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的狗咬了我

未煙沒帶他私奔,也沒帶他去産檢,只抛下一句:“未成年開車犯法。”

就在祁燃氣鼓鼓地,手忙腳亂翻找身份證和駕駛證,證明自己有開車資格的時候,未煙早就拖着行李箱走遠了。

青年腰杆挺地筆直,白襯衫一絲不茍地沒入棕色的休閑西褲中,勾勒出精瘦的腰線。

背影都該死的迷人!

祁燃覺得自己真的是中蠱太深了,明明打算好了,這輩子絕不招惹未煙,絕不上他套,怎麽又趕着往上送?

他其實……只是想證明自己到底還是不是處男。

對吧?

腦子有些亂,他思考了會兒,給趙家打了個電話,這會兒電話線已經接上了,是未闌接的。

祁燃對未煙這個弟弟沒什麽印象,脫口而出:“小舅子啊?我問你哈,你哥這是去哪兒出差?”

未闌哽了下,帶着哭腔小聲說:“哥哥被舅媽趕出家門了……”

“……”

昨晚在酒店的那個态度,足以說明未煙在趙家過的并不好,但他沒想到,趙家能把人趕出去。

挂了電話,祁燃沉默了會兒。

還是驅車追了上去。

他想好了。

首先,他很在意自己守了兩輩子的處男之身到底還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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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一想起上輩子未煙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他就咽不下這口氣,如今這人落魄了,他去近距離觀賞下慘狀也不是不行。

……

大街上,人行道走着一個拖着行李箱的青年,而護欄之外,一輛敞篷跑車開成蝸牛龜速,較勁似的,非要比肩共行。

未煙不理他,并尋着記憶換了一條道。

敞篷車被交警攔住時,祁燃才發現未煙是故意走這條路。

“啊?我怎麽可能沒有成年?我當然未成年!呸,不是……我不是未成年!我有駕照的!我怎麽就不能開車了?”

“什麽?你們這條路叫晉江路?”

“但我有駕照……我昨晚發車的時候,你們都沒攔,現在攔什麽啊?就因為昨晚拉燈了,我什麽感覺都描述不出來?”

幾番交涉下來,扣三分,罰五百。

給出的理由是低于最低限速。

眼看着未煙消失在街道轉角,祁燃急了,懶得走流程,直接拽過雙肩包拔腿就跑:“你們還是把我車扣了吧,我來不及了。”

交警:“趕着去高考?”

搭檔:“更像是去趕着投胎。”

——

甩掉祁燃,未煙拐入深巷。

他給好友周錦打了個電話,想在找到可以租住的房子前,先去他那裏落腳,對方很高興,說自己這兩天不在家,鑰匙放在窗臺的花盆下,随便未煙住多久都可以。

未煙謝過之後挂了電話。

周錦是他為數不多還在聯系的朋友。

他這樣一個特別冷漠的人,渾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氣息,其實要交到朋友不是一件容易事,況且他很厭惡無用社交。

他之所以還會聯系周錦,是因為周錦這人話不多,不會問東問西,問他一些他不想回答的問題。

他與周錦是在影視城同演一出戲的龍套時認識的。

那時候的未煙還沒搬去趙家。

父母雙逝之後,為了治病他幾乎花掉了全部積蓄,所剩不多的儲蓄在這座城市是沒辦法長時間租住市裏的房子。

剛成年的他帶着弟弟未闌住進了十梓巷。

選擇這裏的理由很簡單。

穿着背心靠在梓樹下搖晃蒲扇的阿爺說:“曉得我們這兒為啥叫十梓巷嗎?借用你們年輕人怪流行的說法,那就是梓木花的花語是——家鄉。”

