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們結束了

江堰跟着張一鄰的腳步往顧商那桌走去,他一直盯着顧商,可顧商沒擡過一次頭。

暴發戶,單單有錢,這群小公子可看不上,可藝術家,還是國民導演,大家都會帶上幾分尊敬,更何況張一鄰同他們的父輩們多多少少有交好。

張一鄰不是那種求人投資,他從不主動提,只是同大家聊天攀談,畢竟他也不缺錢,最先提起來的往往是這些企業家們,無論是看好這部電影的還是跟風的。

有錢賺,誰都想分一杯羹。

坐在顧商身邊的林少就往裏投了五千萬,他攬過顧商的肩膀,覺得稀奇,按照顧商護短的性格,這不得投得比他多?他非要嘴賤:“顧少你小情的片,不捧場嗎?”

江堰是顧商的人,在這圈子裏并不是什麽秘密。

顧商終于掀了掀眼皮,卻惜字如金:“不感興趣。”

在旁人看來,這态度像極了玩膩了江堰。

江堰的臉色瞬間更差,顧商當着衆人的面這麽說,沒有給他留一點情面。但江堰像是不在乎,他由始至終只看着顧商,壓根沒去注意那些投射在他身上的揶揄以及幸災樂禍。

他握緊了拳頭,脖子青筋隐隐浮現,他像是到達了爆發的邊緣,可仍然努力隐忍着。

顧商覺得無聊透了,沒有等江堰,先行離場了。

那個男孩跟着他走到停車場,不知道自己是該跟着還是回家,他小聲喊:“顧少。”

顧商心情不佳,他指尖敲了敲方向盤,忽然讓男孩過來,“上車,看看你的嘴是不是方少說得那樣好。”

他沒有興趣,也沒有興致,純粹發洩。

當天晚上他沒有回千燈湖,他暫時不想看到江堰,給自己添堵。

雖然最終合同是簽了,可是顧商還是無法抑制地産生了憎恨的情緒,因為從江堰拒絕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兩人再也無法回到像在尼西娅時的關系了,因為這個該死的拒絕讓他心生間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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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兩人相處時的輕松與信任,可江堰卻破壞了它。

他只要對他全心全意的小狗,他要忠誠與喜歡,他無法忍受江堰有異心,一絲都不行。

千燈湖。

江堰沒有開燈,他坐在他買的按摩椅上,等了一整晚,他收到了顧商秘書給他發的消息,說顧總不讓他去演那部電影。

他想問顧商為什麽,可是顧商沒有回來。

顧商應該是回家了吧,反正千燈湖也不過是顧商置辦小情兒的一個地方罷了。

這部電影,是他是唯一一次自己争取的、可以縮小一點差距的機會。

他想起顧商之前說的。

“每當我收到一個,我都不想繼續捧紅你了,不然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眼饞我的小鳥。”

“我想,你只在我的房間唱歌給我聽,只跳給我看。”

“好不好,不當明星了,就跟着我。”

顧商不想讓他紅?肯定不想吧,這樣就沒那麽容易拿捏他了。

他又想起陳春離世,顧商同他說:“回家了,小鳥。”

月光從很大的落地窗照進來,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他久久未動,久到四周寂靜無聲,像是空氣被抽空了。

直到遠處傳來一聲小小的貓叫,他才終于有了反應,擡腳往顧商的書房走去。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僵硬地過去,算了算,兩人差不多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見面了。

誰都沒有回千燈湖。

江堰奔波于行程,晚上會回到陳春曾經住的老房子裏,他拿到了張一鄰給的電子劇本,正在學習。

而顧商早在一個星期前就到了首都——世青賽投标的場地。

顧業山幾乎每天都打一個電話來,說什麽這代表着正山的臉面,你可不能搞砸丢人!

顧商不用顧業山說,他與生俱來世家公子的高傲,再加上他本就好強的性格,他不會讓自己辦砸。

投标當天,他穿上被熨得整整齊齊的黑西裝,前往會客廳,他最近睡眠質量變差了,找按摩師都不太管用,勉勉強強能睡着,但睡醒後總覺得哪哪都不舒服,頭沉得像裏邊塞了鉛塊,腰椎仿佛錯位。

他們不是第一個到的,空曠的會議廳已坐着慕色、其秘書和團隊負責人了。

顧商還是第一次見慕色,後者一臉輕浮的笑意,打了個招呼:“顧總,幸會。”

該有的禮貌顧商不少,他點了點頭,“幸會。”

之後兩方都沒有出聲,各自整理資料,安靜等待。

“叩叩。”

敲門聲響起,負責這個項目的領導人們進場,大多都是在政界、體育界沉浮多年的大人物。

首先是Muss,團隊負責人站起來,将U盤插入電腦。

慕色一直笑着,像是勢在必得。

顧商也面色淡淡地看着,想看看對手的設計方案,直到———

投影将Muss的設計稿投放在幕布上。

Chansan所有人大驚,一時之間,吸氣聲接連不斷。

領導們皺着眉看過來,對這突如其來的噪音感到不滿。

顧商愣在原地,他千算萬算,都算不到這種情況的出現,他眸中翻滾着看不清的濃霧,心下一片涼意,一眨不眨地盯着幕布上的成品。

那是他們的設計,是他們小組十三人,熬了三個多月做出來的答卷。

引入眼簾的設計稿主要以大面積的祖母綠與鑽石點綴般的紅組成,仿佛異域的公主與王子,正是以上古神話阿妲神為主題,理念非常新穎大膽,孤注一擲。

慕色神态自信,從理念與靈感來源開始說起,一直到體操服上的每個元素,“兩側腰是镂空的設計,形狀上卻大有文章,正是旗袍盤扣中的一種———春燕扣。”

