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2)
地摸上鎖骨,光滑的金屬手感讓她微微一怔。
“一個金項圈,我在它背面刻了咒文。”他在她後頸處扣上細巧的搭扣,一對橢圓形的青金石墜子從搭扣兩邊垂下來,襯得她的皮膚分外光潤。“金能安神——而且,我也很久沒看到你戴什麽飾品了。”
他退後一步,欣賞自己的傑作。安娜不需要任何首飾襯托,但他希望她無憂無慮,擁有世間最好的一切。
“醫科生不允許戴首飾,我習慣了。”安娜撫摸了一下項鏈上鑲嵌的寶石:“它很漂亮。”
“既然接受了我的禮物,可愛的姑娘,能否為我歌唱一曲呢?”伊莫頓喜歡這些珠寶在她的鎖骨下閃光的樣子。學着古埃及那些浮誇貴族的腔調,他玩笑着開口。
安娜也低笑了起來,“就像宴會上那樣?”
伊莫頓低頭吻了一下她的前額:“就像宴會上那樣。”
喑啞了數千年的豎琴聲再次響起,如同一陣風般在海面上散開。維多利亞號上的每個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連神智失常的三個海員都立刻安靜了下來。琴聲聽起來像是一首古老的歌謠,反複重複的旋律不斷升高,緊跟着一個複雜的,魔鬼般的顫音,然後是暴雨般的急促。低啞悠長的女音在旋律第二次重複時響起,無人能聽懂的歌詞伴随着豎琴聲幾次跳躍,無端地讓人想要微笑。
一曲既終,兩人都因為想起往事而沉默片刻,安娜走到豎琴邊,蹲下來平視伊莫頓的眼睛:“時光真是奇妙的東西。明明是三千年前的事了,卻像是發生在昨天。我厭惡匍匐在法老腳下,厭惡那些外國使者肮髒的注視。但是我還是期盼宴會的到來。因為只有在那一天,我能夠看你很久。”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問我伊莫頓的項鏈,豎琴是從哪裏來的,請參考木乃伊一。那個醜角向他宣誓效忠的時候,他手一揮就出現了大批黃金器皿……
所以,伊莫頓其實是有随身空間的木乃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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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地亞哥港口在月餘的死寂後,迎來了災變後的第一艘遠洋船。維多利亞號的船員對海上漂泊十來天早已習慣,貴賓艙的待遇也能抵消航行中的不适。最難熬的就是繼續跟随安娜和伊莫頓的歐康納一家,沒有替換的衣服,沒有洗浴條件,食物只有最基本的,連寝具都是用麻袋臨時拼湊的……這直接導致衆人下船的時候,安娜被莊納頓的造型給吓了一跳:這個野人是什麽時候跑到船上的?側頭看到伊西,連瑟琳娜都疑惑了:這到底是人類嗎?
和印度的新德裏港口比起來,聖地亞哥簡直是人間仙境。這裏空曠,幹淨,井井有條,港口左右就是大片的沙灘。如果不是在他們周圍游曳的幾個衣着入時的感染體,這裏就像是個世外桃源。因為危險不大,這一次幾乎所有人都下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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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uka,你的家離這裏多遠?”莊納頓興致勃勃地跑過來問道:“一定特豪華吧?有那種像土耳其宮殿一樣的浴室沒?等到你的事辦完了,不介意我沖個涼吧?”
如果不是不能做劇烈運動,安娜真的想立刻把他抽回新德裏。Alluka看着熟悉的景物,臉上帶着微笑;眼睛裏卻充滿了淚水:“要是能像瑟琳娜那樣,找到我的家人就好了!”她有些怕冷似的靠着安娜,喃喃說道。
“會的,他們會沒事的。”安娜拍了拍她的肩膀:“帶我去你家吧,Alluka。”
“是啊,我一直想請你來玩,沒想到……”女孩低頭抹去淚水,擡起頭時,安娜發現她認識的Alluka又回來了:“我家的住宅區就在海邊不遠處,順着公路只有30分鐘車程。跟我來,我知道那裏有車。”
到了停車場,幾乎所有的船員都驚叫起來。這裏大約停着兩三百輛汽車,賓利,奔馳,保時捷,法拉利——而且都是限量的最新款!立刻就有人離開隊伍,想那些亮光閃閃的名車撲了過去。反正已經是末世了,誰先看到就是誰的!
