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宋念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的手指的确被劃破了,可是她看着那道湧出鮮血來的口子卻并不覺得疼,有另一種情緒牽扯着她,讓她足以忽略上的疼痛。

這一天,還是來了。

還是在被人提醒之下……

一名路過的小女傭看到有血,仿佛替宋念表達一樣,驚恐的喊道:“小姐,你手指怎麽破了?!”

說着她便趕緊帶着宋念回屋裏,拿出藥箱來給她的手上藥。

樊姨聽到客廳裏傳來的聲音,也着急的走了過來。

她看着宋念手指上那道有些翻白的口子,皺起了眉頭:“小姐,這是怎麽了?出去剪花怎麽把手弄破了?”

宋念看着小女傭給自己清理的傷口,平靜的搖搖頭:“我沒事,不小心劃的。”

宋念的聲音太過平靜,甚至讓人有一種她三魂丢了一魄的感覺。

樊姨立刻就察覺到了宋念情緒不對,試探的問道:“小姐,您是不是在擔心顧小姐。”

宋念聞言眼神微微動搖,可還是先收回了自己包紮好的手,而後才在臉上強努出幾分笑意,用跟平日裏相同的語氣講道:“我擔心她幹什麽,她這個時候肯定已經回了顧家,見了她的親人,爺孫倆其樂融融的了。”

樊姨更不放心了,“小姐……”

只是她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完,宋念便打斷了她。

她拿起了自己放在桌上的那只碩大的繡球,示意道:“樊姨你給我找個花瓶來吧,我得好好的把這只花養起來,不能白費了我流了這麽多血。”

樊姨始終都覺得宋念的狀态不對,可是勸說的話到嘴邊上,還是被她咽了下去。

她就這樣點了點頭,轉身便去給宋念找花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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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姨找來的花瓶跟這株繡球很是相配,磨砂的玻璃将窗外投過來光變得柔和,碩大的花球簇擁在一起,顯得格外溫柔。

宋念滿意的看着自己修剪的花,視線卻被落地窗後那滿滿當當的繡球吸引了去。

滿目的綠意交織着靛藍與淺紫,風拂過這一大片繡球花叢,郁郁蔥蔥的溫柔中帶着幾分躍動的生機。

各種情緒順着這株被她剪掉放到花瓶裏的繡球湧了上來,宋念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

她覺得這些花還是生長在外面的好,那裏才是她真正的歸屬,現在把她留在這裏反而不好了。

即使她真的很想把她留下。

清晨的忙碌總是帶着一種安靜,陽光将客廳籠罩,也落在了宋念的身上。

她就這樣坐在沙發上,影子靜止般的投映在牆上,默然的發呆。

“念念。”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親切的呼喚從宋念身後傳來。

宋念聞聲轉過頭去,就看到此刻應該格外忙碌的宋棠出現在了客廳。

她有些疑惑:“姐,你怎麽來了?”

宋棠看了眼幫她脫下外套的樊姨,佯做什麽都不知道的講道:“昨晚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當然要來了,你怎麽樣,還好吧?”

宋念沒有起任何疑心,對着這個格外在乎自己的姐姐笑道:“我當然沒事啊,你不用擔心我。”

宋棠看着宋念這抹笑,心裏隐隐的發疼。

她忙坐到了宋念身邊,将她攬到了自己懷裏,道:“念念,姐姐來了,你有什麽難過擔心的就都給姐姐講吧,不要自己憋在心裏,姐姐一定會給你想辦法的。”

宋棠的懷抱還帶着點急匆匆剛過來的潮熱,宋念聽着她的話鼻子有點酸。

這個原本應該不屬于她的家,給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溫暖,讓她能夠倚靠。

只是有些事情,宋念知道自己不能說。

如果她說了,按照宋棠對自己的寵溺,她是一定會強行達成的。

可是顧家才是真正屬于顧瑾言的地方。她輾轉苦難了這麽些年,也該去往真正屬于她的天地,享受她原本的人生了。

“我能有什麽擔心的事情。”宋念假裝沒有同明白宋棠的話,道:“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下周的答辯,星星跟我說我們答辯小組的老師有兩個都很嚴格……”

宋棠在一旁聽着宋念的話,心疼愈發彌漫。

她的妹妹講了這麽多,只字未提顧瑾言。

可就是這種回避,才讓人覺得她在在意。

頓了一頓,宋棠輕撫了一下宋念的肩膀,道:“念念,姐姐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麽。”

話音落下,宋念還沒有說完的話戛然而止,緊抿着唇 ,聽宋棠繼續說下去。

“我是從奶奶那裏來的,奶奶她其實早就知道瑾言的身世了,因為顧忌顧家那邊一直沒有說出來。”宋棠道,“當初她跟瑾言有過約定,即使她日後回了顧家,她也絕對不能主動離開你。我相信,瑾言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話音落下,宋念的眼睛遲緩的眨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嗎?

