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盡天明。
紅藥和白玉清從黑夜談到了白天,當早上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扉照到兩人身上的時候,白玉清方才意識到他們已經一夜未從合眼休息了。
還好房裏有茶水,他們一邊喝茶一邊談天論地,聊風說月,這才不覺口渴。
雖已天亮,一夜沒有休息,但兩人卻絲毫不覺困倦疲憊似的,還能再聊下去,這一夜相談甚歡,他們之間仿佛有了說不完的話。
但是理智告訴白玉清凡事要适可而止,他不困倦疲憊并不代表紅藥姑娘也是這樣,雖然瞧她面上也依舊精神滿滿,笑的開心的,但也見她忍不住捂着嘴打了個哈欠。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忽而起身溫聲道:“紅藥姑娘,天亮了,真不好意思讓你一夜都沒有休息,我看我們不如改天再聊,你先休息一下吧。”
“一夜沒睡,想來你也是困倦了。”
紅藥嘿嘿了聲,嘴上說着,“我還能繼續。”可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白玉清望着她,紅藥也對上了他溫柔的眼神,兩人相視一笑,默契的很。
紅藥“啊”了聲,“那要不我送你回家。”
白玉清緊跟着接上,“然後我再送你回來嗎?”他的語氣裏帶着溫柔的笑意,經過這一夜的深入了解,他竟還會跟她說笑了起來。
紅藥心說都是她教的好,真是孺子可教也呢!
她笑嘻嘻地望着他,“那我送你下樓吧。”
白玉清說好,兩人便一道下樓,這時候清月樓的姑娘們和客人們大都還沉浸在夢鄉中沒起來。
到了樓下,白玉清頓住腳步回身道:“好了紅藥姑娘,你就送到這裏吧。”
紅藥眯着眼睛嗯了聲,跟他揮手說回見,然後目送着他離開清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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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送走白玉清又轉身要回樓上準備再去補一覺時,她摸着鼻子總感到好像聞到了一股什麽血腥味。
适才一直與白玉清在一起,她所聞到的都是來自他身上的淡淡清香和那股純正的清氣,現下他走了,那股掩蓋了血腥味的氣息沒有了,鼻腔間萦繞的血腥味便顯露了出來。
她奇怪地咦了聲,“哪裏來的血腥味呀?”
她晃了晃腦袋,一夜沒睡,到底還是有些不甚清醒的,她揉揉眼睛努力又把眼睛扒開然後再合上,在腦海裏又感受了一下。
“哎呀!”她猛地拍一下腦門,心道一聲不好。
好像是二十四橋邊她的原身她的花根那裏出了問題。
血腥味便是從那裏傳來,但是她能夠感覺到她的根莖沒有受到什麽實質傷害,畢竟她在她生長的那一片地方設了保護結界的,似乎是其他的什麽東西流的血浸到了她的花根裏。
她連忙沖出了清月樓往二十四橋邊跑去。
她是二十四橋邊野生野長的一朵紅藥花,雖然修成了人形但原身花根還在二十四橋邊。
其實在她化成人形的那一刻,她是可以連帶着把她的花根連根取下帶在身上與之融為一體,但是她不想離開自己土生土長的地方。
她心裏還有期盼,說不定哪天白玉清就想了起來他曾經在二十四橋邊救過一朵花,從此以後那朵花每年都會為他開的又大又豔,等待他将她采撷。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如果她本人遭遇不測,人身被毀,但只要她原身花根還在,她就有重獲新生的機會,所以如果把原身花根帶在身上,要是死了就倆一塊死了,沒得救那種。
留個花根,就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她來到了二十四橋邊,然後又順着臺階去到橋底下,她的原身就在橋下一處亂花叢中,亂花叢開在橋下湖水的岸邊。
不過這時節不是紅藥花開的時候,所以她也就老老實實地按照時令沒讓自己開放。
這一處亂花野草有很多,她一點一點摸過去,花花草草快沒了她的膝蓋,腳上觸到那些花草有些癢癢,這沒什麽,她也是朵花,和這些花草們親切的來着呢,平時原身花根也和它們相處的很好。
只是她走着走着,腳下忽然絆倒了一個什麽東西,踉跄一下她摔倒了亂花野草叢中,她好奇地兩手在花叢中扒拉着,濃濃的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啊!”她驚叫了一聲,她扒拉出一個人來。
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紅藥的兩手上黏糊糊的全都是血。
這……怎麽有個人?哦不不不,他看上去像是死了,更像是一具沒有生氣的屍體。
紅藥帶着好奇又把那臉朝地背對着她的人給翻過了身來,然後她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她睜大了眼睛還有些不敢相信,怎麽是他呀?
他不是前陣子被妖皇打傷然後又被刺史千金救去才剛好沒幾天嗎?這怎麽,是又又被打了?
紅藥歪着腦袋瞅他,見他躺在花叢中一動不動,但他手中的劍和鎖妖圓盤依舊握的死緊,便下意識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哦,還有一口氣在。”紅藥不知為何竟然松了一口氣,因為他沒死透。
雖然他之前嚷着要收她,還真差點要收了她,但是她打心眼裏是不希望看到有死亡發生的,對他也一樣。
然後她又瞅着奄奄一息的臨長道感嘆:“被打成這樣,還有一口氣在,你可是命大!”
“讓我來看看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她自言自語地說,之後兩眼輕輕合上,滴着的血兩指并攏又在眼前一劃而過,零星細碎的一些畫面七零八落地在她腦海中飛速閃過。
黑夜中,他好像是和妖皇大人的手下在打架,一路從清月樓打到這二十四橋邊,最後被那個穿着青灰衣裳的女子打落二十四橋下滾到了這片亂花野草叢中,一灘鮮紅的血泊染紅了秋日裏枯敗凋零的那些花草,讓它們看起來仿佛又盛開了一般。
血一直在慢慢地滲入土裏、地底,最終澆灌到了她的原身花根處,繼而紅藥便感受到有血腥味傳來。
才使她一路從清月樓飛奔至此想弄清楚血腥味從何而來,如今算是明了。
“又是和妖皇有關,四舍五入又是被他打成這樣。”紅藥收了手指,睜開眼睛,低眸瞧着那被打得甚慘!看上去很可憐的臨長道不禁啧了聲,“你說,你又不是妖皇大人他們的對手,你幹嘛老是去招惹他們呢?”
紅藥晃晃腦袋,費解。
現下該怎麽辦?她望着臨長道發起愁來。
這是救還是不救他呢?她用法術淨了手,一手托腮,左思右想,把其中所有的利害得失都給分析了個遍,最終她重重地點頭嗯了聲,非常認真地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