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怎麽這麽黏人？
許枝忽略掉他的話,抱着槍，指腹扣在扳機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着。
兩個人并肩走着,踩過幹燥的樹枝，腳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許枝擡眼看了一會兒蔚藍的天空，又看了一會兒青蔥的樹林。
最後,又看了看手裏抱着的搶。
她忽然說：“我有點喜歡這裏。”
陸起陽側目，看她，“你随時都可以再過來。”
許枝沒有應。
過了幾秒，她搖了搖頭,一本正經說：“算了，我比較自閉，一個人來可能會因為害羞而死。”
陸起陽嗆了一下，而後服氣地沖她比大拇指,“許小枝,你要不要臉？”
“不。”許枝理直氣壯。
頓了頓,她轉移開視線，再一次理直氣壯道：“所以你陪我一塊來,我不允許你趁我不在偷偷學習。”
陸起陽沒有立刻回答。
許枝等了一下，身旁的人依舊沒有說話。
于是她猶豫着,側過臉，去打量他的神色。
陸起陽唇角勾着一點笑,眉眼微彎,明媚天光之下，莫名顯出幾分柔軟。
“行啊。”
Advertisement
他終于出聲。
許枝舔了一下唇，慢慢地收回了視線。
分明他什麽也沒有說。
可她不知為何。
總覺得，仿佛所有暗藏在心底的秘密,都在他的眼睛裏，現了行。
－
這場模拟游戲陸起陽已經玩過很多次，他天生對槍，或者說，對軍事就感興趣，越是喜歡，就越是愛鑽研。
他對各類能夠接觸到的槍都摸透了，射擊上也許比不得專業選手，但比起普通人，的确要高出一大截。
他指導着許枝開槍。
在接下來所遇見的幾個人裏，許枝彈無虛發。
除卻有兩槍，和她所預想的稍有偏差。
但仍舊擊中了得分點。
再往後，陸起陽就不再指導她了。
他已經沒有能教給她的東西了。
許枝的射擊天賦清晰而直面地展示在他面前。
一路上，許枝的反應速度都快得驚人，伴随着她百分百的準确率，很快就拉開了比分。
直到遠處橘紅的餘晖染盡天邊，燥熱慢慢沉寂，微涼随着風鋪過來。
游戲結束，許枝抱着槍，汗浸濕了她的黑發，貼在臉上，小臉上熱出了一小片紅暈，漾開在眼尾、頰邊。
她擡起手臂，輕輕擦了一下額上的汗。
陸起陽看了她一眼。
她眼睛亮亮的，唇邊帶着笑。
陸起陽便也跟着笑了。
兩個人是最後回到室內的，其他人早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
一見到兩個人進來，便一陣哄鬧聲。
“陸起陽，你是故意找幫手來砸場子的吧？還說什麽第一次玩兒，要不要臉的？”
“我服了，這小妹妹隔着幾十米用這破槍打到我，還是最刁鑽的一個得分點，屬實牛。”
“我操，小妹妹，你這練了多少年了？家裏什麽背景啊，你爸爸可別是我退役前的參謀吧？”
退役前。
許枝注意到了這個詞，不由多看了一眼問話的男人。
而後又想起了疑似老板的那個男人，穿的是深綠色T恤和迷彩長褲，踩着雙黑色短靴。
像是軍人穿的衣服。
這樣的地方，的确容易吸引這樣的人來玩。
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
許枝收回視線，正要回話。
陸起陽慢悠悠開了口，“據我所知，許叔叔沒有參過軍。”
他伸手接過許枝手裏的槍，和自己的一并放到臺上，又轉過身去給她脫護具。
邊上幾個大男人看着他伺候許枝，紛紛發出一陣“啧啧”聲。
陸起陽沒搭理，低着頭，仔細給她脫護具。
這時，老板從外面走了進來，視線逡巡一圈，沒看其他人，直直看向正在脫護具的許枝。
“許枝？”
男人喊了一聲。
許枝擡起眼，“嗯？”
男人笑了一下，“可以啊，巾帼不讓須眉，16分，拉開第二名8分。”
16分。
幾個男人吸了口涼氣。
“我操。”
“是有感覺到小妹妹挺厲害的，他媽沒有想到這麽厲害。”
“哎，那個，我們這兒記錄是多少分來着？”
老板看過去，說：“18分。”
有人沒忍住，“我操，我這貧瘠的詞彙，只有一句我操能說了。”
“小妹妹，你是真的牛逼啊，到底練了幾年啊？射擊比賽都什麽成績啊？”
許枝認真回答：“我是第一次玩這個，沒有練過，也沒有參加過射擊訓練或者比賽。”
“……”
這話一落，又是一陣吸氣聲。
老板卻笑了，并不意外。
他透過監控已經發現了她是第一次接觸射擊這類運動。
這樣的射擊天賦，并不多見。
所以他過來了，主動開口問：“想不想玩點別的？”
“別的？”
許枝不解。
十分鐘後。
她和陸起陽一同跟着老板去到了一個射擊場。
