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舅公駕到

接連幾天都是天晴氣朗，田地裏的活做得七七八八，家裏男人除了葉凱之外在田裏做一些收尾的工作。剩下的人聚在葉衡家湊了一桌玩鬥地主，這年頭的娛樂實在是除了打牌還是打牌。

以前這個時節倒是踏春的好時候，約上幾個人燒烤放風筝，不過現在都只能回憶一下。

“今天忙完之後，有的一段時間空閑了。”葉凱邊摸牌邊說：“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的日子還是不錯的，一年到頭滿打滿算就四個月是忙的，其他時候都是閑着。不用每天七點起床，累死累活的上學。”

“你真有出息。”葉衡嘲笑。

葉凱無所謂道：“難道不是嗎，以前一年忙到頭，日子也沒過的多紅火。現在這樣日子也沒過的多麽窘迫。”

葉衡撇撇嘴：“怎麽不窘迫了，每天的活動範圍都只能局限在家這一塊，還不能上網。”

張婷婷笑道：“阿衡沒電腦受不了。”

“是啊，無聊死了，我都閑的要長蘑菇。”

葉凱道：“還是葉林哥好，可以到處走走，還能帶回來這麽多好吃的。”滿臉的躍躍欲試，本來自衛隊招人的時候，葉凱有過參加的想法，可惜他媽死活不答應。

“你只看到了光鮮的一面，像他們有時候都要晚上趕路，路上還會碰到打劫的，最怕遇上那些成群結隊的流民，打又下不了手，不打自己就要吃虧。要是可以我倒是希望他們留在家裏，我也安心。”葉母對于葉林和麥天非常無奈。

張婷婷笑着寬葉母的心：“兩人做事都是有分寸的，您就放心好了。”

葉母苦笑：“不放心也沒辦法了，這兩孩子勸也勸不動。”

葉衡抽牌的動作停了一下，偏頭對葉凱陳述事實：“有人在喊你爸。”其他人也都聽到了，還有敲門聲。

“我去開門。”身為在場的唯一男性，葉凱很自覺的起身。

門口停着一輛面包車，一個老人和中年男人站在門口，老人看到葉凱神色有些激動，又滿懷期待地問：“這裏是葉榮家嗎？”

葉凱頓了幾秒才回道：“是的。”兩個字說的不是很理直氣壯，他開得是葉衡家的大門，自從兩家中間打穿後，葉凱家的大門就徹底封死了，他們家的大門實在不能和葉衡家的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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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大大的舒了一口氣，興奮的回頭朝車裏的人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葉凱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些到底什麽人。

老人很快就為他解惑：“我是葉榮的舅舅，你是他兒子？阿明還要大點，你是凱凱？”

葉凱點點頭，開始在腦海裏搜索這個舅公的信息，奶奶是從其他鎮上嫁過來的，和娘家就逢年過節走動一下，十幾年前舅公一家搬到了W市，兩家就再也沒有走動過，一年就通幾回電話。

這個舅公他小時候是見過的，不過現在是一點都認不出來，經他這麽一說倒是覺得是有那麽點面熟。

老人看着葉凱哽咽道：“你都長這麽大了，”又追問：“你奶奶還好嗎？”神色忐忑，緊張的看着葉凱，深怕從他嘴裏聽到噩耗。

“奶奶很好！”

老人和中年男人都是喜形于色，連聲道：“好就好，好就好。”

兩人等了一會兒，也不見葉凱有什麽反應，中年男人咳嗽了一聲。

四目相對。

安靜。

“舅公，恩”葉凱看着中年男人不知道怎麽稱呼。

老人介紹：“這是你表叔。”

“表叔。”葉凱喊了一聲，打開大門把人放進來，他剛剛就在想到底該怎麽辦，對舅公的身份他不是很确定，後來覺得把人攔在門外總不是一回事，讓奶奶來認一下最幹脆。

進了院子，面包車裏嘩啦啦下來一車的人，一個老太太，一個男人，兩個女人，一個少年，一個女孩，各個面容憔悴。

這些人站在院子裏有些局促，突然女孩指着牆角的雞拉着身邊的中年女人衣服喊道：“媽媽，雞啊！還有黃瓜！”

女人輕推下了女兒的肩膀，尴尬的瞥一眼葉凱。

老太太環視一眼院子，除了一個雞圈，一架子黃瓜，圍牆上都爬滿了絲瓜，院子裏也滿是泡沫盒子和桶，裏面都種着各種蔬菜郁郁蔥蔥，整個院子就中間一條三米寬的路，由衷稱贊道：“這院子打理的真不錯！”

葉凱不喜歡這老太太的語氣，明明是誇張的話，可是他卻感覺到一種上位者的姿勢。

“凱凱！？他們是？”被外面的動靜吸引出來的葉衡看着一院子的人納悶。

“應該是舅公一家吧？”語氣也不是很确定。

帶着女兒的三十多歲的女人笑道：“什麽應該啊，本來就是，你奶奶是不是叫盧海珍，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葉榮葉華葉貴和葉芙。我爸就是你們舅公，我是你們表姑姑。”又笑眯眯的看着葉衡：“你是二表哥家的衡衡？”