阿爺很健談,說了很多話,當時的未煙就默默聽着。

但他與這些阿爺和嬸嬸們不同的是:老人家們哪怕等的時間有些久了,也終歸能等到親人歸鄉探望。

他卻永遠也等不到父母寄來的問候。

哪怕是夢,也是沒有的。

他和弟弟未闌落腳在城中村的這間院落中,一住就是好幾年。

直到他們被舅舅趙擎接回趙家。

剛準備退租,周錦卻說這裏距影視城比較近,方便工作,也願意幫未煙守着這片小小院落,就租下了十梓巷的房子,住進了未煙曾經住過的家。

多年沒回來,未煙還能順着記憶拐入巷陌中。

破舊的木制院門虛掩着,推開就能瞧見院落中的梓樹,一大簇一大簇的白色小花迎着初夏綻放,很熱鬧。

破落的舊院卻凄清寂冷。

十梓巷周圍都拆地差不多了,估計過不了兩年,這裏也會拆遷。

曾經住在這裏的街坊鄰居盡數搬走,院內更是空無一人,也就周錦還堅持住着。

院門口還養了一條黃犬,奇怪的是,它沒見過未煙,卻莫名親近他,不但不吠,反而湊過來直搖尾巴,讨了一個撫摸後就乖乖地趴在樹蔭下,舔着盆裏的水。

周錦在電話裏說:“畢竟也沒個防盜門,養一只狗比較安心,但它肯定不會兇你。”

未煙對動物比對人有耐心,他問:“為什麽?”

“哥,因為……這裏曾經是你的家啊,你的那些東西我都沒扔,大黃聞慣了你留下的氣味,肯定會覺得你熟悉,狗有時候比人還通人性。”

未煙覺得很有道理,但隐約被刺痛。

他挂了電話,稍微收拾一下,就住了進去。

當初他和弟弟未闌住這裏時,租的是兩室一廳。

說是兩室,實際上舊房子的格局很奇怪,隔音也不太好,兩個房間之間只隔了一道木櫃,上方還不承頂,隔了和沒隔一樣。

周錦常住其中一間,另一間閑置了一些雜物,很多都是未煙曾經沒帶走的東西。

他收拾了一會兒,就着簡單的食材吃了頓面條,分了一些給大黃,大黃就開心地搖尾巴。

狗果然比人容易滿足。

這兩日身心俱疲,未煙在樹蔭下擱了把搖椅,躺着小憩了會兒,剛睡着就被手機鈴聲吵醒。

他接過電話,裏頭傳來少年的聲音:“你去哪兒了啊?我找了好久。”

“有何貴幹?”

少年被他那麽冷的聲音哽住了,半天才憋出一個借口。

“你……你還沒回答我,咱倆到底睡沒睡。”

未煙捏着額颞,有些頭疼,然後給了他一個滿意的答複。

“沒有。”

說完就挂了電話,再次将新的陌生號碼拉黑。

和重生的祁燃不一樣,對未煙來說,這個少年是全然陌生的,酒店初見印象就壞透了。

未煙又是個直男,面對另一個男孩子問他睡不睡的這件事,他只覺得煩躁惡心。

加上他不滿聯姻這件事,連帶着厭惡參與這件事的所有人,面對男孩子三番兩次的追問,他沒送上兩句惡言問候都算是他涵養好。

過了會兒,又有電話打進來。

他剛一接,少年委屈不解的聲音就從聽筒傳出。

“你怎麽又拉黑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哪樣?”

“你以前……”

祁燃猛地收住話。

他如果說重生這件事,如果告訴未煙,他們倆連證都領了,甚至同床共寝了兩年,未煙估計會懷疑他腦子有問題,要跟李時一樣建議他去看精神科就尴尬了。

他此刻還不知道,未煙哪怕再生氣,也絕不會說出「神經病」這三個字。

未煙慵倦地舒了口氣,冷聲說:“要撒嬌回去找你爸媽,未成年使小性子胡鬧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送去楊教授那接受一兩個療程的治療也就好了,我這裏也沒奶嘴給你塞,回家找你爹媽要一個,含住了,別找我,就這樣。”

電話挂斷。

祁燃:“……”

以前的未煙雖然對他很冷淡,不讓他碰,也不怎麽主動和他說話,但從沒挂斷過他電話,更別說拉黑了。

男孩子委屈地要命,非常不甘心。

再次想打回去,已經打不通了。

未煙再次拉黑這個號碼後,直接将手機關機。

直到入夜,未煙煮了一盤速凍餃子吃下後,點亮書桌前的燈,對着筆記本和一攤材料信息,集中注意力在研究什麽。

這是一件非常耗費精神的事,他太認真了,忘記了時間,一晃就是深夜。

直到門外梓樹下的大黃不停吠叫。

他才被打斷,推門出去看。

濃黑的夜色下,大黃瘋狂吠嚎,利齒撕扯着闖入院內的人,叼着對方的褲腿往屋檐燈光下拖。

“大黃,過來!”

