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3
莫默腮幫子一頓，然後兩下把嘴裏的橘子咽下去，磨着牙說：“這個羅小千，嘴怎麽那麽欠呢……”
“你當時沒同意簽顧雲杪，是不是就因為那小孩兒啊？怎麽？想簽到自己身邊來？”呂莉接着問道，亦然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想到。
“什麽什麽跟什麽呀？”莫默撇撇嘴：“顧雲杪那事兒吧，我就是單純不想，要真簽了他，到時候我安排什麽事，他家裏又不同意，或者他自己不同意，然後跟我擡杠？我可懶得受這個氣。”
莫默見呂莉拿着那半個橘子也不吃，很不客氣順到自己手上來，摳了一瓣下來塞嘴裏，腮幫子一動一動，又說：“還有啊，什麽小孩兒？說地我像是拐帶未成年兒童犯罪一樣，他還有一年就大學畢業了好吧。”
“這可是衣君說的，你整天一口一個’我家小朋友’。”
莫默無語，心說這也是個嘴欠的……
呂莉沒再接着說話，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莫默也疑惑地看過來，她才拿過莫默手裏還剩的小半個橘子放在桌上，正色道：“你知道他家裏是什麽情況嗎？”
莫默點點頭，呂莉對她來說是那種結婚必須得坐在家屬席的人，所以她也沒多隐瞞，說道：“知道啊，他是被領養的。”
“那你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誰嗎？”
“我……沒問過他。”
莫默抿了抿唇，有一瞬間的愣神，她的确不知道，也從來沒問過宇莘這個問題，因為宇莘的養父、星宇酒吧的老板宇哥曾跟她說過，宇莘是被親生父母抛棄的。
因為這個原因，她從來沒在宇莘面前提過親生父母的問題，她不想讓她家小朋友難過，反正也已經是從他生活裏自動剝離出去的兩個人了，知道不知道好像也沒什麽太大的關系。
但是現在既然呂莉主動提起了這個問題，那肯定是有她的理由。
莫默皺起眉頭，呂莉拍了拍她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本來是想春節過了之後再告訴你，但是一想吧，這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要團圓，與其你遇事臨頭了才知道，不如我現在跟你說了。”
……
大年三十，星宇酒吧裏也搞的紅紅火火的，門口一左一右挂上了兩串大紅燈籠，跟深藍色調、簡約風格的招牌搭在一起顯得格外怪異，但是老板宇哥執意要這麽弄，說“過年就要有過年的氛圍”，店裏人攔都攔不住，最後是宇哥挺住個大肚子，親自踩着梯子挂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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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都挂了，那別的也得配套，服務員蘭妹兒生無可戀地趴在玻璃上貼窗花，宇哥端着他的雙層玻璃保溫杯，在旁邊吆五喝六地指揮着：“蘭妹兒，窗花歪了，要貼正，順時針轉一下……哎對對對，正了正了！”
調酒師李牧正在往樓梯的圍欄上挂彩燈，五顏六色的，一看就非常喜慶。
蘭妹兒從梯子上下來，環顧一周，痛心疾首地跟旁邊的老板說：“宇哥，咱們非得這麽搞麽？能不能稍微講究一點色彩搭配？咱們酒吧的格調呢？”
李牧一邊往樓梯扶手上繞彩燈一邊說：“省省心吧，這話你每年都講一遍，哪次見效了？”
宇哥拍了拍肚皮，大金鏈子左右晃蕩：“都給我認真幹活兒，年年春節賴我這兒白吃白喝，還不聽安排？再說了——”
“什麽叫格調？你們老板我說的那就是格調！”宇哥舉起保溫杯，目光睥睨，“這就是證明！”
“是是是，老板你說什麽都是。”李牧把樓梯扶手裝飾好，又拽着一串彩燈出來往酒櫃邊上挂。
蘭妹兒插着腰還準備說什麽，宇哥瞥她一眼，輕描淡寫地問了句：“今年紅包還要不要？”
“……要！”
蘭妹兒為金錢折服了，屈辱地抱着一疊紅豔豔的窗花接着往牆上貼。
“宇哥我都以為你今年要去看莘莘呢，怎麽沒去啊？”李牧剪着透明膠邊問道。
“嗨！還不是怕影響到他。”宇哥随便找了張懶人椅坐上去，肥肚子把座椅占地滿滿當當。
李牧拿着剪刀的手頓了一下，又問道：“我記得他爸媽……就住那邊吧？”
宇哥臉上喜色散了些，輕嘆了口氣，笑着搖了搖頭：“孩子也大了，用不着我們這些人再唠唠叨叨的，他自己有主意。”
蘭妹兒聽見這話不樂意地說道：“什麽大不大的？我看着長大的，再大那也是我家的！管他那親爹媽怎麽——”
“嘿，我說你好好兒幹活行不行？”宇哥艱難地一扭頭，伸着脖子道：“還有說話注意點啊，什麽叫你家的？你三十多歲了不嫁人，要當一輩子剩女我不管你，我們莘莘可還要娶媳婦兒的！”
大齡剩女蘭妹兒無言以對，氣得又把窗花貼歪了，在老板不滿的神色中，咬牙切齒地把歪掉的窗花撕下來重新貼了一遍。
李牧在一邊心平氣和地看熱鬧，挂完酒櫃之後發現還剩下一串彩燈，想了想走到門口，以大門上的福字為中心，端端正正地擺了個愛心出來，宇哥看見之後十分滿意，不住點頭，笑地一臉慈祥，跟個退居二線的老幹部似的。
