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期間, 一號甚至沒有敢擡頭看研究員的臉，他的解釋好似很蒼白, 也很牽強, 就像是為了獲得原諒專門去編造的謊言。

可恰如他所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想到會有這麽出奇的存在——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如果放在一千年前，或許還存在雙胞胎這種現象, 但一千年後，輻射導致的人類基因細胞根本沒可能出現雙胞胎, 能平安降生且身體健康的嬰兒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

夜九問過他, 為什麽獨獨對研究員這麽好奇。

他當時只是随意說，覺得研究員很有禮貌, 和別的人類不太一樣, 所以好奇罷了。

但實際上, 最初的接近完全是試探, 他在試探研究員的真實身份, 破例接近一個人類也是因為在想, 難道是對方故意僞裝出的友好形象？

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 可能研究員在他心底還會是一個存疑的人, 就算對方再好, 他內心也會保持距離。

但現在不會了，一號屏氣，凝神道：“先生，不論如何都是我的原因導致了您處于危險之中，我非常抱歉, 如果您有什麽要求, 可以盡管提, 我會竭盡所能的滿足您。”

“要求？”研究員笑了笑, 他的神情和動作仿佛真的在認真思考，随後似有似無的問：“如果是要求你陪我去地上城呢？”

一號一愣，半晌，又道一聲：“抱歉……”

“開個玩笑，不必當真。”

研究員上前幾步，兩人挨的極近，近到能看清對方細軟的發絲，能看到那雙漂亮的眸子漸漸黯淡，還能看見緩慢低下頭的失望。

一向極有分寸的研究員，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很慢很慢，摸了摸一號的腦袋，看着那張竟有幾分神似的容顏，手下滑，輕輕捏住了對方的耳尖。

一號身子顫了下，一下子，仿佛有電流刺激全身，唰一下，臉紅了，驚愕的擡頭，盯着研究員。

他沒從研究員眼中看出一分輕浮，而是那種淺淡的傷逝，他像是在回憶着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研究員才輕輕擁住了他，聲音是想象不到的輕柔，低聲道：“不用道歉。你沒做錯。不論你是有心還是無意，這都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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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張了張嘴，卻未出聲，他側頭，看向研究員的側臉，深沉而溫雅，在他的印象中，研究員很少有破格的舉動，可剛剛……

一號抿了抿唇，沒有出聲打擾，不可否認，他竟然……還真的挺喜歡被擁抱的。

是的，沒錯，他可能又要說了，這就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喜歡，好似，他天生就該喜歡他。

研究員的懷抱寬厚溫暖，甚至能聽到那專屬的心跳聲，沉穩有力，一下一下，撲通撲通，他靠的更近了些，耳朵動了動，仔細聽着，想将這熟悉的律動記住，這樣，以後在茫茫人海中就算他沒看見研究員，也能聽見對方的存在。

他還聞見了那股淡淡的草香味，研究員不是那種不修邊幅的人，他的印象中，研究員永遠的白色襯衫，白色研究服，一絲不茍，十分整潔，淡淡的香味也不像是人類的香水，更像是一種……一種藥物？

他好奇過，研究員是受傷了嗎，但沒問出口。

直到這時，他看見了研究員脖頸處的一個小機器人項鏈，項鏈的鏈條是銀質的，墜的小機器人裏面似乎裝有粉末，正是這個粉末散發出的香味。

一號：“您的項鏈很漂亮。”

研究員松開了他，聲音沙啞：“這個啊，一個老朋友送的。”

一號笑了笑：“做工十分精細，他一定很在乎您。”

研究員所結交的好友，一定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類。

研究員淡淡道：“如果他沒有被人類拆解，他或許還會遵守諾言，給我再做九十九條項鏈。”

一號怔住，“他是機器人？”

