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反奸
秋玉蓮聽罷臉色剎那間煞白一片,瞧着地上的秋兒一腳踢上去,喝斥道:“你個賤蹄子,侯府待你不薄,你怎能說出這番來污蔑陷害老身!”
秋兒咳了一聲,顫巍巍地道:“老夫人,難道就因為秋兒是個下賤婢子,您就能不把秋兒當人瞧麽?秋兒心裏明白,您就是想要拿秋兒做擋箭牌好制一制郡主,讓郡主沒法兒繼續調查懷夫人的事情!是您把懷夫人趕出侯府,并不是秋兒——啊!”話還未說完,只見秋玉蓮似乎是惱羞成怒,氣得又是一腳打斷了她的話。
“秋老夫人,這是王府,可不是任你能夠随意撒潑的侯府!”趙靜顯然看不下去,厲吼一聲,“來人,請秋老夫人回侯府!”
秋玉蓮顧不上了地上躺着的人,眼見着靜王爺這般态度,想到子儒未來的前程,忙不疊上前急聲道:“靜王爺,老身是有些失态了。但是事情絕非如這賤婢所說那般,靜王爺不能輕信他人啊!況且——婉柔的事兒還沒解決,您不能只偏袒您的女兒而讓老身的孫子就這麽沒了!”
“秋老夫人,你可看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要鬧,也口供一致了再來鬧!不然的話,還是請回吧——”趙靜下了驅逐令,秋玉蓮還想說什麽,在對上趙靜陰冷滿含怒色的眼眸時,心跳一滞。心裏恨得要死,卻也只能作罷了。
她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剛要回身就走,卻聽長平突然出聲:“爹爹,人都已經欺上前來,我們又怎能不回應呢?”
“長平……”他愛憐地摸着她的發,眼底惋嘆。
長平陡然明白,他心中也是有顧忌的,畢竟宋子儒是近日風頭漸盛的晉文侯,正值受趙炎的寵信,而趙靜雖說是趙炎同胞兄弟,卻位高權重,令趙炎顧慮重重。但是——她就是要一點點磨光趙炎對宋子儒的看中!
事情鬧得這般大,那邊通風報信的人也早就到了吧。好戲已經拉開了帷幕,又怎麽可能就這樣停下?
“爹爹,不過是皮外傷罷了。是老夫人興沖沖的跑過來說什麽長平害了她的孫子,便說要一命抵一命。長平帶着護身小刀便要她殺殺看,争執間才誤傷了長平,倒也不全怪老夫人。不過——一碼事歸一碼事,秦二姨娘這事長平還是要與秋老夫人說明白的!”她這番話說的格外圓潤狡猾,明裏暗裏都表現出她長平郡主氣度大方,她秋老夫人便是無理取鬧。
這話聽得秋玉蓮險些吐出一口血來!
女娃子真是心機深重,套了個圈兒引她跳!她秋玉蓮算是活了大半輩子,何時遇上過這般晦氣事兒!顯然是秋兒早就被這女娃子給買通了想要反将她一子,真是讓她心頭窩氣,卻又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都說不出來!不管怎麽說,都會教她一招反奸駁回!
她思來想前,慢慢鎮定下來,事情鬧大了終歸是不好看。她一時間氣糊塗了竟沒考慮到這一層,雙眼往秋兒身上頓了下,突然靈光一閃。
“這——都是此賤婢惹得禍!在侯府時候與老身便說是郡主您故意傷人,到了王府又說是老身逼她,看來一定要對這賤婢用刑!最好是用針給她縫起來才成!叫這賤婢以後還敢挑撥侯府與王府之間的關系不!”
“噢?難道說是這婢子在撒謊?”長平故意眯了眯眼,表現出迷惑不解的模樣來。可眼底卻閃爍着一絲狡詐,似是不禁意間就能引人入套。
秋玉蓮一時并未多心,這幾日事情繁複至多早已攪得她大腦混沌,長平一給了她臺階下,自然秋老夫人就順竿子往下爬,忙道:“此等背後一套,當面一套的賤婢,就必要狠狠懲治!”
“長平倒是認為,是老婦人想要讓這可憐的婢子當您的替罪羔羊吧!”長平臉色一變,話語中皆是淩然冷厲之意。
“郡主若不信,你便問問侯府裏當時在場下人!”
“這全是老夫人早就讓秋兒這麽說的,是老夫人您一手自導自演,如今事跡敗露就全全怨怪在奴婢身上!您怎能這般過河拆橋,這個——還是您答應給了奴婢的賞賜!”秋兒似乎是破罐子破摔,語聲一下子提高了。她哆嗦着從懷裏撈出幾件物件,攤手一看,入眼的便是幾件價值不菲的首飾,鑲金花钿,點翠鳳頭步搖,金鳳簪等等。
長平冷笑了一下,驀地拔聲道:“這種首飾恐怕也只有老夫人您手頭上能有吧,這侯府之中還有誰能有這氣派,手頭上有這般多稀罕的首飾!至此,老夫人還打算狡辯不成?”