亨利船長緊随着伊莫頓,轉頭試圖喝止船員,但是已經有人開始砸車窗了。這裏随便一輛車就抵他們幾輩子的積蓄,這批人之前不敢下船,第一次上岸就進了富人區,哪裏忍得住!
安娜皺起眉毛,對亨利說道:“這樣的人怎麽帶過去?根本幫不上忙,只怕一到住宅區就成強盜了。”
“安娜,進來!”Alluka已經打開了一輛白色寶馬的車門:“亨利叔叔開車,我們走!”
亨利看着自己的下屬們嘆了口氣,矮身坐進了駕駛室。
安娜和伊莫頓一坐上後座,車子就風馳電掣般地沖了出去。一個轉彎,名車博覽會般的停車場就被遠遠甩開了。
“保時捷!我的最愛……等等,還是法拉利……”莊納頓雙眼發光,興奮地繞着一輛輛車打轉,幾乎要來個踢踏舞。
“快點,莊納頓,他們走了!”瑟琳娜牽着亞歷克斯,看到那輛車開了出去,恨不得敲自己的哥哥一棍,“瑞克!”
“再給我一分鐘……爽手!”名車的防盜措施比一般車好得多,但對歐康納這種江湖老手不過是多了幾道程序:“绮芙蓮,亞歷克斯,上車!歐康納,上車!我們走!”
這是一輛加長型的凱迪拉克,歐康納摸了摸牛皮椅背,往後排瞥了一眼,頓時瞪大眼睛:“你們是怎麽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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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真不錯。”安娜看着窗外:寶馬在大道上疾馳,一路盡是美景。此時的聖地亞哥還沒有像80年後那麽完全開發,在這裏居住的只有本地人和在美國乃至世界數得上號的人物。氣候溫暖,陽光充足,伊莫頓不由微微點頭。安娜的身體已經不适合每天長途奔波,在适當的地方休養一段時間也是不錯的選擇。
車子右拐進入一條兩側都是草坪的小路,Alluka的聲音有些發抖:“La Jolla,我們到了!”
安娜和伊莫頓對視一眼,這附近的感染體比維多利亞宮還要少。她側頭問Alluka:“你父母一直住在這裏嗎?”
“不,每年只來三個月。”Alluka頓時緊張起來:“但是我可以确定他們一個月前已經住在這裏了。怎麽,他們不在?”
“恐怕……不過我并不确定。感染體一般不會離開他們變異的那塊區域。這裏人很少,聖地亞哥有什麽集中活動的地方嗎?”安娜想到了印度總督的情況,這裏的人也許正在某處開派對,因此留在了那裏。
“非常多。高爾夫球場,網球場,溜冰場,小型賽車中心——但是這裏的居民很少一起去做這些事,我們甚至從不認識對方,因為大家來度假的時間也不一樣。”Alluka緊緊握着拳頭,絞盡腦汁地回憶:“我的家人經常一起去打沙灘排球。安娜,無論如何,我想先回家看看。亨利船長,右邊第二幢!”
亨利一踩剎車,停在暗紅小樓前。它看起來非常樸素,和莊納頓之前的猜測有巨大的差距。Alluka一跳下車,三個感染體立刻向這裏聚集。但是随後出現的伊莫頓讓它們知道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別開門,Alluka,樓道裏有感染體!”這一次,不等伊莫頓繞過來開門,安娜就跑了出來。她迅速地沖上臺階把好友往後一拉,躲過了門縫裏伸出的一只慘白枯瘦的手。
“莫利!”Alluka驚叫道。即使那只手已經脫形,她還認得女管家的結婚戒指。下一秒,那感染體想一個破麻袋一樣飛了起來,重重地撞到臺階下的柏油路上。如果不是安娜頃刻間凝聚了一個柔韌的‘水墊’緩沖,恐怕會當場腦漿迸流。
“有熟人就好,伊莫頓——”安娜剛想提醒伊莫頓這人有用,卻猛然間變了臉色。
“Alluka!”
