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舞臺劇和音樂劇在中秋的前一晚上。

演出結束, 姜梨收到很多鮮花,她自己抱了一束向日葵,其他助理收了。

姜梨卸了妝, 從劇院回到公寓,手機裏的消息不斷, 都是中秋祝福。

她剛踩上劇院公寓的臺階,身後有人喊她。

“姜姜!”女孩的聲音清脆。

姜梨扭頭, 商落蹦蹦跳跳地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她身後還有一名英俊儒雅的男士。

蘇聽闌上來跟她打招呼,“姜小姐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吧?”

姜梨記得他,蘇聽闌。

是一位律師, 跟商淮舟關系很好,她笑着打招呼,“蘇律師好。”

商落嘻嘻道, “哎呀, 都是一家人, 你們兩個幹什麽這麽客氣。”

蘇聽闌溺愛地摸了摸商落的小腦袋。

商落晃了晃小腦袋怨念地看了蘇聽闌一眼, 幹嘛還摸她腦袋,她又不是小狗。

“你怎麽過來了,商爺爺回去了嗎?”姜梨原本想着演出結束去和商老爺子打聲招呼,轉眼不見人影。

商落哼哼道,“我們家老爺子怪得很, 明明和我們一起在看你舞臺劇, 轉頭不見就算了, 還打電話讓我和聽闌哥哥來接你, 自己等等你不是順道麽。”

姜梨大概明白, 商爺爺故意躲她的。

她心裏有點澀澀的。

Advertisement

姜梨輕聲說,“商爺爺可能有事。”

商落點點頭,“有道理,今晚家裏很熱鬧,廚房做了一個超級大月餅,三層哦。爺爺前幾天就說了,等你過去,跟以前一樣,我們兩個一起切月餅。”

姜梨在商家那三年,每年的月餅都是她跟商落一起切的。

她唇角往下彎了彎,心裏悶悶的。

商爺爺對她是真的特別好。

原本想要拒絕,最終什麽也沒說。

商落挽住姜梨的胳膊往車那邊走去,吧啦吧啦個不停,“姜姜,你的甄宓好漂亮啊。你的琵琶、古筝彈得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在上面跳舞的時候,尤其是站在船上抱着琵琶翩翩起舞,那畫面太美了。坐我旁邊的幾位太太都在讨論你,說你舞蹈功底太好了,還有人漂亮!”

“還有人竟然說一會找人去打聽你,把你介紹給他們親戚家的小孩或她家的兒子。我很明确地告訴他們,你是我三哥的未婚妻,名花有主了,讓他們不要亂打主意。”商落說着既得意,又生氣。

“......”姜梨揉了揉額頭,她不知道商落怎麽知道她跟商淮舟那件事的,還不知道怎麽跟商落講,她跟她三哥沒關系。

蘇聽闌很紳士地給兩個女孩開了後車門。

上車後,商落弓起身,将副駕駛的花遞給姜梨。

“姜姜祝福你演出取得了圓滿成功,送你的!”

是一束小熊組成的花,一看就知道是商落的手筆。

“謝謝。”姜梨道謝。

商落笑着晃腦袋,“不客氣,不客氣,花是我買的,錢是我三哥出的,嘿嘿。你要謝就謝我三哥吧。”

“......”姜梨。

商落随手拿座位上的一只小熊抱懷裏,笑得賊兮兮的,“姜姜,今晚三哥不一定在家,你想要當面謝今晚是不可以的,你給他發消息吧。”

“......他出差就不打擾他了。”姜梨記得商老爺子最講究團圓,她在商家那幾年,商家重要的節日都很熱鬧,沒想到商淮舟今晚也出差。

在前面駕車的蘇聽闌答話,“淮舟應該可能出差了,也不一定。”他記得商淮舟原本是要出差的,接了個電話說什麽東西複原了,他要去取,好像挺重要的。

姜梨沒應聲,這個話題便沒有深聊。

車程一個半小時,一點都不寂寞,商落尤其興奮,一直在講姜梨臺上舞蹈的事。

蘇聽闌的車緩緩駛入商家老宅,蘇聽闌送她們回來便離開。

老張領着她們進門,兩人一進門。

商家很熱鬧,商老爺子兒子媳婦除了商淮舟的父母都回來了,熱鬧非凡,距離近了會發現熱鬧中還伴随着吵鬧。

吵吵鬧鬧的是商淮舟的二嬸,姓楊,她兒子在國外念書,這位二嬸一直在國外照顧他們兒子的衣食住行,很少回商家老宅,姜梨就見過一次,對她有印象,一直挺張揚的。

她的嗓門很大,“爸,您是不管公司的事情,怎麽說您都是這家裏最讓人尊敬、信服的大家長,淮舟一言不發地就把老二卸了職,他什麽意思啊。”

“爸,你給評評理,他這樣算個什麽事兒?一個晚輩太嚣張了吧!老二這些年在公司本本分分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什麽啊,他想要把我們二房逐出公司,就直說!何必搞這些彎彎道道的道理出來做什麽!”

