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貓有什麽好看的
晚餐做好以後,許媽将菜端上餐桌上，叫她，“枝枝,飯做好了，準備端碗吃飯吧。”
許枝放下手機，說：“好。”
許媽已經提前把碗筷取了出來,就放在琉璃臺邊。
許枝走過去，不用找，便直接拿着到餐桌上。
一葷一素一湯，都是家常菜,做起來不需要什麽技術。
嚴格來說，的确是沒有外面做得那麽好吃。
但許枝卻比平日吃得要多些。
吃完以後，許媽就說：“你上去玩兒吧，媽媽收拾就行了。”
許枝略一停頓,似乎想問什麽,但最後卻只是點了點頭,上了二樓。
新房間寬敞而舒适，有一面大的書架,擺了一半的書，大多是文學作品,剩下的均是犯罪心理、刑偵等相關書籍。
大約是許媽那時還不知曉她已經改變了選擇，以為她在讀警校,所以才購置了這些。
許枝站在書架前,指腹摩挲着書封，過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陸起陽。
那邊回得很快。
陸起陽：新房間的書架？
陸起陽：啧。
陸起陽：阿姨以為你讀的公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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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起陽：看來這些書你是用不上的了。
許枝看着他發送來的消息,回複：所以我打算把這些書給更有需要的人。
許枝：你想來看嗎？
其實她本可以将書送到他那裏去。
但她沒有這樣說。
不知那邊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狀态變為輸入中好一會兒了，都沒有回複。
直到幾分鐘後。
手機震了震。
一條消息跳了出來。
陸起陽：每天都行？
許枝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這四個字，眸底慢慢地溢出一點笑意。
許枝：嗯。
許枝：每天都行。
假期生活剛剛開始，許枝終于不用再早起訓練，也不用擔心夜裏的哨聲，好好睡了一覺。
第二天早上，她睜開眼睛時看了一眼時間，剛剛八點過。
這個時間放在學校是很晚了，但在家裏，卻是太早了。
她不打算起來，但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後，沒能找回半點睡意，她微微嘆了口氣，起了身。
洗漱完從房間出來時，她才注意到二樓外還有一個洗浴室。
她進去看了一眼，挺大，但明顯沒有她房間裏的那麽貼近生活。
她轉身出去，剛下樓，便聽見了琉璃臺邊的聲響。
“枝枝這麽早就起來了？”
許媽正在煎蛋，看見她便笑了笑，問：“洗漱了嗎？正好馬上要吃早飯了。”
“洗漱了。”
許枝說完，走過去看着她将煎好的雞蛋放進盤裏，又舀了放涼的白粥。
“本來想做面的，但是家裏的蒜用完了，還沒來得及買。”
許媽臉上仍然帶着笑意，她将粥和放了雞蛋的盤子放到餐桌上。
許枝自覺地取了筷子和勺子。
兩人面對面坐下，一起用餐，與昨晚一樣。
有些奇怪的是，分明昨天同處一輛車內時，還會有種莫名的尴尬。
一天過去以後，似乎那種陌生感就消失了。
即便此刻兩人都沒有開口，氣氛卻也是舒适的。
許枝擡起眼，看向媽媽。
而後，她注意到她在看時間。
于是她将準備好的與學校相關的話題咽了回去，安靜地喝着粥，沒有再說話。
“枝枝一會兒準備做什麽？”
許媽主動問起，“有沒有和朋友約好要出去玩？”
許枝頓了頓，看向媽媽。
她說：“你要出差了嗎？”
許媽聞言先是愣了一下，因為這兩個問題之間并沒有什麽聯系，但她卻忽然間反應過來。
——她詢問女兒一會兒要做什麽，卻被誤以為是她出差前的寒暄。
空氣有幾秒像是凝固了。
