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摔下舞臺
随着時間的流逝,顧商在那一大段的沉默中逐漸感覺到不對勁。
他猜不到江堰接下來要說什麽,可直覺讓他後頸皮一緊,讓他感覺到危機,他想開口制止,卻又覺得什麽話能吓到他?
每次一有矛盾,高傲的顧副總總會偏向強勢的那一邊。
顧副總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麽事他搞不定?他的字典裏從來沒有退縮這一詞。
可安靜越久,不好的預感也越重,劍指腦袋,他剛想張嘴,卻已經來不及。
江堰截胡了:“我喜歡你,顧商。”
顧商一怔,劍好像是離開了,他像一條鯨魚,躍出海面,跳到空氣中,笨重的身體輕盈了,像飛了起來。
可惜僅有一瞬,鯨魚不是鳥兒,總是會砸下來的,海面爆發出海嘯般的水花,最終沉入海底。
劍還是落了下來,插進他的胸口。
很快,顧商轉換成游刃有餘的姿态———
可下一秒,江堰将他的後路也堵死了。
江堰說說:“我不想你再找別人,不想不能過問你的私事,我想和你一輩子,不是包養,是談戀愛,然後結婚。”
這是明說了。
江堰的指節被壓在身後,又泛紅又泛白,他本以為自己會很難說出口,可吐出口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松。
他喜歡了太久太久太久了,在誤會沒解開之前,這份愛每過一年,就越沉一些,壓在他的後背上。
江堰不是突然決定告白的,只是突然決定在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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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商問題已經問了,他不可能撒謊,只能實話實說“想平等地站在你身邊”,可話都到這份上了,顧商還猜不到他到底怎麽想的嗎?
他也想過,要不要等兩人關系緩和了一點,他追一會再說。但換一種思路,不挑明的話,顧商會不會一直抱着包養的心态去看到他?顧商會不會以為這只是小情兒的讨好?
特別是經歷了顧商表面相信了他,實際背地裏偷偷調查之後。
不把話說明白,保不準顧商又亂猜忌。
模棱兩可,兩邊都不讨好。
他也不是沒猜過顧商會直接同他斷掉關系,甚至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這個。
不過,分開了七年,總得有點不一樣吧。
顧商已經沒有辦法徹底地同他斷掉了,他不再是那個無能的小明星,不是說封殺就封殺,說扔就可以扔掉了。
顧商會更厭惡他嗎?會的吧。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江堰眸子暗淡了下來。
可是,誤會解除後的那一個晚上,他躺在床上,忽然像被鐵錘砸了下太陽穴,讓他猛地想起一件事來。
這麽嚴重、過分的背叛,按照顧商的性子,肯定會趕盡殺絕的,封殺,一次封不掉,就封到消失殆盡為止。毀容,一次毀不掉,那就兩次,三次,總不會每次都恰巧逃過。
為什麽在一次之後,就停手了呢?
但七年間的他全被恨意與怨氣蒙蔽了雙眼,竟将這個點給忘了。
他是不是……也并不是那麽的惹顧商讨厭呢?
不過,顧商應該會說:誰能………
“誰不喜歡我?”顧商玩世不恭地說。
哦,多了一個“能”字,江堰心道,他搖了搖頭,“你知道不是這種,顧商。”
江堰喊顧商兩個字時音調總是低的,很認真,字正腔圓的,像是将這兩個字在舌尖滾了一遍、舔了一圈後,再咽下去,由喉嚨發聲。
顧商終于冷下臉來,沉默地盯着江堰。
他要說什麽?江堰想他說什麽?
談戀愛。
很陌生的詞彙。
是要怎樣?不就是說早安午安晚安,晚上再做做 愛嗎?同七年前的他們有什麽不同?還是怎樣?像電視劇裏對天發誓的蠢情侶嗎?
他的父母有着很失敗的婚姻,認識的人談戀愛都是一周換一個,是不喜歡就換嗎?
顧商遙遙一想,江堰是不是在七年前也說過這樣的話。
當時他是怎麽回答的,忘了。
江堰不是小情裏邊第一個跟他告白的,不少拿着玫瑰、開了香槟,甚至隆重地單膝跪地,但回答具體如何,要看顧商當天的心情。
心情好了就給面子地拿一會再丢掉,不好的話當場扭頭就走,絲毫不管留在原地尴尬的當事人。
之後還有用的話就态度如常,把人喊過來服侍。
有個人曾經問過他,說:“顧總,您不覺得這樣對我特別殘忍嗎?”
顧商皺了眉頭,“什麽?”
小情懂了,顧商連他告過白這件事都忘了,這是真真正正的毫不在意。他不死心,提了一遍。
這下,顧商笑了,他悠悠道:“所以呢?”
說好了只是包養,逾越的人痛苦,有什麽問題嗎?影響他心情的才是罪該萬死。
現在,也這樣就行了吧?
