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時宴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離開福利院的,但沒想到這麽快。
行走在街巷間,人行錯落,到處都是陌生的風景,別有一番滋味。
比起興高采烈的時宴,路川辭是肉眼可見的沉抑。
一個沒注意,時宴已經跑到前方馬路上了,感慨萬千:“凡人果然聰慧,都創造出這樣神奇的物件了。”他看着各式各樣的移動工具,随處可見的指示燈牌,還有閃動畫面的大屏幕,每一個都覺得無比新奇。
那邊商場有個電子大屏,超高仿真,一只大手從屏幕探了出來,驚得時宴連連後退。
路川辭扶住他,“假的。”
時宴平複心情,“可是我看見那只手出來了。好可怕。”
劉姥姥進大觀園也不過如此了。
時宴毫不掩飾自己的沒見識,路上的行人一見他驚訝的樣子都忍不住偷笑。
時宴發現被笑話了,抓抓頭發,明媚地笑了回去。
交警過來了:“你這小娃娃,父母呢,你和你哥哥一起出來的?”
路川辭挑眉,笑意浮上眼角。
時宴鄭重地說:“我是哥哥。”
交警笑了:“好,你是哥哥,你們要去哪裏,這裏是十字路口,很危險。”
時宴頓住了,略顯困惑。
要去哪裏,還真沒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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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真不是他得過且過,而是事出突然。
從前天開始他就察覺到了一絲詭異,直到昨晚,路川辭突然消失,時宴暗道不好,立馬猜到了原因,果斷跟了出去。
尋尋覓覓,找了好久好久,終于發現了路燈下的路川辭。
路川辭見了他,驚訝。
時宴見了路川辭,平靜自然,很惬意地問:“你要離開福利院了嗎?”他握住路川辭,“那我們一起走吧。”
離開也好。
他想看看這個新的世界。
也想換一個沒有鳥啄他、沒有鳥躲他、可以繼續拔鳥毛的地方。
當務之急是錢財。
時宴看見路上有人賣紙錢,睜大眼,欣喜萬分,忙拉着路川辭去買了一厚摞,找了僻靜的地方,燒紙錢。
路川辭以為他是給親人燒錢,誰知時宴用扭曲的字體,寫了如下大字:天帝和財神收。
路川辭:“……”
頭一次見有人燒紙錢是給神仙燒的。
時宴一邊燒,一邊雙手合十,“天帝天帝,您老人家看見了,請幫幫忙,讓我變得富起來。”
然後又對着另個方向鞠躬作揖,“財神財神,請幫我下一場黃金雨!!!”
“……”路川辭沒忍住,“怎麽,你和財神很熟嗎?”
時宴頓了下。
講實話……不熟。
實話再講透徹點,何止不熟,堪稱仇敵。
當年財神穿了一件十分花裏胡哨的羽毛衫,流光奕奕,五彩斑斓,他一見,激動萬分,沖上去就拔毛,一邊拔一邊喊:“你怎麽知道我今天過生日,來給我送禮物來了?!”
然後……然後發生什麽了呢,好像是財神一怒之下拿起他的巨型金元寶砸暈了他……
這麽一想,嘶,財神能幫他嗎,不報複他都算好的了。
思及此,悶頭又去給其他神仙廣撒網平均分配紙錢了……
這種事也就時宴能做出來,還做得極其認真。
路川辭陪着他玩鬧了一會兒,拉着人終于離開了。
時宴本身打算用自己之前在福利院賣羽毛扇賺來的零碎散錢随便找個地方落宿,可路川辭卻說他有地方住,不用操心。
跟着路川辭走了很久,一路綿延,上了環山公路。
很長的路,走到腳底發麻,四肢發軟,終于到了。
仰頭,一入眼便是寬闊的院門,沒有守門人,像是很久沒被收拾過了,院內雜草叢生,亂糟糟的,夏日裏都透着幾分陰森氣。
時宴止步。
蹙眉。
“這裏……不好。”時宴仔仔細細地觀察完,說道,“這裏……陰氣過重。”
他怕路川辭不信,語氣凝重了幾分,“小路,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解釋,但請你相信我,這裏真的不适合居住,有一種陰氣……”
“有人在這裏自殺過。”
時宴恍然:“原來如此。”
他雖被系統控制了力量,可畢竟是神仙,五感都告訴他,這裏有一股生殺氣。
長久居住,損人利運。
對自己倒是無妨,他不怕,他連千年寒泉都敢躺個十七八天,更別說這種地方了。
況且,要比起生殺氣,沒人比他更重了,據天帝所說,當年他飛升的時候,所及之處,寸草不生,連雲彩都變成了一片灰色。
時宴盯住一個地方,微微沉眸,旁人看不出的一團黑霧,時宴看的清清楚楚。
只是一個眼神,那團黑霧就開始劇烈震動惶恐不已,片刻,爆裂!
