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設計

自從在秦氏口中得知這驚人事實後，長平顯得越發少言寡語，芷巧心裏格外擔心，但她并不知道其實如今對長平來說，左右是要宋家完蛋，所以這個消息對她來說不過是畫蛇添足。秦氏逃不掉，宋家人的一個都別想逃掉。她之所以整個人沉寂下來是因為原先與世無争，一時間經歷這麽多波折與苦痛，疲乏得不想說話而已。

從早上開始，她就沒有開過口，就連昨夜的事也沒有提起。

大清早，天還未亮，蒙蒙的一片霧遮着。

長平呆坐護院中央，她說想要獨自靜靜，所以芷巧一直是站在不遠處的門口，愁眉莫展。

秦月隐還是老樣子，抱着把劍靠着大樹，只是臉色也沒那麽潇灑，俊眉微鎖。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開始漸漸泛出魚肚白。

終于，長平從石椅上站起來，轉過身。秦月隐從樹上一挺，芷巧臉上劃過一抹驚喜，往前踏出一步。她只是有感覺，小姐又回來了。

果然，只見長平笑了笑，說，“讓你們擔心了。”

芷巧一下子淚就出來了，在原地搖搖頭，“只要郡主沒事，那就好。”

秦月隐只是理所當然地說，“這才是我天霜劍隐真正要保護的人。”

她擡頭正視着他，眉眼間笑意細碎，死過一回的人，又怎麽會那麽容易就被一點點真相給打敗呢？

長平撩了撩耳邊的鬓發，笑道：“這一回……我要她們真瘋。”

當他們一行人來到侯府時，她只到大門口，就能隐約聽到府裏頭吵鬧喧嘩的聲音。唇角微翹，看來正在鬧騰呢。

兩名守衛見是長平郡主，卻因為老夫人特別吩咐，若是郡主來了就盡量拖延時間，可他們又哪裏敢呢？可老夫人的話又不好不聽，便只好走上前攔住他們。

“不知道郡主是有何要事麽？”

長平瞧出他們極力遮掩閃爍的眼神，定是心裏有鬼，也不想與他們多說無益的廢話，便側頭朝秦月隐一個示意，後者即可上前直接武力示威，守衛無奈只好放他們進入。

如今一切都不需要在掩飾，她也不打算……跟宋子儒客氣了。她手頭上的這顆重磅炸彈，終于要狠狠的砸上侯府！

要你們傾家蕩産，要你們永世不得翻身，要你們用鮮紅的血來償還！

她大大方方地走入大廳，正看見秋玉蓮在訓斥秦氏，手裏揚着一把拄杖，狠狠地抽打在秦氏的背部，秦氏啊地發出一聲就尖叫！

“娘……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

長平聽在耳裏，心裏冷笑，是不是又有什麽關系呢？不管如何，什麽都不會改變了。想罷，她大步走過去，巧笑嫣然，“剛來就有一場好戲，果然侯府就是與別家不同。怎麽傻了，繼續打啊！”

秋玉蓮手裏的拄杖咚得掉落在地，她狠狠地，仿佛是被逼到極點，望着她的面孔一點點扭曲，“郡主什麽時候連老身教訓家裏人的閑事都要管了？侯府如今與王府之間應該一點幹系都沒有了吧？”

“一點幹系都沒有？呵，那可不要撇得這麽幹淨。幹系嘛——總是有的。而且……這其中幹系還不小呢……足以讓你們完蛋！”

“這裏是侯府，郡主，也莫要太過分了！說這樣的話，可是要講真憑實據的！”秋玉蓮氣得嘴唇發顫，昨夜裏那似夢非夢的場景還未讓她緩過神來，如今這長平郡主又咄咄逼人，她握緊了拳頭，實不想再與這小丫頭片子客氣！

長平見她那架勢，不由地勾唇一笑，“不知侯爺可在侯府？長平找他有要事相商。”

雖不知這丫頭片子先搞什麽幺蛾子，秋老夫人只是冷哼一聲，“恐怕是要郡主失望了，我兒事務繁忙，一般白日裏都不在府中。我兒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是什麽小事都要顧得聽得，望郡主見諒。”

“那麽老夫人的意思是……本郡主只是在胡鬧而已了？”她雙手扣住，指尖在大拇指的玉扳指上輕輕摩挲，笑說，“本郡主今日來是特意要向侯爺提個醒來着，既然不在，那還望秋老夫人替本郡主向侯爺轉告一聲，望他珍重，平常注意些……莫要一不小心就被人抓住了把柄。說不定——可是要掉腦袋的。”

“郡主也是身份尊貴之人，再三說這些不分分寸的話，實是降低了身份！我兒行得端坐得正，絕不會落下什麽見不得人的把柄！”秋老夫人一口否決，恨恨地盯着長平瞧。

長平一挑眉，“噢？萬事……可沒有絕對的理兒。秋老夫人，您繼續教訓着吧。”她淡淡地下了尾音，平靜地看了一眼秋玉蓮，然後轉身走人。

待長平走後，秋玉蓮忽然腿一軟，癱坐在椅上。那女娃的眼神……讓她想到昨夜裏懷容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是平靜，越是透着一股深寒冷意。

她緩過神，猛地瞪向跪在地上之人，厲喝道：“給我打！打到她認了為止——！”

