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懷孕了
音樂緩緩流淌,大提琴的音色像一首委婉的詩,燈光是暧昧的,舞池裏的男人和女人優雅的踩着旋律沉浸在夜色中。
喬竹看着舞池中的一對主角,男人的手環在美麗的女人腰間,猶如王子和公主,在衆人矚目之下翩翩起舞。
喬竹眨了眨眼,眨掉眼前的霧氣,幾欲洶湧的眼淚讓她的隐形眼鏡變得模糊起來。
朦胧中,她好像看見舞會中的男主角朝她看了過來。
即便喬竹看不清楚,也能想到徐南桑的眼神,一定如從前一樣,嘲諷,冰冷,厭惡。
喬竹又想流眼淚了,自從她看到化驗單上的‘妊娠’‘五周’的字時,她覺得她的情緒就開始不太穩定了。
孩子是徐南桑的。
徐南桑是她的老板。
喬竹三年前用了一點手段,頂替掉某個內定的富家女成為了徐南桑的秘書,徐南桑就看不起她。
喬竹察覺自己快要在這裏失态,于是她低着頭匆匆走進了洗手間。
喬竹在洗手間裏摘了隐形眼鏡,重新戴上鏡框眼鏡,她的眼鏡的款式很土,黑框,多年前買的,從來沒換過,徐南桑說他在舞會上帶着這樣打扮的秘書讓他很丢臉,所以要求喬竹陪他出席舞會時要換隐形眼鏡。
去他M的隐形眼鏡,徐南桑不知道她戴着隐形眼鏡的時候有多難受。
因為隐形眼鏡生出的怒氣一點點擴散,滋生,蔓延,喬竹盯着鏡子的自己,痛罵徐南桑,明明那麽厭惡她,明明看不起她,卻和她上床。
發現懷孕的當天,喬竹從婦科出來直接去挂了生育科,她不可能留下一個不被祝福的孩子,不可能像小說裏面,獨自養大孩子再與男主邂逅成就一段美滿姻緣。
養一個孩子需要的代價喬竹知道,然而正是知道,她此時才無比痛苦。
生育科的醫生告訴她,她的子宮發育畸形,子宮壁薄,不易受孕,現在意外懷孕,這個孩子是幸運的,如果她選擇不要,人工流産之後會加重子宮的情況,将來極大概率無法再次妊娠。
生育科的醫生建議她最好留下。
喬竹第一次見到徐南桑的時候就喜歡他,而徐南桑第一次得知喬竹的時候就讨厭她。
喬竹知道徐南桑的厭惡,所以平日裏盡忠職守任勞任怨,絕不流露半分私人感情,而徐南桑卻不這樣,他性格冷漠孤傲,不近人情,對她公報私仇。
徐南桑有金門繡戶的家境和萬中無一的好相貌,上天格外偏愛他,既給了他這,又給了他那,他什麽也不缺。
喬竹痛恨自己,也痛恨徐南桑。
五周之前的那個晚上,徐南桑喝醉了,喬竹等他等到淩晨兩點,然後等他應酬完畢,她拖着醉醺醺的徐南桑進了房間。
喬竹把他拖到床上,又倒了水放在床頭,空調調成合适的溫度,她給了徐南桑所有的體貼和關心。
臨走的時候,喝醉的男人卻一把拽住喬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床上。
屋裏的氣氛很暧昧,喬竹猶如驚弓之鳥被壓在床上,她瞪大了眼,問徐南桑:“徐總,你知道我是誰嗎?”
徐南桑閉着眼,低頭深嗅喬竹的頸項,皺着眉,說:“喬竹,閉嘴,你很煩。”
喬竹眼裏露出一點笑容,擡起手撫上了徐南桑的臉。
第二天早上,徐南桑沒有喬竹意料之中的怒氣,也并沒有流露出一絲溫柔,他一如往常的冷着臉,看了眼床上的喬竹,讓她起來去買早餐和解酒藥,之後的日子也是照常接受家裏的相親安排,和女孩約會。
之後徐南桑從來沒提過那一夜,喬竹雖然心裏失落,也明白徐南桑和她是不可能的。
第一次給了喜歡的人,喬竹也沒有多遺憾。
但是現在,她真的很生氣,氣徐南桑,更氣她自己不夠自愛。
喬竹在孤兒院長大,很羨慕別人有個家,她希望有個自己的孩子,希望有家人的關愛。
可是現在,徐南桑和她一起毀了她的未來,她打掉徐南桑的孩子,就有可能這輩子再也無法有自己的孩子了。
喬竹在洗手間裏用冷水洗了臉,外面高雅的大提琴聲還在緩緩傾瀉,喬竹盯着鏡子看了一會兒,在心裏做下一個決定,然後深吸一口氣走出了出去。
沒走幾步,她就遇到了要找的人。
徐南桑單手摟着蘇倩的腰,見喬竹又戴上了那副眼鏡,他皺了皺眉,神色冰冷的說:“我在找你。”
喬竹說了抱歉。
徐南桑說:“訂個黑天鵝酒店的房間,我現在要過去。”
身旁的蘇倩笑的很美,很高傲,依偎在徐南桑的肩膀,郎才女貌,和他很般配。
喬竹被這一幕刺痛了眼睛,剛剛做下的決定隐隐顫抖,她輕輕呼吸,啞聲說:“抱歉徐總,我有點事想和您說。”
徐南桑說:“需要很久?”