前一秒奄奄一息的感染體,突然從‘水墊’上長身暴起,爪子已經抓到Alluka的後心!她的幹癟的身形充氣一般鼓了起來,雙眼放出滲人的光芒。低級感染體麻木不仁,高級的和人類無異,這不是任何一個感染體會有的眼神!安娜呼吸一窒,地上的水團急湧而上,化成一束束水藤纏住它的雙手和身軀,硬生生地把咆哮着的怪物捆成一團拖倒在地。幾乎同時,她皺緊眉頭,按住自己的小腹。
Alluka覺得後背一陣濡濕,然後才是疼痛,鈍鈍的并不明顯。她扶住安娜的肩膀:“安娜,怎麽了?”
安娜對她擺擺手,剛才的一瞬間,她感覺到一股奇怪的氣息。顯然對方絕非善意,伊莫頓當即化為黃沙追了過去。經過船上的反複練習,她的感知力已經遠勝在倫敦的時候。即使這樣,在那個氣息自我暴露之前,她和伊莫頓竟然都沒發現它的存在!
等到那一陣難受勁過去,安娜試着放出意識向四周探測。她能清楚地‘看’到跟在後面的歐康納一行;陸續從碼頭往這個方向走的海員們……但是那個氣息卻杳然無蹤了。幾粒細小的沙子打在臉上,安娜擡頭,伊莫頓已經站在她身邊,臉上帶着前所未有的怒氣:“安娜,留在港口的兩個僧侶的氣息消失了,甚至都來不及發出警告——當心,那家夥的目的是我們!”
“我們?”安娜剛剛開口,身上突然一重——Alluka眼前發黑,撲倒在她身上。紫黑色的血液從她的白襯衫裂口處一直淌到腰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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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
“嘿,瑟琳娜,我們已經快把他們跟丢了。如果你不想坐可以——”莊納頓一邊把玩着一個埃及得來的金戒指一邊說道,卻被瑟琳娜尖聲打斷:“停車!!”她的聲音從未這麽嘶啞過,莊納頓吃了一吓,手一松,戒指咕嚕嚕地滾到車座底下去了。
“發生什麽事了,瑟琳娜?”丹尼不安地掃視着路邊的一草一木,随即對正在開車的歐康納喊道:“夥計,你最好按她的話做!她能感覺到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除了感染體,現在還有什麽可怕的?恐龍嗎?”莊納頓剛說了一句,就看到瑟琳娜雙臂交叉,抱住自己,蜷成瑟瑟發抖地一團。巴掌大的小臉雪一樣白,一雙睫毛如同撲扇着的蝴蝶翅膀。
他立馬反身跪到椅子上,充滿柔情地說到:“哦,怎麽了,寶貝,你不舒服嗎?安啦,我在這裏,什麽也不用怕~”
“離她遠一點,白癡!”丹尼一巴掌拍掉他伸過來的手,“瑟琳娜,瑟琳娜?”
“他在命令我。”瑟琳娜稍微擡起頭,似乎努力在壓制什麽:“竟然……連裏昂都做不到!”
那是一種靈魂被拘役的痛苦。裏昂雖然能號令亞歷山大港的感染體,但也是出于感染體對強者本能的順服。剛才那種威壓,卻完全是強加的。盡管只有一瞬,卻足以讓她明白實力的差距有多大!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塗金的埃及僧侶快步跑到他們車窗旁,用英語說道:“請繼續往前開,車裏的兩位女士,主人需要你們的幫助。”
Alluka的情況很不好。安娜為她做了一個手術,放掉毒血,清理掉傷口周圍發黑皮肉。但這似乎毫無用處:被抓了不到兩個小時,她就發起了高燒。到了傍晚,已經神志昏沉。
“安娜,你該去休息了。”伊莫頓接過安娜手中的托盤放在一邊:“你看起來很累。”
“我答應過她,要讓她見到家人。”看着Alluka毫無血色的臉,安娜無力地閉起眼睛:“莊納頓被開膛了都活蹦亂跳,她會撐過來的。”
“當然,她會。”伊莫頓把她抱在懷中,像哄孩子般地說道:“我保證她明天就沒事了,先去吃點東西,然後睡覺。嗯?歐康納太太和瑟琳娜會守着她的。”
如果當時他當時沒有離開,那個感染體本來是要撲到他身上。但是因為他突然虛化,Alluka才受了池魚之殃。伊莫頓對那個女孩完全無視,此刻才暗自後悔沒有擋上一擋。安娜确實是在強壓着不适,小腹隐隐抽痛,一種燒灼的惡心感讓她連水都喝不下去。伊莫頓輕輕順着她的背,帶她離開了臨時病房。
安娜走了兩步,突然擡頭:“伊莫頓,你當時是否也感覺到,那股氣息有點熟悉感?”
