣的注視下,單越的心尖微微動了一下。
算了,不處理就不處理吧。
“越哥?”雲青疑惑。
單越低低應了聲。
雲青眉頭皺起:“你該不會是要拒絕我吧?”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雲青還是覺得自己跟過去更保險。
單越深深地看着他,“當然不會拒絕你。”
雲青頓時高興了,“那行我們走吧,得抓緊時間,不然熊媽媽發現自家崽子丢了,找過來就不好了。”
單越點頭表示認同,臉上的表情還真挺像那麽一回事兒。
最後,雲青跟單越走了十公裏,繞了許多路,最後選定了一處草叢。
單越将手上的米袋擱下,才脫手一秒不到,便聽雲青喊,“越哥快跑!”
禮袋口并沒有紮包裝繩,之前那一路全靠單越用手鎖緊袋口,現在他松手了,失去了禁锢的袋口緩緩旋開。
單越扔下米袋後,頭也不回的跟着雲青一同往回跑。
雲青跟單越跑了一路,緊趕慢趕,這才回了安全屋。
門一關,雲青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青年白皙的臉頰因為長時間的奔跑顯得紅撲撲的,像熟透的水蜜桃。
“看來我們的運氣還不錯,這一路都沒遇見熊媽媽。”雲青笑出一排小白牙。
這笑容既開朗又明媚,不住讓人聯想到天上軟白的雲朵,又或者是田野裏被風吹拂過的稻草,幹淨又鮮活。
單越心裏想當然不會遇到,但面上也笑了,“确實運氣不錯,不過……”男人頓了頓,欲言又止。
最能吊人胃口的莫過于說話只說一半,雲青立馬被勾起了十二分好奇,好奇中又帶了些緊張,“什麽什麽?”
“棕熊的嗅覺十分靈敏,能嗅到一點六公裏外的氣息。”單越說。
這麽厲害啊?”雲青心裏打了個突,看看自己,又看看單越,“你抓過小熊,我也被他看見過,那它會不會記得我們的氣味?”
扔到十公裏以外的地方,十公裏乍一看并不近,但對于猛獸來說,好像……也不是很遠。
“我的獸型與現在狀态的氣味不盡相同。”單越提議說,“你要是擔心,也可以用獸态生活幾天。”
說這話時,溫文爾雅的男人眼中斂着一抹暗色。
單越只聽雲青說自己是考拉,但……出于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他覺得青年并沒有說實話。
有相當一部分獸人生活習性受本身的種族影響,例如說食肉類的獸人,比起蔬菜,他們對肉食的攝入要求更多,也更喜歡吃肉類。
也比如說,本體為冷血動物的獸人,譬如蛇類,他們更能抵禦嚴寒或酷暑。
還比如說,如果本體嗜睡,那麽以人的形态出現時,獸人也會或多或少受到影響。
以懶、能睡出名的,這裏就不得不提名考拉了,一天二十四小時,考拉居然能睡掉二十二個小時。
但單越真不覺得雲青是懶惰的,青年十分勤快,他把自己小窩打掃得幹幹淨淨的,每天都要拖一遍地,有時候看到地板髒了,也會順手拿起掃把掃一遍。
以及他想要一艘小船,在拍板決定自己動手造之後,忙這忙那的,又是鋸木頭,又是打磨,這哪一樣不費心思。
真的,一點都不考拉。
但單越也知道,成年的雄性考拉胸口處有香腺。
他先前聞到的甜香,會不會就是從香腺中來,然而又有一點存疑——單越不是沒見過考拉獸人的,坐到他那位置,又長到如今的歲數,見過的考拉獸人海了去了。
就沒有任何一只考拉,像面前青年這麽特別,歸其原因,單越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準。
所以一番思量後,他打算借着這次事件看一看雲青的獸型。
畢竟眼見為實。
雲青卻愣住,目光不由有些漂移,心虛的。
獸态?
他哪裏有什麽獸态?
“我、我覺得還是不要了,這不方便……”雲青幹巴巴的說。
眼角餘光瞥見屋裏的白毛團子,雲青腦中靈光一掠,說話頓時順暢了許多,“我要是變回去,饅頭沒人照顧,它還那麽小一只,吃喝都不方便。”
被點名的、正在補覺小白狗迷迷糊糊地動了動耳尖。
雲青知道在如今的世界,他就是一個異類。
異類能有什麽好下場,結局大多都是被關起來研究。
不了不了。
介于這個原因,哪怕雲青現在很信任單越,他還是沒将自己的秘密說出去。
溫文爾雅的男人眸光微閃,對于這樣的答複并沒有多少意外。
但也不算全然沒收獲。
起碼方才雲青的語氣跟表情告訴他,這事不簡單。
雲青側頭在自己肩膀處的衣袖聞了一下,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那只小熊崽會不會記住我氣味了?”