葉衡笑着點點頭，回屋把裏面的人喊出來。

又是一番介紹。随後把這一行人引到隔壁，葉奶奶正在客廳裏剝豆子，老人一進門就顫聲道：“大姐！”

葉奶奶年紀大了有些耳背，直到第三聲才有反應，擡頭眯着眼睛仔細看着來人，半響不可置信的看着來人：“海洋？是海洋！”

十幾年沒見過的姐弟兩抱頭痛哭，邊上的人馬上上前勸解，兩人年紀都大了，這樣大悲大喜對身體不好。

久別重逢，短暫的敘舊之後，兩邊互相介紹了家人。

盧海洋這次帶來八個人，是兩個中年男人分別是他的兒子盧明遠，女婿陳景，兩個女人一個是他女兒盧敏娜，另一個是盧敏娜的小姑子陳妍，少年是他孫子盧彬彬，女孩是外孫女陳可意，老太太是盧敏娜的婆婆方雪君。妻子、媳婦和親家公因為饑餓和疾病和意外去世。

非常龐大的一家子，這麽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一家人大多數人全須全尾從千裏之外的W市跑到了H市，從這一點來說運氣不可謂不好。他們一路從W市逃出來的人有幾百個，死傷近一半。

感情交流完畢，就不得不面對剛剛故意回避的現實問題。這一大家子的吃住是個問題，盧海洋拖家帶口千裏迢迢冒着生命危險，絕對不是為了聯絡感情，如果不是實在活不下去，怎麽會拼命跑來投奔十幾年沒見的姐姐。

舅公一家的臉色都不是很自然，剛剛他們話裏話外透露着不少，可是就是沒有一個人接着話頭說下去，一家人的心也随着時間的流逝逐漸下沉。

一屋子都沒人說話，唯有葉奶奶拉着盧彬彬陳可意噓寒問暖的聲音，老太太年紀大了可沒糊塗，外面的情況她也知道，留人住下這種事兒子不發話她是絕對不會自作主張。

葉母出聲打破尴尬：“午飯就在我家吃吧就當給舅舅接風，大嫂你也別做飯在我家吃好了，阿衡你去給你小叔和姑姑家報個信，凱凱去把你爸和你叔叫回來。”一條指令一條指令的下。

正不自在的葉衡姐弟領命馬上竄了出去，王梅對張婷婷道：“你去給你嬸子搭把手，這裏有我就成。”

“我都高興的忘了，進門還沒給舅舅倒杯水。”王梅自責，說着便進了廚房端杯子，拿熱水壺。

盧海洋客氣道：“不用的。”

葉父和葉榮得知舅舅一家到了都是神情錯愕，等知道這一家子八口人的時候都有點頭疼，這是大大小小八張嘴，真讓他們養，說實話他們是不願意的，但是就這麽甩手不管，這事也做不來，他們媽這關就不好過，就像他們不會撇下兄弟一家不管，老太太也不會舍得丢下兄弟。

葉榮嘆口氣道：“這叫怎麽回事啊！”

其餘人沉默，心裏也都在說，這突然冒出來的這一大家子是怎麽一回事。

林航沒頭沒腦的一句：“阿傑家的房子不是空着。”阿傑是最初和家裏拿田地房子換車的堂叔家的兒子。

葉父眼睛一亮，松了一口氣：“住的問題解決了。”不是林航提起他們真的忘了還有這幢房子。

“那吃的怎麽辦？咱們現在的田地絕對多養不起八口人。”葉榮發愁。

考慮現在沒有化肥除蟲劑還有變異人搗亂，一畝水稻能産六七百斤，一年兩季能産一千多斤糧食。一個成年人一個月要15到20斤的糧食，一年就是200斤左右，像葉榮家七口人，考慮一個老人和小孩可以算六口人，一年就要一千兩百斤糧食。

這樣算起來一畝地似乎就夠了，但是這還沒有考慮天氣情況，如果來大水或者雪災，這些收成還得打個折扣甚至顆粒無收，所以一般水稻要種上兩畝。

人不是光吃飯還要吃菜吃肉，雞鴨牛羊都靠着蔬菜和糧食養着，現在也沒地方割草，有土的地方都種着農作物，這樣一來也需要兩畝地。

葉父本來有兩畝七分的田地，葉榮有三畝半多一點，不過葉父還有堂弟家的三畝地，其中一畝給了葉榮一家。

所以這樣一算他們手上的這些田地兩家人日子過得剛好。

葉父想了想說：“我家還有一個大棚，産量抵得上一畝半的地，我這裏能把最西面的那塊地讓出來。”那塊地有個一畝：“旁邊的那塊水田也可以讓出來，這塊田也有七分。”

“二叔你讓出來這麽多，你們怎麽辦？”葉明忍不住說。

葉父笑笑：“阿林和麥天兩個每次往家裏運得東西也不少。”其實葉父早不耐煩忙完了秘境裏的農活還要忙外面這攤子事情，只是現在有地不種不正常，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回避，自然願意。