蘭妹兒看了一眼被折騰地不成門樣的大門，麻木地轉回頭，覺得這兩中年老男人的審美是拯救不過來了。
……
莫默開車到療養院，給過年還留在這兒照顧病人的護工包了紅包道了謝，然後推門走進了裝飾地簡潔大方又溫馨的病房，說是病房，其實到更像是個單身公寓。
坐在床邊的女人頭發已經花白，但是梳地很整齊，挽成髻，用紅色的絹花別着，暖氣充足的室內，女人穿了件棕紅色的毛衣，正在看電視，央視一套正放着春節的特別節目，主持人和嘉賓也都穿着紅色的衣服，喜氣洋洋。
女人眼睛直直地盯着電視屏幕，像是能看出花來，外面的人開門進去也不見她有什麽反應。
莫默輕輕叫了一聲：“媽。”
女人這才轉頭，看到門口站着的人，臉上一下子笑開了，起身走去，清熱地拉過她的手，笑着說道：“可算是來了，媽等你等了好久了。”
女人說着又往門外望去，只見空蕩蕩的走廊，于是疑惑地問道：“白白呢？白白怎麽沒跟你一起來呀？”
莫默轉過身帶上門，把手裏拎着的一堆餐盒放到屋內的圓桌上，打開塑料袋，裏面還有一個保溫桶，她握着女人的手說：“媽，莫白今年來不了了。”
女人有些發愣，也不知道聽沒聽懂，信沒信，盯着保溫桶看了好一會兒，恍然道：“這是白白讓你帶過來的吧？”
莫默沒說話，女人一笑，樂呵呵地說道：“肯定是白白做的！你啊，打小就不會做飯，也不知道以後要怎麽嫁人喲！”
莫默沒說話，沉默着打開保溫桶，裏面是還冒着熱氣的餃子。
女人這次沒糊塗，她說的很對，莫默打小就不會做飯，這麽些年來不是在公司食堂吃飯就是點外賣，碰到她家小朋友之前她從來就沒交過燃氣費。
所以餃子當然也不是她包的，是宇莘放在冰箱裏的那些。
往年春節，莫默都是從外面酒店打包菜帶過來，今年也不例外，除了這一桶餃子。
今年的年夜飯，莫媽媽吃地比前幾年都要開心，不住地誇餃子好吃，還神秘兮兮地問莫默，莫白是不是談戀愛了，手藝這麽好是不是練來哄媳婦兒的？媳婦兒怎麽樣啊？什麽時候結婚啊？
莫默帶餃子過來有她自己的小算盤，她有點想帶她家小朋友來見見家長，但是莫媽媽一通誤會，卻讓她怎麽也沒法把真相說出口。
不過沒關系吧，路且長着呢，慢慢來吧。
……
《我的心歌聲》錄制基地，食堂做飯的大廚回家過年了，選手們住的兩棟小樓裏都有公用的廚房，只是平時大家訓練忙，加上食堂又好吃，廚房基本沒開過夥。
大年三十，食堂關門，選手們只能自力更生，先是一起到市區裏去淘了一大堆菜回來，雞鴨魚肉應有盡有，然後又開開心心熱熱鬧鬧地一起做年夜飯，做到一半，好些人都接到了家裏人打來的電話，紛紛放下手中的活兒，或哭或笑地對着手機說着。
宇莘手機響起的時候，他正在洗菜，擦幹淨手拿出手機，看見屏幕上閃爍着的兩個字，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出房門，接通了電話：
“喂，哥。”
基地大門口，齊澤靠在車門上，挂掉電話之後嘆了口氣，顧雲筱從副駕駛的車窗裏探出頭來，問答：“怎麽樣？莘莘怎麽說？”
“他說他一會兒出來。”
“我就說讓你放心嘛，莘莘是個好孩子，怎麽會給你難堪，我們家那個弟弟，才是不省心。”顧雲筱撐着腦袋趴在車窗上，也嘆了口氣。
“我不是擔心這個，”齊澤回頭看她，苦笑道，“媽說讓我見着莘莘了給她打個電話，她有話跟他說。”
顧雲筱眨巴眨巴眼睛，說道：“那你打呗，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能不能對你老公有點同情心，我維持我們家這個艱難的家庭關系容易嗎我？”
齊澤又嘆了口氣，心說每次莘莘跟家裏打電話，爸媽都要吵起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他爸那個人啊……
死要面子活受罪！
顧雲筱見他這一句三嘆的，也跟着一塊兒嘆氣：“你小舅子才真的是不懂事，這大年三十的，梗着個脖子就是不回家，你說當初又沒強迫他非得怎麽着，就是那麽一說，他倒好，脾氣一來，在家裏大鬧一通，招呼也不打一個，自己直接就跑這兒來了，氣得我媽差點沒漫天撒錢買通稿黑他，讓他從此遠離娛樂圈。”
“……岳母大人真有魄力。”對親兒子都能有這麽痛下殺手的想法，實在是太……讓人敬佩了！
顧雲筱伸長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現在知道你當初能把我娶回去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了吧！”
對兒子都能這麽狠心，何況你一個來搶女兒的女婿！
“是，感謝岳母大人不殺之恩！”
兩人相視一笑，又齊齊嘆了口氣，唉，家家有個難搞的弟弟啊！
顧雲筱感嘆完一擡頭，就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往門口走來，連忙揮了揮手，把老公扒拉到一邊，打開車門走了下來，親熱地走上前去：
“好久沒看見，我們家莘莘更帥了！”
宇莘也笑着打招呼：“嫂子，哥，新年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