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收留小白
幽崇的話,宛若破冰,讓殷零一下溫暖了起來。她回身抱住幽崇,将頭靠在他的肩窩處,就像小時候那般。幽崇側了側身子,不自然地退開。
“好了,你也熱起來了,好好休息,以後莫要使性子讓人擔心。”他起身掖好錦被,不放心地摸摸殷零的額頭。
不知何時,又再沉沉睡去,醒來時,身邊只坐着奶娘,此時已經入夜,看着奶娘困倦得不住點頭,殷零心裏不禁愧疚難耐。
她愈發認真地練功,沒有再為此耍過性子,只是她也不再像從前那般對幽崇撒嬌,仿佛有道無形的隔閡,就這麽生生将他們隔開。
煩悶時,殷零還是喜歡到後山散步,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的回憶,讓她感到安全。
施展輕功爬上樹頂,任陽光溫暖地灑在身上,舒服得令人困倦。
沒睡多久,樹下便傳來一陣悲戚的嗚咽。殷零不耐地低頭看去,只見一只幼小的狼崽正被幾只灰狼撕咬,雪白的毛發上滿是傷痕。
狼崽似是出生不久,連走路都顯踉跄。她想起當時自己也是被如此丢棄,不禁萌生出一股強烈的憤怒。
“這山可是風水不好,怎麽總喜歡把孩子往這裏丢。”她一邊埋怨一邊施放術法,未動兵刃,便把灰狼吓得四處逃竄。
小狼同樣吓得不輕,他瑟縮着小小的身子,渾身顫抖地望着殷零。
“走,帶你回去療傷。”她故作慈愛地對着小狼微笑,殊不知,驚吓過度的狼崽一口便咬上她的手背,頓時血流如注。
“真是小沒良心。”殷零掏出帕子擦擦血跡,不管不顧地抱起狼崽便走。
“慢着!”一進門,幽崇便把殷零喝住,兩眼直勾勾盯着她受傷的手。
她只當幽崇埋汰小狼,一臉不悅地說道:“這小狼被幾只灰狼欺負,若我不管,他活不下來。”
聞風而來的奶娘生怕二人又吵起來,趕忙接過殷零手中的狼崽,低聲說道:“你快去把自己的手包包,這狼崽我替你照顧。”
她感激地回奶娘一個眼神,一臉桀骜地瞪着幽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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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府裏的小畜生只能有一個,自己選,留你還是留他。”幽崇怎會不知她又來了脾氣,日日除了練功,便是想盡辦法躲他。
“你怎麽還拐着彎罵人呢。”殷零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氣鼓鼓地用好看的眼睛瞪了幽崇一眼。
面對少女的怨怼,幽崇非但沒有生氣,反倒薄唇輕勾。他一把拉起殷零的手,徑直帶入自己房中。
“撒開撒開,無恥老賊,青天白日的,你便把人往房裏帶,想要作甚?”殷零不管不顧地放飛自我,幽崇卻是停下動作,危險地眯起眼睛。
他用拇指擦過下唇,接着,不由非說地将殷零推坐在貴妃榻上,用雙手在身側支撐固定。
“你說我想作甚?”他妖媚般蠱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吹出的氣息讓殷零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她慌亂地擡眼看他,滿臉飛霞般氤氲着不自然的紅。
“嗤……”幽崇繃不住笑出了聲,一把抓起殷零的手,便替她處理傷口。
“作甚?自己是看不到被那小狼咬成這般模樣。”狼崽還小,傷口并不嚴重,只是擦傷了一點皮。
殷零沒有頂嘴,她只是靜靜地看着幽崇,猜想他們到底是變了,還是沒有。
“師父,我可以養他嗎?當初,我也是這麽小便被丢在這裏,沒有我,他就活不了了。”
她素來不介懷自己的身世,雖然沒有爹娘,但師父給她的,并不比任何人少。
“好……”幽崇頭也沒擡,只是認真地替她上藥。
“嗯?”殷零只當自己聽錯,方才那般兇神惡煞地反對,如今卻是這麽痛快的答應,着實讓人反應不過來。
“我說好,你開心便好。”他還是沒有擡眼,眉間卻有着化不開的溫柔。
梳洗包紮後,小狼雖還有些怕人,卻明顯比方才精神許多。
殷零用牛乳拌了肉沫喂他,小小的一只,卻是呼呲呼呲地吃了一大碗。
吃飽喝足,他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殷零手上的傷口,像是歉疚般,用舌頭舔了舔,再搖搖尾巴。
“你這狗,不對,你這狼,怎麽有點像狗。”幽崇話雖不多,卻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殷零忿忿地白了幽崇一眼,小狼卻是開心地扭着蹒跚的步子,來到幽崇身邊,蹭了蹭他的腿。
“師父,你抱抱小白。”殷零被逗得咯咯直笑。
“小白?連名字都像狗。”他俯身抱起小白狼,任其在懷中歡脫地舔了舔他的臉。
