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會覺得我才是那個劊……
許枝給大家上了水和點心以後,上了樓将泳池內的水放了。
她放完水,進到洗手間裏洗手,路過露天陽臺時,她走過去,站在欄杆邊上,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
冬天的風吹着冷,但此刻她剛游完泳,還有些熱,這風到顯得剛剛好。
吹了會兒風,她正要回去,餘光裏不經意有什麽閃過。
像是鏡面在某個角度時折射的光,有些晃眼。
許枝自槍訓以後,就對光極為敏感,她下意識地去尋找剛才晃眼的光源。
然而仔細掃視過四周,卻并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許枝微微擰起眉,有一種近乎于直覺的不詳。
這種心髒加快的異樣感,她并不陌生。
而每一次有這種第六感時,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眉心攏得更緊,審視一般檢查過四周。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了顧起剛才和她說的那句——“不過貌似是證據太少了,後續結果好像不是特別圓滿。”
許枝站在陽臺上停頓幾秒,而後轉身下了樓。
大約是五點時,許媽回來做飯,大家早早吃了飯,顧起就住在這附近,并沒急着走。
到是宋詞和江斂稍微遠些,先走了。
許枝送走了顧起,才送陸起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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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天色暗得走,雖是剛過晚飯的時間,卻已是夜色。
許枝走在路燈之下,來自第六感的危機意識越發明顯,似是冥冥之中的提醒。
“陸起陽。”
許枝忽然停下腳步,看向他。
“嗯,”陸起陽聽見她的聲音,也停了下來,側過身,看着她,“怎麽?”
“你怎麽回去?”許枝問。
“打車,”陸起陽注意到她的神色,略一停頓,問,“怎麽了?”
許枝沒有立刻回答。
因為她無法解釋自己突如其來的第六感。
就在她沉默時,餘光裏似又有鏡面反射的光,她反應極快地搜尋過去,這一次沒有再落空,她注意到了街道邊停着的一輛車,因為是在暗處,因而很難注意到。
若不是方才鏡面反射出的光,她也不會發現。
許枝收回視線,不再猶豫,握住了陸起陽的手,“跟我回去。”
而後拉着他往回走。
陸起陽垂下眼,看着兩人交握的雙手,掌心裏肌膚相觸碰的溫暖難以忽視。
他視線停留幾秒,慢慢上移,落在她被風吹起的發絲。
高中時她留的長發,長馬尾在轉身時會在半空劃出一點弧度,但進入軍校以後,長發被剪短,軟順的發質更加明顯,添了幾分幼感。
她身形纖細,雖然在女生中算高,卻因為骨架小,長相純良,總給人一種嬌弱感。
然而此刻,她眼底的情緒堅定,毫無緣由地令人信服。
陸起陽便什麽也沒有問,跟在了她的身後。
她走到一半時,回過頭,看見那輛車已經不在原來所停的位置了。
她眉心皺起來,帶陸起陽回到家裏。
大門在關閉後一秒內自動反鎖,許枝沒有時間和陸起陽解釋,立刻将一樓所有門窗關閉,轉身上樓檢查每一層樓的窗戶,确認都鎖好後才回到一樓。
陸起陽敏銳地意識到什麽,問:“之前那夥人?”
許枝輕微地平複着呼吸,說:“不知道,也許只是虛驚一場。”
陸起陽看了一眼一樓已經關上的落地窗,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外面暗下來的天色,以及路燈昏黃的光暈。
除此以外并無其他異樣。
陸起陽收回眼,看向許枝,“叔叔阿姨有說今天要回來嗎?什麽時候?”
許枝一愣,頓時反應過來,立刻去拿手機,正要打電話,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兩人的動作同時頓住。
四目相對,空氣中有幾秒的凝固。
如果是許枝的父母回來,不會敲門。
許枝眸色漸漸凝重幾分,而後走到可視儀前,門口的攝像頭被堵住了。
她回過頭,看向陸起陽。
他站在一旁,手裏拿着手機,正要報警。
門外的人像是知道他們的謹慎一般,忽然出聲。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報警,”那人慢條斯理道,“畢竟阿姨還沒回來,如果現在報警,可能她就回不來了。”
許枝瞳孔一縮。
與此同時,兩人都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薄延。
陸起陽放回手機,眉心微攏。
許枝輕輕吸了口氣,又緩慢吐出,反複了兩次。
她才按下語音鍵,朝門外的人說:“要求?”
