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日光直落大地,原本搖曳的繡球花從被按下了靜止鍵。

風驟然在窗外停下,在窗前簌簌搖晃的樹影也歸于了安靜。

房間裏各個人有各自的表情。

宋念更是怔在了原地,有些難以相信耳邊傳來的這句話。

只是她的手指始終放在那枚寶石戒指上,被剪刀刃劃破的口子真實地提醒着這是事實。

她說,她老婆就在這裏,她不會走。

是因為跟奶奶的約定嗎?

宋念有些不确定,又有些想要将這個疑問加一個不是然後囫囵的壓下去。

顧瑾言垂眸瞧着宋念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能将她看透一般,帶着幾分商量的語氣講道:“不要胡思亂想,我晚上回來再跟你解釋。”

“晚上……你還會回來?”宋念讷讷的問道。

顧瑾言看着宋念的小臉,倏然笑了一下,那漆黑的眼睛在光下顯得格外的漂亮:“我想我要是晚飯前不回來,宋小姐怕是要把我的行李打包好直接寄回A市了,這個家怕是以後也不會有我一口飯了。”

顧瑾言的話裏一如平常的帶着些陰陽怪氣,但也從側面澄清了宋念方才的誤會。

她也是這時才意識到,阿文手裏的箱子并不是顧瑾言在這個家的全部行李。

光不偏不倚的落在那個手提箱上,宋念頓時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捕風捉影自作多情的女人。

只是尴尬之餘,她方才還低沉消極的心态突然就平和了下來,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

顧瑾言看着宋念的臉上又重新恢複成了平日裏的樣子,轉頭對樊姨意味不明的講道:“樊姨,你多留心點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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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姨接收的很快,點頭道:“放心吧,顧小姐。”

“真得走了,不然趕不上會了。”顧瑾言說着便将手放到宋念的頭上揉了揉。

微涼的手指動作輕柔的穿過宋念披散的長發,婚戒的環也随之略過。

那略微帶着一點硬度的金屬環沒有任何溫度,就這樣分外真實的吻在了宋念的頭頂,明明是不帶感情的死物件兒,卻好像藏着鮮活的生命,讓宋念突然有一種顧瑾言此刻是屬于自己的感覺。

可能真的是趕時間,顧瑾言沒有再多停留,那輛并不眼熟的車子再次駛離了這幢小別墅。

樊姨送走了顧瑾言一行人便又回了屋子裏,笑容滿面的看着宋念:“小姐現在可以放心了?”

宋念卻莫名的心虛了一下:“放心什麽?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樊姨只當宋念是揣着明白裝糊塗,走到開放式廚房,問道:“小姐,咱們今天晚上吃什麽?既然顧小姐說她晚飯前會回來,是不是要做頓大餐給顧小姐慶祝慶祝?”

“當然了。”宋念點了點頭,朗聲答道。

只不是她想要慶祝的卻不只是顧瑾言的認祖歸宗。

“上次顧小姐生日,我看她很喜歡吃那道椰汁冰糖燕窩。”樊姨盤算着菜譜,宋念聽着,靠在沙發上接道:“那道香芋扣肉她也吃了不少。”

樊姨聽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一邊查看着冰箱裏的菜,一邊調侃道:“小姐記得還真清楚。”

宋念心虛,強行解釋道:“哪有……只不過是最後一塊肉被她吃去了,我才記住了。”

說着她便又重新躺回了沙發上,像是怕露餡似的,将準備晚餐的事情全都推給了樊姨:“剩下的樊姨你定就好了。”

樊姨看破不說破,适可而止的停止了她的調侃,應道:“是,小姐。”

房間在樊姨說完這句話後就安靜了下來,午後的陽光依舊同方才一樣的鋪在客廳中,宋念靠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裏播放的無聊狗血劇,卻覺得一切好像都有些不同了。

廚房裏傳來水平緩流出的聲音,滾圓的芋頭在樊姨的手中翻滾沖洗。

宋念看着有些出神,思緒想着流水一樣抓不住的飄遠。

她承認一開始她了解顧瑾言的喜歡與厭惡,是處于茍命的目的,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然能将關于她的事情都記得如此熟悉,甚至于她最近喜歡吃什麽,自己都能快速答上來。

可在原世界裏,宋念并不認為自己會變成一個這麽細心的人。

從宋念有記憶開始,她就一直都是一個人。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在孤兒院裏獨自坐在角落,即使是一同生活了四年的舍友,也只是萍水相逢的關系。