“好可愛的小狗,幽哥哥,讓我抱抱。”桃祈今日下山探望父親,一回來便見幽崇手中毛茸茸的小團子,滿心歡喜得很。
她跑到幽崇面前,不由分說,便從幽崇手中接過小狼抱着。
“他是狼,不是狗。”方才調侃小白的幽崇,現下卻是正色為他糾正。
“無妨,幽哥哥,可以把它給我嗎?祈兒好喜歡?”桃祈素來只要一聲令下,便可得到心中所想,故而從不掩飾自己的喜歡,想要便會大方表達。
幽崇看了一眼滿臉緊張的殷零,她眼眶濕潤,緊緊咬着紅潤的下唇,卻不敢辯駁。
他終于發現他的小丫頭變了,不似曾經的活潑開朗,多出的,只有不自信的怯懦和瑟縮。
那是他用心寶貝了十餘載的人,她本該被縱容着跋扈,現下,卻是連自己最憐惜的小狼,都不敢開口争取。
“不可,他是殷零救回來的。”幽崇語氣堅定,透露着隐隐的不悅。
桃祈何曾被人如此冷臉相待,莫說一只狼,便是東方的九色鳳雛,只要她想要,爹爹也會為她尋來。
可自從上了這幽溪山,幽崇雖是明面上客氣,私下卻是疏離得很。
他對殷零的寵愛猶如千萬根針,慢慢紮進桃祈心中,讓她刺痛不已。
“零兒,可以嗎?把小狼讓給我。”桃祈微笑着看向殷零,眼中滿是相悖的淩厲。小狼吓得掙脫了桃祈的懷抱,跑向殷零身後躲着。
“我說了不可以。”幽崇面色如常,只想維護她喜歡的一切。桃祈有整個桃源宮為她呼風喚雨,而殷零,只有他。
“幽哥哥你偏心,你也是我的師父,憑什麽你只偏愛于她?我們自小相識,父親還于你有恩,為何你只會維護這個寄人籬下的孤女,她就比我這個公主還重要嗎?她不就像這只小狼,只是撿來的!”桃祈已經喪失理智,毫不介懷地說出最傷人的話。
殷零濕了眼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提醒了她,原來自己什麽也不是。
一直依賴的家和師父,一直蠻橫乖張的自己,其實,沒有任何關系。
許是年幼不記事,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撿來的,沒有權利跋扈。
“桃姑娘,人情親疏不是只有血脈相通才能定論。若是那般,夫妻又算作何物。我是看着零兒長大的,她雖不是我的女兒,我卻把她看作親生,我的孩子,你不能這樣欺負。”
鮮少插手主人家事的奶娘已是紅了眼眶,憤憤不平地擋在殷零面前。
殷零安靜地轉身要走,這裏太過嘈雜,她不喜歡。
幽崇狠狠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身邊。
“桃祈,我并未忘記義父對我的恩情。但我也有我想守護的人,在這幽溪山上,零兒,不是外人,還請莫要插手幽某的家事。”他語調如常,卻是字字透着疏離。
“家事,合着我和她都是你的徒弟,卻只有我是外人。好,我走!”
桃祈哭着跑出門外,幽崇沒有阻攔,只是派了護衛一路跟随,護送回宮。
“師父,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殷零知道幽崇最重恩情,若是桃源星君責問,他該如何作答。
“無妨。莫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無論何時,都不能讓人輕賤了自己。”
殷零乖巧點頭,轉身撲進奶娘懷中。她還是喜歡撒嬌,這座不大的府邸,寄托了她所有的歡樂。
轉天,桃源星君便帶着桃祈攜禮上山致歉。桃祈穿着華麗的宮裝,恢複了往日的乖巧。
她在星君身旁邊坐着,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悅。殷零不安地站在蘇夢玄身邊,蘇夢玄俏皮地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在身旁坐下。
幽崇會客,他們本不該在此,可蘇夢玄平時便不喜歡桃祈,今次知曉小丫頭被那般對待,更是非要看看他們唱的哪出戲。
“今日來此,是因小女跋扈,特地前來致歉。”星君沒有客套,待到坐定便直奔主題。
“義父說笑了,是我照顧不周。”幽崇謙卑地起身作揖。
“你坐,你坐,還有一事與你商談,可……”他轉頭看看殷零,欲言又止地暗示。
“您但說無妨,這裏都不是外人。”幽崇面色和熙,心裏卻隐隐有些不安。
“你看桃祈如今也已長大,雖是姑娘家,卻自小便不害臊地四處宣稱以後要嫁你為妻。”
“父親,你怎麽取笑人家。”桃祈捂着臉打斷了星君的話。
“哈哈哈,你看,平日大大咧咧,今次還害羞上了。你們自幼相識,也算是竹馬青梅,雖有耳聞義弟曾為你商談過一門婚事,但如今他們也已不在,此事,還是你自己做主。我看,你們便定個好日子,喜結良緣,我們也好親上加親。”
未待星君說完,殷零的耳邊已經嗡的一聲炸開。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師父有一天也會成婚,會有另一個女子占據他的生活,成為他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