他們身後,Alluka滿頭大汗地在床上呓語:“爹地……媽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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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前,埃及開羅實驗室
“你真的決定了?”
“是的,神父。”
“我不贊成,這太冒險了。巴新,你是在毀滅自己。”
“從生物學來說,這更應該稱為一種劃時代的嘗試——那些老家夥會為此給我諾貝爾獎。”巴新全神貫注地盯着顯微鏡,“神父,人類的自我進化本身也是上帝的安排。不用這種細胞改造自己,我根本沒有和他一戰的實力。”
“但這很可能會讓你徹底失控——完全失去人類的理智和感情,再也無法變成人的模樣!”
“我知道,但是除此之外我又能做什麽?”巴新擡起頭,年輕的臉上帶着絕望:“就是他毀了我的一切,讓我們變成這幅不人不鬼的樣子。除了把他撕碎的念頭,我已生無可戀。”
神父站起來,把手放在他的頭頂:“我的孩子,他們已經離開埃及了。你到哪裏去找他?主會寬宥你的罪,卻絕不贊同複仇和殺戮。”
巴新仰頭望了望一碧如洗的天空,低聲自語道:“我不知道他們在哪裏,但是我知道他們要去哪裏。安娜從不拒絕Alluka的要求,而她從出事的第一天就想回美國了!不管他們怎麽去,我到開羅機場去‘借’一架小型飛機,一定能趕在他們前面!”
“巴新!”
穿着白色工作服的感染體小心翼翼地把培養皿拿下來,一邊低啞地喃喃:“亨利學長弄這玩意兒的時候在想什麽呢?哦,真他媽的……”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聖地亞哥臨海街區 La Jolla (西班牙語 寶石)
第一張很有旅游氣氛,第二張很有末世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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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的精神極度疲憊,但躺下後反而睡不着了,迷糊了兩三個小時後,她突然覺得身邊一輕。安娜立即睜開眼睛,伸手拉住伊莫頓:“你要去哪裏?”
“我想去确認一下那個東西是不是在海灘附近。”伊莫頓坐回床邊,伸手輕撫着安娜的長發“還早呢,再睡一會兒。”
“不,不要現在去,伊莫頓。”安娜也半坐起來,靠着他的肩膀:“等天亮了,我和你一起去。”
又一聲尖銳的慘叫遠遠從黑暗中傳來。這裏的感染體的确不多,但并不意味着可以成為普通人的尋寶樂園。那些樂昏了頭而落單,沒有及時回到船上的水手,用自己的鮮血妝點了這個夜晚。
“安娜,雖然這是懦弱的選擇——是否停止尋找那個女孩家人的事,先離開這裏?”伊莫頓沒有再堅持,事實上,他預備去海邊探查就是為撤退做準備。強大抵不過未知,自從在帝王谷被瑟琳娜一爪洞穿,他就不會再小看這些變異者了。
“離開?”她擡頭問道,用指腹來回摩擦伊莫頓的臉頰。這段時間身體不适的時候,只有和伊莫頓肌膚相觸能夠帶來安慰,安娜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是的,而且要快,讓那個東西來不及反應。”伊莫頓抓住安娜的手,在她掌心裏蹭了蹭側臉,引來她的低笑。“你現在甚至不能大量使用能力,這對你和……孩子消耗太大。如果必須幫助她,我們等孩子出生之後再回來?”
