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美院的聚餐設在山莊的一個小型宴會廳裏。

單岑找了個角落坐下,安安靜靜的看手機當背景板,蒲骁端着酒杯過來打招呼,“林總呢?”

單岑朝一個方向指了指,“被老師叫走了。”程昇因為早上有事情,快傍晚了才趕到山莊,他們剛進來打完招呼,林陸就被他叫走了,說是有事情談。

蒲骁朝那邊看了一眼,不知道聊到了什麽,老師很高興的樣子。

果然是會哄人。

想起上次拍賣會上被林陸怼的事,他收回視線,問單岑,“不吃點東西嗎?我去給你拿點?”

“不用。”單岑拒絕,視線依舊停留在手機屏幕上。

蒲骁定睛看去,發現他是在看四石先生的畫。

高清掃描版。

“怎麽突然看四石先生的畫?”蒲骁有點好奇。

四石先生的風格和單岑南轅北轍,也從來沒聽說過單岑喜歡這樣的畫。

單岑:“好奇。”

蒲骁放下杯子,問道:“都說畫會影射作畫者作畫時的情緒,師弟覺得,四石先生在畫這一幅畫時,是什麽情緒?”

“師兄覺得是什麽情緒?”單岑不答反問。

蒲骁也不介意,挑了下眉後開口,“平靜。”

單岑縮放屏幕的手指一頓,他擡起頭來,“為什麽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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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它的線條。”蒲骁眼睛裏帶着神采,“人在糾結或是內心有拉扯時,是畫不出這樣柔和的線條的。雖然整幅畫看起來棱角分明,甚至有些割裂,但實際上,上面的每一個線條都很柔和,即便是幾何體,它的角都是有弧度的。”

說完,蒲骁擡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單岑的視線重新落回手機屏幕,“開心。”

蒲骁一愣,“開心?”

評論四石先生畫的人不多,但在圈子裏也不算少,說開心的還真沒見到過。

“對。”單岑看着被手機屏幕框出來一小片色彩,緩聲開口,“他的線條,色彩和結構都說明,他在畫這一幅畫時,是一個開心的情緒。”

“人處在開心的情緒裏時,會變得随心所欲,所以這幅畫的色塊相比較于其他的作品顯得淩亂得多,還有結構,是他一貫的風格,但又不太相同,因為在大的結構下,其實有一個小結構,一個屬于正常視覺的影射。”

說着,他把手機遞到蒲骁面前,正是視覺正常的一小片色塊。

這一片色塊巧妙的融入到了大結構裏,如果不是單岑用手機屏幕做了視覺‘切割’,根本看不出來。

蒲骁看着屏幕,這一副畫的大小是1mX0.8m,用5.5英寸的手機一點一點的看完,不知道要看多細才能看出來這麽一點不同。

他嘆服,“怪不得老師說,你是他最得意的學生,果然是實至名歸。”

“是老師過譽了。”單岑捏着手機的手指緊了緊,“其實情緒這種東西非常主觀,旁人很難去界定。”

“比如說,”單岑快速的眨了下眼,“如果有一件事,對于師兄來說,就像去幫忙倒杯水這麽簡單,而這杯水對于另外一個人來說又特別重要,可對方卻不要你幫忙,你說是為什麽?”

蒲骁怔了一下,然後很快反應過來,他苦笑了一下,說:“我以為這件事最明白的非師弟莫屬了。”

單岑疑惑,“什麽?”

蒲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突然覺得今晚的香槟有些甜過頭了,“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和同事住一個房間,就和幫忙倒杯水一樣簡單,那你為什麽不願意和我住一間?”

這什麽類比?單岑皺眉,“因為你曾經……”

“是,因為我曾經給你告白過,”蒲骁接過他的話,眼神也同樣落在他的臉上,“所以我們之間不僅僅是簡單的同事關系。”

單岑好似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決定對方要不要幫忙的,不是事情的難易程度,而是兩人之間的關系?”

蒲骁攤手,“事實如此。”單岑抿了抿唇,指尖不自覺的再次捏緊手機。

所以林陸拒絕許琳的合作,是因為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不足以支撐他的幫忙嗎?

