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再見

慕熙這幾日都沒再受過為難,他又煎過一次藥,專門有人上趕着幫他。

之前給了銀子的小太監更像是變成了他的貼身太監似的,時不時就來看看他有沒有什麽囑咐和需要。

入宮的衆人,接受了幾天的□□,又篩選了一批。擇日就要面見陛下,由陛下親自甄選。

數日前,新來的總管太監弓着腰站在張大福身側。

“得了,不用這麽多禮,”張大福展開張他剛要來的畫像,“瞧瞧,知道不。”

太監擡起頭,回道:“這是前面兩位受寵的慕家公子。”

張大福:“對嘞,再好好瞧瞧。”

太監腦子轉着,想到剛被丢出去的總管,靈機一動,“這位顧小公子,長得與兩位慕公子,像,真像。”

“是個聰明的,把你調到此處來,自個琢磨,好生當差。”

良辰吉日,甄選當天。

慕熙又開始緊張,這一年,他對景晟的生活一無所知,更無法預測景晟的态度。捏了捏膝,他給自己打氣,當年他敢再入宮追景晟,那他就敢再追第二次。

景晟怨他怪他,都是他活該,他受着就是了。如果恨他,慕熙咬咬牙,他就死纏爛打,反正豁出去了。

總歸,景晟不可能殺了他便是了。

慕熙千算萬算,沒算到景晟真有可能殺了他。

原本完全分開的男子女子,此時彙集在一起,按腰牌排列,一排六人進入正殿。慕熙排在靠後的位置。

他本想買點消息,但出來的人都表情怪異,有的還被直接吓癱了,管事的公公嚴令将兩批人分開,他想買也買不着。

人一排排的進去,馬上輪到慕熙時,景秀宮的小太監正好在他身邊當值。他悄悄拉了拉小太監的衣袖,使了眼色。

小太監小聲道:“公子,有何吩咐?”

“他們,都怎麽了?”

小太監搖搖頭,表情不樂觀,“都沒選上。”

不行,他必須被選上,他必須得留在景晟身邊。但聽到這個消息,慕熙又有點偷着樂。

正殿內,一排人齊齊跪倒,頭磕在手背上,嘴裏喊着陛下萬安,這是總管太監讓喊的。

慕熙跪在最右側,半晌,上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不怪有人擡頭,隔了很久都沒人說話,誰都想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張大福的聲音,“來人,臨州吳氏,太陽衛氏,拖出去。”

頭死死貼在手背上,慕熙動都不敢動一下,膝蓋已經很疼了,但是他不敢動。

在他就要堅持不住,想揉揉膝蓋的時候,上面終于有聲音了。

“起吧。”分外冷淡。

“謝陛下。”剩下的四人起的不太容易,腿都酸了,起來時沒一個儀态優雅的。

景晟拿着畫像,一個個點名看過去,他拿起桌上最後一張畫像,看向了慕熙。

慕熙微垂着首都能感覺到那淩冽的視線,緊張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收縮。

只聽手指點了兩下桌面,景晟道:“擡起頭來。”

慕熙深呼一口氣,擡起了頭。景晟瘦了,眉宇間盡是疲憊,眼中的陌生讓慕熙心裏一窒。

“呵。”景晟将畫像扔在桌上,嗤笑道,“我大景的官一個個都是瞎子不成。”

龍顏一怒,屋子裏跪倒一片,沒人接話張大福首當其沖,跪着行至案前,拿過畫像看了一眼。

哎呀,這頂好的潛力股,怎麽地幹出這種事,假冒畫像做什麽。

張大福:“大膽奴才,僞造畫像,膽敢欺君,該當何罪。”

身邊的人都跪下了,旁邊這個還打着顫,慕熙不以為意,淡淡道:“實乃畫師學藝不精,與我長相有何關系。”

一句話,絕口不提欺君之罪,把欺君大罪直接推到了長相描畫的偏差上。

可惜遇到了景晟。

“孤有幸與顧學郎有過一面之緣。”

慕熙:“??”這個顧棠,你可真是有抱負。

慕熙睜着眼睛說瞎話,“陛下政務繁忙日理萬機,哪會将小小學郎記得清楚,年歲增長樣貌變遷,會變是自然的。”

“你是說孤,腦子不好眼睛也不好?”

景晟什麽時候這麽難搞了?杠精?慕熙:“不敢。”

景晟拿着畫像走到跟前,問道:“年歲長了模樣變了,竟會将圓形臉變成鵝蛋臉?”

