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發怒

秦氏離開王府以後,心中忐忑,一直坐着轎子抵達侯府,到了門口突然感到肚子裏陣絞痛,痛得她頭皮發麻,整個人險些就要摔倒在地上。

“二、二姨娘!”身邊的丫鬟秋兒一聲尖叫,突然伸手指着秦氏的下面,雙眸驚恐。

秦氏循着她的視線往下一看,頓時臉色發白,人都軟了下去。

她的裙擺下,緩緩流出一攤血來。

秋玉蓮在長平離去後就去了供奉祖宗的香火堂,不停地擺弄着佛珠,嘴裏念念不休。她總覺得那長平郡主的眼神太詭異了,她心裏頭總有塊地方放不下,那就是死去不久的懷容。到了夜晚一向想到她死的火海中的模樣,光是想象,就讓她覺得身上似是纏了什麽般郁氣不去。

人做了壞事,總是害怕的,雖說不是直接死在她手上,可萬一她把罪都怪在自己身上,來找她可怎麽辦?

想至此,秋玉蓮撥弄珠玉的手越發的快速起來。

“老夫人!老夫人不得了了!二姨娘、二姨娘要生了——!”有人大叫着竄跑,侯府上下立時間亂作一團。

啪嚓——手裏的佛珠霎時盡斷,一顆顆叮叮地掉落在地,一片往後滾下去。

身後倉惶趕來的人并沒有察覺到秋玉蓮的異常,只驚恐萬分的道:“老夫人,秦二姨娘——恐怕是要小産了!”

秋玉蓮手裏唯一還抓着的珠子也咚的,落了地。

當秋玉蓮急忙忙地趕到了屋子裏的時候,就聽見秦婉柔一聲高過一聲的嘶叫,只把她那老心肝都叫得一顫一顫。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從王府回來就變成這樣子了!”她一張老臉分外扭曲,連聲音都控制不得的發顫。

這個女娃子,莫不是要拿秦氏肚子裏的孩子為懷容出氣?

“是這樣的老夫人,清晨王府來人傳話讓二姨娘過去,去了後長平郡主先是要二姨娘跪地,二姨娘不從,長平郡主就叫人灌了不知名的湯汁。當時就奴婢一個人在場,郡主警告奴婢不準說出去,可是秋兒一直在二姨娘身邊做事,絕不能為了自己而隐瞞實情!求老夫人為二姨娘做主啊,畢竟二姨娘肚子裏懷的可是個世子哪!”

畢竟二姨娘肚子裏懷的可是個世子哪——這一句,正正是戳中了秋玉蓮的心尖上。子儒娶妻納妾以來,生了三胎,男孩只得一子,卻是早年夭折,剩下的兩個女孩也不頂用。幾年來侯府都不再添男丁,如今好不容易懷上個——怎麽能說掉就掉了?長平郡主,這是要侯府斷子絕孫不成!

不成——秋玉蓮眼中一道精光射出,她攥了攥拳頭,拔聲道:“秋兒,同我一道去侯府對質。老身倒是要向靜王爺問問清楚,他的女兒怎能這般私自做出此等下作殘忍之事!”

秋兒顫巍巍的擡起頭,嗯了聲。

王府這邊,長平坐在芷巧的床頭,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談着話。突然聽到外邊傳來一道通報聲:“郡主,侯府的秋老夫人求見。”

長平同芷巧俱是眉頭一皺,雙目對視一眼,長平先是笑開了,眼底裏恨意一掠而過,旋即大聲道:“讓她過來吧!”

“是的,郡主!”通傳的人說完了話,就朝外跑出去。

“郡主,您定要這麽做麽,萬一……”芷巧有幾分擔心,畢竟這主意傷得可是小姐,她心裏總是心疼的。

長平卻是揮揮手,一臉不在意:“我會把握分寸的。阿巧,你盡管看着,這一場戲——絕對會精彩紛呈!”

這邊,秋玉蓮已是帶着一幹相關人等,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沖沖地闖了進來。飛快地行過走廊,來到了門外。

“郡主,秋老夫人到了。”

“請進。”

秋玉蓮一推開門,就直接奔入主題質問道:“長平郡主,您怎麽可以迫害侯府的子嗣?您雖是當今皇上聖寵的郡主,但也不能恃寵而驕,為了私人恩怨而草菅人命!”

見她這麽弩拔張弓,兇橫蠻霸的姿态,長平卻只不過笑了一笑,反問道:“那麽如此說來,您就是個一心向善,燒香拜佛,從沒有做鬼虧心事的大好人了?”

“郡主,您并非是侯府裏的人,恐怕是不知曉這其中緣由的。老身的長媳是您的朋友,長媳雖最終被逐出家門,但也是依法辦事。這也是皇上下的指令——”秋玉蓮還未說完話,就見長平一掌拍在桌子上,發出砰的重響。

“一派胡言!皇上何時頒發了要你侯府休妻的指令了?”