其實一開始知曉全部劇情的宋念就知道顧瑾言将她們宋家當做回顧家的階梯的,可是當這件充滿利益的事情被說開了擺到了臺面上,那種一開始心中清楚的默然突然就變得難以接受了起來。

這些日她們經歷的事情同明确的目的交織在一起,仿佛都變得沒有了意義。

宋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難過,顧瑾言本就不可能會喜歡她的啊……

屋外好像起了一陣風,吹得後院的繡球在落地窗框住的畫面中微微搖晃。

宋念看着視線中堆滿的鮮活花球,做了一個決定:“姐,不用這樣。她本來跟我結婚也是為了回顧家,既然她已經回去了,我們又何必非要跟她留下來。”

宋棠沒想到宋念會這麽說,訝異的握了握她的手:“念念……”

“姐姐,既然她的心不在這裏,那就不如主動讓她離開,這樣也算是她欠咱們家一個人情,日後……日後生意上有什麽往來也好跟他們家擁有優先合作的權利。”

宋念如是說着,心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覺得她應該高興的,提前茍住了自己的命,還沒有讓顧瑾言黑化。不僅保全了宋家,還替宋家得了一個好處。

這不就是她當初剛來到這個世界所決定要做的事情嗎?

宋棠在一旁聽着,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宋念用這樣商人的思維同她講話。

她能相信她的妹妹對顧瑾言一見鐘情,但是不能賭顧瑾言在這短短幾個月就對她的妹妹日久生情,宋念的這句話是這件事最佳也是最穩妥的處理方法。

只是,這樣的處理,犧牲的是宋念的感情。

宋棠心疼的摟緊了宋念,道:“念念,姐姐會給你更好的。”

宋念聞言忙從宋棠的懷裏坐直了身子,笑着對她講道:“姐,我真的沒事。”

頂多就是因為家裏少了個人而不好适應一陣子,很快就會好的。

就像她大學畢業後,同宿舍裏的幾個人徹底分別一樣。

真的……

可能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事,午飯宋念的胃口沒有像上次顧瑾言出差的時候,只有一點點,而是同平日裏跟顧瑾言在一起時沒有任何差異,甚至還在宋棠陪同下特意吃了不少飯菜。

午後悠閑的陽光落在屋子裏,送走宋棠後宋念便同早上一樣優哉游哉的靠着沙發看手機。

只是那短視頻被她刷到了底,也沒有一個進她的腦子。

風吹得樹枝瑟瑟,一輛不認識的車在這個時候開進了院子裏,驚起一片飛鳥。

而顧瑾言就從這車上走了下來。

她還是穿着昨天離開時的那身衣服,平靜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熟悉。

宋念看着顧瑾言走到客廳,死寂的心裏難得有了些起伏,眼睛裏有些殷切道:“你回來了?”

顧瑾言看着,眼睛裏多了幾分笑意:“想我了?”

宋念莫名的心虛了一下,忙道:“才沒有呢!”

顧瑾言聽着宋念這依舊同平常的口氣,疲憊的眼睛裏露出了幾分笑。

樊姨這時從一旁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顧小姐,您這都忙了一天了,要不要上樓休息一下?我給您炖好了湯,睡醒了就可以喝了。”

顧瑾言卻沒有點頭,而是簡單的回道:“麻煩您了,我回來拿點東西,這就走了。”

這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答案。

樊姨勉強的點頭應着,就聽到樓上傳來一陣略沉的腳步聲。

一直留在家裏的阿文提了個小型手提箱下了樓,對顧瑾言道:“小姐都收拾好了。”

話音落下,宋念稍緩的心緒如一條平直的線一般再一次沒入了死寂。

只是一只小箱子,還要值得她回來盯着帶走。

是不是這一只小手提箱子裏裝着的就是她在這個家要帶走的全部的東西?

宋念的手指就這樣輕輕轉動着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冰涼的寶石硌得她的指腹泛白。

她感覺自己好像就要失去了什麽她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的東西,鈍鈍的疼從她被刀刃劃破的指尖傳來,并且變得愈發清晰。

“顧瑾言。”

顧瑾言停下要離開的步子,覺得宋念喊自己的名字很突兀。

一片厚重的雲劃過了天空,遮擋住了窗外大半的陽光。

周遭昏暗,宋念卻對顧瑾言露出了一個無比突兀的明媚笑容,故作輕松的講道:“你跟奶奶的約定我都知道了,離婚協議我簽好字後會郵寄給您的,慢走。”

話音落下,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沒有了動作,就從被打開的門中吹進來的風都靜止了。

忽而,宋念看到顧瑾言那平靜的臉勾起了一抹笑意。

她輕輕轉動着手上的婚戒,慢條斯理的對宋念講道:“我老婆就在這裏,我走去哪兒?”

作者有話說:

鴿子:蕪湖——

最新評論:

蕪湖——

——來了來了——

她來了她來了,她終于回來了;

噢喲,這不小白兔都傷心了呢嘛,不哄哄能好?敢假裝答應以後都上不了床(狗頭);

文案全了!

兔兔明明那麽乖還要這麽揪心真讓人覺得心疼……

她來了她來了,老顧壞心眼過來唬宋單純了;

文案到了。

但大伯還沒解決掉,危險仍在?

三更!拜托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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