他換位思考,如果現在是他處于林陸的位置,他會不會答應。

答案是否定的。

因為他始終覺得他們會離婚,他不想欠林陸太多。

周圍是熙熙攘攘的喧鬧聲,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可單岑卻覺得自己正身處荒漠,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對商場上的事情了解不多,所以不知道林陸為什麽不願意他摻和進自己的工作裏,但那種被人排斥在外的感覺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這讓他不得不去多想,林陸是不是和他存着一樣的想法。

那他每天那麽努力背書,想要不離婚又是因為什麽?

單岑站起身,“抱歉,有點悶,我出去透口氣。”

等人走後,蒲骁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林陸所在的方向。

林陸似有所覺,他偏頭看過來,卻只看到了蒲骁一個人在喝酒。

他蹙眉,環顧一圈也沒發現單岑的身影。

正和他說話的程昇發現他的異常,詢問:“怎麽了?”

林陸收回視線,抱歉道:“程老師,不好意思,我現在有點事情,畫展的事情稍後我讓助理來和您談,您看怎麽樣?”

“去找單岑?”程昇也朝單岑坐的地方看了一眼,沒發現小徒弟的身影,便猜到了林陸的打算。

林陸沒否認,“是。”

“這麽多年還這麽膩歪。”程昇笑了下,不準備打擾小年輕,他擺擺手,“去吧。”

“謝謝程老師。”

林陸先去問了蒲骁,知道單岑出了宴會廳後,他一路追出來,但四周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林陸拿出手機撥單岑的號碼,卻提示關機。

心立刻揪了起來,他記得單岑手機的電量是滿格,不應該出現關機的情況。

他又打給寧栖。

“林總?”

林陸的聲音因為着急而有些發緊,“讓人去別墅看一下單岑回去沒有。”

寧栖正在處理公司的事情,聞言立刻道:“我馬上過去。”

“讓人……算了,看過後立刻給我回電話。”

“好的,林總。”

“等等,”林陸叫住人,“去确定一下許琳的位置。”

挂斷電話,林陸邊往別墅的方向走邊沿路查看,路過一條小路時,他多看了兩眼。

小路口旁邊立着一塊牌子,提示這條路通往一片茉莉花田。

他收回視線徑直走了過去,但走了兩步後,又鬼使神差的調轉回頭直接走了進去。

月光被樹木擋住,路邊裝着的幾盞路燈光線也不強,所以只能勉強看清路。

忽然,林陸聽到前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剛想走過去,手腕就突然被攥住。

他下意識就要把人甩出去。

一道故意壓低的聲音傳過來,“別出聲!”

單岑?

林陸眼睛一亮,“寶——唔——!”

單岑一把捂住他的嘴。

“……”

林陸被推到一叢繡球花後。

不知道是擔心他出聲還是忘了,捂着他嘴的手一直沒松開。

手心帶着一股涼意,卻很軟。

他忍了忍,沒忍住,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

“!”

單岑倏地把手收回去,心髒怦怦的直跳,“你——!”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一個女生的聲音,“好像有人來了。”

“哪有人?”男生側耳聽了一下,只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我聽到腳步聲了,你過去看看?”女生不放心,催促了一句。

“貓吧?”男生正在興頭上,不太想離開。

“你去不去?”女生撒嬌威脅。

男生很快妥協,“好好好,我去!”

因為林陸是被單岑拽進來的,所以兩個人現在是面對面的蹲着,距離近到林陸能看清面前人臉上的細微變化。

單岑微微偏着頭,視線看向那對男女所在的方向。

林陸盯着他的側臉,心底再次感嘆,他家寶貝的睫毛是真的長,根根分明之下還翹,配上一雙浸着冷意的冰藍色鳳眼,有種異樣的美感,既勾人又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林陸眸色漸沉,喉結跟着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了兩圈。

而單岑只關注着另一邊的動靜,沒注意到某人的越靠越近。

林陸伸手搭上他的肩膀。

單岑一怔,偏頭看過來。

下一秒,炙熱的雙唇便覆了上來。

單岑驀地瞪大眼,冰藍色雙眸裏滿是震驚。

他緩緩眨了下眼,手一動就要把人推開,卻被林陸眼明手快的攥在手心裏。

就在這時,小路上的腳步聲停在了他們躲藏的繡球花叢後。

單岑一動不敢動。

嗡嗡的蟲鳴聲中,他仿佛聽到了自己不穩的心跳聲,咚咚咚的敲擊着脆弱的胸腔。

林陸也不比他好到哪裏去,亦或者更甚。

因為對他而言,這是他和單岑的初吻。

單岑的唇很軟,帶着一絲涼意,在夏日的燥熱和心底升騰出的熱意下,就像果凍一樣,讓人很想要咬上一口。

林陸這麽想,也這麽做了,他很輕的咬上單岑的下唇,用牙齒研磨。

一股熱意從後脊背一路竄上的腦袋,單岑腦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小路上的男生随意的四處看了看,四周除了樹影花叢,什麽都沒有。

他原路返回,重新把女生抱進懷裏,“都說沒人了,你還不信。”

“小心點總是沒錯的。”女生伸手攀住他的肩膀,“是吧,哥哥?”