研究員沒有回答，只是牽住了他的手，在他驚訝的表情下，帶着他緩緩前進。

這段路程，一號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研究員竟然還有別的機器人朋友……

很快，他又不禁發笑。

這是什麽可笑的念頭。

研究員當然會有其他的機器人。

地上城的人類，哪個沒有圈養機器人呢，就像安亞都說過自己在地上城有三十多個嬌美可人的床伴。

呼吸凝滞，像是胸口壓了一團濁氣，怎麽都散不開，一號深吸一口氣，大口吐出去，驚動了旁邊的研究員，研究員看了眼他，一號立馬扯笑：“我沒事。”

研究員蹙眉：“不舒服？是因為芯片收到了輻射和磁場幹擾？”

如此關切的神态，如若往常，他一定會非常感動喜悅，畢竟這是來自于研究員的關心，但在此時此刻，他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研究員是不是也是這樣對待別的機器人的。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态，像是……像是嫉妒。

赤.裸裸的嫉妒。

那種自己都沒有料到的占有欲被他強制壓下去。

他扯出笑容，不自覺的将研究員的手握緊了，握得更緊，“可能有點幹擾，但不要緊。”

見一號走的極其緩慢，研究員又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下對方的脖頸位置，那電子鎖環也沒有出現故障，但為了保證一號真的無恙，也為了加快步伐，畢竟再這麽慢吞吞走下去，他們恐怕要到三天後才能到達蒼梧雪山了。

為了保證大家受到的輻射時間都少一點，往常都是研究員走的緩慢，宛若游山玩水，如今卻是研究員主動在一號面前蹲下身，“我背你吧？你看起來狀态很差。”

一號忙擺手，還來得及拒絕呢，就被研究員一把摟住，橫抱了起來，一號瞪大眼，如被雷擊，結巴道：“您……”

“噓。”

一號啞住，耳尖都紅了，整個人身體酥酥麻麻的，那股電流感再次加劇，細癢無比！

啊啊啊他要瘋了！

那種異樣的情愫揮之不去，難道他真的是因為輻射和磁場原因導致芯片失靈了？

所有的感受都是他曾經沒有經歷過的，微妙而……驚喜。

而前方的夜十一個随意的回頭，當看見一號竟然！竟然被人類抱了起來！！他嘴巴張開的比雞蛋還大，震驚的站在那裏，夜九拽了拽他，“走啦。”

夜十驚的說不出話了，結巴道：“你……你快看……一號……”

夜九頭也不回，“一號怎麽了？”夜九無奈道：“這都多久了啊，你還沒适應一號和研究員的相處啊。”

說完話，回頭看了眼，直接呆滞，他癡癡地和夜十對視一眼，夜十咽了口唾沫，罵道：“媽的，我該不會是出現幻覺了吧？！”

而此時，研究員抱着一號已經朝前方走來了，和他們擦肩而過時，沒有一點不自在，反倒是一號，羞得腦袋往對方懷裏縮，手緊緊攥着對方的衣服。

一號心情也很複雜也很焦灼，他非常想要跳下來。

一方面在想，就這麽拒絕了對方，對方會不會以為自己在嫌棄，于是多想？另一方面，他也是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自己從腳尖發絲的微弱電流，他懷疑自己真的出毛病了，正在自我檢測中。

而除去這些原因，還有一個原因……

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的懷抱。

只是一下下，應該不要緊吧。

那……大不了晚點時候再還回去？

如果研究員願意，他也可以抱研究員的對不對……

一號的糾結大家是一點沒感覺出來，這會兒，只有不斷前進的研究員，而其餘人……

“卧槽……”安亞被風化了，“卧槽卧槽卧槽！”牛逼啊兄弟？這世界上最難搞的機器人被你搞定了？

“不是……什麽啊？”夜七不可思議，“一號是病了嗎？”

夜五：“病了，看起來病得很深。”

夜十：“什麽病啊？”

夜五：“啧，相思病。”

夜十：“思誰啊？”

夜九：“笨蛋。”