如果這樣就糟糕了。
身側的男人忽然靠近,距離已經突破了社交的安全距離,雲青一頓,卻因為這些天與對方的熟悉,并沒有向後退,只是睜着一雙漂亮眸子不解的看着對方越靠越近。
近到鼻息交纏,雲青甚至能清楚看見男人根根分明的眼睫。
雲青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清新氣息,像雨後的複蘇的大地,也像暴雨過後被水洗過的蒼茫森林。
對方低頭垂眸,挺直的鼻尖幾乎碰到了他肩膀上的衣服。
雲青突然覺得這六月天有些熱。
時間飲了烈酒,不由放慢了步伐,在熱氣蒸騰中,雲青聽見對方低聲說,“你沒碰過它,沒沾上小棕熊的氣味。”
雲青點點頭,這話沒毛病,但又隐隐覺得哪裏不對勁。
然而到底是哪兒,雲青最後沒想明白。
出了這一趟事,雲青打消了去放地籠的想法。
再說了,算上來回、走了二十裏地把棕熊崽子扔掉後,中午也不夠時間出去一趟。
中午簡單吃過一頓後,雲青又開始搗鼓自己的小船。
被打磨的規矩的木板按着計劃圖逐個鑲上,然後打上釘子固定。
一切按部就班。
時間緩緩流過,等到下午五點時,雲青想起被他放在通風口風幹的鴨子到時間了。
雲青樂颠颠的繼續去做烤鴨了。
直播開啓。
[我來了哥哥,我帶着我的口水又來了~][可惡,你的口水流到我家裏來了,還差點把我淹死!][這黑鍋我不背哈,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口水(狗頭)]雲青關起眼睛打招呼,“鴨子風幹好了,讓我們繼續來做烤鴨。”
烤鴨可不單單是把鴨子風幹後直接送進烤爐,這裏的竅門多着呢。
想要烤出來的鴨皮爽脆,必須在外層刷上一種叫做脆皮水的東西。
“先調制碗脆皮水,料酒、白醋、蜂蜜……唔,把這些加上就差不多了。”雲青挨個的加。
[又是我沒聽過的的步驟嗚嗚嗚。][這就是脆皮水呀,顏色看起來跟蜂蜜差不多嘛。]雲青點頭,“對,脆皮水顏色不會很重,但必須刷上,這樣鴨子烤出來會特別好看。”
抓到的這只野鴨個頭不小,因為要重複塗四次的脆皮水,最後一碗脆皮水還不夠用,雲青調了一碗。
“這是個挺漫長的過程,必須等上一次脆皮水幹了再刷,不然浸不入皮裏,效果沒這麽好。”雲青拿着小刷。
[嗐,慢慢來,反正我的精神糧食不是鴨子(擦鼻血)][啊對了哥哥,那只小棕熊怎麽樣了?它最後被它媽媽領走了嗎?][什麽小棕熊?老婆你是不是背着我幹了什麽?]上一次直播匆忙,屬于開啓後忽然關閉,前後時差不超過五秒,有相當大一部分粉絲還沒來得及進場呢。
雲青刷脆皮水的動作一頓,“我把它拎到其他地方去了。”
[所以是丢掉了?唔,其實也沒錯,這确實是最好的辦法。][野獸如果發現幼崽身上有其他氣息,多半會咬死崽子。唉,也不能說我老婆做錯了,畢竟安全第一,就是那只小熊應該活不成了。]雲青愣住,忽然有些慌,“我、我不知道熊媽媽會這樣……”雲青是沒想過要殺死小棕熊的,要殺掉棕熊崽子也不難,随便找個地方把它埋了,又或者摁進水裏淹死它都可以。
但是沒有,雲青選擇把它扔遠一些。
在知道棕熊崽子可能活不成後,雲青情緒明顯低落下來。
首先話少了許多,做烤鴨的時候也不像之前那麽詳細的解說了,直到把烤鴨送進烤箱,雲青說的話加起來都不超過五句。
整個人蔫噠噠的。
[啊啊啊哥哥不要這樣,物競天擇,熊媽媽一直沒出現,可能已經挂掉了,沒有媽媽的熊崽子不可能活下去的。][對呢,說起來昨天那場直播我也在!我都沒在紅樹林那裏看見熊媽媽。][老婆支棱起來(親一口)]雲青嘆了口氣,“不管怎麽樣,希望那只小棕熊能好好活着吧。”
[祈福][祈福+1]新買的烤箱放在廚房裏,三十分鐘後烤鴨出爐了。
雲青将托盤從烤箱裏拿出來,一擡頭,便透過面前的窗戶,看到了一團熟悉的棕色毛團子。
雲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