“是,寶貝說得對!!”

說完,兩人再次吻在一起。

接吻的水聲和喘.息.聲清晰的傳過來。

單岑臉色爆紅,快速跳動的心髒仿佛要跳出嗓子眼,慌亂的神經讓他忘記把還親在他嘴上的人推開。

林陸的眸色已經沉得不能再沉,黑暗的環境放大了聲音,也放大了他的膽量,他微微張開嘴,伸出舌尖輕輕一舔。

單岑猛地清醒過來,不管不顧的一把将人推開,同時往後退了一步。

咯吱!

枯枝斷裂的聲音。

兩人同時定住。

但可能是那對男女太過投入,沒聽到這邊的響動,所以半點沒有停下的意思。

單岑緩緩舒了口氣。

就在他思索着現在離開的可能性時,突然響起了一陣手機鈴聲。

“!!!”

兩人同時瞳孔地震,要完!

正在接吻的男女突然聽到聲音,吓得女生尖叫出聲,“啊——!”

男生爆喝:“誰?誰在那邊???”

單岑和林陸對視一眼,林陸當機立斷,拉住單岑的手就往外跑。

奔跑中,逆流的風從耳旁刮過,留下呼呼的風聲。

兩旁的風景在後退,而他們卻始終保持着一樣的距離。

單岑的視線不自覺的落在林陸的側臉上。

棱角分明,線條流暢,是一張二十三歲,成熟男人的臉。

禁欲、俊美。

而這具身體裏,卻住着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即便他表面上再如何的成熟穩重,也帶着少年人的沖動和熱情。

幾分鐘後,林陸拉着人躲到一處燈光昏暗的小樹林邊。

兩人扶着一顆香樟樹,大口喘着氣。

半響,喘勻氣的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知觸動到了哪根神經,突然同時笑了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林陸突然道:“坐會嗎?”

單岑抿抿唇,“好。”

兩人坐到香樟樹前的長椅上,前面是大片的草地,隐約還能看到草地對面燒烤區上熱鬧的人群。

單岑仰起頭,透過枝繁葉茂的樹枝,可以清晰的看到夜裏蔚藍的星空。

一閃一閃的,不知道亮着幾萬年前的光。

林陸回複完寧栖的信息,轉過頭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長相俊美的青年,微仰着頭,露出性感的喉結和尖尖的下巴,一雙眼睛在黑暗裏仿佛裝滿了整片星辰,閃閃發亮。

他的視線最終停留在那兩片紅唇上。

不久前,他剛剛嘗到那讓人食髓知味的美好,心又開始蠢蠢欲動,如果他再次……

忽然,單岑偏頭看過來,見人眼冒綠光的盯着自己,心底顫了一下。

他故作鎮定問道:“怎麽了?”

勇氣瞬間消散,林陸遺憾的搖搖頭,“沒事。”

他坐正了身體,也仰頭看向夜空,半響,他突然問道:“我們為什麽要跑啊?”就算被發現,最後尴尬的也不是他們。

想到剛剛的事情,單岑臉紅了紅,“不知道。”

“想去看花?”林陸問。

單岑‘嗯’了一聲。

他從宴會廳出來看到茉莉花田的牌子後,就想進去看看,走進去時又看到了繡球花叢,就過去看了兩眼,然後一對男女就突然越過他的位置跑了進去。

不等他反應過來,那兩個人就火急火燎的親在了一起,黑夜裏的親吻聲清晰可見。他剛想趁機離開,林陸就闖了進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麽,條件反射的就把人給拉了過去。

現在想來,當時應該直接走才是,不然也不會被迫聽了一出牆角,還……親到了一起。

“你為什麽在那裏?”單岑低聲問道。

“找你啊!”林陸說得理所當然,說完又忍不住嘀咕,“我一轉頭你就不見了。”

說到這,林陸還有點心有餘悸,許家在上流圈子裏是出了名的不折手段。

下午他們剛跟許琳談崩,又剛好在別人的地盤上,對方真要做點什麽,很方便。

所以單岑冷不丁不見,電話又關機,差點沒把他吓死。

“寶貝,”林陸傾身靠過來,臉上的表情嚴肅認真,“下次去哪裏跟我說一聲好嗎?突然找不到你,我很擔心,特別是我們現在還在許琳的地盤上。”

單岑疑惑,“什麽意思?”

