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雨過天晴,山中的空氣都比來的時候要清新了許多。
但一場秋雨一場寒,不過一日,溫度就來了個急轉彎。
白玉清覺得在山洞裏一直待下去不是個事,便提出要走,紅藥點點頭,作勢過去要扶他起來。
白玉清卻還始終堅守着男女授受不親連忙搖頭婉拒,說自己可以。
結果身子虛弱的很不争氣,扶着牆壁站起來,脫離牆壁往外走,差點又摔了一個跟頭。
紅藥捂着嘴憋笑上前一步說:“還是我來吧。”
這一次也不管他願不願意,抱上他的胳膊架着他便往外去。
白玉清心說自己可真沒用,還得讓一個女子攙扶着。
他決心回去以後要好好鍛煉身體。
紅藥偷偷用了點法術,一路很輕松地就攙扶着白玉清下了山,其實她還想帶他飛下山來着,但怕半空中風大,他昨晚就受了點風寒,一夜秋雨未停,涼意入骨,又被蛇妖驚吓到,這她再飛個不穩啥的又把他給弄掉下來了,她便心道還是算了吧。
走路還能鍛煉身體。
到了城中已是晌午時分,紅藥還想着把白玉清給送到家裏,可到了城裏時白玉清卻先道:“紅藥姑娘,你就送到這裏吧,這裏離我家不遠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紅藥撇了撇嘴,“怎麽,就不請我去你家坐坐?”
白玉清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哪個意思?”
白玉清急忙解釋道:“我,我是為了你的名聲着想,畢竟我們在外一夜未歸,你還身在清月樓,要是讓她們知道你一夜沒回去,她們也一定急死了,所以你還是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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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颔首道歉,“恕我身上有傷,不能遠送,但我改日一定會登門拜謝的。”他又彎腰拱手一拜。
紅藥又笑了,“真的?”
白玉清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好吧。”紅藥手指繞着一縷落在臉頰一側的長發把玩,随口又道:“那等過幾天我要上臺跳舞了你一定得來哦。”說完還沒等白玉清回複就跟他揮揮手告別蹦蹦跳跳往清月樓去了。
回到樓裏,樓中的老鸨一把抱住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就差裏裏外外把她給查看了個遍,然後扯着嗓子嚎着,“我滴個小祖宗嘞,你這一晚上是去哪了,要是再不回來,我都要報官去了!”
紅藥嘻嘻笑,從老鸨激動又熱情的擁抱當中抽身出來說道:“我沒事,我就去附近的山上賞了一晚夜景而已,媽媽你不必如此擔心。”
老鸨又拉扯着她的袖子說:“我能不擔心嗎?你說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在外面,要是出了事可怎麽辦?再說了,這離你登臺表演眼看着就沒幾日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叫我怎麽活呦,可叫這清月樓怎麽辦呦!”老鸨的表情誇張的很。
紅藥又安慰了她幾句,老鸨才看上去稍微放心了些,然而待紅藥上樓回自己房間後,老鸨又給樓中的幾名龜奴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暗中監察看管着紅藥,這幾天是萬萬不能再叫她亂出門了,一定要保證這月一次的表演不能出岔子。
不過這些個人可根本看不住她,第一次出去被攔下之後,她便就搖身一變化作一道光直接從窗戶往白玉清家飛去了。
中間她又去看望過白玉清幾次,都是用這樣的法子,普通的人根本發現不了。
确認白玉清的蛇毒漸漸清除幹淨了,她才徹底放下心來在臨上臺表演的前一天又和樓裏的其他舞女們排練了一遍。
這個月正式登臺表演的日子定在霜降那日的晚上。
天都還沒黑呢,清月樓在霜降這一天就早早地迎來了賓客滿座,樓門口前還擠着一堆人往裏頭張望,就這老鸨為了多賺些錢,門口的位置也是出票的,過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往裏頭跳起來張望一眼。
大街小巷上的人都在讨論,“今天可終于是等到那紅藥姑娘上臺跳一支舞了,可惜啊可惜,我怕是這輩子也攢不到那麽多錢去買一張票看紅藥姑娘一舞!”
“誰說不是呢,老早的,那清月樓門前就被圍個水洩不通了。”
“那條街上,現在根本就沒法走人。”
可不是嘛,妖皇千重逛揚州城至此,卻發現再往前根本走不動了,那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圍在那也不知幹什麽,有手裏捧花的,有拉着橫幅的,有舉着自制的燈牌的。
橫幅上寫着諸如:“紅藥姑娘一舞傾城。
紅藥姑娘你是我心中最美的姑娘!