“伊莫頓,這不是軟弱。印度的一位智者說過:‘懦弱者無力表達愛,愛是勇者的特權。’(1)我明白你的意思。”安娜掀開被子,把自己整個埋進伊莫頓懷裏:“我們再在這個街區附近找兩天。不管有沒有找到Alluka的父母,後天傍晚我們都乘船離開,這樣行嗎?不要一個人行動,伊莫頓。我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孕期的多愁善感……你一離開我身邊,我就心裏不安。”前一天白天發生的事确實詭異,那個暴起攻擊Alluka的感染體就像是人類中的瘋子。她和伊莫頓之後試圖把它變回正常人,還讓亨利船長試了試手,但是它在金光閃過後反而更加狂躁。太陽金經不能治愈的感染體——這讓她不寒而栗。
伊莫頓抱着她一起倒在大床上,再用被子把她牢牢裹住:“放心,安娜。我會在你身邊,直到永遠。”
幸運的是,第二天早上Alluka已經有所好轉。雖然還發着低燒,但是意識已經清醒。或者說,她是強撐着讓自己恢複正常。
沿海公路上,兩輛車一前一後地行駛,Alluka一邊拿濕毛巾捂着自己的額頭,一邊全神貫注地盯着海灘。安娜和伊莫頓坐在她後排,安娜的把頭靠在伊莫頓的肩膀上。
La Jolla雖然人口不多,但是他們下船後,附近城鎮的感染體都被吸引過來。經過一個晚上,這一帶游曳的感染體已經多了兩倍,讓尋找更加困難。
“昨天我問了一下瑟琳娜,我們家車庫裏的兩輛車都開出去了,附近幾家也是這個情況。狗舍裏是空的,可能當時在舉行一個盛大的酒會或者鎮長選舉之類的。”Alluka按着太陽穴,“那一定需要一個很大的場地,不是沙灘派對,就是在中心廣場!亨利先生,前面右轉!”
小路兩邊開始出現彩帶和橫幅,亨利頓時興奮起來:Alluka猜對了!與此同時,十幾個穿着燕尾服或小禮服的感染體熱情地沖了過來,直接忽略伊莫頓所在的那輛車,向歐康納的車子撲去。幾位穿着低胸禮服的感染體少婦年輕貌美,此刻又有點兒衣衫不整,莊納頓殘存的理性終于讓他懸崖勒馬,沒有張開雙臂迎出去。
“約瑟芬!林頓先生!布萊爾太太!”Alluka把臉貼在玻璃上,看着那些慘白發青的臉龐,忍了很久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爹地,媽咪,你們在哪兒?”
安娜和伊莫頓對望一眼,這些感染體非常正常,就是和倫敦一樣的低級感染體。但是有之前那個的教訓,他們沒有立即去抓一個恢複。安娜拍了拍Alluka的肩膀:“既然有熟人就好,他們在這裏的可能性很大,不要慌,一個一個地看,總能找到的。”
他們的車爬上了一個小山坡,這裏的感染體越來越多。前方已經能看到臨時搭建的舞臺和自助餐取用處,亨利船長卻突然踩下了剎車。
“Alluka小姐。”不等Alluka出聲詢問,他拿起望遠鏡看向南面,“那裏是不是有個機場?”
“是的,不過只允許La Jolla的住戶停放私人飛機。”Alluka眯着眼睛認了一下:“為什麽不往前了,前面人更多……”
“恐怕最近上島的不只我們這一批。”亨利皺緊了眉頭,把望遠鏡遞給後排的安娜:“如果是島上的人,不會把草坪當做跑道,明顯是對地形不熟悉。而且,那條痕跡是新的。”
安娜和伊莫頓并不需要望遠鏡。她凝神看去,遠處綠草如茵的草坪确實有幾道長長的印子,一直拉到機場。褐色的土翻了出來,就像疤痕一樣難看。那些土的顏色還有些潤,如果在異變之前有人這麽着陸,光是草場的維護費都夠他喝一壺的。機場的飛機多是那種前後雙人座的小客機,看過去都一樣。
要說變異突然發生,想維多利亞號這樣漂在海上,或者飛在天上的不會少,安娜就想着是不是有幸存者迫降到這一塊來了。Alluka催促道:“亨利先生,再往前開一點吧。這裏的都不是……”
但是前面就是非車道了,感染體不遠不近在車子周圍擠着,開也開不起來。Alluka終于忍不住,要自己下去找。
安娜知道她是指望着自己的水牆,正想開口說懷孕的事的時候,伊莫頓突然說道:“我和你一起下去。”
這一次,不僅Alluka,安娜都吃了一驚。
伊莫頓已經打開車門,對安娜交待道:“我在車裏下了咒文,它們不會靠近,甚至不會看到你們。等我一會兒,既然要找的人就在這一帶,早點找到早點結束。”
他一下去,周圍的感染體就像看到了狼的羊群一樣縮成一團。伊莫頓指了指前面的臨時舞臺:“這個方向?”
