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産

顏凝聽他語氣不善, 不覺看向他。

不知為何,那一瞬間,她竟覺得心驚。

他的眼神讓她覺得異常熟悉,就好像……

她再次迎上他的目光, 卻見他已恢複了一貫的清冷模樣。方才, 大約是她看錯了。

喬缜扶他坐下來, 道:“咱們兩個大男人在平陽房中擠着總不成個樣子, 倒不如大家一起去我房裏,阿淩新收了寒梅花露,正适合烹茶。”

平陽郡主笑着道:“正是呢, 嫂嫂烹茶技藝高超, 吃過嫂嫂烹的茶,便覺得旁人的茶都沒法入口了。”

“顏凝烹的茶也很好。”謝以安突然道。

顏凝不覺看向他, 只見他正望着自己, 眼裏幽深一片。

“世子錯了, 我不會烹茶。”顏凝淡淡道。

“是麽……那大約,是我記錯了。”

顏凝沒再接他的話,只站起身來, 道:“我們走罷。”

衆人聽說,便都站起身來, 平陽郡主走到謝以安身邊, 道:“以安哥哥, 我扶你。”

謝以安看都沒看她,只道:“不必。”

平陽郡主有些失落,卻也沒說什麽, 只跟在顏凝身側, 緩緩走了出去。

顏淩将茶盞遞給謝以安, 道:“如今世子大好了,郡主也能安心了。”

平陽郡主羞紅了臉,道:“嫂嫂慣會取笑我。”

她說着,不覺看向謝以安,卻見他凝着眉,不知在想些什麽。

顏凝幫着顏淩将梅花寒露倒進鍋裏煮着,道:“今日大雪,明日梅花上定能結霜,我來幫長姐收寒露。”

顏淩笑着道:“你素來貪睡,這些事我命下人做便是了。”

“長姐說的,可不許自己逞強。”

“放心吧。”顏淩笑着揉了揉顏凝的發。

兩人一個着了青碧色衣裳,一個着了赤紅色衣裳,交織在這潔白的大雪中間,自成一景。

謝以安望着她們,又很快低下頭去,纖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這箭靶……”謝以安突然開口。

“噢,這是我閑來無事自己練着玩的。”喬缜笑笑,道:“你大病初愈,要不然咱們倒可切磋一番。”

“來。”謝以安說着,站起身來。

喬缜一愣,道:“以安,你這身子……”

“我沒事,躺了這麽多天,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那我也來。”平陽郡主笑着站起身來,道:“允禾和阿凝也一起吧。”

霍允禾是将門之女,自然熱衷于騎射,很爽快的答應了。

顏凝卻不知謝以安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推脫道:“我陪姐姐,就不來了。”

平陽郡主不依,道:“你來嘛,圍獵時我輸給了你,今日可不會輸了。”

顏淩也道:“你去罷,不必陪我,別掃了大家的興致。”

顏凝聽着她們如此說,只得勉強應了下來。

比賽規則很簡單,不過是一人三支箭,比射箭的準頭。

顏凝興致缺缺,只坐在顏淩身邊,悠悠閑閑的看着他們,只等着他們都射完,自己上前随意射上幾箭也就罷了。

今日謝以安似乎興致很足,求勝之心也極強。

只見他第一支箭正中靶心,下人正要幫他把箭取下來,他卻擺了擺手,重新搭弓上箭,只聽“嗖”的一聲,第二支箭便将第一支箭穿成了兩半。

還未及衆人反應,便見他已拉弓,将第三支箭從第二支箭的中間穿了過去,力道之大,直接将前兩支箭帶了出去,穿透了箭靶。

衆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平陽郡主更是激動的跳了起來,道:“以安哥哥箭術精妙,只怕我們幾個加起來都及不上了!”

霍允禾也笑着附和道:“正是呢。”

喬缜溫文一笑,将弓放了下來,道:“我瞧着也不必比了,以安是今日的武狀元無疑了。”

謝以安笑笑,道:“這不算什麽,顏凝也可以的。”

“我?”

顏凝一愣,看着謝以安臉上淺淡的笑容,她的腦海裏不覺翻起一件事來。

上一世,謝以安是教過她箭法的。

那時謝景修剛剛即位,康王府上下被迫離開京城,前往封地。閑來無事,謝以安便帶着顏凝打獵,他見顏凝有些根基,便耐了性子教她箭術,日子久了,她便也有了這“箭穿箭心”的本事。

可這一世,此時此刻的顏凝,根本不該有這本事!