商老爺子坐在主位一言不發,臉色鐵青。

商老二看了看商老爺子的臉色,有種今晚要被掃地出門的感覺,再看了看自己叉着腰,怒目力争的老婆,一張老臉沒處擱,拉住她的手腕扯了扯。

楊女士甩開商老二的手,扭頭瞪他,“你扯我做什麽,你沒出息,不敢吭聲,還不讓我說啊!”

商落換好鞋子,噠噠噠地跑到沙發區,兩只小手抱在身前,揚揚下巴看着咄咄逼人的楊女士,“二嬸,你有什麽話,就去公司找三哥呀,找三哥要解釋呀,三哥的解釋怎麽都比爺爺清楚明白。幹嘛讓爺爺,爺爺又不幹涉公司的事情!怎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楊女士一下子沒作聲,唇瓣緊繃成一條線,她要是敢去商淮舟面前讨公道,也不至于到老遠地從國外回來找老爺子。

這個家裏要說能治得住商淮舟幾分的,只怕只剩下老爺子了。

楊女士看着商落,帶着呵斥,“你一個小娃娃懂什麽,我在跟老爺子聊正事,你瞎摻和什麽?”

久久沒作聲的商老爺子,跺了跺手掌,厲聲道:“我看落落說得一點都沒錯,公司裏的事情,去公司談,在家裏行什麽兇?一個小娃娃都懂的道理,你一個幾十歲的人還不懂,我看你白活了幾十年,不樂意就給我滾出去!”

楊女士雖然嚣張,商老爺子發怒她還是忌憚的,一句話不敢吭聲!

她也就想着當着大家的面發發牢騷,把商淮舟的不是通通講出來。

她就不信,其他人對商淮舟很滿意,只是沒人敢提而已。

可不想被趕出商家。

商老爺子給商落出頭了,商落得意地沖楊女士揚了揚下巴。

楊女士很不服氣地撇開臉,坐下,她的目光落在了姜梨身上,笑呵呵道,“你是姜梨吧?”小姑娘從小就長得漂亮,好記,八.九年沒見,更漂亮了。

姜梨輕點了下頭,然後跟商老爺子打招呼,溫順又有禮貌,“商爺爺。”

“回來了,快來爺爺這裏坐。”商老爺子剛剛不好看的臉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笑眯眯地沖姜梨招手。

楊女士起身,拉姜梨坐在自己身邊,好不親熱,“梨梨呀,來嬸嬸這裏坐。”

姜梨被楊女士拉到身邊,還有點莫名其妙的,她跟這位楊女士并不熟,連認識都算不上。

面對楊女士的自來熟,姜梨不失禮貌地彎了下唇角。

楊女士拉着姜梨的手,“梨梨呀,嬸嬸不是外人,嬸嬸有兩句話跟你交代交代。我跟你說啊,淮舟,這人啊,他天生冷血,你是不知道,連我們這些長輩都要驅逐,一個人想要獨霸公司呢。”

商老二扯了扯她的衣角,讓她少說兩句,楊女士甩開他的手,繼續握着姜梨的手,“重要是吧,有些人骨子裏有薄情基因,這種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梨梨呀,我作為長輩奉勸你一句,還是遠離些好,選人呀眼睛要擦亮一些。”

姜梨是商老爺子給商淮舟看中的未婚妻,商家人早年就知道,楊女士為了這事抱怨了很長一段時間。

雖說姜家兩個兒子都犧牲了,姜家算是落寞了,但姜老在系統是說得上話的人。

家裏又出了兩位烈士,上面的人怎麽都會給他面子,姜梨要是能給她兒子在一起,等她兒子完成深造,仕途穩妥。

她就搞不明白了,都是商老爺子的孫子,老爺子偏心不一般,都給商淮舟安排最好的,憑什麽!