許媽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了極為清晰的悔與愧。
她意識到，有的事情已成定局，缺失的那些時間是回不來的。
她唯一能做的，或許只是在往後，用更多的時間來彌補。
也許，需要用整個後半生，才能讓女兒明白，她并不是不愛她，只是忘記了主次，忘記了她才是她永遠、唯一的寶貝。
許媽慢慢調整了一下呼吸，唇邊彎出一個笑容來，語氣溫和：“媽媽不是那個意思，媽媽是想讓你陪我一起去生鮮超市逛一逛，看看中午吃些什麽。”
頓了頓，許媽又笑着道：“對了，這附近還有一家寵物店，也可以去看看。”
許枝看了她幾秒。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問出了口。
“你不工作了嗎？”
許媽摸了摸她的腦袋，動作輕柔地拂過她額邊的發絲，溫聲說：“媽媽說過，再也不走了，工作總是忙不完的，但媽媽的寶貝只有一個。”
許枝看着她，沒有回應。
半晌。
許枝慢慢地垂下眼睫，鼻息間似有什麽堵住了，難以呼吸般的澀意湧上。
這是一句遲到了太久的話。
她曾無數次地在安靜的房間裏期待着，那扇大門能被人推開，能看見父母坐在客廳或是餐桌上，如想象中的那樣閑聊或是說話。
可是那扇大門一直沒有人推開。
一直，沒有。
家裏總是只有她一個人。
總是如此。
她用了很多很多的時間，将所有的難過、委屈、失望，甚至是怨，都通通塵封起來。
她不願意去想很多的事。
她永遠這樣遲鈍。
就永遠不會感覺到她被最親近的父母放在無關緊要的位置上。
現在她曾期待的奢想成了真。
可她的第一感受，卻不是欣喜若狂。
她像是一個久經沙漠的獨行者在長途跋涉以後倏地瞧見了一片綠洲。
若是這片綠洲是在她初入沙漠時便出現，她自然是不假思索地奔跑而去。
可她已經走了那麽久了，體力與水分缺失了那樣多，再看見綠洲，她已有了顧忌，她需要從長計議，需要保留體力，需要慢慢審視，否則如果那片綠洲只是海市蜃樓，那她便會死在這片沙漠裏了。
許枝沒有回應。
許媽卻并不感到意外，她早已準備好了充足的耐心。
“那要和媽媽一起去嗎？”
許媽唇邊笑意不減，溫和地問。
許枝抿了一下唇，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生鮮超市的食材比在購物軟件上看到的要多一些，許媽一邊挑選一邊說：“枝枝有想吃的就放進來。”
“嗯。”
許枝應了一聲，但對于零食不怎麽感興趣。
購置完需要的東西以後，許媽驅車到了附近的寵物店。
店內開了暖氣，剛一進去就感覺到溫暖的氣息包裹而來。
許枝微微舒了口氣。
這才打量起了店裏環境。
店內很寬敞，貓狗分了區，外側都是一些品種貓，隔間裏的是一些狗狗。
許枝怕狗，就沒有往裏走，只在外面看了看跳來跳去的小貓。
許媽正在和店員交涉關于貓狗的喂養。
許枝便一個個看過去，最後停在了一只正在拉臭臭的小白貓面前。
她蹲下來，與小白貓對視。
小白貓的耳朵是深色，爪子卻是粉色的，它看了她一眼，而後轉過身用小爪子刨着貓砂。
由于隔着玻璃，許枝并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氣味。
小白貓似乎并不認生，從貓砂盆裏出來以後，用前爪貼在玻璃上，向她撓了一下，歪着頭看她。
“……”
許枝感覺好像被擊中了。
她也伸出了手，隔着玻璃，和小貓的爪子貼在一起。
這裏的一人一貓隔着玻璃互相打望着。
而一旁的許媽和店員注意到後，店員便走過來說：“這是海雙布偶，是長毛貓，比較親人，性格也好，不咬人不抓人，這只是弟弟，有血統證，價格上要稍微貴一些。”
許枝并不懂，只是“嗯”了一聲。
許媽看着她蹲在玻璃前和小貓玩，眸色柔軟下來，側身詢問店員，“貓咪用具這裏都有嗎？”
店員點點頭：“貓糧貓砂貓砂盆，還有貓咪的零食和玩具我們這裏都是有的，如果想安裝貓爬架，我們這裏也是有的，在我們這裏買的話，店員可以上門幫忙安裝。”
許媽從挎包裏拿出手機，問了小貓的價格，直接買了下來。