紅藥姑娘我愛你!”等等等等一類的标語。
還有些文人雅士給紅藥提了詞,這裏就不多多贅述了。
那燈牌上寫着大大的兩個字,“紅藥!”
妖皇千重見着前面這場景,呵了一聲,“走,我倒要看看,這是誰?在人間有這麽大的排場,都快趕上本座駕臨人間的聲勢了。”
話音剛落,一直随從在他身旁的羅雀就率先去給他開路了。
她一路開到了清月樓門前,再往前就被守在樓前的幾名大漢給攔住了,這是老鸨今天專門從武行裏請來的幾名身材魁梧壯實武功也比較高強的人看守在此處,用來維持秩序。
幾名大漢攔住羅雀,眼睛瞪得像圓領,沖着羅雀“嗯”了聲不讓她進,又示意先把票拿出來。
羅雀賴得跟他們廢話,當即便要暗中使法術教訓他們,讓他們滾開,可這時候妖皇千重卻又出手阻攔住她了。
“既然來到人間,那就按人間的規矩來。”妖皇千重不鹹不淡地說。
羅雀收了手,轉而又道:“可是主人我們沒票……”
話聲剛落,旁邊就有一男子悄摸摸朝羅雀招了招手,湊到她耳邊一手擋住唇角小聲道:“姑娘要買票嗎?我這還有兩張要不要買?”說着,他把票拿出來在她面前撣了一下。
妖皇千重用眼神示意了下,羅雀秒懂,畢竟她跟在妖皇身邊已經幾千年了,也算是他的心腹。
她開口問了那人,“多少錢?”
那男子比了個“八”出來,羅雀眯了眯眼,“八十兩?”
男子搖了搖頭。
羅雀又道:“八百兩?”
男子還是搖了搖頭。
羅雀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危險,她長眉一挑呵了聲,“八千兩?”
男子這次終于點了點頭,看着她愈發陰冷的眼神,莫名就有些怵,便搓了搓手指跟她道:“我看姑娘挺合眼緣的,要不這樣,六千兩,兩張票就都是你的了。”
羅雀哼了聲,男子以為沒希望了然而下一瞬,羅雀的手中就多出兩顆她拳頭般大小的珍珠來,“給你,這可是千年三珠樹上結出來的珍珠,一顆價值萬兩也不為過,在你們人間可是瞧不見的。”
那珠子閃閃發亮,晶瑩剔透,圓潤細膩,男子看的眼睛都直了,他趕忙接過,他都沒有見過這東西,還有些不敢相信,“這……真的?”
羅雀不屑,“我用得着騙你,這算什麽,這在赤水岸邊到處都是!”她來時過赤水時就随手在岸邊的三珠樹上摘了好多帶來,大的小的都有,去趟人間出門在外,總得帶點人間那沒有的奇珍異寶,也權當它就是錢了。
男子捧着那兩顆珠子,專注地盯着它們看随手也就把票給了羅雀。
羅雀拿了票,便回過身去,對妖皇恭敬地道:“主人請。”
千重嗯了聲,這次有了票,大漢才對他們放了行讓他們進去了。
而就在他們進去之後沒多久,臨長道便跟着瘋狂又飛速轉動的鎖妖圓盤也來到了人山人海被圍個水洩不通的清月樓前。
他好不容易穿過了衆人來到門口,結果又被攔下,就如一開始妖皇他們被攔下一樣。
“請出示你的門票。”一個大漢中氣十足地說。
臨長道用他那跟着刺史千金學了幾天的蹩腳官話道:“什麽門票?你們快讓我進去,這樓裏面有妖,我要進去捉妖!”
“捉什麽妖?沒票別在這給我搗亂。”說着,幾個大漢要把他扔出去。
臨長道用力掙脫了他們,大漢呦了一聲,“還挺有勁?兄弟們……”吆喝一聲撸起袖子就要幹。
臨長道又說了一遍,“裏面有妖!”
大漢們:“還來勁了是不?”