顧商的心情被影響到了,開始煩躁起來,他想不明白,也不想想了,所以打算一刀切。
江堰也配讓他感到煩惱?
一個床上工 具罷了。
他用冷漠無情的态度對待,像被摸煩了軟肚子的小刺猬一樣背過身,還要紮起高高的刺。
好在江堰沒有要逼他的意思,他道:“我不是想你現在回複我,我只是想告訴你。”
顧商荒唐,什麽叫“好在”,他是因為江堰放下了劍所以松了一口氣嗎?
江堰有些弄不懂,為什麽顧商的表情看起來生氣了。
顧商指了指門口,毫不猶豫道:“滾出去。”
就像對待那些讓他心情不好的小情人一樣。
明明不是什麽好話,但江堰一直捏緊的手指在這刻“噠”了一聲,他重重地放下了心:顧商沒有說什麽一刀兩斷的話。
出去了,這篇就翻過了,下一次見面就是已經知道了他的喜歡的顧商。
江堰站起來,往後走了幾步,給顧商一點空氣,他說:“你要搬家嗎?顧商。”
顧商惡狠狠道:“我為什麽要搬,要搬的是你!”
江堰點了點頭,“那你要躲着我嗎?”
顧商冷笑一聲,他顧副總躲人?好笑。
江堰幹淨利落地退至玄關,他進退有度,忘了明明不久前還在哭的自己,變得正常了,“睡不着就上來找我。”
顧商半點好臉色沒給:“滾。”
門在他鼻子前甩上了,江堰回了七樓,奇怪,現在樓梯又是四十二節了。
雪人趴在門關上睡着等他,他想起來,自己還沒吃晚飯。
顧商吃了嗎?應該也沒。
他從冰箱裏拿出一顆生菜,一口雞胸肉一口生菜地吃完了,之後去洗了澡,出來後看到時針剛好指向十。
距離從六樓上來,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今晚的顧商當然不會上來找他。
江堰重新進了廚房,洗幹淨剛剛拿出來解凍的牛排,放油下鍋。
顧商有點餓了。
雖說他吃得少,但這段時間,胃總歸是沒那麽差了。
之前做飯的那個阿姨不知怎麽回事,突然不幹了,說一家五星級酒店邀請她去做主廚,所以她決定換換工作。哪怕顧商提出三倍工資也撼動不了她的決心。
顧商口味挑得不行,工作難度又大,至今沒找到合适的人。
就在這時,樓梯門被敲響。
顧商不想給江堰開門,他從冰箱裏找到一瓶酸奶,擰開喝了幾口。
幾口下肚,太冰,太酸,胃好像立刻就不舒服起來,酸奶不是護胃的嗎?顧商皺眉,放下了。
江堰還站在門外,隔幾分鐘敲一下,倒不是那種奪命連環敲。
他見顧商鐵了心不給他開門,只好隔着門道:“你吃飯了嗎?我做了牛排。”
食物對顧商從來沒有誘惑,江堰做好了失敗的可……
門開了。
顧商面無表情的:“什麽牛排。”
江堰有一點意外,“黑椒味的。”
顧商看了一眼,好像還有點別的,他伸出手。
江堰看着也沒有要進來的意思,他把兩個飯盒放到顧商手心上,又問了一遍:“你今晚上來睡覺嗎?”
回答江堰的是顧商稍微輕了點的關門聲,畢竟手上還拿着人家的牛排。
接下來一連五天,兩人都沒有見面。
Chansan忙了起來,旗下品牌紛紛發布新公告,更新新款。
杜仙的高定禮服打板完成,杜仙過來了一趟進行各種調整。
顧業山又不知道鬧什麽脾氣,把家裏的古董摔壞了好幾個,葉舒婷帶着女兒搬出來住了,大有等着老頭子死了分家産的意思。
一大早,連續好幾晚沒睡好的顧商帶着起床氣到了當地最大的藝術館,Chansan租用了這裏,要在這辦一場發布會。
主講的是主辦單位的負責人,顧商同各位領導一起坐在下方第一排,後邊則是模特嘉賓,最後才是拿着各種大炮的、密密麻麻的記者們。
一切都很順利地進行了,來到了記者提問環節。
“請問蔡負責人,這次的新品同之前的款式相比較,有什麽創新的地方呢?”
“請問布料方面還是繼續沿用Chansan的專屬布料嗎?”
“這次的定價如何?”
“看到Chansan的廣告語從女性角度出發、為女性代言,請問其中有什麽奧秘嗎?”
底下記者人頭攢動,負責人一一回答。
“蔡負責人您好,據最新消息得知,就在剛才,A的十周年舞臺出了故障,導致江堰摔下舞臺,至今傷勢不明,請問會影響接下來的代言人工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