所有人都覺得宋念活得通透,在人群中就像個小太陽。

可是因為在孤兒院裏的經歷,很長一段時間,宋念都覺得她自己有點過于沒有共情能力。

她會跟着同伴一起笑,跟着她們為一部電影而動容,憤怒的吐槽某個挂在熱搜的渣男明星。

只是這種情緒過去了就過去了,并不會存在在她心裏很久,更沒有一個人能讓她認真在乎過,她所做的這些,只是她覺得她應該這麽做。

在宋念的認知,這個世界向來都是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是單行軌道上的一輛列車。

大家可能在某一段時間相遇,并行上一段時間,最後卻不會也不能留不下任何一個人一直陪伴着你。

從孤兒院到學校,再到社會。

欺負你的人會離你遠去,而你身邊的朋友也會随着彼此的前進而疏遠,沒入人海。

就好像當初信誓旦旦說了畢業後一定會再聚一聚的大學同學,畢業半年後便被工作壓榨的沒有了空隙維系感情。

宋念覺得她早就習慣了這些,就連在這個世界跟程星星成為朋友,她也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可是顧瑾言卻又一次成了她這些被打上「朋友」标簽的人的例外。

宋念看着自己被創可貼包裹的手指。

那鋒利的剪刀刃劃破了她的手指,鐵鏽的味道在空中彌漫又消散。

她發現自己竟然對一個人從她的世界離開産生了失衡的感情。

為什麽……

她會如此留戀一段從一開始就被她清醒的認識到不會長久的關系。

宋念思緒深入的想着,懷裏的抱枕被她蹂躏的不成樣子。

而就在這時,她視線的一側落下了個打着柔光的影子,樊姨将一只玻璃甜品碗放到了桌上,道:“小姐,水果凍。”

宋念聞言回過了幾分神來,放過了懷裏的抱枕,将甜品碗拿了起來。

只是剛碰到碗壁她就察覺出不對勁來了,擡頭不滿的問道:“怎麽不是冰鎮的?”

“顧小姐說您這幾天就要到生理期了,特意叮囑我要讓小姐少吃涼的。”樊姨解釋道。

宋念聞言想起了剛才顧瑾言臨走時對樊姨意味不明的提醒,有些詫異的問道:“她是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昨天早上。”樊姨答道,“顧小姐出門前看到我在做這個,就跟我說了。”

宋念點點頭,拖着長音「哦」了一聲,眼睛比水果凍裏的黃桃彎的更甚:“虧她還想着。”

“是啊。”樊姨附和着,沒有再打擾宋念轉身笑着離開了。

日光斜斜的落進客廳,褪去午後灼熱的陽光和煦了不少。

她捧着手裏的甜品碗,微涼的水果凍滑進她口腔讓心裏暖暖的。

回憶終于抑制不住,帶着被她方才刻意封印略過的意義翻湧襲來。

直到确定了顧瑾言不會離開自己,宋念才敢回想她們過去的事情。

例如那混沌海水之中,渡氣交換的初吻。

例如高燒無力的時候,那削薄卻格外有安全感的後背。

例如顧常年派來的車子撞擊之時,緊摟着自己的懷抱。

宋念到現在還記得那片仿佛能吞下一切,也能将她們同這世界隔絕的大海。

以及那日在初晨的陽光下,站在海邊的女人。

宋念想讓她一直留戀的不是那日顧瑾言在海浪卷噬的沙邊上,随風飛揚的長發。

而是在自己說自己留下來,讓她一個人求生時,顧瑾言一言不發走向她的步伐。

她跟別人不一樣,她從來不會都主動選擇放棄自己。

那遲緩的心髒在得到這個答案後咚一聲,咚一聲的跳動起來,仿佛在為什麽即将呼之欲出答案而躍動興奮。

這天的傍晚沒有翻紅灼燒的夕陽,太陽垂挂在天的那邊,只留下一抹躲在雲層裏的金光勉強的照亮着世界,平靜無波的就如同過去每一個平常的日子。

院子裏靜了下來,微風拂過香樟樹,茂密的葉子與樹枝遲緩的搖晃着,仿佛要進入沉睡。

這時一道明晃的車燈劃破了黃昏的平靜,那輛算不上熟悉的車子再次駛入了這幢小別墅的前院。

宋念正坐在窗前擺弄着她今天摘下來的那支繡球花,垂下的長發有幾分悠閑。

車燈光落在她的臉上,倏然将她眼睛照的分外明亮。

怦然躍動的心跳沉甸甸的裝滿了期待,宋念笑着注視着顧瑾言從車裏出來,眼睛裏閃過一絲恍然。

她明白這種感覺叫做喜歡。

最新評論:

哦哦哦,互撩可以有了;

兔兔懂啦……

——我好愛她——

嘿嘿嘿,兩個崽都開竅了,可以開始互撩了;

——今天也會有二更嗎——

明戀……我好愛她——

——emmm——

——雙向奔赴的愛了——

——嘿嘿嘿——

——加更有沒有——

——快去表白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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