夜十更迷茫了：“我聽明白了，意思是一號病了，所以研究員抱着他？啊啊啊那也應該是讓我們照顧啊！”

夜九看不下去了，踹了腳夜十，“別廢話了，快點走了。”

緊趕慢趕，總算在兩天後到達了蒼梧雪山。

用夜十的話來說，如果不是因為輻射和磁場原因，導致他們必須謹慎使用芯片的傳導功能，否則依照機器人的速度，快速到達蒼梧雪山只需要不到三小時。

機器人不會感到疲憊，但人類會。

安亞是第一個受不了的，癱倒在雪山腳下，筋疲力盡，疲倦的搖手：“不行了，連着走了兩天兩夜，我人都快廢掉了，我要歇歇……”

那兩個人類也坐了下來，大口喘氣。

至于夜十等人，手叉腰，松了口氣，果然，蒼梧雪山這裏的磁場能讓他們舒服許多。

他們後方還有一大批人，是跟随研究員的那一百八十六個機器人。

故而，當他們到來以後，烏泱泱一大片，在山腳下十分顯眼。

地下城一小半的人幾乎都來雪山避難了，上山的路十分擁擠，礙着機器人都不能使用飛升與極速，這會兒也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的排隊上山，場面看起來頗為滑稽。

研究員和一號站在山腳下，研究員道：“讓其他人慢慢上山吧。”

一號看向夜十等人：“你帶其他人先上山。”

夜十：“那你呢？”

一號沒有回答，他看向研究員：“您休息一天時間足夠嗎？”研究員道：“十二小時就可以。”一號道：“好的。”他轉而對夜十說：“我們會在十二小時候開始上山。”

夜九沉眸：“如今地下城的人來了一小半，之後還會陸陸續續都來避難，山下亂，不如我們也留在山下，我擔心出事……”

一號思索再三，畢竟他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機器出毛病了，如果他真的有毛病了，那萬一和人有了矛盾，打起架來也不方便，還是再留一個人吧，旋即看向夜七：“夜七，你留下，剩下人上山。”

夜七：“好嘞！”

山下休息的時間，研究員很快就閉眼睡着了，這一次，沒有像往常一樣做噩夢，去夢見些光怪陸離的生殺場面，也沒有夢見外公去世前的不甘和仇恨，更沒有夢見那些研究員沖進他的農場強行奪走的001的那一日。

他做了一個好夢。

一個在夢中，他就知道是夢的夢。

因為他知道，那樣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他很喜歡這個夢，甚至沉浸其中，理智讓他清醒，告訴他這只是一個夢，很快就會醒來，現實依舊殘酷。

但那滾燙跳動的心髒，因為在重現美好的一幕後，持續升溫，持續麻痹，麻痹了他的五髒六腑，麻痹了他的大腦，直教他沉沉睡去。

夢裏，潇潇夜雨，很冷的天氣，他坐在小木屋的窗前，輪椅嘎吱嘎吱的碾過木地板，他到了門口位置，一陣冷風悄然吹過。

看向遠處，001正蹲在遠處的草地上，搖頭晃腦，奮力的尋找着某個東西。

機器人怕水，他叫了一聲：“001，回來。”

001很任性，頭也不擡，嗓音悶悶的，“不要。”

他朝外又進了幾步，到了過道位置，雨水飄灑在身上，他感受着雨的溫度，再次叫道：“回來了。”

001起身，手裏握着一束花，眼見他要下擡階，忙喊道：“主人不可以出來的！會生病！”然後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将他推回屋內。

001蹲在他的身邊，腦袋趴在他的腿上，問道：“主人的腿又疼了嗎？”