慕熙回的自然:“禀陛下,小時候嬰兒肥。”

“大膽。”景晟怒斥。

許多年前,太子東宮假山陰涼處,太子與一個少年郎聊的正開心,那少年郎告訴他,辨認人不能只靠眼睛要靠腦子。一個人衣着會變,外貌也可以喬裝,但骨骼無法騙人。少年郎說,你學會了靠骨骼認人,身邊的人就不會被人冒充,便安全的多。

正殿一時搞得人仰馬翻,最後經查證,殿上站的乃慕家旁支慕熙,确非都城顧家顧棠。

張大福:這是造的什麽孽喲。

欺君就是死罪,這位居然還是慕家的,還與慕熙公子同名,連字都一樣。必死無疑。

“慕熙,字少之。”景晟咀嚼着。

慕熙閉了眼,再睜開時,坦坦蕩蕩,“是,陛下。”

面前的人沒有說話,慕熙只能看到原先的玄衣已經變成了龍袍,他擡起頭,與景晟的距離那麽近。

兩人對視着,視線在空中相遇焦灼,殿內像只剩下他們。一眼,他們都明白了什麽。

慕熙心快要從嘴裏跳出來,他看着景晟,他知道,只一眼,慕熙覺得景晟已經認出了他一般。

景晟的話輕飄飄的,手指一松,畫像墜落,晃蕩了兩下,掉在慕熙鞋上。

“人心是不是都像你說的那般,會變是自然的。”

重重打在慕熙心上。

景晟坐回龍案,靠在上面,有幾分玩味,“欺上瞞下,當衆滿口胡言欺君罔上,這位慕公子,你說,你該當何罪。”

欺君,乃死罪。但慕熙不能說。他早料到會有今天,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麽猝不及防,景晟的揭穿也如此有力。

就像……

就像早就準備好要将他置于死地。

慕熙眼神堅定,并無懼意,他說:“陛下念在小人只是一心想侍奉陛下的份上,請留小人一命日後侍奉陛下,将功補過。”

景晟不願再看他,坐在上面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哦?你倒說說能如何侍奉孤。”

慕熙自信發言,“陛下,難道奴不好看嗎?”

景晟看過來,眼裏盡是嘲諷。

慕熙感覺自己要發抖了,忍住羞恥開口:“奴的身體比臉更好看。”

全場嘩然,青樓小倌都不敢說如此下流的勾引之言。

景晟不再看他,回道:“那就來證明證明,如有虛言,斬立決。”

甄選沒有再進行下去,後面的人一律視為落選,與前面落選的遣返原住處。

慕熙那一排剩下的人,都被選入後宮,其他三個全被封了口,安置在一個宮中,等候傳召。

慕熙被簇擁着,從回來開始沐浴更衣,還有姑子來教導房事,臨了塞了一盒潤滑膏,語氣暧昧的告訴他提早自己用上,把陛下伺候好了自己也好過的很。

慕熙拄着頭,深深嘆了口氣,自然都會變的,嬰兒肥,身體比臉更好看,他都說了些什麽?

最後,他是第一次,羞臊,對自己也下不去手,到底沒領了姑子的好意。

裏衣單薄,外面只披着沙似的輕衣,領口大開,只要輕輕用力,便能讓他全身赤//裸。

要去侍寝的都穿這身,為了方便君王行事。

慕熙咽了咽口水,坐在房內等待侍寝的銮駕到來,已經有了幾分視死如歸。

太阿殿裏,張大福急的直冒汗,陛下一回來就進了側書房議事,他也不能進去。下午甄選的情況,這慕侍君,是弄來侍寝還是就不管了,陛下也沒個準确的意思。

太難了。

他帶的徒弟都說直接把人弄來,被他一個個教訓了。

陛下那意思,能是表面的意思嗎?陛下這些年是什麽樣的,他可清楚的很,不食人間煙火獨一份,是那種耽于美色的昏君嗎?

陛下可是最恨欺騙的,最可能的就是把這慕侍君吊着,往那一放,自個孤獨終老去吧。但話語裏,又确實是得傳召侍寝這麽個意思,畢竟陛下得驗證那慕侍君放出大話的真假,才能再定罪。

不能再耽誤下去了,張大福一跺腳,“宣。”擡人的公公早都等着了,再耽誤就遲了,趕忙轉身就走。

側書房的門打開,景晟走了出來,“今日那人,随便找一處安置,便當沒他就是。”

張大福:“?”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應該是一萬多字就結束了,按照這個進度,怕是再得兩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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