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夫人。”秋棠自門外進來手上拿着件華美不凡的紅色長裙, 只見這條長裙外有輕紗粼粼如星河璀璨,她道,“明日便是好日子了, 夫人身上的傷可好些了?若是耽擱了燈市,倒是有些可惜。”

文雪音微怔,放下手裏的書問:“明兒是什麽日子?”

“夫人竟不知?”秋棠眨了眨眼, “明兒是乞巧節呀。”

“乞巧節......”文雪音恍惚着算了算日子,發覺還真是, 只是以往這個日子于她并沒有任何意義,她既沒有可以一共慶賀的知心人, 也沒有暗生情愫的人寄托思念,今年卻是不一樣。

“我能和寧徽一起去看燈市。”文雪音輕聲念了一句, 盈盈的目光望着秋棠,“秋棠,我能和寧徽一起過節日了,他既不用陪其他人,也沒有別的人來煩我, 這竟是這麽多年我第一個能和喜歡的人慶祝的節日。”

秋棠也覺得開心,摸了摸自己拿來的裙子道:“就穿這個去罷, 夫人從來都穿的那樣素,難得穿一回這樣鮮亮的顏色, 一定很好看。”

“你說寧徽會喜歡嗎?”文雪音問了一聲,不等秋棠回答, 自顧自回道,“他會喜歡的。”

寧徽已經喜歡她了, 不論她穿什麽去, 他都會喜歡的。

“晚上做些好吃的。”文雪音彎眸, 緩緩撐着身子下床,“然後跟寧徽商議一番,明日要好好玩。”

秋棠連忙扶住她,“夫人的傷還沒好,這便要親自下廚嗎?”

文雪音搖了搖頭,“我看着他們做。”

過了兩日,被刺的傷口還未長好,不過疼已經是可以忍耐的了,今日又開始發癢,橫豎文雪音待在房中也悶得慌,心中又急躁,還不如趁這個時間出去走走的好。

這會兒時辰尚早,只是既然是要做好的,必然要頗費一番功夫,不若提先将食材準備好。

文雪音下床後伏案寫了張單子,讓秋棠去交給廚房的人,她便慢吞吞挪到院子裏去坐秋千曬太陽了。

如今的将軍府不同往日,裏裏外外都被文雪音修繕得十分精致漂亮,外人一看便知這座府邸是有女主人在的,尤其她居住的院子裏尤其好看,進來便可聞見花草的芬芳。

最近長安的天氣都很和煦,院子裏小風徐徐,文雪音坐在秋千上,沒一會兒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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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醒來時,周身一冷,文雪音微微睜眼,發現天色已經暗了,她渾身一顫想趕緊起身讓廚房準備好吃的,這個時候寧徽該回來了。

她動作太急,不免要牽扯到傷口,輕“嘶” 一聲之後,她走下秋千正想走去廚房,卻發現屋裏的木桌旁坐着一個人。

他已經回來了。

院子裏怎麽靜悄悄的,也沒人喚醒她。

“刺客抓住了嗎?”文雪音對寧徽道。

然而房中,男人卻不說話,他翠色的眸子十分沉靜,就這麽看着她。

文雪音潛意識覺得寧徽有些不對勁,見他許久不曾回複,她便只好道:“我先去讓廚房做菜。”

“不急。”

走了兩步,寧徽開口叫住了她。

“你過來。”

他的口吻冷冷淡淡的,叫文雪音不免有些心慌,這是怎麽了?

文雪音便越入門中,徐徐走至寧徽身前,心中還想着要怎麽與他商量明日的行程。

“你可有話要對我說?”寧徽開口。

這屋子裏暗沉沉的,他整個身子有一半都湮沒在暗色中,唯一雙眸子始終鮮明。

文雪音笑了一聲,道:“你怎知?我正有事要與你商量,不過也不急,吃飯的時候慢慢說便好。”

“不妨現在就講。”寧徽抿緊唇,他心中抱着一絲期望,萬一她是受人所迫呢?萬一她也不情願呢?

“也好。”文雪音找了個凳子在寧徽面前坐下,她站不了太久,那樣傷口就太疼了。

“明日是乞巧節,聽說京城有燈市,我還從未去看過,咱們一起去好不好?只是燈市在晚上,白日裏我還想去其他的地方玩,只是我很少出門,也不知道京城有什麽值得一去的地方,寧徽知道嗎?”

她說話的時候眸中像有光華流轉,好像真的對明日的到來十分期待。

寧徽的眼神又複雜了幾許。

“就這個?”他沉下眉目,似在為此事不悅,文雪音愣了愣,難道是她忘記了什麽事?

