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送玉

“噗。”

慕熙還真認識這個大司農,兩人算有些關系,怎麽就忽然背鍋了。

“孤要修一條運河,”景晟說的認真,“你可知這運河一旦修成,景國就離統一天下不遠了。”

慕熙不懂這些,但他懂景晟的神采奕奕,每次說起這些事,景晟整個人都要更生動些,所以他就願意陪着聽着。

景晟像個機器人一般當着景國的王,偏要說喜好的話,統一天下可能難的稱得上是。

“但是修運河要錢,這兩年孤沒有錢,孤的這個大司農,實實在在是個廢物。”

“所以孤連他最後留下來的一點兒東西,都留不住了。”

最後一句輕不可聞,慕熙沒聽清,看景晟的樣子,竟然覺得這人在傷心,他從沒見過景晟傷心。

“你說孤的這些臣子,是不是都是廢材,就連這運河的法子……現在連修運河的錢都湊不出來。”景晟難得有幾分怨怪。

運河,慕熙忽然想起一件事,不會是那個時候吧?

他那時候無聊擺弄沙盤模型,景晟當時看了興奮的不行就沖出去了,他好像記得當年是提起過這麽個事來着。

他當時就是無聊胡鬧,反正那時候景晟什麽都依他都給他讓他玩,也就只有一心心系國家的景晟能想到國事上去。

說到這裏,景晟也不說了,他心裏知道,一個商賈出身的庶出公子,哪裏能懂運河的作用,更不會懂這些朝堂政事。

“聽懂了嗎?”

以前慕熙也許不懂,但是那幾年跟在景晟身邊,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

他聽懂了,最懂的就是景晟把他留下的錢全造光了。

當年他知道自己活不久,把自己的生意和錢財全部安頓好,如果他去了,就都留給景晟。

他醒來後打聽了,他以前的生意九成落魄,還有一成指不定倒貼錢維持着呢。

剛才那把鑰匙,是他財庫的鑰匙,這下全進了大司農陸鑫的口袋,他的錢又不是國庫的,陸鑫可不會心疼。

鑫字三個金,陸鑫一毛不拔鐵公雞一個,他的錢估計一個子兒也剩不下來。

心痛,肉更疼。

景晟也忒敗家了,國事他在行,掙錢他真不行。

慕熙一臉難以言喻,景晟以為他是害怕了,“聽不懂也沒事。”聽不懂孤才能常與你說說。

臉頰在景晟腿上蹭了蹭,慕熙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撒謊,“是沒聽懂。”

慕熙心想,不管我聽懂沒聽懂,反正我有錢,哼哼。

景晟的心情并沒有太大好轉,只是稍稍平靜了些,再沒與慕熙說什麽,讓他退了下去。

夜半,慕熙百無聊賴,他今天把整個寝宮窗子全打開透了氣,把常年凝聚在屋內的催眠香死氣散了散。

挑了挑熏爐,燒了些單純清新空氣的香料。

手心忽然一涼,一個人影籠罩下來,景晟在背後圈着他,往他手裏塞了一塊龍紋玉佩。

慕熙朝後瞧,順着姿勢靠進景晟懷中,懂裝不懂,一臉新奇,捏着玉佩問:“陛下,這是?”

“挂上吧,賞你的。”

慕熙拿着玉佩不動,看着景晟。

“帶上,才能住在這裏。”

慕熙還是不動。

景晟:“怎麽,不願?”

慕熙垂下眼,搖了搖頭,掩住情緒。

他方才差點提了慕家的事,還好最後止住了,還有些早。

景晟沒有殺他,便是認可了他這個替身,現在他就是慕熙,景晟正寵他,該是會慣着他。

但底線在哪兒,他還不清楚,慕家的事現在更是決口都不能提,目的性太明顯,這時候提醒景晟他入宮的目的,恐怕就是讓人把掐死他那活給做全了。

小心翼翼揪住景晟的衣袖,一副小可憐模樣,我見猶憐的,慕熙眨巴着眼睛,“我與陛下住在一起,月祿能免受宮刑嗎?”

景晟想了想,說:“你那個小侍從?”

慕熙小雞叨米點着頭,“月祿從小與我一起長大,我實在不忍心……”

“原來是在想這事,倒是個講情義的小家夥。”景晟誇獎。

慕熙捏着玉佩砸在景晟胸口,矯揉造作嗔怪道:“陛下,我不小。”

“好,不小。”

慕熙:“那陛下,是同意了?”