這裏所準備的槍，相較于方才玩的槍，完全不是一個層級。
老板笑了一下，遞過來一把半自動步.槍，“這把可比你手裏那把好使多了，來試試。”
許枝觀察了一下，發覺老板手裏的槍看上去……很像真的。
她伸出手去接，險些沒拿住。
她拿穩了槍，問：“怎麽用？”
男人走過來，給她演示了一遍，而後指向半開窗口外的靶場，“先試試五十米。”
許枝“嗯”了一聲，架好槍，半眯着眼睛，瞄準靶心。
指腹放在扳機上。
三點成線。
“砰——！”
耳邊傳來近乎耳鳴的巨響，肩上一重，那是更為巨大的後座力。
許枝微愣，而後眼底浮現出驚人的亮色。
這是真槍！
她立刻轉過頭，看向老板。
男人笑了一下，說：“十環。”
“試試百米。”男人說。
許枝搖了搖頭，眼睛依舊亮着光。
但這時，卻多了一些除卻興奮以外，更為燦爛的張揚。
“更遠一些！”她說。
男人唇角勾了勾，“三百米。”
許枝轉過身，眯着眼睛看向三百米的靶心，拉栓，扣動扳機。
巨大的回響與後座力清晰地在她耳邊和肩上炸開，震顫着她的靈魂。
過往十多年的沉寂煙消雲散。
像是被點燃了。
像是，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路。
許枝回過頭。
“十環。”男人說。
但這一次，他沒有再讓她試更遠的靶，而是轉過身取了一把狙擊步.槍過來。
“這個後座力比較大，玩幾槍就行，小姑娘皮嫩，玩多了回家肩痛。”
男人這麽說着，把槍遞了過去。
許枝換了槍，感受着更重的槍，以及更大的後座力。
五槍打完。
男人唇邊笑意幾乎克制不住，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50分，你有沒有想過參軍？”
許枝還了槍，聽完這話一愣，“參軍？”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陸起陽終于出聲，語氣懶散，“知道人家上次考試多少分嗎？就叫人家去參軍，而且她這身體素質，擰個瓶蓋都費力，還去參軍，這體力軍訓半個小時都得暈。”
男人瞥他一眼，不滿地“啧”了一聲，“身體素質這塊兒後天可以慢慢練，成績好怎麽了，軍隊裏正是需要高智商人才的時候。”
“高智商人才是去搞研發的，不是去當狙擊手的。”
老板還要再說些什麽反駁陸起陽。
陸起陽已經走過來，向許枝招了手，“過來，走，去吃飯了。”
許枝走過來，站到陸起陽邊上。
“說謝謝，你今天打的這些子彈，加起來幾百塊了。”
許枝轉向老板，“謝謝。”
“哎，別整這些，改天你有空再過來，帶你玩玩手.槍。”
許枝笑着點了下頭，“好。”
兩人從射擊場出來，老板送了一段。
陸起陽帶着她去拿了備用衣服，又帶着她去了洗浴間，“吹風機問那邊的姐姐要，弄完給我發個消息。”
許枝進去的進步一頓，“你要去哪兒？”
“不去哪兒，”陸起陽擡起手似乎想揉一下她的頭，然而手才擡手，便想起方才運動許久，自己也是一身汗，手心也出了汗，甚至可能沾了些泥土草渣，于是又把手放了下來，“坐車回去這麽長時間，我去買點吃的，你一會兒先墊着，免得暈車。”
許枝想了一下，說：“我可以不吃。”
陸起陽笑了聲，“不餓？”
“不。”許枝撒謊。
陸起陽哼笑：“放屁。”
許枝不說話了。
她抱着小籃子，裏面裝着她的衣服和一次性的洗浴用品。
一聲不吭地看着他。
這實在有些難以啓齒。
她甚至也不明白為什麽。
她就是在這一刻，不想他抛下她去別的地方。
她才剛剛找到了自己的喜好。
她才剛剛知道，生命中有這樣有趣的東西。
她的身體在興奮，無法平息，也不想平息。
她想讓他陪她一起體會這樣新奇的感受。
許枝抿了一下唇，垂着眼，不知如何開口，也不敢開口。
陸起陽低笑一聲，拖着腔調，“怎麽這麽黏人？”
許枝還是不說話。
但也沒有否認。
“你進去洗個澡，怎麽也是半小時起步，我洗十分鐘出去買了東西回來，剩下的時間還綽綽有餘，還得等你吹頭發，放心去洗你的澡，等你出來吃點東西，咱們就回家。”
許枝認真思考過以後，才說：“那你快點回來，不要讓我等你。”
陸起陽哼笑道：“許小枝，你自不自私？你不想等我，就讓我等你？”
許枝看了他一眼，忽然說：“我等過你，然後看見你和其他女生一起聊天，還笑得很開心，但是你等我的時候，有見過我和其他人聊得那麽開心嗎？”
“我操，許枝枝，你有沒有良心？在這憑空污蔑，我什麽時候和別的女生聊天了？”
陸起陽說着，忽地一頓，“你等過我？什麽時候？”
許枝反應過來，瞬間閉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