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講規矩
五個半大的少年被經紀人趕進車裏的時候,人都是懵的,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們從小出來打工,以為早已認識了社會的險惡,原來那只是冰山一角。
他們知道自己惹不起顧商,可一直沒有實感,直到那一秒———那個男人一句話就能讓拍了一半的節目重拍。
一句話就能讓他們……丢了工作,雖然這個工作也是男人給的。
經紀人應該不知道他們和顧商之間的關系,只以為是他們幹了什麽得罪了資本大佬,愁苦得臉都皺起來了。
江堰沒有衣服穿,逼不得已換回了自己的白T,整個人看着清爽多了,他垂着眼坐在後座,不知在想什麽。
經紀人說先回公司吧,車子準備發動的一刻,江堰忽然打開車門,留下一句“待會我自己回去”就頭也不回地跑回演播廳。
經紀人當然不能由着他亂跑,吩咐四人在車上等不要出來後連忙追了上去。
江堰腿長,走進後臺的時候好像聽到工作人員正在奮筆改劇本,讓觀衆們稍安勿躁,說音響什麽的出了問題,之後又說嘉賓臨時有調整,A不來了。
他站在高處,看不到有任何一個人對這則消息有意見,沒有人在意他們。
他聽到兩個女孩子興奮地讨論剛剛拍到的絕美圖透,說方綏真的好帥啊!
他從她們身邊走過,明明拍了上半場,卻沒認出他來。
江堰不知道顧商在哪裏,按理來說,作為投資方過來視察,應該沒那麽快走……他看到了顧商的秘書。
他其實沒想幹什麽,只是想同顧商解釋清楚,下次做能不能不要撕爛他的衣服,明明可以讓他脫下來的。
身後是經紀人的身影,他剛過去,剛張了個口問顧商在哪裏,他話中的主角就從拐角走過來。
只是,身旁還粘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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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堰看着同臺的那個演員挎着顧商的手臂,幾乎整個人都貼在顧商身上,很親昵很開心的樣子,嘴不停說着什麽,聲量不算小。
他聽見了撒嬌一般的嬌聲嬌氣:“顧總你怎麽現在才來!等你好久了,我打電話讓你來的時候才兩點啊。”
江堰跨出半步的腳步立刻頓住。
顧商是為了另一個人來的。兩個人什麽關系?
經紀人也追了上來:“你怎麽能這麽亂跑!趕緊跟我回到車上去。”
江堰看着顧商,顧商也應該看見了他,可後者目不斜視,越過了他。
經紀人再次催促,“要走了,大家等着呢!”江堰“哦”了一聲,跟着離開了。
他們回到了公司,五個人坐在練習室的地上被教訓。練習生時期,不僅會上基礎課,還會上一些人情世故課,其中就有講到面對資本該是什麽态度:委婉!謙卑!恭敬!
着重感嘆號。
個人得罪資本事小,連累公司,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不過,顧商倒不會對SKS出手,畢竟SKS的現任CEO是他的朋友。
現任CEO岑青坐在泳池邊,一口一個馬卡龍,腳還時不時在水面上撩來撩去,濺得玻璃上全是水。
顧商安靜地躺在潛水池的最深處,又過了幾分鐘才順着水的浮力游上來,突破水面後捋了一把頭發,額頭上的水珠滑過鼻梁,最後滴下。
他在家裏建了個室內池子,千燈湖的采光很好,陽光直射在水面上,照出這個泳池起碼三米以上的深度。
潛水是顧商為數不多的愛好。
喜歡上的原因很簡單。
就是他小學二年級的時候,保姆沒看好他,讓不會游泳的他偷溜去泳池玩。
結局不出所料,沒抓住泳池邊的他墜進深水中,随着他的掙紮與水的推拒,小顧商離岸邊越來越遠,他沉沉浮浮,喝了幾口水,最終沉進泳池底。
1.8米的高度對于小孩來說是深淵巨口,顧商只記得他的腰腹臀先下墜,随即是手腳,窒息随即而來,水湧進他的耳朵,包裹住他的身體,填充他的內髒。
對于一般人來說,小時候有溺水的經歷,長大都會對水避之不及,甚至有陰影。
不過,另類如顧商,他的确就因為這次就愛上了整個人沉入水的感覺。
和他同一個大院長大的岑青搓着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罵他是個瘋子,說得也不算錯。
岑青道:“我過來就是為了看你要死不死地浮在水裏?”
顧商當然聽不見,他閉着眼睛,水幫他蓋住了耳朵,又溫柔地擠壓着身體,因此他的肌肉都是薄而修長的,不誇張不勃發。
過了五分鐘,他才雙臂撐住岸邊,一躍而起,水花飛濺,落在他微垂的後頸上。
從岑青朝陽的角度,其實不太注意到細節,因此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處。
上天仿佛在用陽光為自己的寵兒作畫,從凸起的肩胛骨起筆往下滑到腰部收窄,再到臀部的飽滿,一筆成型,完成了一幅優越的剪影。
“啧,”岑青說,“最煩裝逼的人。”
“裝不了的人才會這麽說。”顧商坐在岸邊,将濕透了的額發往後撩,沾了水的睫毛猶如鴉羽一般,他的五官并不英氣,也不似女生般柔和,是男性獨具的濃顏美。
岑青是過來避難的,不跟顧商一般計較。
顧商哪壺不開提哪壺,嘲笑道:“能被自己包養的小情人逼到這種地步的窩囊廢金主也就你一個了。”
岑青惱羞成怒,伸手去拔顧商的睫毛:“你閉嘴!”