顏凝心頭突地一跳,面上卻神色如常,道:“世子高看我了,我并沒有這本事。”

謝以安輕笑一聲,道:“這也沒什麽,你來,我教你。”

他說着,朝着顏凝伸出手來。

顏凝神色冷淡,道:“不必了,我自己來。”

謝以安緩緩收回手來,道:“好。”

顏凝站起身來,走到射箭的地方,将那弓攥在手裏,腦子裏卻迅速的盤算起來。

想要射不中自然簡單,可圍獵時他已見過自己的本事,如今若是射得太偏,只怕會引起他的疑心。

若是認真射……

上一世他所教她的東西已自然而然的印在了她腦子裏,成為了習慣,只怕會不經意的将那些手勢動作流露出來……

她猶豫着,盡可能的控制着自己的姿勢,連手指尖都忍不住微微的顫抖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盯着那箭靶,正要舉起弓來,突然身後一暖,整個人都抵在了一個寬厚的肩膀上。

與此同時,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氣瞬間就包裹了她,使得她緊張的神經慢慢放松了下來。

她回過頭去,含笑望着他。

謝景修卻沒看她,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幫着她将弓箭舉起來,道:“看靶心。”

“哦。”

顏凝答應着,看向那箭靶。

她幾乎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嗖嗖嗖”三聲,三箭齊發,一支接着一支的貫穿了靶心。

衆人都有些驚異,半晌,喬缜才贊嘆道:“殿下的箭術,簡直是出神入化了!”

謝景修笑笑,只輕輕松開了她,俯身在她耳邊道:“學會了嗎?”

顏凝笑笑,擡頭望着他,道:“殿下怎麽來了?”

謝景修在謝以安身邊極閑适的坐下來,道:“閑來無事,來瞧瞧你們。”

謝以安臉色鐵青,眼眸一寸寸的暗了下去,道:“殿下公務繁忙,竟還抽得出時間來,當真難得。”

謝景修不以為意,笑着接過顏淩遞來的茶盞,道:“世子此言差矣。如今天下海河清晏,又有父皇日理萬機,孤自然有諸多閑暇。”

“殿下說的是,臣受教。”謝以安看着他,一字一頓道。

謝景修道:“孤聽聞你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是。”謝以安淡淡道:“多謝殿下關懷。”

喬缜見謝以安語氣不善,只當是他輸給了謝景修心中不甘,便打圓場道:“阿凝今日可白撿了個頭籌,既在我府上,便由我出個彩頭。阿凝想要什麽?盡管說。”

顏凝笑着看向顏淩,道:“那我要姐夫一輩子都好好疼愛長姐。”

顏淩紅了臉,道:“你這丫頭,竟說這些有的沒的。”

謝以安不覺看向顏凝,只見她笑着靠在顏淩肩頭,她們之間的感情,大約是他這種皇家子弟永遠都不會懂得的情感罷。

他想着,不覺攥緊了手指,緩緩閉上了眼睛。

“啊!”

突然顏淩驚叫一聲,她咬着唇,道:“阿凝!我的肚子!我……”

顏凝趕忙俯身去看她的肚子,見她身下緩緩流出水來,道:“長姐要生了,姐夫,快去叫産婆來!”

“好!”

喬缜反應過來,忙命人将顏淩扶進了房裏,又将她随身侍奉的四名侍女叫來,讓她們進去守着顏淩,方道:“去将府中的産婆叫來,就說夫人要生了!”

下人們應了,很快兩個産婆便趕了來,匆忙走進了房裏。

霍允禾見顏淩要生産,自己在此處只怕不便,就告辭了。

謝以安見狀,也要告辭,平陽郡主卻拉住了他的手臂,道:“以安哥哥,我怕,你陪陪我好不好?”

謝以安蹙了蹙眉,正要推開她,便見一個産婆跑了出來,滿臉的冷汗,道:“公爺,夫人,夫人她難産了!孩子的頭是倒的,夫人她生不出啊!”

顏凝一聽,頓時便要往裏跑。

謝以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産房不祥!不可!”

顏凝用力甩開他,什麽都沒說,便向前走去。

謝以安還要去追她,卻被謝景修擋住了去路。

謝以安猛地擡起頭來,還未開口,便聽謝景修道:“讓她做她想做的事吧。”

“殿下難道不知産房不祥?”他臉上隐有愠怒。

謝景修卻沒有半步退卻,只冷冷道:“不能陪在親人身邊,于她而言才是最大的不祥!”

謝以安死死盯着他,半晌,終于轉身拂袖離開了。

“以安哥哥!”平陽郡主見狀,趕忙去追他。

喬缜已急得顧不上旁的事,只站在産房門口,焦急的朝裏面看着,卻什麽都看不到。

産婆跑出來,一頭一臉的汗,道:“公爺,去請太醫罷!夫人情勢兇險,小的們實在是……”

“好!”喬缜一口答應,剛要喚人來,卻聽得舞陽公主冷聲道:“不可!”

“母親!”

舞陽公主急道:“你糊塗啊!女子生産怎能給外男瞧見?”

“可是……”

“此事若傳出去,你讓咱們公主府的臉往哪放?”

兩人正相持不下,顏凝卻突然道:“殿下!你在外面嗎?”

謝景修應道:“孤在。”

“求殿下去請個太醫來!救救我長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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