小貓價格的确不便宜，因而所有的貓咪用具，店長說是免費送，還喊了人上門安裝貓爬架。
“枝枝，”許媽說，“帶上你的新朋友回家了。”
許枝站起身，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媽媽已經買下來了。
店員拿了航空箱過來，戴着手套将貓貓取出來，做了全身檢查，還簽了合同。
确定沒有問題後，店員将小貓放進了航空箱裏。
許枝接過來以後，小貓立刻伸出爪爪，試圖從縫裏探出來撓她。
許枝伸出手碰了碰它，它用力地按住她，不讓她走。
指腹下柔軟的觸感，還有蓬軟的毛，她忍不住和它玩了起來。
街上這個點沒有什麽人，天氣很好，沒有下雨也沒有陰沉的雲。
許媽側過頭，看着女兒和貓玩的樣子，慢慢地笑了一下。
回到家裏以後，沒過多久，寵物店的人就上門安裝好了貓爬架。
許枝先在貓砂盆裏倒了貓砂，又準備好了貓糧，這才打算去找小貓。
一回頭卻看見它就在一旁坐着看她。
許枝便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它當真一點兒也不認生，竟然眯起眼睛蹭她。
許枝享受了兩秒，而後拿出手機，各個角度拍了許多張照片，還錄了一個視頻。
一分鐘後。
常年潛水的許某人在群裏轟炸。
許枝：[圖片][圖片][圖片]
許枝：[圖片][圖片]
許枝：[視頻]
……
最先回複的人是陸起陽。
陸起陽：養貓了？
而後是手機不離手的顧起和陳溯。
顧起：哇，這麽可愛的嗎？！
顧起：救命，他在對我笑啊！
顧起：媽媽我戀愛了！
陳溯：不愧是布偶貓，貓中天使。
陳溯：老大，我要去你家玩兒，撸貓貓。
過了一會兒，江斂和宋詞也看到了。
江斂：挺可愛的。
宋詞：被學習折磨的身體又治愈了呢。
宋詞：0v0
江斂：？
顧起：？又開始了是嗎？
陳溯：宋大狗，你惡不惡心？
宋詞：怎麽了？
宋詞：0v0
宋詞：0v0
宋詞：0v0
……
雖然宋詞将話題帶歪了，但因為許枝在群裏發了貓貓照片以後，原定的第二天在顧起家裏聚一聚，變成了到許枝家裏去聚。
而許媽得知這事以後，特意提前買了好些東西，準備明天招待許枝的朋友們。
隔天一早，許枝才剛吃完飯，大門處的門鈴便響了。
許枝趿拉着拖鞋開了門。
顧起站在門外，一臉雀躍，“我老公呢？”
“……”
許枝讓開位置，給她拿拖鞋，“你老公在吃飯。”
顧起光速換好拖鞋，看見廚房裏站着的許媽，忙道：“阿姨好。”
“不用客氣，”許媽倒了一杯水過來，笑着說，“你們玩，就當在自己家裏就行，有什麽想吃的想喝的，告訴阿姨。”
“啊，好的。”
顧起接過水杯，小口抿了一下。
許媽又準備好了果盤和零食，水壺和杯子都放好了，才出了門，給她們讓出空間，大人在總歸玩得沒那麽盡興。
許媽一走，顧起就再不收斂，拉着許枝要看小貓。
許枝就指了指貓爬架的方向。
顧起飛奔過去，卻在即将到的時候慢下腳步，輕手輕腳地靠近正在貓爬架底下吃貓糧的小貓。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貓的腦袋。
“好軟啊。”
顧起說。
許枝剛想應，門鈴又響了起來。
她便轉身去開門。
來的是陸起陽，他身旁還有陳溯。
兩人住得近，看樣子是一起過來的。
許枝給他們拿拖鞋。
陳溯已經迫不及待地沖進去，一眼瞥見蹲在貓爬架旁的顧起，精準鎖定目标，飛了過去。
陳溯：“哇，這麽可愛的嗎？”
顧起：“不光可愛，摸着還很軟喔。”
陳溯也伸出去摸，“卧槽，好軟。”
顧起一巴掌拍開他，不滿道：“幹嘛呢，不要打擾我老公吃飯。”
陳溯：“……？”
一個角落裏擠着兩人一貓。
雖然有兩道奇怪的視線緊緊盯着，但小貓似乎并不受影響，專注地吃飯。
陸起陽落在最後，不緊不慢地換着鞋。
許枝便問：“要去看貓嗎？”
陸起陽直起身來，掃了一眼那邊的兩人，正蹲在地上背對着他們。
他收回視線，手掌慢慢撐在她身旁的櫃沿上，笑了一聲，散漫道：“貓有什麽好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