長平抵達王府徑自走到屋裏，她打開櫃子把暗格中隐藏的一封信件拿了出來，芷巧随行跟在身旁，看着長平從信封裏取出一張皮紙，然後打開擺在桌上，讓她也一同過來瞧。

芷巧一瞧，頓時驚訝地瞪大了眼，“這個、這個是……”

長平點頭說，“這就是爹爹真正的家産，全部藏在一處地方。而如今，我們就要用着一筆富可敵國的財富，讓宋子儒死無葬身之地！”

“郡主打算怎麽做？”

“挖！如今爹爹去了，我要把這些錢全部轉移，在最偏僻的山郊野外來培養我們的人馬，此事必須要十分隐秘才行。還有……為了不讓接觸過這些財寶的人洩露秘密，完工後全部都關押在地牢。我沒有那麽多的耐心再等下去，雖然不知道趙炎到底肯不肯信，但現在——要拼一拼！”她冷不丁握緊了拳頭，雙眸緊盯着那張圖上描繪的地方，瞳孔間滿是狠戾煞意。

“那郡主今日為何還要去提醒她們？”

長平聽她這麽問，只勾了勾唇，“你認為秋玉蓮當真會把我所說的話告訴宋子儒？她定是不以為然，以為我只是在吓唬她。我不僅要毀滅她們，還要她親眼看着自己的兒子跳入火坑卻不伸手。我說過，要她真瘋，像瘋子一樣凄慘活一輩子！”

芷巧心裏微寒，憐惜地就掌裹住她的手背，“小姐……小姐您苦了。太苦了……”

她擡起頭，詫色閃過眼底，遂柔柔一笑，“苦什麽，從我下定決心報仇起，就不怕苦了。只是要連累你……”說着，長平別過頭去。

“小姐到如今還要說這樣的話麽？芷巧今生……要與小姐同生共死，絕不能再一次看着小姐獨自離去，絕不能……”她的眼中滿是堅定之意。

長平反握住她的，道：“今生，我們誰也不會死。”

将一切計劃妥善安排詳密之後，芷巧下去尋人，而長平則要入宮一趟，她要引起趙炎的注意。将此事鬧大，讓趙炎對宋子儒忌諱。一旦起了猜忌之心，她便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因着長平郡主的身份，宮裏人也習慣她來去自如，只出示令牌後便放她入宮門。一路來毫無阻礙，便抵至趙炎所居住的穹陽殿。萬四碰巧出了殿外，瞧見長平的身影，忙不疊上前，“怎麽郡主來了也不通知一聲，郡主可是來找皇上的？”

長平雖然有段時間未來宮中，但早已把宮裏人她常接觸的私下裏弄了畫像給記熟了，省得搞錯惹來麻煩。

“萬四，皇叔在麽？好段時間不來，長平想念皇叔了。”

萬四笑應：“皇上在呢，正與晉文侯商量事呢，郡主這會兒就要進去麽？”

長平眼神一動，上前拉住萬四的袖子問：“他們在說什麽呀？”

萬四為難地看着長平，這種事他怎麽敢亂說呢？

長平拉了拉他，小聲地道：“萬公公不是喜歡翡翠？王府裏有塊上好的翡翠，價值不菲。我們交換，可好？”

萬四眼孔亮了亮，咳嗽兩聲，拉過了長平到走廊上，這才道：“是近期邊關蠻人來犯，皇上正考慮要派九皇子領兵出關。想必郡主也知道，近日處斬了一個貪商，清理的家當小部分充裕了國庫，剩下大部分是為了随時迎戰而備用的軍饷。可惜這零零碎碎的撥下來，還是不夠。所以哪皇上才找晉文侯正在商議此事呢。”

萬四的這番話宛若醍醐灌頂，把長平長久以來心中一直所存在的疑惑給澆醒了。原來趙炎盯上爹爹的原因……是因為這個，他不想留下被人置喙的诟病，就讓別人背着黑鍋，果然是做帝王的料！好精密的計謀，全部的人……都給他當了傻子耍弄！

她眼底深藏着刻骨恨意，在不禁意顯露出來，讓萬四心裏一跳，“郡主——”

長平倏地收斂了眼裏的神色，一如既往地甜笑道：“既然皇叔在忙，那長平就不多做打擾了。至于萬公公的翡翠，過幾日長平就會叫人往宮裏送來。今日長平來訪之事，萬公公就不需要跟皇叔提了。知道麽？”

萬四被她的目光看得心驚肉跳，忙點頭應允：“懂了，奴才懂了。”

離宮之後，長平回到王府，她來宮裏的時候并沒有加上秦月隐，他的身份暫且不易曝光。沿着走廊前行，長平就瞧見秦月隐孤身靠在樹幹上，她走過去，他看到了她，放下劍走來，“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皇叔與晉文侯在一起，我沒有進入。不過我倒是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了想，我們可以更大膽一些。”

秦月隐一挑眉，波瀾不驚地問，“小郡主不妨說說這更大膽的做法。”

她勾了勾手指，秦月隐隐笑着靠過頭去，聽完眼神幽深幾分：“趙炎是傻子麽？”

長平搖頭，諱莫如深地淺笑：“他不是傻子，他是個疑心深重的君王。”

“萬一他不信呢？”

“我會讓他信。”

“那麽有把握？”

“你信我麽？”

“……信。”

“那麽，就相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