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葉臻雖然是因為賀陽才和蘭瑟交上朋友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卻總是不由自主的跟蘭瑟走得要較賀陽近些,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

賀陽有時甚至都會覺得自己夾雜在他們兩人中間根本是多餘的。

葉臻是個很獨立的人,即使是有了蘭瑟和賀陽這兩個財神朋友,他也不會想着要沾他們倆點什麽,自己的生活費全靠他自己平時下課以後,上街各處叫賣他自己制作的餅幹,采摘的水果,以及到處打小時工刷盤子來掙,根本不肯接受賀陽和蘭瑟過度的饋贈。

就是偶爾接受了,也會立馬從別的方面悄悄還回去,絕不欠人半點人情。

賀陽和蘭瑟對他是既無奈又欣賞。

“你又要去賣餅幹吶?這麽辛苦……還是,跟我和謝咩咩一起出去玩吧,我們游泳去,游玩泳,我晚上請你們吃大餐!”蘭瑟平日裏都是喜歡些價格昂貴的貴族運動的,例如騎馬,打冰球諸如此類的,但自從和葉臻交上朋友以後,由于葉臻怎麽也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出入這樣的場所,蘭瑟只好煞費苦心的為了照顧他降低了自己的娛樂場所逼格。

就連私人游泳場也不租了,只能去公共游泳池,只有這樣葉臻才願意和他一起去。

而且,一個月也才只去幾次而已。

“我不賣的話,我這些餅幹怎麽辦?我都已經做好了,總不能放着不管吧,你和謝陽先去吧,等我賣完再去找你們。”葉臻是一個相當有原則的人,對自己的時間規劃也相當清晰。

認準了的事情,就連九頭牛都拉不回頭。

蘭瑟當即就要去奪他放餅幹的籃子,想也不想道:“我全買了,我最愛吃你做得餅幹了!”

葉臻一言不發,奪回了自己的籃子,沉默的看着他。

蘭瑟當即在他沉默的注視中松了手,噤了聲。

于是乎,最後的結局就變成了他們三個都沒有去游泳,都一起勤工儉學陪葉臻去挨家挨戶敲門賣餅幹去了。賀陽和蘭瑟都是嬌生慣養着長大的,從來也不把錢看在眼裏,跟葉臻一起一下午頂着大太陽到處跑着挨家挨戶逢人就推銷,好不容易賣完了所有的餅幹,累得腰酸腿軟到不行,最後才掙來那麽點連他們這種貴族吃頓飯都遠遠不夠的星際幣。

賀陽和蘭瑟才真正徹底明白了錢對平民來說是一個多麽珍惜多麽難掙的東西。

然而,就是這麽一點錢,葉臻也還是不肯收他們的,非要一分一毫的跟他們算清楚了,寧可少拿也不願意多要。

賀陽和蘭瑟沒辦法,只得默默收下了自己的辛苦錢,從此花錢再也不敢大手大腳了,并開始了長達數年的陪葉臻一起到處打工刷盤子,體驗生活自食其力的生活。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假若,不是認識了葉臻的話,可能像他們這樣的貴族終其一生也體會不到平民階層窮苦百姓真正的生活,不會知道錢有多麽的難掙。

******

賀陽活了兩世從未為自己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擔心過,從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都不需要他說話,只需要多看兩眼,就自然而然有人送到他眼前。

而他自己,手裏握着大把的星際幣,卻也很少花得出去,基本沒什麽花錢的地方。

但他自己親手掙到的這筆錢對他的意義卻是不同的,跟葉臻一起忙活了小半年,總算是攢到了一筆對于平民學生而言相當可觀的一筆錢,葉臻又不肯收,賀陽思前想後,終于是決定進了一家平民商場買了一只對普通人而言相當不錯的手表,決定送給奧卡斯。

雖然,對奧卡斯這個皇帝來說這樣的手表或許根本什麽都算不上……

但這到底是賀陽人生中用第一筆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錢買到的東西,雖然賀陽現下心中對奧卡斯的感情已早不同以往,但他卻仍是想把這筆錢用在奧卡斯身上……就權當,權當他是在一點一滴的償還奧卡斯這麽多年以來對他的養育之恩吧。

賀陽看着自己手中被包裝盒包裝得好好的手表,深深地嘆了口氣,吶吶的想。

“叔叔你怎麽又在翻我日記啊?”賀陽拿着自己手上的禮物盒,剛一進自己房間,就見奧卡斯正坐在他的書桌前,翻着他的作業本和日記本,當即疾步走了過去,惱羞成怒的一把奪回了自己的日記,不滿的看向了對方。

自打他重生以來,奧卡斯這輩子是越來越奇怪了——

明明上輩子對他管得松得很,這輩子除了有些時候會做出一些很奇怪的事來,卻越來越對他管教嚴苛,越來越像他家長了,連動不動翻日記這種不尊重他人隐私的事也做得出。

奧卡斯看着他鬧脾氣的小模樣,半點也不羞惱,含笑摸了摸他柔軟的深棕色發絲,便道:“我是想過來檢查檢查你的功課,看你現在的學習進度怎麽樣來的,無意間翻到了你的日記,就随手翻了翻,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叔叔吧?嗯?”