未煙喊了一聲,大黃才松口。

邀功似地跑回未煙身邊,還搖晃着豎起的尾巴。

黑暗中的少年動了一下,大黃又吠了一聲,少年不敢動了。

他跌在地上,運動衫都被撕咬破了,腿在水泥地上刮蹭出傷口,渾身狼藉,小腿被狗咬了一口還在流血,俊俏的臉都被大黃踩出腳印,眉梢上還挂着一道利爪留下的傷痕。

他委屈地擡起杏眼,瞪着未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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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煙回屋拿了一包濕巾,抛給少年。

“你怎麽又找來了?”

“我一共就三個手機號,都被你拉黑了,我……我找了一整天,到了很晚才發現這裏,這裏都沒人住了,只有這一間屋子亮了燈,我覺得你可能在這裏。”

答非所問。

少年顫着唇,帶着酒精的濕巾擦過臉上的傷痕,疼地他嘶嘶叫喚。

未煙嘆了口氣,大概是覺得不管這男孩子到底想幹嘛,終究是被他院子裏的狗咬了,也不能放着人不管。

他走過去,蹲在少年面前,拿起濕巾就往摻雜灰塵的傷口上擦,疼地少年嗷嗷叫。

他也不手軟,反倒加大力道。

“大黃也不是故意咬你,你這麽鬼鬼祟祟的,它誤以為你心懷不軌。”

“……”

祁燃蔫了,委屈地要命,卻又無法反駁。

明明是扯了證的老婆,他現在卻連見一面都是鬼鬼祟祟,心懷不軌。

這上哪兒說理去?

想看未煙慘狀沒看成,反倒讓自己成了笑話。

真的好尴尬……

未煙站起身,将用過的濕巾紙抛進垃圾桶,垂睫俯視他:“站得起來嗎?”

祁燃撐着牆站起來,頂着一米八五大高個垂着腦袋,看起來像是一個被教導主任訓話的男高中生。

“等着。”

未煙回屋裏拿了手機錢包,又遞了一件薄外套給祁燃。

祁燃披上外套,擋住破損地不成樣子的運動上衣,狠狠瞪了一眼觀察兩人的狗子。

狗子非常不客氣地朝他兇惡吠叫。

“汪——”

祁燃挪了挪步子,縮在未煙身後,兇神惡煞地叫回去。

“汪!”

“嗷汪汪——”

“汪汪汪!!”

未煙:“你幼不幼稚?”

祁燃眨巴着圓潤的杏眼,委屈可憐都寫在臉上,他縮了縮脖子,嗷嗚了聲。

未煙帶祁燃去了趟醫院,處理了傷口又打了狂犬疫苗。

祁燃心花怒放,連血淋淋的傷口都不疼了。

滿心想着的都是:老婆好貼心,親自帶他去醫院耶!

要知道,上輩子他老婆一點都不關心他,他生病了也頂多給他喊個醫生來家裏,順帶給他買一兩回感冒藥都是極難得的。

這一次,他居然親自帶他去醫院!

還全程陪同!

處理好傷口,祁燃一瘸一拐地走出醫療室,有些赧然地低頭嘟囔:“你為什麽帶我來醫院啊……”

看未煙冷冰冰的樣子,他都做好心理準備,得一個「滾」字,再鞭數十,驅之別院了。

未煙倚靠在牆邊,抱臂眯眼看他。

“你那個狀态,再不打疫苗,我怕等不到見明天的太陽,就能被大黃徹底同化了。”

畢竟,他「汪」地很有靈性。

祁燃:“……”

未煙又補了一刀:“你要是得狂犬瘋了,死了,我們家大黃陪葬就不劃算了。”

“?”

“卧槽?我他媽還比不上一條狗?!”

作者有話說:

清純男高中生:汪!

大黃:汪?

清純男高中生:汪汪汪!!

大黃:滾——

清純男高中生:?

大黃:是你逼我說人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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