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賀陽受不了奧卡斯這樣的表情，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才是占理的這一方，但奧卡斯一露出這樣的表情，他就不由自主的心跟着一揪一揪的作疼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尊重我的隐私……”
明明上輩子，奧卡斯是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再無堅不摧不過的人了。
賀陽不明白，他這輩子怎麽就變得這麽脆弱了……一露出這樣的表情，賀陽就不由自主的覺得自己好像欺負了他一樣。
“隐私？你有什麽隐私可言？”奧卡斯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深不見底的眸光底下壓抑得盡是他現在越來越無法窺探賀陽所思所想的無力：“你要是什麽話，都像以前一樣願意主動跟我說，我至于來翻你的日記嗎？你現在什麽都不願意跟我說，一天到晚不着家的，我除了翻你日記，還能從什麽地方知道，了解你每天都在幹什麽？想什麽？”
賀陽以前就忙，現在還要挪出時間來跟葉臻打好關系，整日出去陪他打零工，就更沒時間回來跟奧卡斯待在一起了。
奧卡斯現下簡直覺得自己想在他清醒着的時候見他一面都是難事了。
“你要了解我每天在幹什麽，想什麽，做什麽？”賀陽別開眼，再沒法和奧卡斯這樣的目光對視，他明明對奧卡斯來說，遠沒有那麽重要不是嗎？
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的僞裝呢？
他低着頭，出口的話語卻是清晰：“再說，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你自己就有一百種方法可以知道不是嗎？”
皇家侍衛隊不是吃素的。
奧卡斯是皇帝，他如果想知道自己的行蹤簡直易如反掌。
“但那都不是你自己親口告訴我的！”奧卡斯矢口打斷他。
賀陽不自覺又一次擡頭看他，卻一下子被奧卡斯眸底布滿的紅血絲和深不見底的眸色給驚着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失控的奧卡斯。
“自從你媽媽離婚以後，你整個人就都不正常了，我不知道這是怎麽造成的，是你媽媽跟你說了什麽？還是你現在進入了叛逆期，抑或是我真的做錯了什麽？你現在整個人都是飄的，離我也越來越遠了……我不懂這是為什麽，你又在想些什麽，但我們是彼此最親近的人，在最艱難的那段歲月裏是我們彼此扶持着一起走過的，不是嗎？”奧卡斯已經壓抑太久了，他接受不了現在這個和他漸行漸遠的賀陽，終于一下子爆發了出來：“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你突然一下子對我這樣，和我拉開距離，無緣無故把我摒棄在你的心門之外，阿陽……我接受不了。”
賀陽被他激動的眼神注視的，嘴唇輕顫，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之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就突然一下子變成了這樣……明明，明明自己才是被傷害的那一個，不是嗎？
他只是想要保護自己，和奧卡斯拉開距離——
為什麽現在卻反過來換成了奧卡斯來指責自己傷害了他呢？
“就算是我真的做錯了什麽，讓你變成了這樣……你也應該告訴我是為了什麽吧？你不告訴我，我又怎麽會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裏，應該怎麽去改呢？”奧卡斯卻仍在喋喋不休。
賀陽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我……我……”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
“阿陽，你告訴我，我究竟錯在了哪裏？你才會這樣對我——”奧卡斯聲淚俱下的看着他，近乎控訴，咄咄逼人的仿佛非要在今天逼問出一個答案來。
賀陽很想質問他一句：“你做錯了什麽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你每天讓人給我喝的東西是什麽，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你既然已經決定要毀了我了，又何必在這裏惺惺作态？”
但話到嘴邊，看着奧卡斯這樣悲怮哀傷的神情，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只心一陣跟着一陣的揪着疼。
罷了，他不想拿言語去傷害奧卡斯，賀家欠卡米希爾家的實在是太多了，奧卡斯對他又有養育之恩，不管他做過什麽……
至少,他們現在還在一起，他還是皇後的時候，賀陽不想和他撕破臉。
“我……我已經長大了，叔叔——”他不明白，他只是想要和奧卡斯拉開距離而已，奧卡斯既然都已經決定了要害他，又何必露出這樣傷心的神情。
他不會再去煩他——
奧卡斯明明應該高興，不是嗎？