林陸以為單岑是在問山莊的事情,便解釋道:“這座度假山莊,是許家的,我們下午又剛剛下了她的面子,我擔心她對你不利。”

單岑默然片刻才重新開口,“所以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來找我的?”

“當然不是。”想起還有事情沒交代給寧栖,林陸拿出手機開始發信息,邊道,“就算沒有許琳的事情,我也會來找你的。”只不過如果沒有這件事的話,他沒那麽擔心而已。

“為什麽?”單岑問。

他不覺得自己一個成年人,只是離開了一會,就到需要來找的地步。

“因為你是我老婆啊!”林陸頭都沒擡,卻說得理直氣壯,“還是我最愛的寶貝,那我不得時時刻刻看着嗎?要是一個不注意讓人給拐跑了,那我不得哭死。”

單岑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點不了解林陸。

以前的林陸也會在找不到他後讓他下次去哪記得和他說一聲,可也僅僅如此而已。

所以是以前也像現在這樣找他,還是失憶後才這樣?

“對了,你手機為什麽關機?”林陸突然問道。

單岑一愣,“我沒有關機。”

“我打你電話提示關機。”林陸說。

這也是他着急的一個理由。

單岑拿出手機按了一下,屏幕亮起。

“我看看。”林陸把他的手機拿過去,屏幕跳出解鎖界面,他條件反射的按下六個數字,屏幕跳轉,解鎖成功。

他轉頭看向單岑。

單岑僵了一下,明明要離婚了,卻還用着對方生日當密碼,單岑有些不自然道:“忘記改了。”

林陸趁他不注意,俯身在他泛着熱意的臉上親了一口,“不用改。”

說完,他坐直身體,繼續查看手機。

“……”

單岑擡手碰了碰被親的地方,仿佛一觸即離的溫熱還殘留在皮膚上。

單岑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很荒謬。

他一邊對林陸說他們是要離婚的關系,要保持距離,一邊又享受着林陸的關心和照顧,甚至在林陸拒絕自己的幫助時心情低落。

他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很危險。

他想等林陸複查完後再好好談一談,可現在事實告訴他,不能再拖下去。

他必須快刀斬亂麻的切斷關系。

不然等到林陸恢複記憶,又将會是一筆爛賬。

林陸沒發現單岑的異常,他抿着唇笑,用他的生日當密碼,是不是說明,單岑對他依舊是有感情的?

他擺弄手機,嘴裏嘟囔着,“應該是不小心弄到飛行模式了。”

“林陸。”單岑突然叫了他一聲。

林陸低着頭,“嗯?”

單岑的聲音放得很低,但是在只有蟲鳴聲的樹林裏,聽起來非常的清晰,“我們談談吧。”

林陸一愣,“談什麽?”

單岑:“離婚。”

林陸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離!”

他說得又急又氣,“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背完馬哲就不離婚。”

“整本馬哲總共有三十多萬字,”單岑不急不緩道,“你聽不出來嗎?”

“聽出來什麽?”林陸下意識反問。

單岑攥着指尖,他擡頭迎上林陸的視線,“聽出來我是因為知道你根本做不到後才答應了這個條件。”

林陸瞪着他,拿着手機的手越攥越緊,“你怎麽知道我背不完?”

“林陸,別鬧了。”單岑放輕了音量,“我知道你暫時接受不了,但我們要離婚的事情,的的确确是真的,所以……”

他停頓了一下才開口,“我們現在這樣,不合适。”

林陸眼裏的光慢慢淡去,直至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雙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他漫不經心的反問:“哪樣?”

見他這樣,單岑心底莫名的抽痛了一下,他寧願林陸歇斯底裏的拒絕也好過現在表面上的雲淡風輕。

但他依舊開了口,“住在一起,牽手,親吻,這些都不合适。”

許久未按動的手機驟然暗了下來,四周只餘穿過樹葉投射下來的淺淡月光,慘白的落在兩人身上。

林陸突然勾唇笑了起來,一個很燦爛的笑容,可笑意卻不達眼底。

“像這樣嗎?”他問。

“什麽?”

