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趙還生帶着對嚴所長的滿腹惱恨,和對将來的無限希望,默默地、無聲無息地走了。除了嚴所長和官都成外,以致好長時間了同事們見還生不來上班,相互問了起來,才知道了他被借調去搞房産普查。
還生報到那天,若大的一個房間裏亂哄哄的,幾乎清一色的全是年輕人。市裏各個職能單位的都有,只一會工夫,他便認識了好幾個新同事,其中有一個是土地辦的。還生問起劉芳蓮,他吃驚道:“你對她還挺熟。”
吳主任見人都來齊了,便要求大家安靜下來,坐在兩邊的長條椅子上開會。吳主任雖然将姓名和人還對不上號,但他早已将每人的簡歷都看了個透,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了。他先做了個自我介紹,然後點了一遍名,算作相互認識,這才開始講道:“朋友們。”這三個字剛一出口,便引來“嘩嘩嘩”的掌聲。在坐的是第一次聽到領導以如此親切、如此平易近人的口氣給他們講話,不只覺得新鮮,而更感到無比的溫暖與信賴。吳主任見大家那熱情很高,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待掌聲息了,才繼續道:“我有幸和朋友們在一起工作,心裏也非常得高興,看大夥都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個個都透出一身青春朝氣,我雖然四十五歲了,但好像覺得又回到了從前。我願和你們做朋友,做很好的朋友,朋友沒有年齡界限,沒男女之別,只要心靈相通,便可友誼長存。咱們這些人來自市裏的各個單位,有監察局的,有紀檢委的,有公檢法的,也有建委的,有土地辦的,有規劃設計室的。這裏我就不一一例舉了。凡是來到一起就是此生有緣。我真切地希望在以後的工作中,大家團結得像一個大家庭一樣,和睦相處,互幫互助,輔助我把市委市政府交給的工作幹好,打一場漂亮戰。”掌聲又響起來了,還生拍得比上次還要響,他覺得吳主任是那麽得有修養,那形象在自己的心目中漸漸高大了。吳主任擡起手向下按了按,示意大家靜一靜,然後轉入正題道:“咱們普查辦的任務主要有兩個:一是對城市內的所有房屋登記摸底,這工作要細致,就像搞人口普查那樣,一定得認真。二是在普查過程中對非法占地或少批多占的住戶進行清理整頓,按國家規定該罰多少罰多少,必要拆除的必須拆除,朋友們哪,這可是個得罪人的差事。我根據你們的簡歷初步進行了人員分工,請辦公室的方主任宣布一下。”
還生聽清了自己在普查組。方主任宣布完畢後,吳主任站起來大聲道:“我現在指定一下各組的負責人,也叫組長吧,散會後各組長到方主任那兒領各自辦公室的鑰匙,各組成員相互熟悉熟悉。下午兩點整,各組長到我辦公室開會。”
還生想不到自己竟當了組長,着實讓他欣喜了一番。想起在房管所裏嚴所長的壓抑,安排了個修繕工,還受排擠,再看現在,覺得希望便在眼前。他領過鑰匙進了自己那房,寬敞明亮的兩間,四張大桌子,七把椅子,靠牆一排半新舊的沙發。組員們也陸續進來,大家相互做介紹,還生簡單得倆人一桌分了一下,自己是組長麽,當然獨自占了一張。
下午開會,還生這幾位組長也相互認識了。清查組組長羅文來自檢察院,測量登記組組長高玉清來自規劃設計院,辦公室主任方正和吳主任一起來自監察局。吳主任在講話時,特別提到了趙還生和高玉清兩人,因為他倆這工作最關鍵,出不得半點失誤。吳主任以絕對信任的口氣說:“趙還生和高玉清你倆都是學建築的大學生,想必此事對你倆不算太難。咱這二十幾個人,幹好幹壞,成績怎樣就全靠你倆了。”吳主任說着,信任的眼光看着他倆。還生聽後,再看吳主任那滿臉得誠懇,便站起來道:“吳主任,你放心,我一定幹好,為我們這幫年輕人争氣。”吳主任聽他說這兩句,口齒還挺利落,便誇獎道:“好,有決心就行,普查工作結束後我向市裏為你們請功。”還生聽得心熱,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跟着吳主任盡心盡力,埋頭苦幹,幹出成績與希望。