“不是甚大事,轉頭交代了張大富,明天就讓你那小侍從來伺候。”

慕熙膽大,也不說謝,一個勁在景晟懷裏笑,月祿這個八卦精的寶貝算是保住了,但每每想到這事,慕熙就笑的停不下來。

他很容易開心,許是因為身體不好,就特別容易滿足,笑點也極低。

“瞧你開心成這樣,孤送你玉佩,也沒見你高興。”景晟倒有幾分吃味。

慕熙瞪着眼睛,直接躺在了景晟懷裏,滿臉別胡說,“陛下瞎說,我明明開心的都不知如何說話了。”

看着鮮活的面容,景晟撫上慕熙的臉,拇指摩挲着,“你這張嘴,倒是會讨人喜歡。”

慕熙驕傲的仰着下巴。

“那還不帶上。”景晟督促着,倒顯得有些不正常。

慕熙也沒多想,懶懶地把玉佩塞回人手裏,“陛下幫我帶。”

景晟捏了捏他的手指,拿他沒法,搖搖頭,認真地把玉佩帶子穿過他的束腰,幫他帶好。

慕熙拿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兒,沒有去看景晟露出的些許失望。

這塊玉佩,是景晟曾經想給他的名分和地位,但被他拒絕了很多次。

男侍最高的品階只挂一珠,與夫人相當,地位僅在王後之下,彰顯着王君的寵愛,景國百年來,一階品的侍君只有兩位,男王後僅有一位,都是傳說中的人物。

當時景晟登基,他被帶着一起進了王宮,因為要留下來,景晟就給了他一個身份,他當時也無所謂什麽侍君不侍君的。

景晟要給他挂配飾,他雖知道設定但他本不該知道,于是便順嘴問了句,順着景晟的話就拒絕了一珠的配飾,只說八珠可比一珠值錢,哪有放棄八顆珠子選一顆的。

還被景晟笑了財迷。

梳理着玉佩下的穗子,他大概能猜到景晟為什麽失望,他還是沒有與慕熙一模一樣,這該死的白月光設定,明明他們并沒有如此情深,何必在人死了後故作深情。

原文的三觀,他并不認同,什麽一代帝後,惺惺相惜,神仙眷侶。

呸。

景王,後統一天下,稱景帝,一生有近百名妃子,千名男侍,為此遷都後擴建王宮,三宮六院這個詞便衍生于此。

即便他與慕容如楓如何并肩作戰惺惺相惜,慕熙都沒看出點恩愛情深來,真正的愛情裏哪容得這些許人,即便那人是天下之主。

這般讓天下人豔羨的君王之愛,不要也罷。

所以即使知道這一後宮的人,都是他的替身,他也一點兒都不信景晟愛他,更別提什麽深情,從六年前景晟登基起,他就知道想得到一個君王的愛,是件多麽難的事。

至于這狗血的替身,暴君深愛白月光諸多八卦,在他眼裏,不過是書裏拙劣的設定和劇情罷了。

他之所以入宮,想知道景晟到底怎麽了,是因為相處那些年,撇開兩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關系,至少他們還能算得上朋友。

讓他對景晟的生死置之不理,他還做不到,或者至少讓他知道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才甘願受制于劇情。

手被握住,景晟有些生氣,斥訴:“與孤在一起,居然走神,該罰。”

慕熙回神,情緒明顯低落了幾分,此時已經沒心情逗景晟了,他自己都悵惘着呢,有恃無恐地往人懷裏鑽,閉上眼不接景晟的話。

“困了?”景晟問。

慕熙點點頭。

“去睡吧。”

慕熙抱着景晟的腰,賴着不動,“走不動,陛下。”公然要抱抱。

景晟一把把人抱起,放在塌上,“幾步路都賴着不走,遲早懶死你。”

話這樣說,但言語裏滿是寵溺的意味,慕熙得意地笑着,翻了個身沒理他。

景晟沒有歇,轉而出了寝宮,太醫在殿外,還等着回禀。

偏殿內。

“說吧,小聲些。”

“回禀陛下,慕侍君先天不足,身體孱弱,并無大病,只是多年身體調理不得當,才越來越嚴重。”

短短一句話,太醫吐字艱難,滿頭是汗。

被傳召來,他就知道是個難幹的活,那小侍君險些被陛下捏死,鬼門關裏救了回來,陛下竟寵愛了起來,但他們陛下哪裏是常人,誰知道如今又是什麽心思。

柔侍君便是前車之鑒,身子弱了些,但是一病就是這些年,陛下可半點沒有醫好的意思。

“然後呢?”

景晟只說了三個字,太醫便覺得板子已經離他不遠。

“陛,陛下,若好生調養,慕侍君的身子自然會慢慢好起來,先天不足是治不好,但斷不至像現在這樣弱不禁風,命懸一線。”太醫再三斟酌,謹言慎行,做好一個醫者的本分。

“知道了,別讓他死了便是。”景晟輕飄飄冒出一句。

太醫:“?”擦了擦汗,想再進一步确認旨意。

景晟:“退下吧。”

太醫汗涔涔的,柔侍君當年身體柔弱,得了陛下好一段時間愛憐,後來生了場小病,不過是感染了風寒,但這些年便沒再好。

這都是陛下明确下了旨意,但這慕侍君,聽陛下的意思,該是不作為便是。

不至其身體孱弱,也不調理養身,別讓死了就成,這可好辦多了。

未來就算這慕侍君真的承了寵,他也不至擔太大過錯。

作者有話要說:  慕熙:太醫,您心放的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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