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恨你

慕色看到顧商無事發生地挂了電話。

很快,他的手機鈴聲響起,那邊馬上将電話打回來。

顧商表情看不出一絲波瀾,直接替他關機了,仿佛只是扔掉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寵物罷了。

可慕色做了調查,不應該是這……

“啪!”

慕色看到自己的視線猛地偏離,晃了一大圈,最後定格在停車場裏的一根柱子上,他定住了,後知後覺臉很疼,口腔裏一股血腥味。

他被顧商扇了耳光,他不可置信。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顧商一巴掌将他的視線打正。

慕色最懂了,這些公子哥太子爺,大可用拳頭,但他們不喜歡,因為巴掌帶有侮辱的意味。

腦袋嗡嗡作響,他肚子一痛,被踹跌在地上,磕到了尾龍骨,半天起不來。

下一秒,他的手機就摔在他兩腿間,四分五裂,零件還濺飛劃到了他的眼皮。

慕色看到顧商上了車,後者随意地将車鑰匙抛到副駕,再慢悠悠地敲出一只煙咬在嘴裏,之後踩下油門,一氣呵成。

顧商的車車燈很亮,踩下油門後有一條銀白色的燈沿着車身閃過。

慕色眼睜睜看着那輛車朝自己沖來,越來越近,發動機的聲音低沉嚣張,他目眦欲裂,手腳并用,掙紮着往後退。

“唰”,顧商絲毫沒有減速,車輪碾過他的鞋尖,疾馳而去。

留下一陣灰塵,慕色心神未定,久坐未起,要是他沒有挪走,卷在輪子底下的就是他的人,而不是報廢的皮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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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

顧商他們是當天的飛機,他面無表情地出了機場,可實際連自己怎麽回到千燈湖都不太知道了。

他下了車,看到車門處一直到後車燈一片長長的刮痕,像是被石墩子蹭着刮過去了,可他毫無印象有磕碰。

嘴裏的煙被咬爛,一股惡心的煙草味在嘴裏彌漫開來。

好苦。

玄關擺了個貓爬架,雪人正站在最高處,用爪子勾顧商的頭發,還喵喵叫着,這是在讨摸。

顧商卻徑直走過去了,他沒有停留,走進房間,将江堰的東西一件件地全部扔出來,衣服,襪子,漱口杯,牙刷,毛巾,洗面奶……東西掉在地上發出清脆響聲。

散亂地丢了一地,顧商才發現,原來他家有這麽多江堰的東西。

窗外天色已暗,其實沒有過很久,他聽見電梯門打開的聲音,緊接着是房間門,顧商置若罔聞。

江堰步伐很快,衣服沒換,妝沒卸,像是剛下了節目就匆匆趕來,他在見到地上的東西時腳都僵了一刻,他沖過來,手臂很用力地抱住顧商,用力到手指都陷進了顧商的皮肉裏,骨頭咔咔作響。

他嗓子很啞,像含着一口沙子,他說:“……我錯了。”

“……”顧商還心存着一絲僥幸,直到江堰說了這三個字。

江堰喊他:“顧商……”

顧商面容冷漠,他從喉嚨擠出一個字,恨透了,“滾。”

不,他不該覺得恨,不過是一個小情兒罷了,他難道還缺人不成?

他恨不過是自己項目沒了,不過是他栽倒在一個小情兒手裏,不過是丢人罷了。

是的,就是這樣。

江堰感受到胸口的推力,他心口一刺,痛得冷汗都冒出來了,可越疼,他就抱得越緊。但無濟于事,顧商的掙紮越來越大,他快要抱不住了,他慌不擇路地親住顧商,從側臉磕碰到唇角。

可顧商一直在躲,反應像是惡心死了,牙關緊閉,他推不開,終于爆發了,高高擡起手打向江堰的臉。

他好吃好喝地供着,養五個人,給錢給房子給資源。

資源哪是說一聲就有的?錢事小,欠下的人情和丢掉的名聲事大。

他那麽信任,在千燈湖談公事從來沒避開過,書房也從沒關過,甚至連讓江堰別進書房的提醒都沒有。

啪。

“怪不得你非要去演那部電影。”

啪。

“你他媽背叛我。”

啪。

“你竟敢背叛我!”

臉上的疼不值一提,江堰甚至感覺不到,他一言不發,只伸出手想重新擁住顧商。

天知道他聽到那句“我們結束了”是什麽心情。

他以前一窮二白,對未來毫無期待,仿佛一幅灰白黑暗的畫,被顧商帶着領着,才漸漸将顏色抹上亮。他不再缺錢,不再做什麽都求人,所以他開始狂妄自大了,他脫離了顧商去做自認為正确的事,顧商的話也不放在眼裏,可他忘了,他所有的一切都基于顧商給的。

顧商,顧商,顧商……

他自顧自地在他的畫上勾勒出顧商的身影,還幻想着同顧商攜手一起填滿,可現在他親手打翻了調好的顏料,糊了一身。

顧商的胃又痛了起來,整個絞在一起,他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幫江堰處理後事,帶江堰去馬場,還心疼死了江堰難過、江堰哭。

他哈了一聲,嘴角勾起,越想越覺得自己好笑。

江堰喉頭發緊,他快速解釋:“我錯了,我只是想同你有平等的關系……我只是想追上你。”

聞言,顧商笑了幾聲,幾乎要演變成大笑,他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笑了好一會,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你也配同我平起平坐?”

