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審問
“原來長平與子儒的妻子懷容是認識的,可惜人死不能複生,也只能請郡主您節哀了。但子儒也實在是因瑣事太過繁忙,才會無暇顧及妻子的喪事。……子儒還是想問一句,娘親到底是哪裏得罪郡主您了?可否告訴子儒,子儒可以替娘親向郡主您道歉。”
長平看了他半晌,忽而風輕雲淡地一勾唇:“原來如此,那容姐姐的喪事子儒哥哥也毋須管了。就讓長平代辦吧,與容姐姐好歹也算是姐妹一場。不過今日芷巧受難的事,到時候你們也還是要給本郡主一個交代的。不然此事……也沒辦法就這樣過去的。”
“郡主是來要芷巧的?”宋子儒問。
長平道:“若非子儒哥哥的娘親這樣攔着,恐怕巧兒還不會傷得這麽重。這渾身是血的……長平真是挖了心似的疼,早點把人交出來不就完事大吉。這番将人傷成這樣,若到時候巧兒倒是有個三長兩短,那長平也看不了子儒哥哥的面子,只能就事論事,秉公處理了。”
宋子儒看着長平望向自己的眼神,心裏面一抖,強笑道:“懷容以前還瞞着我,到不知道何時結交了郡主您這樣的大人物。”
“是啊……”長平感嘆般地說,“若是知道了……容姐姐是不是就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了呢?”
長平仰着小臉,有些憂傷,然後低頭朝宋子儒和秋玉蓮看了一眼,那眼裏面溫柔純真的笑意卻令他們倆心裏寒意入骨。
“不過長平至少還能拿到容姐姐的骨灰,到時候厚葬一場,也算是盡了姐妹情誼了。……對了,下喪禮的時候,長平會通知各位的。畢竟……曾是親家也不能這樣置之不理吧?”
宋子儒道:“懷容是子儒的妻子,下喪禮這樣的大事子儒定是會去的。”
秋玉蓮抖了抖唇瓣,按捺下心中的不安附和道:“老身也定會去的,畢竟是侯門的長媳,到時候自會派人去為懷容送行。”
長平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已有些昏暗:“時候也不早了,應該給個交代了吧?……把那幾個人先帶上來了吧。”
秋玉蓮看着被幾個侍衛扔到地上的婢子,雙眸睜大,忽地一轉抄起手上的拄杖上前大喝:“真真是腌臜貨,竟然私下裏做出這樣的事兒來!來人——!給我重重地杖責!”
“诶——且慢。”長平伸出了手,擡頭看她,“屈打成招有什麽意思呢?長平是要知道是誰主使她們,給了她們權利能夠随意的處置一條人命!”
“郡主,這幾個丫鬟私下裏就是與芷巧結了仇,本想着媳婦兒走了她便沒了生計老身才将她派到洗衣房裏。沒想到竟會發生此等事來!老身先幫郡主您教訓了她們,讓這些賤蹄子長長記性!”
長平看着她驚慌焦躁,一副急于遮掩證據的模樣,忽然抿了抿唇瓣,道:“既然如此,也補勞老婦人費心了,這些人自由本郡主帶回府中審問。子儒哥哥,那長平也就先告辭了。”
秋玉蓮老臉刷白,疾呼道:“郡、郡主——!”
長平轉頭,在她驚恐的神情中緩緩一笑,道:“老夫人,您盡管放心,長平是不會濫用私刑的。等審出了誰是主使者,長平自然是要向那人十倍、百倍、千倍的讨回來!……長平在想,那個人,定不會是老夫人您吧?”
秋玉蓮忙陪笑道:“這怎麽可能呢,這樣一個俏麗的丫鬟老身又如何下的去手呢?”
“若如此自然是好的。今日回府中家父與長平講,晉文侯是一個可塑之才,長平心裏頭也是如此想的。不過若是連府中這些偷雞摸狗的小事都管不了,那長平又在想,朝政大事又該如何權衡利弊呢?這件事長平是與家父請示了的,所以事件的結果到時候家父也會知曉。一個侯爺的名聲是很重要的,子儒哥哥,你莫要辜負了家父對你的期望。”長平稚嫩的臉孔上是成熟而穩重的表情。
宋子儒知道這個從小耳濡目染宮中詭谲辛秘的郡主絕非簡單人物,自然對她所說的話分外的上心。趙靜竟會稱贊自己?趙靜平日裏也就是對他平平淡淡,談不上好也不算壞,難道私下裏……卻是如此想自己的?還是說想從這微薄小事中來測探他的處事能力?
他心裏揣測着,掂量之下才恭聲道:“子儒會将這件事辦得妥妥當當,給郡主一個交代,也絕不會讓靜王爺失望。”
長平滿意地點頭笑道:“那樣當然是最好的,子儒哥哥,那長平就很期待你到時候會給出怎樣的答案了。”
宋子儒和秋玉蓮恭送長平離去後,秋玉蓮首先發話,口氣滿含怒意:“不過是一個小丫頭,這般大張旗鼓的來侯府鬧事!真是不像話——!”