喬竹說:“對。”
徐南桑說:“公事?”
喬竹說:“私事。”
徐南桑的表情又冷了幾分,他的身量很高,垂眼打量喬竹的神色中帶着輕蔑和厭煩。
“私事?”蘇倩笑的很暧昧,視線在喬竹和徐南桑之間流轉,說:“既然徐總忙,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
徐南桑攥住蘇倩的手,冰冷的對喬竹說:“喬秘書的私事不應該和我談,去開車,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徐南桑的目光冷硬,喬竹回望他,心裏像下了雪一樣,她覺得眼睛不舒服,垂下揉眼睛時險些掉下眼淚。
她冷靜了片刻,推翻了某個決定,又重新做了一個決定。
新的決定沉重的如同她未來的道路,壓得她胸腔喘不過氣。
她對徐南桑說:“徐總,我要辭職,現在就辭職。”
說完這句話,喬竹不敢看徐南桑的臉色,轉身走了,她越走越快,最後跑着離開了徐南桑的視線。
打了個車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時已經夜裏十二點了,喬竹腳步沉重,怔怔在沙發上坐下來,等到同房子的租客出來上廁所看到她時被吓了一跳。
喬竹連忙說了對不起,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失落的坐在床上,不經意間又發了一會兒呆,回過神後,喬竹拍拍自己的臉,想到什麽,拿出手機,打開浏覽器搜索:《懷孕能熬夜嗎?》
頁面彈出許多建議,第一條就是,醫生建議:懷孕了不要熬夜,懷孕期間熬夜的話可能會對各個器官和身體系統的狀态,以及胎兒固定的成長環境産生影響......
喬竹深吸一口氣,放下手機去洗了臉,然後回到床上,蓋好被子,閉上眼睛。
徐南桑是厭惡她的,她試過了對徐南桑說實話了,是徐南桑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算了,既然如此,走另一條路吧。
喬竹閉上眼,讓自己努力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喬竹到了公司,同事一如往常的和她打招呼,似乎并不知道她要辭職,也不知道她昨天丢下總裁自己跑了。
喬竹穿着平底鞋,走到一個關系比較好的同事身邊,小聲說:“徐總還沒來?”
同事說:“來了啊,來的挺早的。”
喬竹:“哦。”
古怪。按照徐南桑的風格,他應該會勃然大怒,搞得公司裏人心惶惶,然後等喬竹一來就把她叫進辦公室裏毫不留情的訓斥她才對。
喬竹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直到十點半,看同事們出出進進徐南桑的辦公室,卻沒有一個人對喬竹說‘徐總叫你’。
喬竹思索着原因,手上也沒閑着,她手寫了離職信,然後等中午下班時同事們都走的差不多了,才敲了敲徐南桑的辦公室。
“進來。”徐南桑冷靜的嗓音。
喬竹走了進去。
徐南桑正在處理郵件。
喬竹的手心有些出汗,也有些顫抖,她把離職信放在徐南桑的桌角,說:“徐總,我的離職信,離職申請也已經提過了。”
徐南桑沒擡頭,說:“不批。”
喬竹沒想到他的這麽說,徐南桑厭惡她,輕蔑她,不是應該很高興她終于要滾蛋了嗎。
喬竹說:“我......我必須要辭職。”
徐南桑忽然用手裏的無線鼠标砸了一下桌面,喬竹吓了一跳。
徐南桑擡起頭,漆黑如墨的眼睛緊緊盯着喬竹,說:“我要是不同意呢?你手裏正進行的項目結束了嗎,資金收回來了嗎?你一直跟的項目你說扔了就扔了,準備讓誰當這個冤大頭?”
喬竹沒有自戀到以為徐南桑舍不得她,所以聽了這話并沒有那麽傷心,她冷靜的說:“我會完成交接工作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長時間與同事對接,直到對方完全接手我的工作。”
徐南桑說:“笑話,你如果辭職了,公司怎麽可能讓你繼續接觸公司的項目。”
喬竹沉默了,她看着眼前這個冷峻寡情的男人,覺得自己低三下四這幾年,他對她從來沒有改觀,即便她要走了,徐南桑依舊不肯施舍一點點溫柔給她。
喬竹的眼睛有些發紅,她扶了扶黑框眼鏡,說了一句話。
徐南桑沒聽清楚,冷聲令她大點聲。
喬竹擡起頭,紅着眼睛說:“我不辭職的話,你要和我結婚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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