楊女士貼在姜梨耳根小聲說,“梨梨,你是不知道喲,淮舟的親媽都不要他,可想而知他是個什麽人,骨子冷血呢。”

姜梨的心像是被鈍器劃了一下,她不是很了解商淮舟父母那輩的事。

只知道商淮舟父母關系不好,在商淮舟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

就算有這麽回事,這些話不該從這位楊女士口中說出來,語氣還這麽尖酸!

姜梨聽着有些不舒服。

商老爺子面色也快挂不住了,他跺了跺手杖,呵斥道:“在孩子面前胡說八道什麽!”

楊女士縮了縮脖子,小聲哔哔,“我只是實話實說。”到底還是懼怕商老爺子,商老爺子一眼橫了過來,楊女士暫時沒作聲了。

姜梨則是微微一笑,溫溫和和地回楊女士,“嬸嬸,淮舟是什麽樣的人,我心裏最清楚了。我一向眼光不錯,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楊女士笑容僵硬了下。

姜梨又是淡淡一笑,“講到眼光,我今天還真學到了一些。比如有些人你跟她并不熟,甚至不認識,細細聽她說幾句話,大概就能知道是個挑事的,還是個明事理的人,嬸嬸你說是不是呀。嬸嬸可千萬不要因為不了解的事,誤解一個人哦。”

楊女士被姜梨軟言軟語幾句話,說得有些下不了臺,但姜梨全程溫柔無害,眼眸都是柔和的,嘴角都帶着笑意。

讓她有火無處發,憋在心裏難受。

她真沒想到,小丫頭看起來挺好說話的,會是這麽伶牙俐齒,句句暗諷她。

楊女士臉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商落捂着嘴笑,湊到商老爺子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商老爺子笑眯了眼。

商老二尴尬到難以自處,沖楊女士吼了一聲,“行了!你少說兩句行不行!今晚是什麽場合,不要在這裏丢人現眼了!”

楊女士在姜梨那兒受了莫名氣,正窩着氣沒出發,商老二這聲怒喝,無疑不是捅了火堆,“商老二什麽叫我丢人現眼?你侄子做的好事,我還不能說了?這到底是還有沒有天理了!當初把自己老子逐出公司,現在又把自己的親叔叔逐出公司,他是個什麽冷血東西啊!還有沒有天理呀!”

“二嬸,需要什麽天理直接找我就行了,何必質問其他人。”楊女士撒潑時,一道清冽的嗓音從玄關處傳來,淡而有威懾力。

楊女士尖銳的聲音戛然而止,空氣都變得安靜,急促。

興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楊女士身上,顯然都不知道商淮舟什麽時候回來的,也沒想到商淮舟會回來似的。

立在商老爺子身邊的老張都愣了下,立馬上去迎接。

姜梨坐的位置能看到一部分玄關,商淮舟身體挺拔地往內廳走,迎眼就能看到沙發區的一群人。

而他的視線在姜梨身上。

姜梨有些心虛,她不知道她剛剛說的話,商淮舟有沒有聽見。

她剛剛就胡說八道!

她忐忑中不經意擡頭,正好跟商淮舟的視線撞上。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短暫碰撞,商淮舟淡淡地眸光從姜梨身上收回,長腿邁進客廳去,家裏的叔伯嬸娘、平輩紛紛打招呼。

商淮舟沖他們淡淡點頭,不疾不徐地長步走向沙發區,他的每一步彷如踩在了楊女士的心頭似的。

楊女士咄咄逼人的模樣在商淮舟面前立馬變得唯唯諾諾。

她背脊緊了緊,雙手不自覺地攪在一起,努力扯了個笑,“淮舟啊,也不是什麽大事,怎麽好勞煩你呢。就你二叔那事,我問他,他又不肯說,我這不是擔心嘛,就來詢問一下情況。”

商淮舟很高,英俊的面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楊女士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硬冷的下颌線,她在心裏打了個冷顫,為了不讓這群人看笑話,她硬着頭皮繼續,姿态的很低,“淮舟呀,你也知道,你二叔大半輩子都是本本分分的,怎麽說也不至于開除吧?你這樣讓你二叔以後怎麽自處,還怎麽在行業立足啊,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商淮舟沒應聲,眸色很淡。

商落蹦蹦跳跳地把自己坐的單人沙發讓給商淮舟,她則擠在商老爺子身邊。

商淮舟坐的那個單人沙發,在姜梨旁邊。

姜梨莫名地如坐針氈,沒看他,餘光都不曾留半分。

“是嗎?”商淮舟擡了擡眼皮,看向楊女士,薄唇邊緣染上一絲冷笑,“二嬸,你怎麽不問問二叔究竟是什麽原因,才會被迫離開公司?”