趙靜原還是存着一絲疑心,這下卻是真信了。
“事實擺在眼前,秋老夫人,真不知小女是如何得罪了侯府,竟要秋老夫人設計這一場戲來陷害小女!侯爺夫人一事是本王親自允了小女去調查的,因為涉及侯府的家事,本王并不好參與進去。但是小女終究是個孩童,為朋友義氣用事也便罷了。但老夫人又怎能這般與小女較真,居然還使出如此卑劣手段!”趙靜怒氣沖沖地說,抱起長平,在經過秋玉蓮身邊時又道:“晉文侯也不過是個侯爵地位,本王好歹是大楚唯一的王位。小女長平是皇帝親自賜封的郡主,就算并非出生于帝王世家,也是容不得這般任人欺辱!看來此事,王府與侯府之間,怕是要沒完了!來人——送客!”
話畢,帶着一身怒氣,大步流星的離去。而身後的秋玉蓮,慘白着臉色,突然身子一軟滑倒在地。
“老夫人——!”
待宋子儒匆匆忙忙地趕回侯府,卻早已來不及。只見自己的母親秋老夫人恹恹地躺在床上,臉色極白,看起來很是蒼老的模樣。
他緊皺眉頭,上到床跟跟前,滿面憂色問道:“母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怎麽回事!”秋玉蓮重重咳嗽,雙眼通紅,滿面憔悴,“是長平郡主——是這女娃子想要了我的命啊!”
宋子儒面色大變:“母親這是說的什麽話?”
“什麽話,這幾日來她上侯府找茬,如今居然下藥害我的孫子不夠,還想要陷害我!幹脆就讓她害死我!她是以為懷容是我害死的想我陪葬啊——!就讓她害死我、害死我得了!”秋玉蓮精神錯亂,顯然到了快要崩潰的地步。
宋子儒憂心忡忡地緊蹙眉頭,他往前并未曾聽懷容提起過長平與她有幹洗,誰能想到她死後卻鬧出這麽多的事情。他自知自己是愧對了她,就算長平是要鬧事也該沖他下手,怎麽會——?
“母親,您将今日的事情與兒子說一說,兒子定會幫您把這件事辦妥,不再讓您操心。還有往後您就不要去招惹長平郡主了,畢竟——”他從喉中發出一聲沉嘆,話語戛然而止,之後半晌沒有言語。
“子儒——你莫要去!這女娃子心狠手辣,定是要害你的!”
“母親,對懷容……我們侯府也是有責任的。”宋子儒臉色微暗,天氣陰郁,連晝日也沒了日光,只襯得那白潤的面色晦澀不清。
“她的死又怎麽能怪罪到侯府頭上,畢竟那一把火可不是我們侯府派人放的!或許是那死囚犯的仇家找上了門,才會釀成這場大禍,子儒你根本就沒必要自責!侯府于她,早就已經是仁至義盡!咳咳——”她越說越激動,說到後頭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宋子儒忙攙着她将秋玉蓮慢慢放倒在床上,臉色威霁,眼底還閃過一絲嫌惡,她終究是嫌棄這不下蛋的母雞,能一直待她這麽溫善早已是夠了!她的死,可是與侯府毫無幹系的!
宋子儒捏了捏拳,他又何嘗不知懷容在府裏受母親欺辱的事,但百善孝為先,他總不能違逆了母親的意念。而如今人已死,再也挽回不來,他也無能為力。将手放在秋玉蓮的手背上,宋子儒道:“這件事,兒子會去辦的。”
秋玉蓮哎了一聲,別過頭去:“你要小心那女娃子,莫要着了她的道兒!”
“兒子會小心行事的,不會讓母親操心。”
……
與趙靜好說歹說自己只是皮外傷,沒什麽大礙,但趙靜卻還是一臉擔憂愛戀,再說到侯府老夫人這碼子事上怒意滿當,說若是他們還敢來鬧,非要上奏不可!長平自是心裏清楚靜王爺的顧慮,但為了自己他能抛開這層芥蒂,長平心裏既是欣慰又是愧疚。但她心底早有了打算,接下去已不大會再牽連趙靜,她都是能暫且安下心。
後來來了幾個人,看穿着打扮似是幾位要臣,他這才對她百般叮囑後離去。
長平躺在床上,屋裏頭就她一人,還有幾位伺候的婢子。趙靜走後不過多久,外邊就有人敲門。
“郡主,是屬下。”
屬下——聽到這自稱,長平不覺莞爾抿嘴,揮手朝身邊端立的幾個人道:“你們都先下去吧,讓他進來就行。”
“郡主,王爺吩咐奴才們要好好照看郡主。”說話的是趙靜身邊呆了不少年頭的老人,叫王錦。
長平瞥他一眼,道:“您是明理的人,長平要做什麽事爹爹都是不會說什麽的。您下去吧。”
王錦躊躇半晌,才應了聲後退幾步轉身開門,立在門外的人正是秦月隐,身邊還垂頭立着一人。兩人就這般走了進來。
長平擡眼,聲音平靜:“擡起頭讓我看看。”
秦月隐身邊的人身子一動,然後往前走了幾步,面一擡,普普通通的一張臉,沒什麽特別之處。長平歪着頭瞧了半晌,道:“今日幸苦你了。”
那人抿唇笑了一下,清淺的,卻有一絲頑劣狡猾之意。他彎下頭,揮袖在面上一抹,再擡起來的時候,竟然是一張柔媚女子相貌,而那張臉,居然是秋兒!
此時,正微笑着,朝長平正兒八經地鞠躬後,恭敬道:“郡主謬贊了,能為郡主辦事,是宴籬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