他低下頭，淡笑，很早以前，只有外公會這麽問他，自從001出現後，001就接替了外公的工作，每在雨季到來時，就會給他找很多很多的草藥止痛。

爺爺曾說，他死後，什麽也沒給他留下，覺得愧疚。

或許爺爺也在暮年時有過一絲的質疑，将一生奉獻給機器人是否合算。

但不論外公最後得出的是什麽結論，他還是要由衷的謝謝外公，否則他就遇不見001了。

001蹭上了床，他對一切都很好奇，他擠進了被子裏，并道：“主人，我也想睡覺。”

他笑了笑：“你是機器人，不用睡覺。”

“可是主人會睡覺。”他思索道，“主人睡着以後就像是去了另一個世界，我也想陪主人去另個世界，所以我也要睡覺。”

001不罷休，躺在了他身邊，翻來覆去，眼睛睜得圓大，精神奕奕，哪有困倦的意思。

001翻了個身，手輕輕探進被子裏，替他按揉着腿，又拽了拽他的袖子，“主人睡着了嗎？”

可能真的是無聊極了，問出的話也奇奇怪怪的，001問他：“我的數據庫告訴我，擁抱代表喜愛，那主人為什麽從來沒有擁抱過我呢？”他苦惱發問，“主人是不喜愛我嗎？”

見他不回答，001忽一下坐起身，陷入沉思，很快，又揚起燦爛的笑容，嘩一下撲到他的身上，蹭在他的懷裏，擁抱住他，“那我喜愛主人，我擁抱主人呀。”

他的擁抱很溫暖很緊，能讓人窒息。

自打那以後，001學會了一個新技能，就是擁抱。

無時無刻，見到他就會擁抱，熱情極了。

可從未有過一次，是他主動去擁抱001，他知道，001在等待他主動地擁抱。

但……一個瘸子的懷抱，有什麽值得眷戀的。

哪怕001被摧毀了，他都沒有擁抱過他。

001知道他腿不好，每到雨季就會格外刺痛，于是主動去探索了醫療資源庫，去學習了各種治療手法、按摩手法、藥物的使用，最後，在不懈努力和各種嘗試下，成功的找到了一種草，名為芨芨草。

他所處的那個年代早已是資源稀缺的後時代期，因為他有農場，倒顯不出什麽，對于同時期的人類，想要吃點新鮮的瓜果蔬菜，非常困難。連農作物都長不出來，更別說芨芨草這種藥草了。

001沒放棄，每當他晚上睡覺的時候，001就會偷偷出去，用自己超高的移速，走遍每一個山頭，去尋找這難能可貴的芨芨草。

還真被他找到了一些，但太少，也只夠用一兩次。

001失望了，悲傷的看着那磨出來的一點點粉末，似哭非哭，“對不起，對不起……主人，我是笨蛋。”

他那時對001還是持懷疑态度的，他不太明白，為什麽一個機器人會有如此強烈的情感，好似真的很喜歡他，好似真的要為他付出全部，可他只是一個機器人啊。

尤其那段時間外界還不斷宣揚機器人的毀天滅地程度，什麽機器人也會撒謊，也會哄騙人類，從而達到自己目的的言論。

他竟然被外界的那些傳言蠱惑了，有那麽一段時間，沉沉打量着這個日日陪在他身邊的001。

001給他做了一條項鏈，很漂亮，001說：“主人不是說聞見這個味道就會舒服很多嗎？那就一直佩戴着它吧！”

他淡淡道：“總有一天會沒味道的。”

001驚喜道：“啊，那太好了！那我就有了一個新的目标，我可以永遠去尋找這個草藥，每一年做一條，每一年都能給您送禮物啦！我一定要給您做一百條出來！”

他嗤笑：“笨蛋，現在人類的壽命可沒有一百多歲的。”

001怔了下，哇一下爆哭，仿佛被這樣的話刺激到了，一把抱住他，委屈道：“不要不要，要長命百歲……”

他無所謂：“說不定我明天就死了。”

001臉色發白，嘴唇都顫抖了，十分無助：“那你死了，我怎麽辦啊……”

“去尋找新的主人？”

