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落湖

吃過早膳,慕苑同林境平去書房談事。

“昨日我讓人在暗處盯着霞雲錦繡二人,後半夜,錦繡偷偷一人出門,放出了信鴿。”林境平遞給慕苑一張紙條,接着道,“信鴿被朝九截了下來,朝九觀她身手,判斷她應當習過武。”

慕苑将紙條展開,慢慢皺起了眉,紙上畫着林府的地形,還标注了護衛的巡邏點。

林境平:“錦繡等霞雲睡了才傳遞消息,看來她們跟的不是同一個主子。”

“王爺覺得錦繡背後的主子是誰?”

林境平斂眉,輕輕一笑:“那就要看他的意圖了。”

慕苑想了想,道:“王爺如今無實權,對皇上毫無威脅,皇上暫時不會害王爺,畢竟百姓皆知林家世代忠烈,即使是一國之君也不敢背一個殘害忠将的罵名。”慕苑将手裏的紙條揉成團,不是想對林府動手又怎會去探林府的布防,“我覺得錦繡是國舅安排的人。”

林境平點頭:“确實,皇上對我,防心大于殺心,國舅恰恰相反。”

慕苑了然:“我會想辦法将錦繡弄走。”

“和阿寧說話從不用我費心,”林境平笑了笑,又說起另一事,“你肚子裏的假胎始終是個不穩定因素,若是能趁此抹除最好。”

慕苑略一思考,明白這段時間林境平發展的勢力足夠他在京城站穩腳跟,不用再拿孩子當幌子,此事若被人拆穿,反受其害。

于是慕苑應下:“我明白了。”

談話結束,慕苑出了書房,便見辛陸守在外面,旁邊還站着林常,他叽叽呱呱不知道在跟辛陸吹什麽牛,即使辛陸不睬他,他也自娛自樂說得起勁。

慕苑招手:“辛陸。”

辛陸立即走過去。

慕苑吩咐他:“你去找茶花娘,看看她‘化煙’煉得如何,若她需要什麽藥草,你便替她去尋。”

“是。”辛陸低聲應了,轉身去辦事。

慕苑看着辛陸身影消失,又将林常喊過來,附身在他耳邊交代了幾句。

接着慕苑去廚房備了一樣東西,然後喚杏兒将錦繡約到廊邊亭子裏。

亭子靠着景觀湖,風從湖面掠過,涼爽的氣息立時帶走了夏日的暑氣。

慕苑坐在亭子裏等了一會兒,便見錦繡遠遠地走過來,不像昨日露骨的穿着,這次她穿了一件素色長裙,頭上僅僅戴了一根木簪。

倒是個知進退的人,慕苑心想,往往這種人不能忽視。

錦繡進了亭子,見到慕苑,欠身行禮:“見過王妃。”

慕苑擡起眼皮看了錦繡一眼,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對一邊候着的杏兒擺了擺手:“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是,王妃。”杏兒欠身,退了下去。

慕苑往亭子外瞧了一眼,道:“今兒天氣倒是不錯,你陪我走走。”

錦繡低眉應道:“是。”

慕苑挺着肚子在湖邊走着,錦繡低頭在後面慢慢跟着,走了一段路,慕苑皺眉,不悅地開口:“你磨磨蹭蹭走那麽慢作甚。”

錦繡頓了一下,快走了兩步,與慕苑同行。

慕苑斜睨了錦繡一眼,開口:“你們姐妹看上去也有幾分姿色,我瞧着王爺對你們也有幾分喜歡。”

錦繡心思活絡,忙開口:“奴婢不敢對王爺有非分之想。”

慕苑似乎對錦繡的話十分滿意,語氣緩了些:“罷了,我也知我不能獨占王爺一輩子,比起霞雲那個狐媚子,我瞧着你還算安分守己,只要你聽我的話,我便讓王爺納你為妾,如何?”

錦繡說對王爺無意是真的,王爺又如何,還不是個殘疾,但面上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奴婢自然都聽王妃的。”

“那就好。”慕苑露出一個笑,漫不經心地從袖子裏拿出一個藥丸,遞給錦繡道,“你把這個吃了。”

錦繡心裏警惕起來,攏着袖子,并未去接那藥丸,放低聲音求饒:“奴婢不敢違抗王妃,王妃讓做什麽,奴婢便做什麽,求求王妃放過奴婢。”

“你以為這是什麽?放心,又不會害你,”慕苑笑容帶着幾分惡劣,悠悠道,“我肚子裏的孩子将來可是要承襲王爺的爵位,你自然是不能有子嗣。”

錦繡立刻明白這藥是做什麽用的,立刻保證:“王妃放心,奴婢自是不敢肖想王爺的血脈,在來之前,我便服過這種藥了。”

“是嗎?”慕苑勾唇笑了。

“但是想嫁給王爺你必須吃。”慕苑眼神忽的變得狠辣,一下子撲過去試圖将手裏的藥丸強塞入錦繡口中。

錦繡心裏一驚,她是練武之人,反應力比常人迅速,身體快于大腦做出反應,一手打掉慕苑的藥丸,另一手化掌用力将慕苑推開。

慕苑被錦繡猛地一推,身體一時不平衡,向後踉跄了幾步,整個人落入湖中。

“啊啊啊!”

慕苑嗆了一大口湖水,在水中劇烈掙紮起來,驚恐地大聲尖叫:“來人啊,救命!”