随後他又審視了幾個地方,平日不願用的威壓,也漸漸散出,哪怕他沒法術,這群妖邪之氣也會驚恐自斃。
許是他的眼神過于沉厲,倒是一時招惹來路川辭的好奇,時宴趕忙收斂,對他莞爾一笑。
路川辭帶着時宴走進來,語氣輕淡,猶如事不關己,指了指:“我母親就是在這裏自殺的。”
至今,石子路上還有一灘淺紅色。
時宴靜默。
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
路川辭笑話道:“你怕了?”
時宴搖搖頭,頓了頓,小聲道:“你怕嗎?”
路川辭聳聳肩,“不怕。當初死在我面前我都不怕,現在怕什麽。走了,進去了。”
別墅,大別墅,老豪華了。
路川辭說這裏不是他們家名下的,是外婆的故居,所以沒有被法拍收走,這棟別墅不出意外以後也會繼承給他。
時宴:!
006飛來飛去:【我沒說錯吧沒說錯吧?我說了他有錢的!】
這個有錢和他理解的有錢,是兩個概念。
他以為的有錢是指:能吃飽飯。
時宴再看路川辭時,眼神都不太一樣了,不長腦子的張口就是一句:“咱把房子賣了吧?”說完,覺得很不合适且沒禮貌,畢竟人家的房子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路川辭失笑:“我沒成年,也無法過戶,就算要賣,也要很久以後才能。”
別墅裏,安安靜靜,悄然無聲。
就像個冰洞,落根針都能聽見。
明明是夏日,房間裏卻陰冷刺骨。
整個客廳顏色是黑白灰三色,更顯肅穆,往廚房位置走,地上玻璃碗筷、花瓶瓷瓶、勺子筷子叉子,碎了一地,凳子也是橫七豎八地倒着。
像是有人在這裏吵架打架過似的。
時宴不懂風水學,但直覺告訴他,對于這間別墅來說,正北方位若是通透大亮,一定能散掉不少陰邪氣。
路川辭讓他休息,說自己打掃下別墅。
時宴應付地點頭,餘光瞟在北邊的落地窗上,黑沉的窗簾阻擋着稀疏的陽光。
時宴費力拉窗簾,見拉不開,不服氣,力氣更大了,路川辭在後面笑了下,按了個按鈕,窗簾自動平移大開。
時宴:“洋氣!”
為了以後有一個和諧的、陽光的居住條件,時宴撸起袖子就開始幹活,找了個大剪子,又去後面庫房找了個梯子,搬到外面,開始修剪樹枝。
旁人喜歡陰涼,他不一樣,他喜歡太陽,越陽光越明媚的地方他越喜歡。
北邊的樹枝一一修剪,将原本遮住的陽光全部投射進來,落地窗內一片閃亮,滿地霞晖,美不勝收。
時宴爬得那麽高,路川辭有點擔心,在下面沉聲道:“時宴,你下來吧,我上去修剪。”
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本就累得夠嗆的時宴,一個轉頭,陽光一刺,暈頭轉向,梯子也不怎麽穩了,嘩一下就摔了下來,路川辭瞪大眼,直直撲了上去,擋在了時宴身下。
時宴懵了下。
路川辭勉強支撐起身子,活動了下手腕,看向時宴。
忽然,靜默。
兩人一對視,哄然大笑。
那一晚,他們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筋疲力盡。
沙發朝向是正北面,落地窗外有月亮,皎潔明亮,高高懸挂在天上。
路川辭知道時宴信神明,于是問:“月亮裏面會有嫦娥嗎?”
時宴興奮:“當然,月亮是嫦娥的家。”
路川辭靠在時宴肩頭,面對時宴口中的諸天神明,面對那一彎弦月,笑了下:“時宴,我們有家了。”
作者有話說:
(游來游去(咕嚕咕嚕(搖擺尾巴(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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