開完會後,吳主任還請他們幾個吃了便飯。還生回到家裏,把吳主任如何好,如何水平高說與了蓉生。蓉生見他心情好,當然也高興。得知他被主任請吃過了飯,心裏更加舒暢,笑道:“看來,你這個千裏馬總算遇到伯樂了。”都成在自家屋聽得還生夫妻倆嬉笑,也趕緊過來分享。還生用嘴撇了一下嚴所長房,輕蔑道:“那算什麽領導,和我們那吳主任比起來,用天地之別都算是擡舉他了。”說起嚴所長,蓉生突然對還生說:“他昨天對我說不讓咱用電爐,說太費電,我就忘告訴你了。”還生聽後,不屑一顧地說,“你就別理他,該咋用還咋用。他若對我說,我便回敬他前年白給王主任發福利就不浪費了。”都成聽他這麽一說,覺得好笑,便道:“你這個人真能記那陳芝麻爛豆子的事情。”
還生他這個組的工作全是室內活,将高玉清測量登記回來的原始資料進行整理,然後分類彙總。雖然不外出,腿腳都不受那分苦,但卻苦了那眼與手,整天伏在桌子上看呀,畫呀,寫呀。還生更累,還得負責技術方面的一些問題,檢查組員的工作,一天下來累得腰酸背痛。
還生覺得吳主任對自己很好,有事沒事總愛到他這兒看看。這天晚上睡下覺,他和女人快樂了一通後,便道:“我這還走對了,領導重視不說,單那每月的補助就快與這邊的工資一般了,一年當做兩年用。”蓉生是個仔細人,早将他的錢存入銀行了,這會才想起存單還在褲兜裏,便道:“差一點忘了大事,要丢了真讓人心疼死了。”說着便光着身子下了床,取來存折放在了褥子下,這才放心。還生見她那樣子,笑道:“別動,就站那兒,讓我也欣賞欣賞這裸體藝術。”女人快快溜進被窩裏,捏了一下他的鼻子道:“壞家夥,有啥好看的。這麽長時間了,你原來光顧着費勁去弄,竟忘看了?”還生不禁“撲哧”一笑,便去撫摸女人。女人瞪大眼,看看他道:“咱倆從現在起得積攢點錢,我那五交化公司也不景氣,一個月發不了幾個子兒,等以後咱有了孩子,那花錢的路多着哪。現在可不敢大手大腳。”還生覺得女人說得在理,便沒吭聲。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商量道:“蓉生,你看吳主任對我不錯,這也年關了,咱是不是應該買點禮品去他家裏拜訪拜訪?”蓉生略想了想道:“行,那就明天下午。明天是周未麽,他肯定在家。我去商場準備禮品就是了。”還生見女人同意,便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道:“就那樣定了,睡吧,時候也不早了。”
第二天下午,還生特意提前半個多鐘頭下班,蓉生做好了飯在等他。他倆快快吃了便提上禮品去了吳主任家。吳主任也剛吃過,正坐在那兒看電視,見還生來了,趕快讓坐端茶。還生向他介紹了蓉生,吳主任見她手裏提着東西,便生氣地說:“還生,只要來了家裏,我便高興,提這些東西做啥?一會兒拿回去。”還生支支吾吾答不上話,倒是蓉生替他解了圍:“吳主任,這不關還生的事,是我的一點心意。他整天對我說你怎麽怎麽對他好,怎麽怎麽關心他,我也想見見你,哪能空着手來,就一點水果,還能算成什麽禮品。”吳主任見還生媳婦會說話,便笑了笑坐下。吳主任的女兒吳小潔洗完鍋碗,從廚房出來,見了蓉生這個美人,竟不禁驚嘆道:“哇,好漂亮呀。”害得蓉生臉都紅了。吳小潔比蓉生小兩歲,也即将出閣,現在家正忙活着置嫁妝。兩個女人到了一起,話便多了,他倆去了吳小潔那閨房,不知說啥去了。吳主任他老婆今晚不在,去伺候她那八十歲的老母親去了。還生和吳主任談了一會話,覺得時間不早了,便喊了蓉生起身告辭。吳小潔也出來相送,她指着蓉生身上那件毛衣對父親道:“爸爸,你看她這毛衣俏不俏?”吳主任笑着說:“只要人好,穿啥都好。”吳小潔嘴一噘:“那你的意思是我長得醜喲。”說罷便哈哈大笑。外人一看便知她是個性格開朗,容易接近的姑娘。臨出門,還生請吳主任留步。并叮囑吳小潔道:“以後沒事就來我家玩,你看中了蓉生那毛衣,就讓她做你幾天師傅,教你去織。”