Alluka剛剛反應過來,連忙說道:“是,是的!”
“跟在我後面。”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徑直向前走去。
安娜靠在皮座椅上,看着他們越走越遠,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她雖然答應伊莫頓兩天後就離開,但是心裏卻覺得非常對不起Alluka,如果就這麽放棄,讓她空歡喜一場……他完全是從她的角度出發,才會想幫她做成這件事。
亨利的表情一直沒有舒展。Alluka下車後,後面歐康納的車也停了下來。他就在那裏說:“我們不應該停在路當中,目标太明顯了。”
“亨利先生,伊莫頓已經說過車上是安全的。”這是這個男人第一次明顯地露出不安,安娜不由有些奇怪:“你太多慮了。”
“安娜夫人——恕我直言,大人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亨利出乎意料地開口:“看您的談吐舉止,和我們沒什麽區別。可是那位大人……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剛剛從一個集權古老的地方‘過來’一樣。”
安娜瞪大了眼睛,為他的觀察能力折服的同時,又有些好笑。如果亨利晚生半個世紀,他就會知道自己想要表達的詞是‘穿越’。伊莫頓不是穿越,他就像是冰封了幾千年後醒來的攀山客,确實有很多脫節的地方。
亨利誤解了她的沉默,急忙說道:“您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大人說的安全,包括對空中的防範嗎?”
——安娜沒有回答,而是猛地撲到窗邊。連路邊的感染體都擡起頭來,張着嘴仰望空中仿佛憑空出現,發出隆隆巨響的東西。
那是一架低空飛行,迷彩機身的軍用戰鬥機。
To be continued……
(1)聖雄甘地的名言:A coward is incapable of exhibiting love; it is the prerogative of the brave.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出去采購,買了3大袋冷凍饅頭加上面條牛奶什麽的,兩站路沒車,只能一個人拖回去。在路上還靈機一動地買了一束康乃馨,就當慰問家裏的病人了><明天又要上課,求收藏,求評論,求長評,求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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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尖嘯聲在頭頂拉響,安娜清晰地看到它有一雙彎曲的鷗翼型機翼,看起來就像是一只正在俯沖的大鳥。它從他們後方向下斜沖,直接略過了兩輛轎車,突然淩空折轉,從下降改為上拉。與此同時,機腹打開,一排橢圓的炮彈精準地落向伊莫頓和Alluka的所在地。
安娜覺得自己已經不會害怕了,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喉嚨裏哽着一聲尖叫,卻半點兒也喊不出聲!
巨大的水龍從海中騰空而起,在他們頭頂300米處和炮彈相逢。部分水流凝成一個巨大的圓罩,炮彈重重地砸到上面,有五枚順着球面飛了出去,剩下的兩枚砸破水層,随即被更多的水團團包裹,依舊不可阻擋地向地面墜下!
伊莫頓仰頭看去,兩個巨大的鐵球在陽光下微微反光。他稍稍一愣,被彈開的幾枚‘鐵球’先後落地。巨大的悶響聲在草坪周圍響起,火光沖天,塵土和炸彈碎片四處飛濺,爆炸産生的氣流立時把Alluka掀翻,歐康納車窗上的玻璃應聲而碎。
伊莫頓的瞳孔猛然一縮:是這樣的東西嗎?
他瞬間化為黃沙,卷起Alluka向汽車的方向沖去。透過到處彌漫的灰煙,他看到安娜已經打開車門,跑出了保護範圍,向自己揮手大喊。
巨大的爆破聲讓他暫時失聰,再次響起的尖嘯聲幾乎被忽略。不,不可能這麽快!
