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飛仙
第三十章
夜，明月高懸，秋風送爽。
楚星河與政務鬥争了足足半宿，精神倒還是非常好，簡略地整理了已經批完的奏折後，想起葉孤城，眼中露出溫和的笑意，起身準備去尋人。
總要睡前看一眼才能安心，才可以确信，心上人終于在自己身邊。
他經過窗戶時卻聽見外面一陣秋風，吹得六音宮外的竹林簌簌作響，在這樣的夜裏，頗有幾分蕭條的意味。
楚星河的笑容淡了下來，取了燈，慢吞吞地走出了宮殿，沿着一條隐蔽的小徑往湘妃竹林中走去。
竹林深處，四下無人，卻有一座漢白玉石砌成的墳墓，外面圍着三層精美的欄杆，伴着風聲，頗為詭異。
楚星河低垂着眉眼，慢慢走上臺階，放下燈，一拂衣袖，在墓碑前坐了下來。
“母後。”他低低地開口，“孩兒已經找到那個人了。”
想起葉孤城，他輕輕地牽起嘴角微笑，“這世上會有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會過的很好，他也是……你放心。”
月光溫柔地照在楚星河身上，照亮他的清俊的面容，以及周身淡淡的悲傷。
葉孤城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身後。
楚星河擡頭，并無驚訝，只是略帶責怪：“怎麽不睡覺？”
葉孤城在他身邊坐在，淡淡道：“白天睡多了。”
知道楚星河政務纏身，半夜又睡不着，葉孤城原本只是想起來看看他，卻沒想到直接看見了年輕的皇帝提着燈走進了竹林。
竹林裏埋葬着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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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因為無法忍受丈夫被其他人分享，抑郁而終的女人。
楚星河凝視葉孤城：“你介不介意我娶夏鵑？哪怕只是做戲？”
葉孤城毫不逃避他的目光，坦然道：“介意。”
楚星河的手覆蓋上葉孤城的手，在他母親的墓前，認真地問：“你願意跟我成親嗎？”
接下來楚星河在葉孤城眼裏看見了此生最亮的星辰。
天外飛仙，落入塵網，大抵便是如此。
葉孤城颔首，輕輕道：“好。”
***
皇帝大婚在兩個月後舉行，期間楚星河以城主夫人的名義，修書一封，告知白雲城将在不久後回去同城主成婚的消息。
老頭子摸着下巴，嚴肅道：“要麽不辦，要辦就辦兩場，男人跟男人就是麻煩啊。”
顧川笑道：“為何我看你倒是歆羨得很？”
老頭子一翻白眼，氣鼓鼓道：“人家扮起女人來比女人還女人，這麽省心，你竟然還嫌棄婚禮麻煩，可惡！”
顧川笑着安撫。
再說婚禮，夏鵑反正是葉孤鴻的人，女子冠夫姓也屬正常，楚星河索性對外宣稱皇後姓葉，總之得是個葉皇後。
成親那天普天同慶，整個皇城都是一片喜氣的豔紅，到處都能聽到歌舞絲竹之聲。
比起百姓們的鄭重，朝廷組織的婚禮倒是辦得簡單，祭天，繞城，最後行禮便可。
皇後懷了孕，身體也不好，自然免了許多折騰辛苦。只在太廟行大禮的時候出現了，一塊紅頭布遮了臉，衆人只見葉皇後身材高挑，氣質清冽，不知為何，舉手投足間簡直隐隐有仙氣。後來民間傳出葉皇後是天仙下凡，不僅幫助皇上治好了身體，還保佑了國運，乃是後話不提。
皇帝器宇軒昂，英俊潇灑，接過皇後的手，随後兩人各執紅色長巾的一頭，認真地拜了天地，結為夫妻。
葉孤城此生沒做過如此尴尬之事，心中也是緊張，只覺得與楚星河緊緊相扣的手中都出了汗，臉色更是露出些微窘迫，幸好有紅頭布遮着。
直到最後夫妻交拜，楚星河愉悅的笑聲傳入他的耳中，葉孤城整個人才放松了下來。
應該高興，因為站在自己身邊的，正是夢中所求之人。
回了六音宮後，葉孤城才坐下不久，有人輕功卓絕，悄無聲息地推門而入。
葉孤城早已除了紅頭布，一身紅衣襯得清麗的姿容顯出了幾分美豔。
“……”
司空摘星看着他，雙目含淚。
門外傳來陸小鳳得意的笑聲：“哈哈，猴精，賭輸了吧？我就說皇後一定是城主！等離開了京城，你也要給我當一回新娘子！”
司空摘星可憐巴巴地，猶猶豫豫地開口：“葉、葉城主……呃……祝你跟陛下……百年好合，早生……不不不，啊，我走了。”
葉孤城從不在意他人的所作所為，這回卻是忽然起了個興頭，道：“且慢。”
他坐下了，徑自取了楚星河的筆墨紙硯，寫了封信，折起來交給司空摘星。
“這是做什麽？”
葉孤城輕笑道：“白雲城恭候大駕。”
幾個月後，從白雲城回來的司空摘星和陸小鳳，每每見到楚星河，腦海中都會不自覺地冒出一張絕世美人的臉……話說，皇帝穿女裝真的很好看啊，尤其是一打扮，真是不枉費那位精于此道的師尊所做出的一番苦心。
***
從白雲城回來後，又過了兩個月，夏鵑生了。
從羊水破掉到孩子出生，足足耗了三個時辰。葉孤城從産婆手中接過孩子的時候，夏鵑幾乎只剩下了一口氣，一張臉蒼白到了極致。
葉孤城彎下腰，讓她好好看清楚孩子的模樣。
少女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無力的微笑，氣若游絲，話語卻還是含着溫柔：“照顧他，好嗎？”
葉孤城點頭，姿态卻沒有以往的清冷孤絕。
他的心也會難受。
夏鵑還是沒熬過那一夜，不過死得很平靜，唇角甚至還帶着一個淺淺的弧度。
後來楚星河安慰葉孤城：“她想随葉孤鴻去了，已沒有什麽遺憾。”
葉孤城問：“她愛葉孤鴻？”
楚星河道：“自然是愛的，一個人就算再糟糕，也總有一個人願意真心對他。”
葉孤城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道：“如果那日我與西門吹雪決戰，死了，你會怎麽樣？”
這個問題楚星河怎麽可能沒有想過？
他甚至飽受其折磨。
楚星河坦然回答道：“我會好好活下去，做一個好君主。”
葉孤城看着他。
“只是除了你，我此生不會再愛其他人，心也随你而去。”楚星河微笑，緊緊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我很幸運，現在這顆心，還是放在了你的手中。”
這是一句動聽的情話。
楚星河說過很多動聽的情話。
葉孤城輕輕微笑了起來，曾經超然世外的心，填滿了溫柔的情意。多好，眼前之人的每一句動人情話，都是真心話。
夏鵑死後，誕下的孩子被立為太子。
皇帝此生再也沒有娶過妻子，後宮廢置。
但是民間傳說，葉皇後還是一直陪伴在皇帝身邊，就算有時走開了一段日子，還是會回來。因為皇帝和葉皇後是真心相愛的，天子和天仙乃是一對神仙眷侶，是怎麽都分不開的。
歲月漫長，有一人相伴，何其有幸。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
謝謝各位一路相伴，何其有幸啊。
如果願意把後記也視為更新的話……今天是三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