“長大？別說你現在還沒有成年，就是将來你長得再大，你在叔叔眼裏也是個孩子。”奧卡斯稍稍控制住了些許自己紊亂的情緒，深深地看着賀陽：“你現在這樣跟着同學東奔西跑，連個影子都見不着，你知不知道叔叔有多麽擔心？尤其，你現在的學校還不比從前的學校是個貴族學校，所有同學都知根知底的，魚龍混雜班上連孤兒院出身的學生都有，你知不知道叔叔有多怕你被他們帶壞呀！”
賀陽的羽翼一日比一日豐滿，他卻一日比一日更想将賀陽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只可惜，就連他自己，也不過是一只被折了翅膀被關在籠子裏的老鷹。
“我……”賀陽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上輩子的奧卡斯似乎從未如此關心過他，他和什麽樣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尋花問柳，只要不涉及政治立場的，他就從不過問。
就連親眼看到他跟人群.P，也從不多說一個字，只提醒他做好安全措施。
現在的奧卡斯，這樣有別于前世的變化，賀陽也不知是好是壞……
奧卡斯語重心長，看賀陽的眼神就像看一個不聽話的小孩：“而且，你前段時間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給你們班上那個同學所在的孤兒院捐了那麽大一筆錢，你知不知道叔叔有多麽擔心你遭人利用，別人對你心存不軌……”
“叔叔聽說了，你最近和你們班上那個孤兒院出身的學生走得很近，你心底善良想幫助他叔叔可以理解，可你知道他接近你是懷着怎樣的心思嗎？那種孤兒院底層出身的孩子性情最是早熟否側，誰能知道他在背後打着什麽樣的主意，會不會對你心懷不軌！”如果，不是為了尊重賀陽，怕賀陽跟他鬧的話，他都想給賀陽轉校了。
在他眼裏賀陽什麽都是好的，既純潔又無暇——
他根本不想賀陽接觸到某些陰暗的人或事。
“好了，叔叔，我沒有那麽傻，不會随便給人利用的……”賀陽聽他越說越沒邊，拿最大的惡意去揣測葉臻，終于控制不住打斷了他。
特想問他一句：你現在說的這個在你印象下作卑鄙的孤兒，未來是你的真愛Omega，迪亞斯未來的皇後，你将來要愛他愛得要死要活，你造嗎？
但話到嘴邊，他還是什麽也沒有說，只能在心裏想想了。
“叔叔知道，你現在長大了，處于青春期，不耐煩聽叔叔說這些，叔叔也不再說了。”奧卡斯适時的住了嘴，并不願意讓賀陽煩他：“叔叔保證以後尊重你的隐私，不再翻你的日記，但也希望你可以答應叔叔，像以前一樣把你每天發生的事開心或者不開心都一字不落的告訴叔叔，讓叔叔知道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麽。”
他深知處事不可矯枉過正的道理。
賀陽定定看着他，深深的嘆了口氣，終是應允了他的要求：“……我保證——”
每天跟奧卡斯做個自己的日常彙報倒也沒什麽，他能留在奧卡斯身邊的日子也是不多的了，不管奧卡斯的關心是真心還是假意，他都想好好珍惜這段最後的時光。
不想把關系鬧僵。
得了賀陽的明确答複，又細細問了關于賀陽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見賀陽都一一答了，奧卡斯這才重新展露了笑顏：“這樣……叔叔就放心了。”
兩人暢談了許久，總算是稍稍找回了些許奧卡斯想要的屬于他們過去的親昵和溫馨。
“對了，叔叔，這個給你。”賀陽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了什麽，突然将自己手上的禮物盒遞給了奧卡斯，他本來沒打算親手送，打算托凱瑟琳轉交或者直接放在奧卡斯書桌上的。
沒想到，到了最後還是他親手交給了奧卡斯。
奧卡斯随手拿起包裝精致的禮物盒就拆：“這是什麽？我不記得最近有什麽節日啊？”
自賀陽重生以來，他和賀陽一直都有每逢節日和紀念日就互送禮物的習慣。
“手表，我打工掙得錢買的，不是什麽貴重東西，挺便宜的，你不喜歡的話就扔了吧。”賀陽心裏仿佛梗了根刺，怎麽也沒法做到像過去那樣對奧卡斯。
但卻又控制不住自己将他放在第一位。
奧卡斯拆開禮物盒，打開盒子果不其然看見裏面放着一只做工精致漂亮的手表，這表對貴族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但對平民來說已是算不錯的了。奧卡斯并不覺得這表有什麽，但他一直知道賀陽最近在跟着那個孤兒院出身的孩子一起打零工，一想到賀陽這麽長時間辛辛苦苦一直在打工掙的錢，就是為了給他買這塊手表。
奧卡斯就一下子再控制不住自己眼眶裏的濕意：“阿陽——”
賀陽雖然不像過去一樣乖順了，但對他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永遠是他的小太陽。
“你總是給我帶來這麽多，這麽多的驚喜，謝謝你，阿陽。叔叔很喜歡你的手表，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手表——”奧卡斯二話不說，就摘下了自己手上價值連城的古老手表，換上了賀陽買的爛大街的平民爆款手表，從此便再也沒有摘下來過。
賀陽看着他，并不說話，但心卻不自覺的跟着微微側動了。
奧卡斯随手将自己摘下的古表擱置在一邊，就一把将賀陽緊緊摟進了自己懷裏，賀陽猝不及防措手不及，但卻仍是任由他抱了，沒有掙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