錦繡心裏對這個狠毒的王妃厭惡得很,見她落水了只想叫好,但轉眼想到王妃出事也會連累她,不由眉頭擰起,不情不願地打算下去救人。

這時,林常先她一步跳下了水,游到慕苑身邊将她抱上了岸。

林常将慕苑放在地上,拍着她的背幫助她把誤吸的水咳出來。

“王妃!”

聽到動靜的杏兒急匆匆跑過來。

周圍的護衛也聞聲趕來。

忽然,慕苑表情痛苦地躬起身子,捂住腹部,難受地呻.吟道:“痛,我的肚子好痛!”

下一刻,有血跡從她下身流出,紅色的血液如大片落梅浸染了裙子。

杏兒睜大了眼睛驚呼:“王妃!”

林常一把抱起慕苑,對杏兒喊道:“快,去叫大夫。”

又轉頭沖着周圍的護衛大吼:“把這個謀害王妃的奸人抓起來。”

“是。”護衛立馬上前,将錦繡團團圍住,幾下将她按倒在地。

林常抱着慕苑,腳步匆匆地送她回了房。

将慕苑抱在床上,林常就退到了屏風外,跟過來的丫鬟彩兒立刻上前,手腳迅速幫慕苑身上的濕衣服脫去。

彩兒是林境平給慕苑的新丫鬟,杏兒雖說心靈手巧,但她畢竟是跟過老王妃的大丫鬟,慕苑假孕的事未讓她知曉。

彩兒将濕衣服被單之類的統統換下,拿了件浴巾将慕苑包裹,又去取慕苑的頭飾手飾。

慕苑見彩兒要取自己的佛串,不知怎地,開口拒絕道:“不用了,給我一塊手帕。”

彩兒聞言,立刻取了一條手帕遞給慕苑,慕苑小心将佛串取下,拿手帕吸了上面的水跡,然後放在自己枕邊。

彩兒又去揭慕苑肚子上的凝膠,凝膠貼得緊,撕下來還有些許痛,不過幸好這個東西防水,方才沒有露餡。

彩兒剛給慕苑穿好幹淨衣服蓋好被子,杏兒就帶着一名老郎中走了進來。

林蕭也推着林境平急急地趕來。

“大夫,快看看我們王妃。”

蓄着白胡的老郎中繞過屏風,提着藥箱走到床邊,不敢耽擱,伸手去給慕苑把脈。

慕苑閉着眼睛,任老郎中把脈,這人是林境平安排好的,她不擔心。

老郎中細細按了一會兒,眉頭皺起,提着藥箱走出屏風,搖頭嘆氣道:“王妃她,流産了。”

屋內靜了一瞬。

“王妃!”一旁的杏兒頓時濕了眼眶,捂住嘴小聲啜泣起來。

林境平紅着眼睛拉住老郎中,咬牙開口:“大夫,您再看看。”

老朗中又嘆了口氣:“請王爺放寬心,所幸王妃身子并無大礙,日後多調養一番,還是能再孕的。”

說完,老郎中便拱手告辭。

慕苑躺在床上,這麽折騰一番,她忽然覺得困了,想到後續林境平會處理,她便安心睡了過去。

這麽一睡,便一直睡到傍晚。

慕苑睜眼,窗外太陽已經落下山頭,屋內點了兩盞油燈,暖黃色的火光映出屏風外的人影。

“醒了?”林境平聽到動靜轉過身,隔着屏風看向床上的人,“猜到你會這個時候醒來,我讓杏兒去廚房給你熬粥去了。”

慕苑撐着身子坐起來,等剛睡醒的那陣混沌感過去了,開口問林境平:“錦繡怎麽處理的?”

“我将她杖責後移送了官府,不管國舅保不保她,她這顆棋子已經沒用了。”

“嗯。”慕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背後的床欄。

林境平:“此事應該已傳入宮中,大概母親也知曉了。”

慕苑蹙眉,她最擔心的還是姑姑,她若知道自己滑了胎,免不得要傷心一陣子,興許明日一早便出宮來看自己了。

“阿寧,這次你做的很好,這幾日你只需在房裏好好休息。”林境平說完,靜了片刻,又開口:“辛兄一直等在外面。”

慕苑一愣,開口:“讓他進來。”

“等會我會寫封信讓人帶給母親,免得她過度憂傷,明日她肯定會來看望你,你做好準備。”林境平揮手,讓林蕭推着他出去,“我便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林境平走後,辛陸走了進來,繞過屏風,站在離床三尺的距離,一雙眼睛望着慕苑,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暖色的火光映入他的眼底,卻被那黑色的眸子襯出幾分幽冷。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殿下将我支開,就是為了這一出戲麽?”

慕苑心裏嘆息一聲,她就知道辛陸定然會生氣,“我也是怕你擔心。”

辛陸低聲開口:“殿下讓我不要以身犯險,可是您自己呢?”

慕苑知道自己理虧,放緩聲音安撫他:“我身子骨一向很好,這個天氣泡會兒冷水也不礙事,而且我讓林常盯着呢,不會有意外的。”

辛陸默了默,沒有說話。

慕苑從皇兄的多次責罰中吸取了豐富經驗,知道這時候躺平認錯就可以混過去,于是服軟道:“我錯了,我保證這種事沒有下次。”

辛陸擡眸看了慕苑一眼,又垂下眼皮,搖頭:“殿下計劃周密,算無遺漏,過程雖有幾分驚險,結局卻是好的,怎麽會有錯。”

慕苑深以為然,點頭附和:“沒錯,就是這個理。”

辛陸聽到“沒錯”二字,氣沖沖地瞪了慕苑一眼,甩袖走了。

慕苑:“……”行啊辛六,還學會套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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