林航也在旁邊一個勁的附和他爸，終于可以減少工作量了。

葉榮想想自己的大棚只有弟弟家的四分之一，再想想手上的田地，咬牙道：“你那塊田邊上那半畝田也給舅舅，”與其供他們吃喝，不如給他們田地自己種：“地，”

葉父打斷他的話：“你們家地本來就少，問問阿貴，他們家人少地多。”

“就算小叔再拿出一些地，也不夠，八個人呢！”葉凱在八上加重音。

葉父不在意的揮揮手：“屋頂，陽臺，願意做總歸能活下去，不願意給他們一百畝地也活不下去。”自己不争氣就怪不得人了，半年前從城裏跑過來那幫人有些守着一畝地不是照樣活着：“走了，回去看看再說。”

葉衡這邊，梁燕一聽說舅舅一家八口來了，眼睛就閃了一下，并沒有立馬讓葉貴跟着葉衡回家，只說，忙完這裏的活再過去。姑姑那邊就姑姑一個人過來。

午飯，葉母很盡心地整治兩桌，雞鴨魚都有，大人還好，盧彬彬和陳可意就沒這麽矜持，兩人狼吞虎咽，看的邊上的人也是不忍，葉奶奶更是一個勁的往兩人碗裏夾菜。

飯後避開人葉榮向葉貴說了他們的想法，葉貴忍不住在心裏暗贊他老婆真英明，過來的時候梁燕就告訴他，幾兄弟肯定要讓地出來。

葉貴支支吾吾：“安安芳芳都還沒成家，以後結婚生孩子家裏人口越來越多。”

一句話，兩人也明白葉貴的态度，葉榮眉毛跳了一下，他剛剛都沒想到這點，小兒子還沒成家，大孫子也會越來越大。繼而想到二弟一家出了這麽多田地，家裏四個可都沒成家。

葉父是壓根沒想到這一點，他家有秘境，不缺那點地，只看着葉榮，看他要不要改變主意。

葉榮也很為難，這說出去的話可不好收回來，而且弟弟都出了這麽大的力，他這個做長兄的如果一點都不出力，實在說不過去。又想起，幼年時，舅舅對他們也不錯，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出地，對葉父點點頭。

葉貴也是覺得不好意思，補充：“我看舅舅家就一輛車子吃的用的肯定不多，我就出一些糧食，好讓他們支撐到夏天收了稻子。”

一直不出聲的葉芙也表示：“我也出點糧食。”又憂心：“二哥，你有沒有和二嫂商量過，一下子少了這麽多田地，你們日子怎麽過？”

葉父笑：“要是不行我也不會讓出來的，放心好了。”

事情就這麽定下了，葉榮把房子、田地和糧食的事情告訴盧海洋一家，一行人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自是感謝不已。

閑人葉衡和葉凱帶着一行人去位于村子東面的堂叔家，一棟兩間式的四層樓，不帶圍牆，他們不自覺的露出了失望之色，等看清裏面的情況，失望之色更重。房子裏面還沒有裝修好，跟毛胚房一樣而且因為半年沒住人，灰塵積了厚厚一層，牆角還有蜘蛛網。

陳可意直接拉着她媽媽的手嘟囔：“媽媽，我們為什麽不住在剛剛那幢漂亮房子裏，漂亮房子那麽大，這裏不好。”

盧敏娜滿臉尴尬，哄道：“媽媽把這裏掃一下就很漂亮了。”

陳可意還是不依。

陳妍滿眼希冀地看着葉衡，希望她能開口說點什麽。

葉衡對此視而不見繼續把房子大概介紹了一下。

盧敏娜看一眼無動于衷的葉衡姐弟，氣惱的拍了女兒的背一下，這一下用的力氣不小，衆人都聽到了聲響，也都愣住，沒想到她下會重手。

“哇！”的一聲，陳可意直接哭了出來，盧敏娜手還舉着，手足無措，她剛剛只是在裝樣，沒想真的動手，也不知道怎麽就下了手。

方雪君心疼的孫女把摟到懷裏，責備道：“你是怎麽回事，孩子還小懂什麽。再說可意打小錦衣玉食的長大，一下子不習慣也正常。”說着還不滿的看一眼葉衡。

葉衡倒是從長輩那裏聽到過只言片語，知道表姑盧敏娜嫁的不錯，也是因此舅公一家才會搬到她夫家所在的W市。

這半年，也因為他們躲到鄉下的別墅裏靠着囤積的物資日子過得也還好，不過總歸沒有田地又是舉目無親，勢單力薄而不得不離開，最苦的大概就是投奔這一路了。

葉衡和葉凱對視一眼，兩人都是撇撇嘴轉開視線，他們絕對不想家裏住進一群嬌客。

葉衡笑容可掬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就是這樣子，舅公要是有事可以過來找我們，家裏還有事情要忙我們先走了。”

盧海洋神色尴尬，心裏也埋怨親家不會說話：“真是麻煩了。”一路送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