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共枕

慕熙獨自在太阿殿的寝宮內,這裏沒有太多變化。

撥弄着已經燒盡的香灰,估算着分量,催眠香果然用的太重。

從這一點,景晟近些年的生活質量問題很大,長期如此可不得英年早逝。

打開特制的熏爐,慕熙否決了方才的想法,這裏真是一點兒變化都沒有,一切仿佛還是五年前一般。

簡單的陳設根本不像一個君王的寝宮,但其實五髒俱全,只是淡雅有餘奢華不足。

他覺得這裏,是現在唯一能讓他把現在與以前的景晟聯系在一起的地方。

看着寬大的龍床,慕熙有點兒緊張,不會今天他們就要在這張床上睡吧。

呸呸。

掃走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慕熙清理了熏爐,在熟悉的地方找到了香料,聞了聞,取出了适量的催眠香。

看時辰,景晟也該歇息了,慕熙把煨着的炭火點燃,蓋上蓋子,把催眠香灑在了上面,一股淡淡的香氣立馬撲面而來,然後慢慢,氣味一點點變得濃厚。

慕熙的內心平和下來,沒一會兒就開始犯困,過了有些時候,景晟沒有進來,慕熙一個人坐在案前,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獨守空閨的小媳婦。

他方才偷偷去看過,景晟還是跟以前一樣,在太阿殿的側書房處理政務,面無表情,眉頭緊鎖,跟個小老頭似的,好是無趣。

以前雖然拉着人胡鬧找樂子,但是在處理國家大事的時候,慕熙都不敢去鬧人的。

想着想着,頭一點一點,支在額頭上的手垂下,頭枕在手臂上,只露出半邊側顏,睡着了。

過了一會兒,催眠香燒罷,景晟從一堆奏折中擡起頭,今天就到這兒吧,歇息了。

張大富上前,“陛下,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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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不準,也不敢再妄揣聖意,但慕家小公子還在裏頭,如果陛下今夜要幸慕侍君,該安排伺候沐浴的。

“不必了,都退下吧。”景晟心領神會。

“諾。”

景晟進來的時候就是這副樣子,案上的人已經準備睡了,只穿着裏衣,頭發放了下來披在肩上,露出的半邊側顏美如冠玉,面容若隐若現,甚是勾人。

看來還挺習慣,當自己家似的。

催眠香的餘香還飄散着,景晟把人扶起躺在自己臂彎,解救出一直被壓着的手臂,把人抱了起來。

被打擾了睡眠,懷裏的人煩躁起來,在來人懷裏蹭來蹭去,不滿的哼唧出聲。

景晟停在床前,深吸了口氣,才把人慢慢放在了裏邊。

盯着指痕清晰的脖頸看了一會兒,景晟拿出萬靈膏,慢慢在脖子上抹着。

“嘶,”冰冰涼涼的,“疼。”慕熙縮着脖子。

“醒了?”景晟問。

慕熙半睜開眼,脖子本身就疼,還有人在這按來按去,他又不是豬,能不醒嗎。

不願意完全清醒,意識還在半夢半醒之間,随着自己心意應着。

“脖子疼。”

景晟下意識手更輕了些,小心翼翼地問:“好些了嗎?”

感覺有人不斷撫摸着自己的脖頸,像撫慰小貓咪似的,還往自己脖子上抹了什麽東西,果真不再那麽痛了。

“嗯,再輕點。”

床上的人眼睛睜着一條縫,也不知是在看他,還是睡着,景晟的手指幾乎碰到那柔軟的皮膚就立馬離開,更輕的塗着藥膏。

給小侍君蓋好被子,景晟合衣躺在了外邊,身邊兒的人還嘟囔着,一會兒說自己脖子疼,一會兒嬌嬌地喊痛痛,然後過一會兒睡熟了,安靜了下來。

景晟一側首便能看到慕熙光潔的脖頸,乖巧的毫無防備地躺在他身旁,他忽然就睡不着了。

第二天,是慕熙先醒來,如果忽略脖子上的傷,這一覺是他這次重生,睡的最好的一覺。

他平躺着,手臂放在身體兩側,慕熙動了動,發現他的手在被子裏,被人握着。

側過頭,景晟面對他睡着,還沒有醒,眉頭在睡夢中,終于舒展開,比平時多了幾分平和歡喜。

就這樣看着,景晟确實當得起那些評價,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只一眼就讓慕熙呼吸都輕下來,生怕驚擾了夢中美人。