告別吳主任家,來到大街上,街上行人已稀少,寒氣襲人。還生便挽了女人匆匆回家。
吳小潔不管還生說讓蓉生教她織毛衣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過了正月十五後,沒幾天她真格來了。吳小潔在市黨校當出納,基本上成天沒事,加上婚期将至,越發賴得去上班了。蓉生見她來了,熱情地拉她坐下。女人家就會來事,雖只見那一面,這會兒倒如親姐妹般的熟悉。吳小潔見房子裏還坐着一位姑娘,便偷看了幾眼,小聲問“這是?”蓉生笑着介紹道:“這是楊婷婷,還生的同事。”楊婷婷也很禮貌,聽得蓉生介紹自己,便笑容可掬地朝吳小潔點點頭。“這是吳小潔,在市黨校工作,他爸爸就是還生現在的主任。”蓉生說這時似乎語氣中包含着一絲驕傲的味道。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下她們可熱鬧了,說這說那,不覺一個上午的時辰便過去了。還生下班回來見吳小潔在家,便執意要留她吃飯,自己則趕快上街買菜。楊婷婷雖然也走不了,便幫着蓉生去做,人多手多,幹啥事都快,只一會兒工夫,一桌飯菜便成。
飯後還生去上班。楊婷婷本想也回家一趟,但見離下午上班僅剩半個鐘頭了,便懶得回,坐下來陪她倆說話。吳小潔見還生去了,誇贊道:“蓉生,你可真有福,看你家還生,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要文化有文化,真是個讨女人羨慕的人。”蓉生雖然聽得心裏甜,但嘴上卻說:“唉呀,再別高擡他了,懶得像豬,啥家務活也不幹,總說單位忙,吃過飯拍拍屁股便溜,從來沒幫我洗過一次碗。”吳小潔截住她的話道:“肯定是你慣的,嫁了個好男人啥也舍不得讓他做。”說罷便“哈哈”大笑。蓉生想不到吳小潔還未嫁人,說話卻那麽老練,便道:“你別笑話我,看你以後慣不慣你那位。”吳小潔止住笑,搖着頭如講話般道:“從目前的情況看,恐怕和你走的是一條路,咱倆屬于同病相憐的姐妹。”楊婷婷在一旁聽得有趣,便問道:“你那位在哪工作?”“提到這個工作我就生氣。”吳小潔一臉得愠色道:“大學畢業後分配到了市稅務局。剛畢業那陣,有事沒事便到我家幹點雜活,或輔導輔導我弟弟的功課。順便說一句,我倆這是娃娃親,他媽和我媽一直在一起工作,打我倆小時候便許了這願,想不到真格竟成了。現在一禮拜來不了一次,就是來了也面紅耳赤,酒氣熏天。我說過他幾次,他哪裏肯聽,依然我行我素。”蓉生羨慕道:“你倆這可都是好工作,以後日子舒服着呢。你看我這,公司裏離不發工資也不遠了,有好多能耐的不是調走便是自己開個商店單幹,我這心裏有時都發愁哪。”說到這兒她又對婷婷道:“你談得那對象工作也不錯,在火車站,那也是個好差使。”楊婷婷笑着說:“八字還沒一撇哪,什麽對象不對象的。”吳小潔聽說火車站,便笑道:“我有一高中同學在火車站貨運室,你說你那對象叫啥?我給你打聽打聽。”婷婷一聽說她也有同學在火車站,便眼睛一亮,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問:“你去過你同學那兒沒有?”“去過。”吳小潔肯定地說。楊婷婷将樊建冬那房間的位置一說。吳小潔“嗳呀”一聲道:“認識,我不知他叫什麽,但知道他姓樊。