宋子儒皺了皺眉:“娘親,郡主身份特別,何況她特意搬出靜王爺,就是在對我們施加壓力。看樣子郡主與芷巧關系匪淺,我們不能随意對待這件事。若是長平在靜王爺耳邊稍稍吹風,子儒的仕途難保就有危險了。”
秋玉蓮一聽自然心裏慌了,忙道:“那可怎麽辦?那小丫頭還能只手遮天不成?你不是最近才辦了一樁大案,皇上不也很賞識,賜了我們侯府很多東西麽?總不會為了一個不知從哪裏撿來的丫頭而責怪你吧?”
宋子儒将目光投放到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嚴肅正經的表情:“娘,若是可以,長平郡主的确可以一手遮天。就算一時間于我無害,但長久以往,總會在皇上和靜王爺心中對子儒産生芥蒂。這次郡主如此大刀闊斧,還用靜王爺說事,恐怕事情也許沒我們想得這麽簡單。或者這個芷巧不過是個契機,引出這事兒的契機。”
秋玉蓮聽他這麽一分析,又想到方才那小丫頭看着她的臉色,從頭至尾都是笑着的,卻讓她一陣陣膽寒。就是現在想來,都讓她有種被惡鬼盯上的感覺,渾身發麻。
“這丫頭的眼神……真是叫你娘一個活了大輩子,看了這麽多風雨的老人家都覺得可怕啊……”
秋玉蓮如此說,宋子儒也心裏一顫,道:“是娘多想了,總之如今一定要将這件事完善辦妥,也必須要找個人給郡主出出氣才行。”
“那方才那幾個?”
宋子儒搖頭:“盡快把主使者交出去。”見秋玉蓮的臉白了,他補了句,“娘親不用擔心,看郡主的架勢應該并不是要拿您開刀,畢竟您好歹是子儒的娘親,她再怎麽樣也會顧慮着。總之這個人,既要解了郡主的氣,也必要是芷巧所厭恨之人。”
“這個……”秋玉蓮略一思索,突然眼睛一亮,“就她了!”
長平回到王府後,讓人把她們關進水牢,那是王府下人犯了罪專門用來審問的地下室。
她暫時先讓人将她們浸泡着,每一條鐵欄都綁着一條毒蛇,嘶嘶地發出恐怕的叫聲。雖然傷不到她們,也能夠讓這些婢子飽受精神的折磨了。
到時候,也看看她們還嘴硬不嘴硬。
她把人帶了回來,安置在一間別屋,那裏環境清幽舒雅。長平打開屋門,見大夫正在為她包紮,一旁是盆裏刺目的血水。她的心抽疼了一下,不由地想到自己的爹爹,是否也在死牢之中正受着慘無人道的折磨?
眼眸一凝,裏面滿是不堪忍受的憤怒與仇恨,這幫禽獸、畜生,她要一個個……一個個的毀滅——!
待大夫盡心盡力地替芷巧包紮完傷口時,因為太過于專注而沒有注意到後面有人,一轉身看到長平站在門口,不覺地驚愕地張大眼,旋即趕緊朝長平叩拜。
“郡主——”
“不必了。”她伸手制止,“幸苦大夫了,去外面領賞錢吧。”
他點了點頭,就退下了。
長平坐到芷巧的身邊,看着昏迷中那張熟悉的臉孔,心裏酸澀難忍。
“是小姐沒來得及……害你吃了這麽多的苦……”
芷巧是從小伴在自己身邊的人,她本有一身好武功,本是可以去江湖闖蕩的俠女,卻甘願為報恩而一直守護在自己身邊。當她面對侯門一衆的刁難與折磨之時,是不是早已萬念俱灰了?
不然為什麽不反抗,以她的武功……完全可以單槍匹馬闖出侯府……
“小姐……”芷巧微弱地的聲音傳到長平耳中。
長平将眼淚收回去,關切地問道:“你感覺如何了,有沒有好一些?”
芷巧睜着一條細縫,看着這張陌生的臉,可眼裏的神情卻是與小姐一樣的。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手伸向她,卻顯得十分艱難。
“不要動了,要說什麽就用嘴巴,你的身子還需要調養,最好少動。”
芷巧哽咽了一下,神情恍惚:“是阿巧沒有保護好小姐……是阿巧讓小姐死于非命……”
“你說什麽胡話!”長平喝了一聲,看着她悲怆的臉孔忽地一震,“難道你先前不反抗就是因為……”
“全是阿巧的錯,當時那群人攔着,阿巧惦念着小姐一時急躁施展不開身手,最後還是錯過了……”
長平閉了閉眼,心頭一陣陣的苦:“你這人,怎麽這麽傻。你有什麽錯,錯的是他們,錯的是這一群豬狗不如的禽獸!”她冷靜了一會,安撫了芷巧後說到,“你先養好傷,一切從長計議,這群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他們加在我身上的,阿巧你身上的,還有陷害爹爹的罪,我會一樣樣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