她語氣冷淡而平靜,像是絲毫不在乎。
陸起陽看着她輕顫的指節,知道她遠不像看起來那樣鎮靜。
薄延似是笑了一下,語氣溫和:“我比較喜歡面對面的交流。”
他說:“總不能将客人關在門外。”
許枝松開語音,回過頭看向陸起陽。
陸起陽無聲朝她比了一個手勢。
兩分鐘後。
許枝打開了門。
門外只站着兩個人,除了薄延還有之前見過的K。
薄延懷裏抱着一只小貓,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安撫着它,感受到許枝看過來的目光,他笑了笑,将貓放了下來,道:“你的貓很可愛。”
許枝視線從小貓身上掃過,沒有看見任何血跡和傷口,才道:“不過是一只貓。”
薄延聞言,笑了起來,重複着她的話,“不過是一只貓。”
“畜.生自然不比人值錢。”薄延望着她,唇邊揚起一點弧度。
許枝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
薄延垂下眼,撚了撚指腹上沾上的貓毛,終于切入正題,“我警告過你,不要插手這件事,怎麽不聽呢?”
許枝還未說話,身後的人開了口。
“是啊,你警告了她,別插手這件事,”陸起陽語氣散漫,“但你沒警告我。”
薄延目光慢慢移向陸起陽,動作微微停頓一瞬,眼眸半眯,“的确是有一條漏網之魚。”
“不過,”薄延收回眼,用紙巾仔細地擦拭過指節,才擡起眼皮,看向許枝,“我一向喜歡從源頭解決問題,你的男朋友給我制造了一點麻煩,這件事不會就這麽過去。”
“威脅警校生?”
陸起陽低聲笑了一下,問:“沒人告訴過你公大的司法人脈資源有多廣麽?”
“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你那個為你開後門的兄弟是怎麽從市局調走的?”
陸起陽看着他,不避不讓。
薄延望着他,指骨輕輕伸張了一下,說:“做得不錯,不過你也說,只是被調走。”
“最後一次警告。”
薄延耐心漸漸告罄,他直起身,看向許枝,“如果有下一次。”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幾秒,而後笑起來,“你的朋友這麽多,總有你護不住的時候。”
說完,他轉過身,與K一起離開。
房門被關上,安靜的房內響起門鎖自動反鎖上的聲響,而後歸于平靜。
許枝望着關上的門,慢慢地蹲下身,指腹用力地按着眼角。
“許枝枝,起來。”
陸起陽去拉她,“你是軍人,你不能退,站起來。”
許枝被拉起來,松開了手,眼底浮現起疲憊。
陸起陽握住她的肩膀,直視着她的雙眼,“你不能每一次遇上他都束手無策,他已經成了你的陰影,你必須要抓住他。”
“你不能就這麽向他妥協。”
許枝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卻仍然不受控制地染上躁意,“他拿你們來威脅我,我怎麽做?”
“現在我們還只是學生,沒有執法能力,你知不知道?”
許枝掙開他,背過身,“我只能妥協。”
陸起陽走到她面前,半傾下身,與她平視,“看着我,許枝,你還有另外的選擇,第一次你妥協,放棄了公大,這一次如果你再妥協,就是放棄了一個毒販的線索,我們現在是沒有執法能力,但如果我們往後退,毒販只會得寸進尺,這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城市,不應該成為毒販的聚集地。”
“你現在已經是一名軍人了,你不能退縮,你必須往前。”
許枝望着他的眼睛,忽然推開了他。
她克制着語氣,“陸起陽,我和你不一樣,你從小生活的環境,和我是背道而馳的,你有關心你的父母,你有數不清的朋友,所有人都喜歡你,愛與善對你而言唾手可得,所以你有底氣,你當然相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惡都可以被清除,因為你就是這麽長大的,你的世界就是這樣的。”
“可是我不是,我的父母不知道我的喜好,我沒有什麽朋友,從小就沒什麽人願意和我玩,我不知道什麽叫援助,我不懂什麽是公平,因為這個世界從來沒施舍過我一點好運氣,或許有,那就是我認識了你們,但是除此以外,我只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惡意,因為父母總是不在身邊,接送從來都是別人,從有記憶起,以此為由惡語相向的人我已經數不清了,孤兒、雜.種、私生子……這些話可以從十一二歲的孩子們嘴裏說出來,因為成績好,性格慢熱,和班級裏開朗的同學們格格不入,他們抱團起來,說我是怪.胎、抑郁症、變.态……校園霸陵無處不在,沒有人在意過這些,大家漸漸長大,慢慢有了成熟的觀念,也許會意識到自己曾做過的事,但也不會感到愧疚,只是因為我沒有說出口,因為我遲鈍,我感受不到惡意,我不懂他們嘲笑的眼神,所以他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們只是在開玩笑,反正只要大家都不放在心上,就沒有人會記得這些事,那它們就是不存在的。”
許枝看着他,眸色沉寂,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我的世界裏只有惡意,所以我希望別人的世界裏惡意和黑暗能夠少一點。”
“我承擔不起任何失去的代價,因為我不像別人擁有很多,可以失去其中一部分。”
“我沒有那麽多,我只有你們,如果他動了你們中任何一個人,我會覺得我才是那個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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