我對象販鐵時,他也幫過忙,小夥子不錯。”楊婷婷聽後,心裏更加肯定了,這吳小潔必定與李以行也是同學。想問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卻又怕不問失去這個機會,考慮再三便道:“這麽說你也有一位同學在省城讀大學,與車站上那位關系還挺鐵?”吳小潔拍着大腿笑着道:“你說的是李以行,和我同桌了三年,他倆是很鐵,我和他也不錯,你咋認識的?“楊婷婷便将上次那事講給了她倆。吳小潔聽罷誇獎道:“那李以行,是個很有才華的人,特文靜,性格溫和,脾氣也好,就是家庭比較困難。高中三年我從未見他穿過一身新衣服。不過,人家的苦日子也快熬到頭了。大概再有兩年就要畢業了。”楊婷婷聽後,心裏偷喜道:“咱這些讀書笨的人,最羨慕好學生,我媽也特別愛見,一心巴着我和我哥能上大學,卻都沒有如願,讓她傷心。”吳小潔聽出她這話裏有意思,便試探着問:“你這麽愛見讀書人,那我将李以行給你介紹介紹,你怕不怕他窮?”楊婷婷忙抓住話道:“咱還敢嫌人家窮,只要人家不嫌棄咱沒文化,那就萬幸了。”吳小潔看出來這楊婷婷對李以行已經一見鐘情了。便大膽道:“那我寫信給他說一說,看他意思如何?”卻又面露難色地說:“我這總不算缺德吧,明知你和小樊談着,卻還要從中插一杠子。”楊婷婷立刻正色道:“那缺什麽德,我和他才認識幾天,僅僅是見了面認得出來,又沒有什麽感情,若不想和他談了,一句話便可将他支走。”吳小潔聽後,開了句玩笑:“小樊,那我就對不起了。”三個人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下午楊婷婷早早得就回家了。還生回來後,說要與吳主任去外地,便匆匆地走了。吳小潔聽說父親也要走,便道:“那我得早早回去,這讓我一個人晚上怕死了。蓉生你也去我家吧,咱倆一塊住,反正你也是一個人。”蓉生不願去,便編了個慌說:“咱倆住我這兒吧,我還有點事得去一趟母親那兒,你看咋樣?”吳小潔答應道:“也行,我先回去一趟。要過來便早早過來,九點鐘不來你就別等了。”說完便起來走了。
吳小潔騎車剛到新華書店門口,卻見未婚夫支強和幾個人相跟着過來。支強也看見了她,急忙朝她跟前奔來。吳小潔下了車子道:“又要去喝酒?你就別把那身體當一回事。”支強賠着笑臉道:“幾個朋友,不去不行,你也一塊去吧!”那幾個人中有一個和支強是同事,知道她是未婚妻,便過來取笑道:“小聲說啥哩?也讓我聽聽。”說着趁吳小潔不留神,便把車子奪走了,幾個人前擁後推總算把她也弄進了飯店。
請客的這個主是個納稅戶,耍心眼偷了國家一點稅,被支強給查出來了,這得破費一點把此事了結了。在酒桌上他把支強與吳小潔當神一樣地供着,虔誠得如同教徒一般。支強因吳小潔在跟前坐着,便沒多喝酒,也沒向那人發脾氣。只是心平氣和地說:“偷稅這事我暫時不追究了,至于補不補稅款,我現在不能答複你,等過段時間再說。”那人聽說不罰他了,點頭如搗蒜,一副漢奸賣國賊的樣子。
飯後,各自散去,支強去送吳小潔回家。
吳小潔進屋後,将燈拉亮,給支強泡了一杯茶,然後自己去廚房洗臉。出來後見支強他在屋子中央筆直地站着,便笑着說:“練身材哪!”支強一把摟住她,便使勁地吻。吳小潔掙脫開,指着大門說:“你就不怕有人來串門,見了多不好意思。”支強被提了醒,趕快出去反鎖了門才回來。吳小潔早已靠在那雙人沙發上噘着嘴等他。兩人那溫熱的唇一接上頭,便如吸住一般,久久不能分開了。支強低聲親昵道:“你總是這樣吊我的胃口,非把我憋出病來不可。”吳小潔昵喃道:“我怕,我怕懷上小孩。”“到現在了還有啥怕的?”支強舔了一下她的眼說:“再一個月就結婚了,就是懷上小孩,也看不出來。就咱倆這從小青梅竹馬,二十年的感情,我還能跑了不成?”吳小潔聽得心動,便抱住他的脖子親了一口道:“把我抱到床上。”