“狗是不能同主人坐在桌子上吃飯的。”顧商說。

江堰什麽都沒聽進去,他沉默着,腦子裏只有抓緊顧商這個指令。

顧商又冷靜下來,他恨也是正常,畢竟江堰是一個背叛他的人,誰背叛他他都會恨。

他斂起眼裏的情緒,握緊了拳頭,冷淡道:“我不會讓你好過。”

“對不起,我……”江堰的嘴角被打裂了,他屏住呼吸,“你原諒我,沒有下一次了……”

“滾。”顧商說。

江堰耳鳴着,臉也很白,像是自己勒住了自己的脖子,他看着要窒息了,憋到最後猛地喘上一口氣。

這樣巨大的恐慌他經歷過,在聽到陳春癌症晚期的時候。

他救不回陳春,也留不住顧商。

他崩潰了:“顧商!我真的錯了……別這樣,我不演了,不演了好不好?張、張一鄰我也不聯系了,以後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行嗎?”

他也不追了,只要待在顧商身邊就可以。

他不追了行不行!

顧商很冷漠:“本就該是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江堰勒得他很疼,他撐着肩膀,也有點點累,所以他喊了保安。

兩個保安都扯不走江堰,顧商被對方拖着一起走。

雪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吓得躲在沙發底下不肯出來。

腳步聲響起,又多來了兩個保安,他們掰開江堰的手,江堰的指尖碰不到顧商了,所有觸覺感官都離開了顧商的身體,他恐慌,又忽然憤怒起來,他怒吼:“顧商!”

他的所有理智灰飛煙滅,除了喊顧商的名字,他的大腦沒法再容量下其他。

顧商的胃疼得幾欲想讓他彎下腰,可他偏挺得更直。

江堰這樣一個大明星,贏不過四個男人的力氣,竟選擇倒下身體,不顧一切形象扯住地上那一角地毯,他有感覺,這次出了千燈湖的門,就再也進不來了。

他眼眶通紅,不是流眼淚,是血氣上湧充血那般的紅。

“顧商!”他又吼。

江堰死命盯住他喊的那個人,那眼神如有刺骨實質,仿佛割破了顧商的皮肉,釘在骨頭裏。

顧商沒有看他一眼,仿佛厭倦到了極致。

終于,房子安靜下來。

當時顧商買千燈湖就是看中了它的安靜,可原來就有那麽安靜的麽?聽不到別的聲音,知了不叫了,蛙聲也沒有。

他的母親死了,父親有了新的家庭,岑青離開了,江堰……也死了吧。

顧商突然發現,他在這座城市好像也并沒有什麽紮根的理由。

他去找岑青了。

岑青現在過得可快活,買下了海邊的一套房子,出門就是沙灘,他也是心虛,當時随口的詛咒沒想到成了真,“操,不是吧,真被我說中了啊……”

“不,”顧商面無表情,“我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只是過來度假。”

他被顧業山暫時“解雇”了,如顧業山所說,所有人都在看他和正山的笑話,總之現在正山沒他的位置。

岑青看了眼戴着墨鏡曬太陽的顧商,“……行吧。”

他又看了眼已經将窗簾撓成須須狀的貍花貓,“但是,這貓……”

“我的貓,”顧商道,“在家沒人養。”

岑青在心裏哀叫一聲他大幾萬的窗簾,眼見這貓又轉移目标到了沙發,他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幾十萬的沙發啊啊啊———你就不能放寵物店麽!”

顧商:“它會以為我不要它了。”

沙發上霍然一條長長的白痕。

岑青捂着腦袋哀嚎。

顧商啧了一聲,叫:“咪咪。”

雪人聽話地小跑過來,跳上顧商的膝頭,趴下了。

顧商在岑青這呆了一個多月,他天天都難以入睡,睜着眼睛看窗外不停卷上來的海,從黑夜看到太陽至海平線升起,直到顧業山喊他回去。

岑青肉眼可見顧商的下巴尖了下去,眼下又染上了青黑,同後者來時的狀态大大不一樣,他不知道該怎麽辦,吃西藥太傷身體,可不吃顧商睡不着,他只能無力地說一句:“随時都可以來。”

顧商回到了千燈湖,當時丢了一地的東西已經被阿姨清走寄回,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模樣。

雪人一進屋就各種嗅,重新熟悉這個環境。

不知道為什麽,一回到這個環境,顧商就覺得累,他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保安亭打來電話,響了好一會,顧商才慢吞吞地接了。

“C601戶主,有位自稱您認識的人在保安亭,說想拿回放在您那的東西。”

顧商沒搞明白,提不起力氣地“嗯”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一點電流聲,是換了個接聽的人。

“我來拿回雪人。”

隔了一個月再次聽到這個聲音,顧商一頓,哦……他拉黑了江堰的所有聯系方式,銷了江堰的通行卡,期間他下令封殺A,但傅沙這個神經病竟然不計後果地和他鬥。

岑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同他吐槽說傅沙這個沒經商頭腦、不會管理的傻缺,股票竟然下跌三百七十二了點,虧了他好多錢。

顧商怕SKS真被搞散了,只好就此收手,砍掉了A大部分合作同行程,連帶着其他四人的個人活動都沒有放過,好說歹說也算銷聲匿跡一小段時間了。

“最好不過,剛想拿去丢了。”顧商說。

全程江堰很安靜,他平靜冷淡得如同無事發生,仿佛之前乞求的那個人不是他,他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也不看顧商,只将雪人裝進貓包,不過一分鐘,他就已經再次站在玄關,按下電梯了。

顧商也是。

兩人就像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電梯門打開,江堰走了進去,轉身,面對顧商站着。

雪人扒拉着貓包,“喵”個不停。

電梯門緩緩合上,江堰終于掀起眼皮看了顧商一眼。

只那一秒,顧商立刻警覺起來,不過,江堰不是要繼續糾纏他,也不是要打他。

他只聽見江堰說了一句話———

“顧商,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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