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中毒
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方才院中與蔣青夏的試探,确定了他心裏的猜測。
蔣青夏翻下牆頭,剛才的話題已經被打斷,慕熙趁他沒開口,轉移了話題。
“蔣大人看起來,并不像這冷宮中人。”慕熙問道。
蔣青夏輕笑,“少之不棄叫在下青夏便好。”
“青夏。”熟悉的稱呼從口中吐出,慕熙有一種與故人相認的欣慰感,如果真的能與故人相認就好了。
慕熙又道:“青夏是陛下的……?”
蔣青夏笑了,解釋道:“少之誤會了,我不是後宮之人,在下是這冷宮的守門人。”
慕熙當然知道,但也只作不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對不起,我看你穿着常服,以為……”
蔣青夏擺擺手,“不是什麽大事,我常年如此穿着,大家都是這麽誤會的。”
還是那麽會聊天,真是八面玲珑蔣青夏,招人喜歡。
蔣青夏擡頭,看着空中那一輪新月,回想往事。
“青夏曾是陛下的親衛。”
還是帶甲軍統領呢,慕熙心裏補充道,當年蔣青夏何等潇灑威風,如今卻只能在這一方枯井的院內,守着幾間冷房。
“那為何?”心縮緊,慕熙沒發現自己的尾音都在顫。
蔣青夏突然露出一個奇怪但溫柔的微笑,像在安撫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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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輕松,說着自己的經歷。
“做錯了事,被罰到這裏來了。”
慕熙急道:“做錯了什麽事?”
蔣青夏忽然踏近一步,追問:“少之為何對青夏的事,這般感興趣?”
慕熙:“……”他太急切了,他怎麽能不急?
慕熙低頭,掩住眼中的情緒,“少之逾越了,青夏勿怪,你如果不想提,便不說了。”
蔣青夏與他拉開距離,話語間不再施加壓力,“無妨,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在石凳上坐下來,手指在石桌的邊緣磨着,似乎在想要如何講這個故事。
最終他開口:“如果你的朋友與他心愛的人同時遇到了危險,只能救一個,你該怎麽做?”
慕熙心頭大震,聽到了自己最不想聽的答案,果然,景晟果然是因為那件事把蔣青夏埋沒在此。
醒來後他看到的種種,加起來都沒有這一刻,讓他忽然對景晟有了怨怪。
嘴角僵硬,慕熙艱難地開口,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蔣青夏還在笑,話語間也有些感慨,“可沒有這麽多時間喲,當時抉擇只在片刻之間,不然三個人都得死。”
慕熙往後退了一步,喃喃:“我不知道。”
蔣青夏埋下頭,整個肩膀按的與石桌齊平,“但我不能不知道,我選了,選錯了,便來了這裏。”
“他心愛的人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害死了他。”蔣青夏哽咽,在這黑夜裏,自責難過沒有辦法壓制。
不是的,你沒有。
慕熙張着嘴,卻不知從何說起,這詭誕的設定,他從不知該如何說。
他說:“你沒有錯,我相信那個人也不會怪你的。”
蔣青夏搖搖頭,說:“你不知道,我有罪,他不會怪我,我自己不能不怪我自己。”
這話聽着怪異,但慕熙并沒有多想,他已經被內疚壓得喘不過氣,一死容易而活着的人卻承受着一切。
不行,他要讓事情走上正确的軌道,蔣青夏不該被如此對待。
慕熙:“反正我覺得青夏大哥是個好人。”好人該有好報。
“你可真可愛,”蔣青夏按了下他的頭,“快進屋吧,天涼,別着涼了。”
慕熙翻了個身,更睡不着了。
直到天快蒙蒙亮,眼皮才打起架,合在一起,沒了意識。
第二天等待他的,還有更嚴峻的考驗。
看着桌上的飯菜,慕熙欲哭無淚。
他的腿已經躍躍欲試了,他怕下一刻,兩條腿就會不受控制的自己站起來,走到太阿殿去蹭飯。
表面還維持着端莊的笑容,內心已經無限嗚嗚嗚起來。
拿起筷子,準備伸出去又不知道該夾哪道菜,放下手無語凝噎。
一片菜葉被放進碗裏,慕熙順着筷子望過去,蔣青夏溫柔的笑着,“多少吃一些,你身子不好,餓着會出事的。”
慕熙勉強吃了一口,心道這冷宮的飯菜可真是敷衍,他都懷疑鹽都沒放吧。
簡直是粗制濫造。
動了兩筷子,慕熙實在吃不進去,放下了碗筷。
不知是不是這裏吃住都與太阿殿差距太大,從昨日搬進來,慕熙就開始渾身不舒服,還有些乏力。
昨夜沒睡好是真的,慕熙與三人說了,便回屋裏去補覺。
文太醫到的時候,幾人正好用完午膳。
“蔣大人,怎麽不見昨日來冷宮的那位。”
“少之認床,許是昨夜沒睡好,午休去了。”
蔣青夏把兩位太醫讓進來,請二人坐下,“才睡下,估計得一會兒,二位太醫是?”