他倆以前只是火熱般的接吻,深情的撫摸,相互把對方的身體摸了個遍。支強也多次感受過她下體那可愛的溫滑,吳小潔也握過他那強壯有力的肉體,但都沒有今天這樣的心跳過。
吳小潔眼睛澈亮,叮囑他道:“書上說了,第一次會有痛,你要輕一點。”倆人都第一次相互見了對方的裸體,愛憐地輕撫緩摸,如同去撫摸一個剛出世的嬰兒一般。支強把女人抱在懷裏,兩條腿緊緊地将她夾住,照那乳房、脖子、嘴唇使勁地吻了一番,這才扶正女人的身子,輕輕地進入。那聖地又熱、又滑、又嫩,只聽見女人“唉呀”一聲,他也禁不住了,動了幾下便有力地射了。雖然時間很短,但倆人都隐隐約約地感到了那美妙。這一晚,支強與吳小潔如肆虐泛濫的河水,奔流不止,咆哮不息,直沖大海。
蓉生等到九點多近十點不見吳小潔來,便出屋把大門反關了。躺下後心裏便感慨,改革開放首先獲益的便是女人。她想她與還生的恩愛是她主動的,今天楊婷婷想與吳小潔那同學談戀愛,便自己主動提出了。這在以前是很少的,女人幾乎沒那膽量。忽又想起自己從去省城與還生開始做愛到現在也已半年過去了,期間次數并不少,也未避過孕,怎麽到現在這身子就沒個動靜呢?那郭燕結婚後有六七個月,見到的時候,就大腹便便了,總不至于是自己或還生有毛病吧。想到這,她心裏便有點兒擔驚受怕,便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最後想再堅持上一年,若再還是這樣,就得上醫院看看了。
吳小潔是個熱心人,第二天便給李以行去了封信。李以行接到後,根據信中所說,他一下便想起來了,是樊建冬那對象,請自己寫報告的那姑娘,便回信給吳小潔。信的大意內容:自己雖然對婷婷不能說是心滿意足,卻也無可挑剔。但她正在和樊建冬處朋友,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從中插上一腳,做這不道德的事情。楊婷婷的心意我領了,我謝謝她。
吳小潔把李以行給自己的回信拿與楊婷婷看。楊婷婷看後越發敬重李以行這人了,她暗暗記下了他的通信地址,待吳小潔走後,她怕自己時間一長忘了,立刻将它寫在本子上。
楊婷婷正想着如何給李以行修書一封,卻不料樊建冬來了。婷婷見是他,就沒理他,依然在思想。樊建冬見房子裏沒人,便趁她不注意,快速在她腮幫上吻了一下。婷婷的心早已轉到李以行身上了,對他已如草紙,早想丢掉了省心。這會兒想不到他竟偷親自己,正好是個借口,又見他那沒個正經,嬉皮笑臉的樣子,便一臉怒色道:“你怎麽能這樣呢,出去,我不想見你。”站起來就去推他。樊建冬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目瞪口呆,還以為她在耍脾氣,便好言相勸,自我檢讨。楊婷婷哪兒聽他這一套,使勁将他推了出去。然後“Α鋇靡簧關了門。
樊建冬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站也不是,蹲也不是,想着想着也生氣了,便扭身走了。
樊建冬過了好幾天,揣摸着楊婷婷的火氣也該消了,便又來找她。楊婷婷還是上次那态度,他沒辦法,擱下一封信便走。婷婷打開見落款是他名字,再看那字和小學生一般。話語更是文理不通,簡直狗屁不如,再細看竟不禁“咕咕咕”直笑。看完她将信揉作一團,趁上廁所時扔到了茅坑。
樊建冬對楊婷婷一頭熱式的戀愛就這樣宣布夭折了。
還生和吳主任在行署招待所開了三天會,回來時正好是晚飯時間。他對吳主任道:“時間也不早了,恐怕小潔和她媽媽也吃過了,就別回到家裏再麻煩人家了,咱倆在街上随便吃一點。”吳主任聽後覺得也行,便點了點頭。還生知道吳主任也愛吃馄饨,便将他領去了自己以前經常光顧多次的那家飯店。要了四盤菜,一瓶酒。倆人痛痛快快地喝罷,然後吃了碗馄饨,頓覺肚舒服了許多。吳主任要結賬,被還生給擋在了身後。他自個兒快快掏出票子将那款付了,這才出了門與吳主任道別,各自回家。
