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理想世界是一個不可實現……
随着男人的走近,大型犬和許枝的距離也被迅速縮減。
許枝唇色發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抗拒的動作明顯。
男人便停了下來,注意到了她的臉色,指節收了收,大型犬便往後退了退。
但許枝的臉色仍舊不好。
“抱歉,吓到你了。”
男人嗓音醇厚,不帶絲毫侵.犯意味,守禮地退居在安全界限外。
許枝沒有說話。
男人只能看到她蒼白的臉色,但她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也能感覺到自己不受控制的顫栗。
她克制不了這種本能的恐懼。
充滿危險性的大型犬令她不安。
男人大約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同她說了句什麽,而後轉身走向了C2。
許枝沒有聽他說話,只是在他離開以後,準确來說,是在狗離開以後,她才微微松開了那根緊繃着的弦。
而此刻,她才感覺到了背後的冷汗,腿也軟得站不住。
她下意識地伸手想扶着點什麽。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陸起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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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導,江山看完了沒,該走了。”
許枝在這一瞬間,仿佛流浪許久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安全屋,她如同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看向陸起陽。
“你……”
陸起陽話沒有說完,注意到她的神色,放下了手裏的東西,快步走過來。
“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許枝沒有回答。
陸起陽上上下下打量她,沒有在她身上發現任何傷口。
他擡起眼,看見許枝蒼白的唇色,眉頭皺起來,心裏沒來由地焦躁,“說話,許小枝,怎麽回事兒?”
許枝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力道大得出奇,連指節都因為用力而泛白。
陸起陽一頓,說:“我在這,許枝。”
而後,他放軟了語氣,帶着一絲安撫和誘哄意味,“許枝枝,你先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她瞳孔還收縮着,顯然受到了驚吓。
陸起陽神色也緩和下來,另一只手拍着她的後背,放輕聲音,“沒事了,我在這,別怕。”
許枝平複着略微急促的呼吸。
好一會兒,才要開口。
這時,皮鞋踩在地上發出的極具辨識度的悶響傳來。
許枝轉過頭。
她視線尋向男人的手。
沒有牽狗繩,也沒有大型犬。
但她仍舊退了半步,站到了陸起陽的身後。
男人似有無奈地笑了一下,将手裏的東西遞過去,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抱歉,吓到你了。”
感受到許枝畏懼的動作,只一瞬間,陸起陽的眉眼爬上了極具攻擊性的戾氣。
他漆色眼眸緊緊盯着面前的人,眸底的暴戾幾乎凝為了實質,仿佛亡命徒不計任何代價與後果,這樣的危險性令人膽戰心驚。
男人頓了頓,停下來,沒有再靠近。
“今天天氣好,帶了家裏的大狗出來,沒有想到會吓到她,抱歉,這是賠禮。”
男人解釋。
陸起陽戾氣未收,也沒有理他。
但開口時,語氣卻放軟了,“領導,聽見沒?”
許枝緩了口氣,沒有動,只是說:“不用了,這并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的問題。”
這句話證實了男人并未說謊。
陸起陽眸底厲色才寸寸褪去,周身鋒利冰刃也卸下。
又變回了一中那個性格很好人人都願意喊一聲“陸哥”的人。
他勾起了一抹笑,擡手接過男人手裏的盒子,語氣吊兒郎當,“家裏小孩不禁吓,還認生,這東西我就幫她收着了。”
陸起陽說完,像是忽地想到什麽,随口提起,“不過,A市好像不讓養大型犬吧,你辦狗證了嗎?”
他說得随意,黑眸卻緊盯着他。
男人笑了一下,金絲邊眼鏡下的黑眸微彎起一點弧度,好似沒有聽出對方的潛臺詞,“手續兩年前已經辦理好,如有需要,我家就在C2,可以帶你們去看看。”
陸起陽看了他幾秒,才笑着說:“沒這意思,我就随口問問,畢竟鄰裏鄰居的,以後還得好好相處不是?”
男人笑着,并沒有揭穿。
這種骨子裏的從容與隐晦的矜貴感,透出這個階級成年男性的涵養與沉穩。
他似乎可以輕易看透別人內心的想法,卻又極有風度地止步于安全界限。
“抱歉,忘了介紹自己。”
他視線落向陸起陽身後沉默不語的許枝,唇邊含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而後,他說:“薄延。”
“陸起陽。”
許枝猶豫了一秒,說:“許枝。”
“許枝。”
薄延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聲調低緩。
分明并無他意。
卻又莫名地引人遐想。
許枝微微皺眉,心裏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于是在陸起陽身後不動聲色地拉了一下他的衣服。
陸起陽了然,随口扯了個借口結束這段意外出現的對話。
薄延站在原地,目送兩個人離開。
許枝緊緊抓着陸起陽的手臂,走在他身邊,仿佛怕被丢下的小孩牢牢牽着大人一般。
途中,她不知為何,忽然回頭過看了一眼。
薄延并沒有走,他仍然站在那裏。
見她回頭,他便笑了一下。
許枝抿了一下唇,收回視線,沒有再回頭。
直到距離C3遠了。
陸起陽才問:“你什麽時候開始怕狗了?我記得小學那會兒你還鬧着要養狗吧。”
他眯着眼回憶了一會兒,“是不是還養了陣邊牧來着?”