就連話術都同他們的稿子差不多。

人在遭遇重大事故時,反應都是懵的,顧商看到自己這邊的人全都沒反應過來。

布料上也采用了特殊的材質,光感變色面料,我們了解到,在出場前和站上場時,燈光都較為昏暗,這時布料會呈現祖母綠的鮮豔顏色,在黑暗中如同祖母綠寶石般閃耀,而燈光全盛時,布料則會呈現成墨綠色 。”

竟然在他們設計的樣式基礎上換了變色布料,這樣一看,第二個上去講的Chansan仿佛是抄襲還抄得不好的劣質品。

慕色喊了聲:“秘書。”

門被敲了敲,緊接着四個人擡着兩個假模特進來了,模特身上穿着的赫然是設計稿呈現出來的體操服。

一針一線,一顆顆寶石,全是手工制成。

接下來是按照流程演示,從關燈到開燈,體操服随着光線變化顏色,顆顆點綴的寶石反射着瑩潤的光,實物比平面圖有過之而無不及,震撼人心。

顧商閉了閉眼,知道Chansan已無可能,他不可能在會議廳大喊大叫說他們被偷了設計稿。

就算真的喊了,他們怎麽證明?沒有證據,只會是丢人小醜,他要沉住氣,回Chansan找到內奸,手握證據,再去舉報。

他越失态,慕色就越開心。

項目丢了,Chansan的氣度不能丢,顧商深吸一口氣,在Muss演講完畢後,主動站起來,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全部人聽見,“我們退出。”

慕色表情一僵,似乎是震驚于顧商的坦然與淡定。

領導問為何。

顧商勾了勾唇角,“Muss的設計稿無懈可擊,我們能設計出……哦不,貴公司能設計出來如此完美的作品,我們甘拜下風。”

沒有看到顧商出醜的畫面,慕色面色不善,他同顧商有過節,當時Muss沒有崛起,他當衆在聚會被甩臉色,當時的屈辱與尴尬他一直記到如今,他惡心死了顧商這種貴公子高高在上的姿态。

Chansan作為國內老牌高定,失去此項目,免不了被冷嘲熱諷,顧商在正山的位置也必會變得尴尬。

領導先離開,Chansan和Muss随後,顧商一出門,收到風聲的顧業山立刻打電話來追責了。

“顧商,怎麽回事?”

顧商冷着聲音:“有內奸,我們的設計稿傳出去了。”

顧業山沉默一瞬,“所以呢?你作為負責人,保管好文件不也在你的職責裏嗎?”

顧商自知理虧,所以他難得的沒有直接挂電話。

“我問你,你是不是負責人。”

顧商:“是。”

顧業山:“我真不該将這個項目交給你,現在正山上下都知道我兒子是個廢物了,到時候Muss一發聲明,所有人都會來看正山的笑話!”

“……”顧商挂了電話,他的頭又開始疼了,好想睡覺。

該死的。

他一轉身,頭更疼了,是慕色,顧業山嗓門那麽大,也不知道被聽去了多少。

“顧總就不好奇,發生了什麽嗎?”

顧商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有人傻子般告訴他答案,他自然洗耳恭聽。

“這當然得感謝你的小情兒了,畢竟只有他能自由進出你的書房,不是嗎?”

顧商第一反應是挑撥離間,他冷笑一聲,覺得荒唐,“慕總,口說無憑。”

慕色靠着車門,悠悠地翻找着手機裏的照片,然後舉起來怼到顧商面前。

看畫面是一段監控視頻,江堰正在把手裏的U盤交給一個人,而這個人……顧商眯了眯眼睛,不是張一鄰是誰?

顧商是真的沒想到,在他的不許下,江堰竟然敢違抗他的命令還去演那部電影。

江堰……江堰。

顧商似乎是不相信,視頻沒人點暫停就一直循環播放,他看了足足三遍。

“不信的話,不如自己問問?”慕色手指點點,撥通了一個電話。

慕色如此篤定,不知為何,顧商背後起了一層薄汗,很突然的,莫名其妙的,毫無理由的。

“喂,慕總?”

竟真的是江堰的聲音,兩人怎麽會有聯系方式?怎麽搞上的?

慕色笑着,晃了晃手機,示意顧商去問。

顧商看了他一會,手指動了動,甩掉麻意,他伸手接過。

看見顧商真将電話拿了過去的慕色臉上閃過一絲奇異,他做過調查,顧商有潔癖,從來不接別人的東西,更遑論是攜帶各種細菌的手機了。

沒有下文,江堰似乎很疑惑,“喂”了一聲。

“我問你。”顧商看着很冷靜,他站姿挺拔,一身貴氣。

那邊安靜了一瞬,聽出了顧商的聲音,江堰遲疑道:“顧商?”

顧商置若罔聞,只問自己想問的:“你是不是把U盤裏的資料給了張一鄰。”

他聽到那邊的呼吸聲有片刻的錯亂,像是緊張,也像是心虛。

沒人說話。

顧商捏着手機的力度很大,幾乎要捏碎,他等得不耐煩,整個胃都疼了起來,“我他媽問你———”

江堰道:“……是。”

顧商重重落地,似乎有血液迸濺出來。

慕色成功在顧商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破裂,他的心裏升騰起報複性般的快感,還未來得及笑出聲,就見顧商重新盯住了他。

那眼神太過可怕,他只猶如瞬間掉入寒天冷窖,內髒都凍上了。

顧商盯着他,一字一頓道:“我們結束了,江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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