徐茂道:“奉命前來診脈。”
蔣青夏正準備讓二位太醫先回,等慕熙醒了他再去太醫院通知二位,那頭正收視碗筷的小困子突然捂着肚子支吾出聲。
文華見狀,走到跟前問:“你瞧着是哪裏不舒服?”
小困子額角有汗,也說不上難受,就是渾身都覺得不對勁,“沒什麽太大感覺,就是說不上哪裏不舒服。”
文華摸上他的手腕,表情慢慢嚴肅,手指在手腕處挪動,再三确認,後背陣陣發涼。
“等等,這飯菜先不要收。”
小困子停下手,滿臉疑惑。
“放着,等下來驗。”文華滿臉凝重。
蔣青夏最為敏感,三兩步走到跟前,“文太醫,可是有什麽問題?”
文華沒說話,摸上他的脈象,果然如此。徐茂見狀,快步到月祿跟前,抓着月祿的手不放,随即臉黑得跟鍋底一樣,只能在心裏為那位身體嬌弱的慕侍君祈禱。
文華:“你們都中毒了。”
“啊?”月祿長大嘴,“怎麽……怎麽可能。”抓着喉嚨,他有種想吐的沖動。
“□□,快,帶我們去找慕小侍君。”
月祿才反應過來,腿都軟了,趕忙帶路,“這裏,太醫,這裏,快,我家公子的身子,那可太金貴了。”說着都要哭了。
蔣青夏青着臉,深深看了桌上的飯菜幾眼,小困子愣住了,嘴裏一直說着不是我不是我。
蔣青夏把他搖醒,“如果不是你,冤枉不了你,現在看好這些剩菜,如果出了差池,你才是難逃幹系。”
小困子抖着雙手,魂魄還沒歸位,只本能地回答:“好,蔣大人,小的知道了,知道了。”
三人來到慕熙房間時,床上的人已經睡熟了,蔣青夏最後進來,看着那人略顯憔悴的面容,有些心疼。
“文,文太醫,我家公子怎麽樣?”月祿急得話匣子關不住。
“昨天我家公子就胃口不好,今天也沒吃兩口。”
“我家公子身子又弱,這可怎麽辦啊。”
蔣青夏把月祿拉到一邊,安撫道:“別急,我們這也沒什麽感覺,想來不嚴重,□□發現的早文太醫乃神醫之傳,定有辦法。”
月祿:“對,對,文太醫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
徐茂三魂被吓掉了兩魄半,發現及時解讀得當是不嚴重,嚴重就嚴重在如若這慕小侍君中了毒,就算可解,陛下恐是要殺人的。
“陰毒至極,陰毒至極。”文華連嘆,抓着胡子,“後宮竟有如此陰毒之人,膽敢明目張膽下毒害人,真是駭人聽聞。”
徐茂在一旁不敢支聲,這是文太醫你見識太少了,景王後宮佳麗三千,哪有表面上那般風平浪靜。
也就這慕小侍君入宮後,陛下沒什麽動作,之前可是流連于後宮各處,那些八子侍君互掐起來,也是硝煙彌漫。
蔣青夏見狀,“文太醫看來已經知道是何種毒藥。”
徐茂也看過去,他只在醫書中讀過,不是很确定,但文華醫術傳承于大景神醫,又曾游離四海到處行醫,一定見識過。
文華捋着胡子,驚嘆于怎會在宮中見到這種罕見的毒藥。
“是無香。”
果然,徐茂認真聽講。
“無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經常殺人于無形。這種毒藥起初只會讓人覺得水土不服渾身乏力,然後開始嗜睡,身體慢慢虛弱,最後毒素滲透進每一根筋絡,把人的身體掏空,人便像染上惡疾無法醫治只能慢慢看着身體死亡。”
“知道這種毒藥的人甚少,所以中此毒者常被當作染病而亡,無法查詢。”
文華站起,最後總結:“此毒用于慕小侍君這樣身體本就孱弱的人,會更像身體多病重疾而亡,殺人神不知鬼不覺。”
蔣青夏擡眼,“文太醫的意思是,這人就是沖着少之來的。”
“老臣空口無憑,不敢妄斷,但此毒确實針對慕小侍君。”
“你們四人皆有中毒的征兆,我方才進來,看你們是一道用膳,恐怕在膳食中下毒的可能性最大,其次便是飲用水中。”
文華道:“到底是如何下毒,待老朽驗驗便知。”
月祿:“太醫,我家公子呢,他還好嗎?”
幾人在床前說了一番話,慕熙根本沒有醒來的征兆。
“你家公子身子底弱,昨夜沒有睡好,加之這兩日吃的少,睡一睡倒也不是壞事,抵禦毒素也需要體力。還好你家公子挑嘴,沒有多吃,不然就他這身子,恐怕真成大事。”
看慕熙暫時無礙,文華先出了屋去驗毒,徐茂像死了一遍,眼中無神,“得趕快禀報陛下,得趕快。”
作者有話要說: 景晟:孤似乎昨日才說,孤的人要萬無一失。
徐茂:讓臣去死一死吧。
昨天算欠一千二吧,之前欠了兩千,一共三千二?等我這個月忙完慢慢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