林陸丢開手機,猛地按住單岑的雙手,不管不顧的俯身親上去。

他親得又急又燥,唇瓣撞到一處,直接磕到牙齒。

“唔——!”

單岑吃痛,悶哼了一聲。

他下意識要掙紮,卻被林陸扣住手指,動彈不得,只能被迫承受。

林陸像一個真正的十七八歲的少年人,碾壓、研磨、允吸,一點一點的嘗試了一遍,随着時間的推移,他漸漸不滿足起來,在幾次試圖頂開單岑的唇舌卻不得其法後,他不得不退開一點位置,但保持着唇瓣相觸的距離。

說話的聲音又啞又沉,“張嘴。”

單岑已經從震驚裏回過神來,他死死盯着林陸,冰藍色瞳仁裏的冷意好似比南極的千年寒冰還要冷。

林陸強硬的和他對視。

因為距離太近,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臉,只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眼神。

他們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隔着千山萬水。

有那麽一瞬間,林陸是真的覺得,他真的要失去眼前的人了。

心突然悶痛起來,一抽一抽的,仿佛是要把心髒碾成粉末。

就在林陸快敗下陣來時,單岑突然張開嘴,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唇上。

力氣大到,林陸瞬間便聞到了鐵鏽味。

但他一動不動,任由單岑用力撕咬發洩。

半響,單岑松開牙關,鮮血染紅了他的雙唇,既危險又勾人。

“還親嗎?”

他問。

林陸回過神來,他松開鉗制住對方的手,“對不起。”

他垂着頭,像只鬥敗的公雞一樣,準備退開身,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就在這時,單岑突然親了上來,動作生澀的舔砥他唇上的傷口,仿佛一只嗜血的幼獸。

林陸怔了一下,很快化被動為主動。

交纏的呼吸,黏膩的水啧聲,在夜幕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的旖、旎。

月亮不知不覺間偏移了角度,許久後,四周終于歸于安靜。

單岑不知什麽時候跨坐到了林陸腿上,雙手攬着他的脖子,額頭抵在肩膀上。

從林陸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只紅得幾欲滴血的耳朵。

他忍不住偏頭親了親那小巧的耳尖。

懷裏的人輕顫了一下。

他下意識收緊手臂,悶笑了一聲。

後頸突然被掐了一下,不重,卻有些發癢,他收起笑意,“寶貝,我背馬哲給你聽好不好?”

單岑松開了指尖,“你背完了?”

話音落下,連他自己都愣住了,這黏黏糊糊,軟得不行的聲音,是他的?

林陸心裏軟得不行,扶着他後頸的手很輕的揉捏了一下,感受懷裏的人不自然的動了動。

“一部分。”

他說。

“要聽嗎?”

單岑抿了抿有些刺痛的雙唇,破罐破摔的‘嗯’了一聲,“先放我下來。”

林陸松開手。

單岑從他身上下來,剛要坐到旁邊就被拽了一下。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跌坐在林陸腿上。

以公主抱的姿勢。

“就這樣。”

林陸說完,便開始背書。

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卻一點都不妨礙低音炮聲色的發揮。

寂靜的夜色裏,低沉的背書聲,仿佛催眠曲,催促着聽到的人入眠。

單岑自覺的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林陸懷裏,慢慢的沉浸到睡眠裏。

等林陸終于停下時,他發現懷裏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過去,雙手虛虛的搭在他的肩膀上,指尖還揪着一小片布料,呼吸綿長,睡得很沉。

他微微偏過頭,借着不甚明亮的月色打量着熟睡的人。

單岑身上的冷意大部分來源于他的一雙眼睛,所以當他閉上眼時,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安安靜靜的樣子,又乖又軟。

過了許久,林陸拿出手機,給寧栖發了信息,讓她安排人過來接。

二十分鐘後,他聽到汽車由遠及近的聲音。

懷裏的人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他偏頭親了親被風吹得有些涼的臉頰,輕聲問道:“寶貝,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四周的蟲鳴聲和停在不遠處的車燈。

作者有話要說:  夢裏:

單小白露出肚皮喵喵叫:快撸毛!

單岑笑:好!

林陸: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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