“不要……”001低了低頭，“那我就會開啓自我毀滅程序，我也要死，人類說，死亡後，會去往另個極樂世界，那我也要和主人一起去，主人去哪我去哪！”話聲一頓，“诶，人類的極樂世界，機器人應該能去吧？”

“……”

他看向窗外，竟然真的被這個笨蛋001引導着去想，人類的極樂世界是什麽樣子的。

過了好久，001突然抱住了他，聲音低弱，帶着一絲乞求的意味：“主人……你要不也抱抱我吧？說不定你明天就死了，可我還沒有得到你的喜愛和擁抱。我真的很想要你的喜愛，也很想要你的擁抱。”

原來001還在糾結喜愛和擁抱這個話題。

這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嗎。

他說：“擁抱未必表達喜愛，而我也不喜歡擁抱。”

001頓了下，“我檢測到，人類表達喜愛的另一種方式是……親吻？”

還不等他說話，001就飛快靠了過來，在他唇邊留下一個冰涼的吻，然後欣喜拍手：“好耶！親到了！”

美夢破碎的那一刻。

他想，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他會告訴001，親吻也未必代表喜愛，也不知道那個家夥最後會不會再檢測出什麽其他奇奇怪怪代表喜愛的行為。

他想，如果可以，他也很想很想輕輕擁抱001了。

他……真的很想念那個傻子了。

“先生？”

“先生，您還好嗎？”

“先生，您哪裏不舒服嗎？”

一號在旁輕聲，目光擔憂，“先生，這是淚水嗎？”

研究員擡起手，摸向眼睫，竟是濕漉漉的，他閉了閉眼，緩了好久，将自己從那個夢中脫離出來，告訴自己，一切都變了，這個世界上也沒有001了。

而一側首，再看向一號的時候，霎一下，又讓他怔了下。

對方就蹲在他的身邊，沒有出聲，靜靜地觀察着他，十分安靜乖巧，有那麽一瞬間，他将一號和001融合了。

不過，一號是一直這麽安靜溫和，而001只是那短暫的一小會兒，其他時間異常鬧騰。

研究員從地上吃力站起，雙腿酸麻，“沒事兒，我睡了多久？”

一號道：“五個小時。數據顯示，人類的睡眠一般為六到八小時，您确定不用再休息嗎？”

“不了。”

比起睡覺，還是清醒比較好。

比起美夢，還不如噩夢痛快。

一號蹙眉：“您這樣非常傷身體的。”他猶豫了一下，“您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

研究員低眸，太陽穴突突跳，他重新坐回地上，一腿彎曲，一腿伸平，看着自己的那條腿，健康的腿，心中想起，如果001知道他的腿好了，一定會很開心吧。

正想着，一號輕輕靠了過來，蹲在他的腿邊，手輕輕撫摸按壓，研究員擡眸，一刻失神，熟悉的手法讓他無比驚訝，一號卻笑：“數據庫裏提供的按摩手法，您的腿如果不舒服，按一按可能會有效果。”

一號問：“您是夢見您的好朋友了嗎？”

“嗯。”

“他叫001？”

“……”

一號調皮的笑了笑：“您說夢話了。”話說的輕松，可當看見研究員聽見這個名字後低低垂眸的樣子，他還是覺得很悶。

他将這整個世界的001號都檢索了一遍，相較來說，能被稱為一號或者以一開頭的，基本都是實力出衆的機器人。

并非自我誇獎，他并不否認自己的實力，至少在如今的地下城，沒幾個能與他較量，所以他才會被稱為一號。

而001……

任憑他檢索了所有這個名稱的機器人，都沒有與之匹配的。

001這個名稱似乎封存很久了，也已經很少有機器人會用001這個名稱了，實在難以辨認，大家通常都會用一個字再加數字來命名。比如他原名叫夜一。

雖然他不知道001是誰，但他真的很羨慕那個能被研究員一直惦念的人。那個人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機器人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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