慕熙就這樣一直看着,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景晟的氣息有了變化。

看向帳外,已經有微弱的光線,景晟不像他,從不賴床,常年卯時一到就睜眼,比鬧鐘還準時。

慕熙趕忙閉上眼裝睡,果然他剛閉眼,不一會兒身旁就有了動靜。

他感覺身旁的人在盯着他看,然後放開了他的手,立馬起身下了床,慕熙總覺得自己被嫌棄了似的,也不知是誰拉了誰的手。

哼,無情君王。

有人壓低了聲請安,張大富和小困子來伺候景晟洗漱更衣,兩人都好奇的不行,一個勁朝床上瞅,奈何床帳擋着,只大約看到一個人影。

景晟朝床上看了看,說道:“他想怎樣就怎樣,不用喊他也不用拘着,宮裏那些規矩不用跟他講太多。”

“諾。”

他想怎樣就怎樣,慕熙可是聽到了,哼哼,剛才景晟嫌棄他那一筆就算結了。

慕熙躺在床上心花怒放,全然不知外面兩個人心裏驚濤駭浪,這陛下真是要把人放在心尖上寵了啊,陛下那是多麽講禮數的一個人。

就昨天一天,宮裏已經傳的沸沸揚揚,新來的慕侍君比深受恩寵的楓侍君還要受寵。

那可是這麽多年唯一一個進了陛下寝宮的侍君呢,那身價,瞬間就翻了個個。

一時間,各種話本騰空出世,有說慕侍君心機深重,慣會魅惑君主的;有說陛下雪裏看到只妖精,就抱回了太阿殿的;還有酸的,把之前的事撈了出來,說是陛下只是想要個馬倌的。

苦情戲、妖神戲、一見鐘情戲應有盡有,最離譜的是陛下心頭所愛借屍還魂回來了的,那可是陛下的白月光、心頭肉,所以才突然這麽寵着了。

慕熙是後來才知道這些事,聽到那個最離譜的,笑的前仰後翻,覺得這編話本的簡直是個人才。

景晟上朝回來,直接進了側書房,郁郁不言,渾身低氣壓。

捏着本奏折,骨節突出,下一刻就要飛出去,但最後他還是只把奏折狠狠壓在了桌上。

張大富震驚,這對于陛下來說,已經是很大的情緒了,看來今日朝上許是出了什麽大事。

慕熙在外邊看着,景晟這樣的時候是非常少見的,也不知朝堂上又出了什麽事,他以前就最讨厭這些家國大事。

景晟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小心地打開,裏面躺着一把鑰匙,他摸了摸,然後将鑰匙拿出來,再也不看一眼交給了張大富。

“去吧,把鑰匙交給大司農。”

張大富接過的手都在抖,這是他家陛下珍藏了好多年的,想當初戰事吃緊,都沒拿出來的身價,這如今……如今怎麽就輕易交給大司農了呢。

“諾。”

景晟察覺到外間有人,幽幽道:“看夠了沒有?”

慕熙偷看不下去了,只能現身,糯糯讨巧的喊着:“陛下。”

“你倒會撒嬌,過來。”

慕熙屁颠颠跑過去,看着景晟情緒有些不好,“陛下是有煩心事了。”

景晟拍拍腿,讓他坐下,“來。”

慕熙一直覺得政事煩悶,但景晟每天的時間大多花在批閱奏折上,所以在龍案旁還多餘鋪出一條毯子,專供慕熙來這兒陪着景晟。

想當初本是準備了小凳,但慕熙實在是懶,不是趴着就是躺着,最後便換成了毯子。

慕熙坐下,下巴抵在景晟大腿上,自然地說:“陛下,怎麽了?”

以前也是這樣,過去了這麽多年,再來到這裏,仿佛一切就像昨日。

國事每每有為難時,慕熙雖不感興趣,也不大懂,但他會聽景晟說,然後跟他逗樂幾句,景晟就開心了。

景晟摸了摸他的頭,看着這個昨日撿回來的小侍君,回道:“你聽得懂麽?”

慕熙不樂意,瞪着眼撇着嘴不服氣,“那陛下不說,怎麽知道我聽不懂。”

“好,”景晟捉了放在膝上的手,說道:“孤的這個大司農,是個廢物。”

“噗。”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提前下六點發了文,跟大家說下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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