還生第二天上班,身上沒有分文錢,便去向蓉生要。蓉生這內當家知道他袋裏那錢昨晚已請吳主任吃了飯,便又取出些給了。還生出了大門,卻見門前的臺階上站着一位五十歲左右的男子,衣着清潔,戴着一副黑墨鏡,他想上前詢問,卻又覺得人家又不礙自己的事,何必去多那嘴呢,便騎車離去。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楊婷婷的父親。他因詐騙犯事,不敢居留家中,整年整月颠簸流離,甚是辛苦。楊富梅對他早已心冷,雖未提及過離婚,但卻早已委身他人了。這不用明說,他也早已清楚。上次他潛伏回家時,富梅說已向法院起訴了,不日便可拿到離婚書。他當時想發怒,卻見富梅滿面的淚,說不這樣不行,不然家産将蕩然無存,一雙兒女将無栖身之所。名為離婚,實則保産。她此生也将孤雁單飛,苦守兒女度日。他聽得心裏發酸,不忍久留,吃了一碗女人親手做的炸醬面便匆匆離去。
楊婷婷上班來了,遠遠望見大門口站着的那個人就像她父親,心裏便急,不由使勁将車子蹬得飛快,脖子伸得老長。來到跟前見果然是。她下了車子親切地叫爸爸。父女倆多日不見,很是親熱,父親撫摸着女兒的頭發有無限的慈祥。進了房裏,婷婷問父親道;“你怎麽不回家?”父親聽後,久久不能回答她。待他取下墨鏡時,兩眼是盈盈的淚,無奈地搖頭。婷婷見父親這般模樣,便傷心地哭了,哽咽着說:“我媽那時不讓你下海經商,你為什麽不聽她的話呢?弄到現在這一步,你不好過,我們做女兒的心裏是啥滋味呢?”說着便嗚嗚地哭。父親擦了自己的淚,輕拍着女兒的肩安慰道:“婷婷,別哭,這是在單位不是在咱家,你這嗚嗚咽咽的,讓人家聽見了不好。”婷婷這才止了哭。父女倆又談了些別的,忽然婷婷疑惑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上班?”“年前我先到你哥那部隊上去了一趟,是他告訴我的。”父親帶着微笑說,“我一大早下了火車,也不準備停留,一會兒便走,就是想來看看你。”正說着,便有住戶來交房費,楊婷婷只得去工作,父親見女兒也忙,便站起來道:“婷婷,我走了。”婷婷見父親要走,知道也挽留不住,便站起身來去送。臨出門,他看着女兒,嘴唇動了好幾下,卻沒說話,好像有什麽心事。婷婷再三追問,父親才面帶難色道:“手頭緊得很,衣袋裏已沒多少錢了。”婷婷聽後,扭頭沖進房子裏,從收的那房費裏取出二百元交于父親。見父親遠去了,這才放了心,如釋重負般長舒了一口氣,重新回了自己辦公室。
楊婷婷雖然靜靜地坐在房子裏,但心裏卻焦慮不安,腦子也不集中,一會兒想這,一會兒想那。實在心煩得厲害,便起身去了她母親那兒。母親聽了女兒的訴說後,除了陪了幾滴眼淚外,并未說啥,從身上掏出二百元錢交給婷婷道:“回去,趕快給人家補上。記住媽媽的話,以後再不許私自挪用公家的錢了。”楊婷婷從母親這兒并未得到任何心靈上的安慰,便皺着眉頭,苦喪着臉回到所裏。
楊婷婷自見了父親後,一連幾天都悶悶不樂。這日下班,隔着玻璃見還生與蓉生那親昵的樣子,心裏不覺一熱,不由地想起了李以行。
晚上在家,正好母親有事去了姥姥家。她一個人草草吃過晚飯,拿來紙筆,坐在桌子前,思慮了半天,總算把給李以行去的信的內容和以何種口氣的基調給定了下來。楊婷婷是強者,她繼承了父親和母親的優秀基因。既有父親的那種認準目标勇往直前,一沖到底的牛勁。也有母親那萬般驕情,工于心計,善于駕馭男人的天生本領。她在信中這樣寫道:
以行哥:
我是楊婷婷,就是你上學臨走前在樊建冬那兒請你寫報告的那位姑娘。腦子裏還有印象嗎?我這樣稱呼你,行嗎?