幾秒前已經飛出這片區域的轟炸機再次俯沖,緊緊追随着伊莫頓的速度,跳起了死亡之舞!
安娜盯着那一個接一個投下的炸彈,水盾再一次撐起,她正想加固時,一陣劇烈的絞痛從小腹傳來,她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嘩啦”一聲,白色寶馬的玻璃也在又一次爆炸中轟然碎裂,亨利船長的臉上頓時鮮血長流。伊莫頓的咒文已經無法抵擋越來越近的火焰……
“安娜!亨利先生!”绮芙蓮看到她躺在地上按住小腹的動作,過來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迅速把亞歷克斯推給歐康納,借着車身的掩護向安娜跑去。與此同時,“啪”地一聲,Alluka摔在旁邊的草坪上。那股黃沙驟然變換方向,往右邊幾千米外的芭蕉林飛竄。
伊莫頓除了接受紅帶的時候,從未這麽狼狽過。爆炸中心瞬間産生高溫和巨大的沖擊波,他要時時注意自己的‘主體’不被炸散;又要盡力把對方從安娜那一塊引開,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在亞歷克斯對他解說飛艇的原理,亨利帶他參觀艦船的時候,伊莫頓就隐約感到‘新’力量的可怕。但是正面對抗最尖端的軍事殺器,他比一個五歲的孩子還要無知。
“安娜,你這麽了?”绮芙蓮把安娜扶坐起來,讓她靠在車輪上。
安娜臉上完全失去血色,嘴唇已經被自己咬破了,鹹澀的味道彌漫在口腔。她接過绮芙蓮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踉踉跄跄地走到駕駛座旁邊:“謝謝,麻煩你把亨利船長攙出來。”
危機過去,歐康納,莊納頓,丹尼和瑟琳娜都下車圍攏過來。丹尼立即撕開衣服為亨利船長止血,打開車門和歐康納一起把他半扶半抱地拉了出來。安娜随即坐進去,‘砰’地一聲關上車門,落了鎖。
“安娜小姐,你要做什麽?你不會開車!”亨利有點失血過多,迷迷糊糊了一會兒,突然醒過神來。
“油門,剎車,方向盤……伊莫頓都能開,我當然也能!”安娜強行壓下不适,為自己凝固了一層‘安全水囊’,踩了兩腳剎車才找到油門,一路打着S型向戰鬥機還在盤旋的方向沖去。
她對軍事不感興趣,但是前世的幾個堂哥都是軍備發燒友。其中一個差點被選上去當飛行員,對飛行員的要求倒背如流。即使最有天賦的飛行員,也無法不間斷地像表演極限特技一樣駕駛飛機,越是精密,靈活的飛機,駕駛起來就越耗心力。更何況80年前的戰鬥機根本沒有後來的很多為駕駛員設計的裝置,這樣保持和高速移動的伊莫頓同步,同時避開他任何可能的反擊,并且總是能在最恰當的時機投放炸彈,這絕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連二戰的王牌空軍飛行員都做不到這個程度。
這也就意味着,他不受一般駕駛員飛行時間的限制!
“安娜,別理那群傻X!”開羅大學醫學院的一幫同學争論是否會再次發生大規模戰争時,巴新那有些嚣張的表情仍然歷歷在目:“我在埃及就有好幾架私人飛機,還有從美國進口的新型戰鬥機。就算埃及亂了,我也能保證你的安全!”
安娜用力将油門踩到底,不愧是名車,在有些凹凸的草坡上行駛依然輕捷。她一手握緊方向盤,一手護着自己的小腹。
巴新,是你嗎?
到處都是剛才的轟炸留下的狼藉,追随着伊莫頓逃逸的路線,車身劇烈地抖動起來。她努力繞開那些凹陷的炸坑,卻免不了碾過遍布着的建築碎片和殘缺的肢體——這裏本來就聚集了大量的感染體。這一次,它們徹底安息了。
安娜深吸一口氣,微微苦笑:Alluka的家人,怕是也找不到了。
連續被轟炸了六七分鐘,伊莫頓開始找到轟炸機固有的節奏和動作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