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盡管今天發生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許葭依舊保持着精準的作息。
許葭将飯盒中的飯菜放進冰箱裏，給自己煮了碗面條。簡單吃過晚飯，又洗過澡後，他收到了制片人的電話，導演是個不靠譜的二代，制片人卻是導演爸爸派來的人，對方的态度堪稱溫和，先是提議中止後續的拍攝，通知已經将違約金達到了他的卡上，又詢問許葭，是否要保留下他的鏡頭——當然，他們會盡量将他的戲份剪輯得完整而正面。
許葭心裏很清楚，對方完全是看在白鹿的面子上，他沒有拆臺的習慣，而是争取到了所有的利益，這才挂斷了電話。
他花了幾分鐘思考怎麽在不賣身的前提下，給白鹿送份回禮，思考不出什麽結果，索性擱置一邊，從書架上拿下一本《申論》，翻到書簽卡着的那一頁，攤開紙筆開始複習。
——他還沒到35歲，正經大學畢業，有多年的工作經歷，還可以嘗試報考公務員和事業編，這也是他為自己安排的後路之一。
許葭集中複習了兩個小時，揉了揉酸軟的脖子，随手用平板打開了一個法語電影——電影的進度條剛拉了10分鐘，他陷入了睡夢之中。
——
第二天，許葭是被叮叮當當的消息提醒聲吵醒的，他疲倦地睜開雙眼，撈起手機，發現所有的消息全都大同小異——本市今日将有入汛以來最大的一場暴雨。
公園關了、企事業單位建議居家辦公、防汛辦提醒市民盡量避免外出……許葭滑過了這一堆消息，重新躺在了床上，拉高被子想繼續睡。
他在床上賴了十分鐘床，确定自己不會再進入夢鄉，只好下了床，懶洋洋地開始收拾房間、收拾自己。
吐司塞進了面包機裏，咖啡機開始嗡嗡作響，室內回響着古典的輕音樂，許葭撈起了撞進死角的掃地機器人，輕敲了一下，重新放回到地面上，門外恰到好處地響起了敲門聲。
許葭透過貓眼看了看，門外是熟悉的居委會的工作人員，幹脆拉開了門。
“今兒有大雨，你知道吧？”
“知道的。”
“注意安全，盡量不要外出，有問題給我們打電話。”
“好嘞。”
“對了，小許，你鄰居今兒出門了麽？怎麽我敲門，裏面沒一點動靜。”
“昨天鄰居搬走了，這裏面住的是新鄰居，也沒聽見他出門。”
“這怎麽說搬走就搬走了，小許，你有他聯系方式麽？”
“有的，但可能不太方便給您。”
“那麻煩你給他發條消息，他這剛搬過來，估計連居委會的電話都不知道呢。”
許葭有些為難，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了：“好。”
送走到了居委會的工作人員，許葭向白鹿編輯了一條消息，大意是今天下暴雨，居委會的工作人員來了，提醒他盡量不要出門。
消息剛剛發送過去，對方幾乎秒回——“你擔心我？”
許葭認認真真地回了一句：“是居委會的工作人員上門提醒，她敲你房門，你沒有開門。”
我壓根不在那個房子裏，怎麽知道有人敲我的門。
這話當然不能和許葭直說，白鹿回了條：“我出門買早飯了，一會兒去找你。”
他又放下手機，叮囑張助理：“掉頭，去新雅小區，路上買兩份早餐。”
“好的，白少。”
車輛停在了小區門口，做戲要做全套，萬一許葭剛好從樓上向下看，很容易猜到白鹿昨晚壓根沒住在這裏。
白鹿拎着兩份早餐，從小區門口走到單元樓下，不過七八分鐘的距離，便走出了半身汗。
白鹿敲門的時候，許葭正在刷行測題庫，他放下了平板，從貓眼裏确認了來人，內心抗拒，但還是開了門，客客氣氣地說：“多謝了。”
“不邀請我進去坐坐？我想和你一起吃早餐。”
白鹿今天沒帶藍牙耳機，也沒帶助理和保镖，他穿着一身白黑交加的休閑裝，看着只有二十出頭，年輕又無害。
許葭想到昨晚他收到的那個電話，忖度他還沒想到怎麽報答白鹿，猶豫再三，還是側過身，拉開鞋櫃的櫃門，拆了一個全新的拖鞋，放在了白鹿的面前。
又直起身，接過了白鹿手裏的早餐，說：“換拖鞋，脫下的鞋子放鞋架上。”
“已經很久沒人敢讓我換拖鞋了。”
白鹿落下這句話，取出手機，準備研究怎麽松鞋帶——他今天穿的是品牌方送來的概念款，可以通過APP自動操控系鞋帶還是松鞋帶，但之前是家裏傭人下了APP，他自己的手機完全沒有這個軟件。
如果在別的地方，早就有會察言觀色的人前來幫忙，但許葭顯然不是這種人，他看到白鹿在玩手機，也只以為對方是在和人聊天——即使他知道對方要通過APP解鞋帶，他也不會湊過去手動幫忙的。
白鹿折騰了七八分鐘，好不容易穿上了拖鞋，許葭早就把早餐擺在了餐桌上，甚至抽空切了個小果盤。
許葭的餐桌不大，兩個人及時相對而坐，也沒相距多遠。
白鹿挺直了後背，餐桌禮儀做到了極致，許葭卻随意得多，雖然不至于發出什麽聲響，但明顯吃得很“開心”。
白鹿吃了一會兒，目光不受控制地放在了許葭的身上，偏偏許葭作為演員，對他人的注視并不算敏感，等吃到差不多了，才擡起頭，對上了白鹿的視線，問他：“要不要加點什麽？”
“不用，足夠了，只是看你吃得很開心。”白鹿放下了餐具，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今天有什麽安排麽？”
他這是想和我繼續待下去？
許葭在大腦裏迅速地搜索拒絕的理由。
工作？剛和劇組解約，哪裏有什麽工作。
出門游玩？今天暴雨預警，正常人都不會出門吧。
那……在家，在家有什麽不方便一起的？
許葭選擇了一個誠實的理由，他說：“我今天要在家複習。”
“複習什麽？”
“《申論》。”
白鹿臉上一點驚訝都沒有，他說：“我大學輔修過中文，要不要輔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