以行哥,我提筆給你寫這封信,決非冒然,是經過反反複複深思熟慮的。自那次巧遇你,我的心靈便好似得到了充實,得到了安慰,思想也活躍了,遐想翩翩。雖然只一面,你卻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腦子裏。擦不掉,忘不了。我一想起你,免不了失神,引得同事疑笑。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以行哥,你比我強得多,總能解釋得了吧!
那次你的同學吳小潔在我面前無意中談起你,我的心便快跳了半天。她越是誇贊你,我越是心不安。自己有時竟嘲笑自己,像你這樣接受了高等教育,有知識,有文化,有修養的人願意與我這樣的人交朋友嗎?甚至是特殊的朋友。我從她那兒得知了你的通信地址,便萌生了寫信與你的念頭。如果不寫,我的第六感覺将不允許我這樣,我将對不起自己。
我,包括我的家人都對文化人有一種天生的敬重。但我愚笨,不能如了心願,便把希望托于将來。我見到你,就好像見到了将來,頓覺希望就在眼前,到處都充滿了明媚的陽光。以行哥,你說我這是空想嗎?是幻覺嗎?
就此擱筆吧,再寫我怕寫出些唐突的話來,令你生氣。
我将在萬般焦慮、急切、渴望中企盼你的回音。
楊婷婷寫完後又細細審視了幾遍,覺得一切都恰當了,這才去了郵局。
楊婷婷從郵局出來時,正好碰見還生走過來,便問他幹啥去。還生說要回家,她便将車子推給他道:“怎麽今天走着上班?那你騎上,帶着我,我也回所裏。”
蓉生見還生半載回來,便問啥事。還生道:“吳主任要刷新房子,我得去幫忙,你給我找一身舊衣服來,那是個髒活。”蓉生從床下一個紙箱裏拉出一身他在修繕組時的工作服,皺皺巴巴,髒兮兮得還未曾洗過。還生也不管這些,換上後趕快朝吳主任家去。
先去了幾個同事已将家裏的家具等物品擡了出來。還生在建築隊幹過,後又搞了一年修繕,雖說做活不怎麽精,但比起其他人都強得多了。他是領頭羊,這幾個人得聽他的。他們用了三天的時間,就把頂棚重新裱糊了一層。四牆也用白灰漿抹得雪白,門窗也新刷了漆,玻璃擦得透亮。吳主任的家現在就像個新家,單等着喜慶那日,支強前來迎娶小潔了。
吳小潔結婚這一天,還生和蓉生也打扮得如同新人一般。他倆買了套瓷茶具,還特意在那盒子上寫了一句:願你們的愛,就像那酽酽的茶,有滋有味,直到永遠。到了吳家,小潔媽輕輕接了,責怪他倆道:“看你倆多客氣,來了我就高興,還拿這些幹什麽。”說罷便忙去了。還生覺得自己與吳主任的關系比其他同事還略親密一些,見別人都送二十元的賀禮,自己和蓉生一商量便寫了五十。
熱鬧了一天,晚上回到家裏,還生道:“吳小潔臉兒挺漂亮,身段也不錯,就是略顯得胖了一點,若是能瘦上一圈,看今天的打扮,就賽天仙了。”蓉生笑着說:“我看人家就不胖,正好。你們這些男人盡長些色眼,不看新郎專看新娘。”還生“唉”地嘆了一聲道:“這你們女人就不懂了,其實那都是女人造的孽。你想想,若這世上沒有女人,那男人色什麽呢,他總不能色迷迷地面對一頭豬吧。”蓉生聽着“撲哧”一笑道:“世上若沒了女人,哪還有什麽男人?”還生立刻還嘴道:“那就對了,根源還在女人嘛。”蓉生擺手道:“我不和你講這些沒用的了,你趕快燒些水來,我要洗臉洗腳。”還生這一天下來也身子疲乏,便不再與她争,打來一壺水卻發現自家那電爐絲斷了,便到都成家去燒。
都成已吃過了飯,正準備領着孩子去看電視,見還生來了,便又坐下,遞來一支煙道:“那邊比這邊好吧?當時聽了我說,這回算是走對了。”還生笑容滿面地恭維說:“聽你的可算聽對了,吳主任重用咱不說,單那每月的補貼便是這邊的兩倍。在那邊真是天時、地利、人和。工作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