商淮舟不冷不淡的一句話,一直低着頭的商老二頭頂如同懸了一把利刀。

他稍微撇頭沖妻子冷斥一聲,“別說了,有什麽事回家再說!”

楊女士餘光在其他人身上旋了一圈,臉上都露出看笑話的表情,她根本沒法收場,不然妯娌又要在私底下嘲笑她,就在她們面前厲害,在商淮舟面前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心一橫,“怎麽不說,淮舟都把話說這個份上了,我們怎麽說也是長輩,總要交代清楚吧!”

楊女士的話剛落下,一個帶笑的聲音傳來,嬌媚,好聽,“二哥,你沒跟二嫂說原因呀。哎,說不說是你們家事,你欠公司的三個億還是要早點補上,不然我将會采取一系列法律手段,那時候可能動的就是你們二房的根本哦。”商時卿是跟商淮舟一起回來的,她在屋外接了個電話,耽擱了,進來正好聽見二房在鬧事。

“三、三個億什麽意思,商時卿你把話說清楚?”楊女士吓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商時卿沒回她,她踩着高跟鞋,從二房坐的長條沙發背繞到姜梨身邊,在她的沙發扶手上坐下,雙手搭在姜梨肩上。

姜梨反手牽住商時卿的手,兩人皆是淡淡一笑。

一個柔和,一個媚。

都好看。

商時卿輕描淡寫,“意思很簡單,二哥挪用了三點五億的公司款項。他補了五千萬,還剩三個億。”

三個億!這麽多!

楊女士臉色都吓白了,就差沒暈過去,好一陣才說出話,“時卿,這種事可不能亂開玩笑,你、你沒搞錯吧?”

商時卿玩着姜梨的指甲,還低聲說了句,姜梨的指甲油怎麽塗得這麽好看。

姜梨回她,晚點幫她塗。

商時卿笑着說好,擡頭看向楊女士好看的眸子裏冰涼一片,“哦,二嫂我還少說了一件事。二哥他還把i空間全控技術透露一些重要數據給對手公司,雖說是無心之舉,但大家辛苦大半年的成果全部作廢。淮舟顧及二哥的面子,這件事就此壓了下來,并未對外公開處理,還保留了他每年分紅的待遇,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商時卿說着又看向其他兩位哥哥,“三哥、四哥都知道的事情,沒想到二嫂您不知道呀。二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都知道!?

就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她還跟老三、老四的媳婦抱怨過這個事,她們沒一個人提醒她一句。

擺明想看她鬧笑話!

楊女士氣得氣息都不暈了。

商老二的頭恨不得低到地底下去,他當時就多喝了幾杯。

對方秘書一直軟磨硬泡地敬他酒,他不好拒絕,喝多嘴瓢,漏了嘴。

楊女士情緒全力爆發,揪住商老二的耳朵往外去,“商老二,你私吞的三個億都去哪裏了!是不是給外面的野女人用了,你今天不給我交代清楚,我跟你沒完!”

商老二外面倒是不敢有人,他嗜、賭,先前都是小數目。

這次是有人故意給他挖了坑,輸了個大家夥,才想到挪用公款這一招。

一場鬧劇過後,家裏又變得安靜。

商落沒什麽形象地癱軟在商老爺子旁邊,“哇,惹事精終于走了,空氣都變得新鮮了。”

商老爺子溺愛地輕斥她一聲,“沒大沒小的,怎麽說也是你長輩。”

商落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姜梨被商落可愛的模樣感染,輕輕一笑,要巧不巧又跟商淮舟撞了視線。

她的目光不動聲色的移開,心跳的節奏不受控制的快了些。

姜梨看着一大家人對商淮舟都是畢恭畢敬的,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都挺畏懼他的。

她在商家待的第三年商淮舟就已經接管了公司的事,她還有事沒事就去公司煩他,雖說他不情不願,但還是幫她解決了問題。

那時候都說商淮舟少年老成,鐵血手腕,姜梨卻絲毫沒感受到這種壓迫感。

今晚她感受了,他好像什麽都不用說,氣氛都能變得壓抑。

廚房那邊的人來提醒可以切月餅了。

商落開心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三哥、三哥,今年我切月餅的位置給你了,你跟姜姜一起切呀!”

作者有話說:

晚安,恢複晚20:00更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