不應該,按照寧徽的性子,他有什麽就會說什麽的,決計不是這樣拐彎抹角地來問她。

“寧徽說的是什麽事?”文雪音道。

兩人對視一陣,寧徽倏然阖目,指節在桌子上敲了敲,應聲而落,突然有兩個人出現在門口,押着被堵住了嘴的秋棠。

文雪音一愣。

跪在門口的秋棠左右都被鉗制着,半分動彈不得,正拼命沖文雪音搖頭。

文雪音目光一斂,轉而看向寧徽道:“将軍這是什麽意思?”

“将軍府即将有大動作。”寧徽緩緩道,“何須留此禍患,還是殺了為好。”

文雪音神情微動,“不可!”

她一下子站起,牽動傷口疼得嘴唇都白了一瞬,但還是堅持道:“秋棠與我從小一起長大,不可殺她!”

“一起長大,卻還要背叛你,這種人留着有什麽意思?”寧徽沉聲駁斥,口吻不容拒絕。

“我都說了,她是因家人受脅迫才......”

“秋棠出身奴籍,自被丞相府買入時便父母雙亡。”寧徽打斷她的狡辯。

事到如今,她還在騙他。

文雪音一下子握緊雙手,面上卻不見心虛,灼灼雙目盯着寧徽,質問道:“你敢查我!”

寧徽也冷着聲:“我查的是秋棠。”

“我與秋棠同氣連枝,你查她與查我有什麽分別?事到如今你還在懷疑我,是不是懷疑那晚的刺殺也是我安排的?”文雪音氣得身子都在發抖,她這麽些日子來的努力,好像都白費了一般。

“你這是承認秋棠是你的人了?”寧徽擡眸,銳色的眸子直逼文雪音,“今晨陛下過問刺殺之事,其中內情你想必比我清楚。”

他這便是說懷疑是她做的了!

他懷疑她!

“是,我再清楚不過,你要如秋棠一般押着我去陛下面前對峙嗎?”文雪音的聲音帶了幾分尖銳,她目光如刀,盯着寧徽時滿腦子都在想,都是騙她的,都是騙她的。

他昨日還口口聲聲說喜歡她,轉眼便将什麽事都懷疑到她身上來了。

寧徽沉默下來,原先設想的她會驚慌失措、哭着認錯的場景一旦沒有,他來問她真相到底如何,她自己竟咄咄逼人起來。

最後,寧徽從懷裏拿出那把匕首,道:“蝕骨香,你可有何要解釋的?”

這麽快呀。

文雪音看着那把匕首,然後涼涼地笑了起來,她忽然瞬間收斂了面上的怒氣,輕聲問:“寧徽,你愛不愛我?”

寧徽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問得一噎,皺眉道:“文雪音,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她卻是自顧說着話:“大抵是不愛的,若是愛我,又怎麽會懷疑我呢?我能對你做什麽?你說呀寧徽,你到底懷疑我什麽?懷疑我安排了殺手殺你?寧徽,若有一日我要殺你,我絕對會親自動手,絕不假手于他人。”

他沒有懷疑她要殺他,若真是如此,她那日根本沒有必要事先給他聞芍藥花的花汁。

但是寧徽也清楚,文雪音的确提早知道刺殺一事,他想要一個解釋。

傷處開始滲血了,文雪音尚沉浸在失望之中并未發覺,是寧徽率先看到的。

他渾身一緊,想帶着她去換藥止血,可剛一上前,文雪音便避開了他的觸碰。

“将軍要抓我去哪兒?”她擡眸看着他。

她說完也不顧寧徽陰沉的臉色,一把奪過桌上的匕首直沖押着秋棠的那二人而去。

“放開她!”她道,“我文府大小姐,殺你們兩個無用之人根本不在話下。”

那二人率先看向寧徽臉色,見寧徽沒有說話才猶豫着松了手。

秋棠很快掙開了二人,一把取下口中的布團道:“将軍!夫人她絕對不會害你的!自從夫人嫁到将軍府,一直全心全意對待将軍,所做最惡的事不過是對丞相夫人下了迷藥,對将軍府絕無二心啊!”

“孫知許死有餘辜,算不得什麽惡事。”文雪音涼聲置評一句,她回頭看向寧徽,對方亦正眼神複雜地看着她,信還是不信,文雪音不知。

她只是忽然覺得有些累,為什麽她費盡心機,得到的還是這樣的結果?根本沒有人愛她,稍有挑唆便是這般模樣,這難道就是她想要的嗎?

她要對着寧徽演一輩子嗎?

她已經有些厭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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