小時候顧商的眼睫毛就很長,臉小小的還沒長開,襯得更長了,小岑青經常用手去撥弄,還揚言之所以長大了還那麽長,跟他的拔苗助長有着大大的關系。
顧商也料想不到對方會跟小時候一樣幼稚,猝不及防之下還真被拔了一根下來,他變了臉,“你死定了。”
然後岑青被箍在潛水池裏喝了幾口顧商的泡澡水,他咕嚕咕嚕怒吼:“你不也是!為了包一個人把人家兄弟姐妹連團包了!還塞我這!”
顧商道:“不一樣,他對我有用。”
“什麽用?”
顧商:“他能讓我睡着。”
岑青一愣,“真的假的?”
“嗯,直接睡暈,一覺天亮那種。”
岑青露出了遇見魔法師般的表情,“那你沒吃西藥了吧?”
顧商淡淡道:“有一陣子沒吃了,不過接下來一段時間可能要吃一下。”
“你別吃了,”岑青說,“他媽說了多少遍了,那麽嚴重的副作用你還敢吃!”
他至今忘不了,最嚴重的那段時間,顧商光顧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洗手間,整個人薄得白得跟張紙一樣,手臂撐着馬桶,肩胛骨凸得恐怖,吐得一直發抖,連小腹都在抽搐,脆弱不堪,導致那時的他都不敢跟顧商開玩笑。
顧商不甚在意,“沒辦法,小狗不聽話,先冷一冷。”
岑青評價道:“腦子有毛病的控制狂。”
“好!先休息一會!”
江堰擦了下下巴上的汗,一把掀掉了黏在身上的T恤,覺得他們好像……不,就是被流放了。
顧商一周沒聯系他了,根據之前隔天的數據,明顯不對勁。
而他們,一周沒去趕通告了,一直在不停地練舞,練一支新舞,難倒是不難,節奏感很強,卡點動作很多,副歌都是重複的編舞,極具記憶點,他們跳了兩三遍幾乎就能串下來了。
他用上了顧商給他買的手機,去問秘書,秘書卻什麽都不說,只讓他等通知。
江堰想到了那個演員,顧商的別的情人,很會撒嬌,有顧商的私人手機號碼。
林稚珉在得到經紀人第四次同樣的回複後,也終于感到了不對勁。
江堰回宿舍洗了個澡,換上幹淨的衣服,“我去找他一趟。”
宋其亭小聲嘀咕:“他怎麽那麽小心眼啊……”
他們自知理虧,吃、喝、住、工作全靠顧商,合同上也寫着江堰要管好其他四人,不要出來礙眼。
可他們還沒有徹底接受江堰被潛規則這個事實,還在做一些無用的抵抗。
“要不我們直接走吧?”宋其亭說,“錢我們努努力還回去,不出道了行不行?讓他們解散A。”
成欽搖了搖頭,晚了,不是說解散就能解散的。
鄭年桦:“那我們就這樣算了,他不來找,堰你也不要去找他,我們自己到外邊打工。”
江堰說:“不行的,合同上寫了,乙方不能有兼職,也不能擅自解約,否則違約金是甲方目前出過的金額的十倍。”
出過的金額,這個“過”字,就單是顧商給的那張卡裏,已經有八十多萬了吧。
顧商作為商人,有着專業的法律團隊,自然是面面俱到,什麽後果都考慮到了的。
顧商會舍棄掉他,不讓他離開,也不讓他繼續工作,就讓他和成欽他們待在一個小小的練習室無限期地等候。
他只能去低頭。
可顧商并不想見他,宜寧的前臺工作人員告知今天顧總不面客了。
江堰難以啓齒道:“你能告訴他,我是江堰嗎?”
半晌,工作人員說:“顧副總的回複沒有改變,不好意思。”
江堰“啊”了一聲,又說了句“好”,之後騎着單車回去了。
過了三天,他再次來到宜寧的總部,不抱期待地再次詢問。
早早被吩咐過的前臺直接放行:“先生,請上到頂層。”
已經來過一次的江堰有些輕車熟路,他穿過走廊,敲了敲門,推開。
顧商今天特別好看,整體淡黃的西裝,緞面般的布料在陽光下反着點點光澤,別在左胸口的鑽石胸針更是耀眼奢華,宛如畫中走出來的貴公子,眉目俊美如水墨,風姿淩人如松玉。
明明已經做過無數次不能更親密的事情了,江堰仍然被一眼驚豔。
見顧商沒有搭理他,江堰也沉默着,自覺來到男人面前,跪下,膝蓋分開,腰背挺直。
一切都是臣服的姿态,可被緊致褲子勒出的大腿肌肉,雙臂背在身後突出的寬肩,藏在額發下的平淡眼神,都無一不彰顯着———這只是一只聽話但從未被馴服的犬。
說實話,江堰是顧商第一次見做這種姿勢還能那麽大只的,一大坨東西立在他面前,陽光都擋了不少。
顧商右腳踩在江堰硬邦邦的大腿上,然後翹起二郎腿,繼續看今天的雜志。
江堰垂着眼睛,盯着下方被擦得锃亮的皮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膝蓋和腳踝已然酸痛無比,後背出了層薄汗。
雖說顧商的體重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但一個成年男人踩着,長時間下來也難以忍受。
顧商懶懶地翻了一頁,他的确不是因為江堰的躲閃真正生氣,就算有,那也只占百分之二十,真正讓他記恨的是,江堰躲在背後,任由那幾位隊友同仇敵忾,讓他成為衆矢之的。
強烈的背叛感。
江堰是他的狗,可現在這條他養着的狗竟然同其他流浪狗一起朝着他吠叫。
好笑的是,這些流浪狗也吃着他的投喂。
在還未找到替代品之前,江堰還有可利用之處,所以——
顧商笑了,還算溫柔地扯過江堰後腦勺的發,使後者被迫仰着頭看他,“今天重新給你立立規矩,讓我這麽有耐心的,你可是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