秋玉蓮縮了縮脖子,但氣在心頭,又憂心着秦氏肚裏的種兒,一時間竟口不擇言起來:“郡主,您若是子儒,有這麽個貪污錢財,被皇上親自下旨入死牢的爹爹,自然能夠感同身受!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不休了懷容,将來懷容恐怕早晚要走了他爹爹的老路!再說了侯府的名聲一向極好,怎能讓死囚犯之女敗壞了侯府長期以來建立的聲譽!”

長平将手捏得死緊,那指甲仿佛一根針,刺入掌心中,疼意傳到了她的頭皮。

她盯着秋玉蓮,後者似乎感到一陣陰風拂來,她整個人仿佛透心一涼。

“如此說來,不就是怕一粒老鼠屎弄髒一鍋粥麽?”長平語聲輕輕地道來,她朝前走了幾步,聲音格外的平靜,“原來秋老夫人先前那些話,可都是用來哄人的哪。秋老夫人這般厭棄容姐姐,當時又何必要允諾了長平呢?”

“這——”

“不過容姐姐的送葬之行,您畢竟曾經身為她的娘,還是要來的。不然若傳了出去,可還是令人齒寒哪。——不過,其實呢……如今這一命換一命,倒也是值得的。”

她說完這話,擡起了小臉來,咧嘴一笑。

秋玉蓮倒退一步,她想起了佛珠斷了,那張臉孔慢慢的浮上來,仿佛在這一霎間,與眼前人的容顏重疊在一起。

“你——”三番兩次,卻驚恐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只聽門外傳來腳步紛沓之聲,長平忽地用手指着自己,疑惑地道:“我?長平是怎麽了,不知道秋老夫人何故要這麽污蔑長平!長平行得正坐的端,難道就因為阿巧的事情您府裏一出事可就是要賴在長平的身上!”

秋玉蓮傻了,這女娃子怎麽一下子變得這般快,她心裏還來不及琢磨,只見長平突然撲到了她的懷裏,一邊叫嚷着:“你放開——放開——啊!”這番一頓動作之後,長平忽然整個人往地上摔去,臂上赫然一道劃傷,汩汩流出血來。

而就在秋玉蓮驚慌失措之時,門外厲吼聲乍然一響,幾将她耳膜震裂!

“長平——!”

“爹爹……”長平擡起眸子,瞧着三步遠處她一臉的驚惶,心底暗自冷笑,本不想這麽快的,都是你自找!

——名聲,侯府名聲,早晚,哦不——就現在,從這一刻起——讓你看着侯府一步步敗壞,讓你最疼愛的兒子一步步身敗名裂!

趙靜瞧着長平臂上的傷口,猛地擡頭看向傻愣的秋玉蓮,因為愛女心切,一時間未曾察覺出什麽,只壓抑着怒氣吼道:“不知道長平可是與侯府之間結了什麽怨,竟要老夫人親自上門對小女這般興師問罪!”

秋玉蓮身軀一震,這才回過神來,瞧着躺在趙靜眼裏對她驀地擡眼一笑的長平,她仿佛一下被點燃了怒意,騰得燒起來。這個賤野丫頭,小小年紀竟這般會耍心機!

在趙靜面前,她還是強忍住盡量收斂了道:“靜王爺,老身今日來是要問問長平郡主何故要害婉柔肚子裏的孩子!婉柔是打了人如今也認了錯,可郡主您怎能這般迫人至此!孩子是無辜的!”

孩子是無辜的……

孩子是無辜的。

她的第一個孩子,一碗藥沒了。

她的第二個孩子,一場火沒了。

她的孩子,是無辜的。

長平閉了閉眼,心底悲涼漸起,卻最終被一浪接一浪的仇恨所淹沒。驀地一睜眼她從趙靜懷裏站起來,趙靜呼了一聲,抱住那搖晃的小身子道:“先傳大夫來!”

“就是小小的劃傷罷了,爹爹不用擔心。老夫人,您不是要與長平對峙麽,您不是說秦二姨娘肚子裏的小孩快要死了還是長平親自下的手麽?那麽您倒是拿出人證物證,總不能平白無故的冤枉了長平!”

秋玉蓮見她如此說,頓時冷笑一聲道:“秋兒,你過來,你将方才在這裏所發生的一切都說個明白!咱們就讓靜王爺評評理!”

身後,秋兒顫抖着上前來,一直垂着頭不敢擡起。

趙靜看着秋兒一步步走過來,眼裏也升起一絲狐疑,卻并未表露出來。

驀然,只聽長平的聲音平平淡淡地響起:“你盡管說,在這裏——沒有人會逼你。”話畢,只見秋兒忽地腿腳一軟,整個人都跪倒在地上。

“是、是老夫人、老夫人逼奴婢說是郡主您讓人強制給秦二姨娘灌藥而害了孩子落胎!老婦人說,若是奴婢不這般說,就要把奴婢的家人都打發去苦力,還要把奴婢買到青樓一生為妓!秋兒……求郡主為奴婢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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