“嗯。”
提起怕狗這件事,許枝明顯頓了一下,而後搪塞道:“養的時候比較小,當然不怕了,我小時候還敢玩蚯蚓,現在不也不敢了嗎?”
陸起陽沒有多想,随口問道:“那只邊牧後來去哪兒了?”
許枝沉默了一會兒,說:“被人偷走了。”
“啧,”陸起陽不爽道,“你說這些人有手有腳幹什麽不好,非得犯.罪,是有什麽毛病?”
許枝微微擡眼,看向遠處天空的交界線,好一會兒,才輕聲說:“不是非得犯.罪,而是犯.罪的行為沒有得到懲治,犯.罪成本低,收益卻極高,的确,他們是會面對被逮.捕的風險,可是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人們注意不到的角落,也有太多被侵.犯卻寧願選擇沉默也不願相信法律的人,而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敢于用法律保護自己,卻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證據不足、技術不支持、罪犯逃逸海外等等,人們不得不陷入長久的等待,去等待一個正義的審判,可能要等一輩子那麽久。”
“理想世界裏,所有的壞人都被繩之以法,正義永遠可以擊敗邪惡,公平和正義無處不在,人們可以享受自己應有的權利,随時能夠舉起武器維護自己的權利。”
“可是這太難實現了,需要有無數的人劈荊斬棘,勇往直前,才有可能伸張那些被遺漏的正義。”
許枝慢慢收回目光。
“理想世界是一個不可實現的夢。”
陸起陽側目,“所以你想做這無數人之一。”
許枝看向他,忽地笑了一下。
“別給我立這麽高的思想覺悟,我只是喜歡手裏拿槍的感覺。”
陸起陽也笑了,“行吧,神射手。”
燦爛天光下,兩個人并肩走在路上。
過了會兒。
陸起陽吊兒郎當地開了口,“許隊長,做個約定?”
“什麽約定?”
“入職前一起去國旗下宣個誓?”
許枝一愣,說:“警察原本就有這個流程吧。”
“流程是流程,我說的是就我們兩個人——”
陸起陽頓了頓,不想表現得太明顯,“啧”了一聲,說:“許隊長,你就說行還是不行?”
“行是行,不過這得幾年以後了吧。”
陸起陽唇邊微揚。
“到時候我提醒你。”
“嗯。”
春光明媚,天光與雲影掠過。
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也靠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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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打開時,宋詞率先擠過來,“都買了些什麽?”
“随便買的,每個口味都要了點,自己選。”
陸起陽把袋子裏裝着的甜品和飲料一一拿出來,放在桌上。
“蜜桃味?”
宋詞拿起一杯粉色飲料。
“這不挺适合你。”江斂在旁邊嘲道。
宋詞剛要放下,聞言,拆了吸管插.進去,笑眯眯道:“江哥說的都對。”
“……你惡不惡心。”
江斂随手拿了杯咖啡,遠離宋詞。
顧起走過來挑了杯奶茶,問:“花了多少啊,我轉你們。”
“不用,沒花多少。”陸起陽不在意道。
顧起拿着手機,還要再說。
“真不用,”陸起陽指了指邊上的許枝,“你要真想給錢,不如開學以後給她多講講物理,算補課費了。”
顧起:“……”
許枝:“?”
“行。”
顧起看見許枝的表情就笑了,放回手機,說:“一定不辜負陸哥對我的信任。”
許枝轉過頭看向顧起,正要說什麽。
恰好在這時,門鈴響了。
顧起下意識看了一眼表,有些困惑:“我定的外送沒這麽早啊。”
說着,她往門邊走去。
“可能是叔叔阿姨回來查房了。”
宋詞說。
“不可能好吧,他們都不住這邊。”
“那可能是外人,”宋詞說,“壞人就喜歡大白天出來幹壞事。”
“……宋詞我真的很懷疑你的腦子是怎麽考到第一的。”
顧起無語地按住語音,問外面的人,“哪位?”
宋詞說:“25小時高強度打游戲,閉着眼睛考,就能拿第一了。”
“閉嘴。”江斂瞥他。
宋詞一般不會這麽聽話,但此刻顧起正在和外面的人交流,怕吵到她,他只好閉了嘴。
而這時,外頭的人開了口。
“你好,我們是西區公安,有起案子涉及一輛可疑車輛,調監控顯示進入過這個小區,如果你見過這輛車或車內的任意人員……”
顧起愣了一下,而後回過頭,看向屋內的其他人。
大家面面相觑,卻都沒有人說話。
一門之外的警察還在說話,而屋內卻寂靜異常。
“讓他們出示證件證明警察身份。”
許枝忽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