臨長道皺了皺眉頭,到底是被大漢趕走了,其實他要硬闖,非要進去的話,分分鐘撂倒這些大漢也不是問題,只是這麽一來難免會驚動到裏面的妖,他權衡一下,心道還是算了吧,他就待在這蹲守着。
于是他被大漢們趕出去後找了一處角落就默默地蹲守在那裏,眼神專注往樓裏面盯着。
那在無人關注到的角落裏蹲守的模樣看上去有些可憐,再加上他那一身洗的已有些發黃還被上次紅藥用花葉削得破爛了好幾處的灰白道衫,他在那裏蹲着就活像路邊要飯的乞丐。
他從刺史府走時,洛音兒還特地送了他些錢財和新的衣衫,但都被他拒絕了,然後也無什麽道別的話,塞了幾張符紙給洛音兒後便就趕忙來捉妖了。
洛音兒的婢女小蓮見他那麽着急走,也不向她家小姐道謝什麽的,還數落了他一頓。
此刻,他兩只眼睛一眨不眨緊緊盯着清月樓一刻也不敢松懈。
他估摸着這清月樓裏可不僅僅只有一只妖那麽簡單。
而此刻到了樓裏貴賓位坐下的妖皇千重正飲了一口羅雀給他遞上來的茶。
紅藥還沒上臺,在她上臺前,樓裏的老鸨先登臺說了幾句,然後便聽舞樂聲起。
緊接着有大片紅色的花瓣如雨落下。
漫天花雨中,一縷輕盈的紅紗似煙霧般飄然而來,身姿袅娜地落入舞臺中央。
像九天之上誤落人間超凡脫俗的仙子般。
然而她一襲紅裙似火,一颦一笑,又勾魂攝魄。
舞樂聲歡快而明朗,紅藥随着樂聲不停地旋轉、跳躍……身輕似燕。
她一開始臉上是蒙着一層白紗的,不過在跳舞的過程中白紗随着她不斷轉換的動作而滑落臉頰之下,飄飄然掉到了舞臺上,登時,臺下看舞的人們一陣歡呼吶喊。
這不是意外,而是早就設計好的節目效果,然而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的自然,讓看客們以為那就是無意中不小心掉落的,然後他們驚鴻一瞥,對紅藥的美又有了一次新的認識,又上升了一個新的高度。
那些人尖叫着,吶喊着,瘋狂地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在向臺上的美人揮舞着……
有人抛花,有人撒錢,金銀珠寶悉數落進舞臺上專門用力盛放這些東西的一口大缸裏,等待紅藥跳完舞過後,這些錢財便就會被老鸨叫人收去,幾乎每次都是滿滿當當一大缸!
妖皇千重坐在離舞臺最近的地方,冷眼看着身後和身旁那些人瘋狂的舉動,不屑地從鼻孔中哼了聲出來。
然後也不知怎麽就動了壞心思,在見到臺上跳舞的人竟是那只小花妖後,便動了動手指輕飄飄往舞臺上一彈,下一瞬,還正在跳舞的紅藥一個腳崴差點就在舞臺上翻了個跟頭出了醜。
還好她反應及時,別的不行,舞蹈功底還算深厚,她強行用一個極優美利落地動作飛速在舞臺上翻了個身,然後又贏得下面一群人拍掌稱贊歡呼吶喊。
可只有紅藥知道,她在舞臺上還是驚魂未定,一對亮晶晶的眼珠子趕緊将臺下人一掃,須臾;她便鎖定了目标。
再一個旋轉跳躍後便直接将手臂上挽着的紅紗绫向妖皇面前一甩,然後飛身來到他跟前。
她沖他眨巴眨巴眼,嫣然一笑,無聲地似乎在跟妖皇說“嘿,大兄弟給點面子,讓我跳完,你再發落也不遲!”
今天她的妝濃,額上還有花钿,眼尾的那朵紅藥趁得她愈發嬌豔又妩媚。
一笑之間,更添萬種風情。
妖皇千重凝視着她,忽然覺得今天的小花妖似乎跟前兩次看見的有些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她跳舞的原因,沒想到那平平無奇的小花妖跳起舞來身姿竟也可以變得如此妖嬈動人,風姿綽約又妩媚。
就剛剛,她竟還對他眨眼,這是在向他抛媚眼嗎?她果然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妖皇千重在心底哼了聲,勾了勾唇,扯住她紅紗绫的那只手掌忽的松開了,就此放過她一馬,他好像還挺受用紅藥剛剛對他這樣的一種在別人看來近乎是調情勾引又暧昧的姿态。
可比她小嘴叭叭拍他馬屁又敬又畏地向他跪拜有用多了。
紅藥見他松開她,她才好是松了口氣,繼而她又轉身飛到舞臺上繼續她未完成的一支舞。
她邊跳邊又環顧了臺下一圈,然後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白玉清那個書呆子他怎麽還沒來?他是不來了嗎?她舞都快要跳完了,他怎麽還不來?
沒有看到他,這舞跳的稍微都有些沒勁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玉清:勿cue馬上來
可可憐憐蹲角落裏臨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