賀陽一日比一日大,奧卡斯也一日比一日更想窺知他心裏都在想着些什麽……

而賀陽,卻像是進入了青春叛逆期,将自己的心思想法捂得嚴嚴實實,讓奧卡斯無從窺起,奧卡斯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你這麽做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賀陽翻了個白眼。

翻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屢教不改可就有點過分了。

長老會有硬性規定,迪亞斯的帝後必須每天寫日記記錄自己的生活日常,這将來在他們逝世以後是要作為絕密檔案存入迪亞斯皇家檔案庫的。

賀陽前世倒是認認真真兢兢業業的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心情寫入其中記錄在案,但今生重生歸來,他倒沒有再這樣寫過了,在日記裏除了心情特別好或者發生了值得紀念的重大事件才寫的貼合自己心境一些,剩下的全都是描寫天氣風景的,心情不好,他也不會再明着寫了,只會寫陰天暴雨,狂風驟做諸如此類的事。

奧卡斯翻他日記,也翻不出什麽東西來——

但賀陽卻仍是不喜歡奧卡斯翻他日記。

“怎麽?難道,你的日記裏還有什麽東西不能給人看不成?”奧卡斯任由賀陽拿走日記,随意拿起他書桌上擱置着的幾本作業翻看了起來。

賀陽是他一手帶大的,他不覺得他們之間還需要存在什麽秘密。

賀陽稍稍放松了自己緊皺的眉,定定看着他,義正言辭道:“不管我日記裏有沒有寫什麽不能給人看的東西,你都不應該不經過我允許,随便翻我日記……這樣很不尊重人,就算你是我的叔叔,你也應該學會尊重我的隐私。”

上輩子的奧卡斯就從不這樣——

這輩子的,也不知怎麽的就變異成這樣了。

“大不了,叔叔也讓你随便翻我的日記,我看到的,你都看回去,這樣行了嗎?”奧卡斯看着賀陽固執的模樣,無奈嘆了口氣,想找個臺階下了。

賀陽想也不想:“我才沒興趣翻你的日記呢!”

他又不像這輩子的奧卡斯,有随便偷翻人家日記的古怪癖好,他要的,是奧卡斯能夠尊重他的隐私,給予他相應的私人空間,不翻他的日記。

“叔叔錯了,向你道歉還不行嗎?”奧卡斯想要息事寧人。

賀陽越大,他就越來越沒法掌控他了。

也越來越不好應付了。

奧卡斯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這事一筆帶過。但賀陽這回,卻不知為什麽有點不依不饒:“總而言之,我不喜歡別人翻我日記,我希望叔叔可以改掉這個毛病,保證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再有下一次的話,我就要把我的日記鎖起來了……”

他沒怎麽過大腦,便将話脫口而出——

不希望奧卡斯再翻他的日記。

“別人?在你的眼裏,我是別人嗎?”可奧卡斯聽着他的話,臉色卻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抓住了賀陽話裏的某個關鍵詞,如何也不肯放開:“我辛辛苦苦把你從四歲養到這麽大,為你付出這麽多,我是你的監護人,是你的法定伴侶——”

他死死盯着賀陽,頓覺受傷極了:“難道就因為朕翻了你的日記,在你眼裏朕就成了別人嗎?”

他接受賀陽有這樣的想法——

哪怕只是失言也不行。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賀陽也自知失言,不管奧卡斯做過什麽,他曾經對自己的付出,悉心的教養都是不可抹殺的,但出口的話,他也再沒法往回手。

奧卡斯深深地看着他,怎麽也壓抑掩蓋不了自己眼底的受傷:“阿陽……你不能這麽對叔叔——”

在賀陽面前他再也不是那個無堅不摧,面對什麽挫折和傷害都足以忍受并笑着走下去的奧卡斯,反而變得容易受傷極了,因為,他把自己最柔軟脆弱的一部分全數都放到了賀陽那裏,哪怕賀陽沒有傷害他的意思,僅僅是對他露出了點星的排斥抗拒……

也足以使他心如刀割。

而他卻怎麽也再做不到将那部分軟肋收回來,因為他整個人都寒冷極了,只有将那最柔軟脆弱的一部分放在賀陽那裏,他才能感知到溫暖,才能感知到自己原來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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