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難逃魔掌（下）

開封，普通民宅

“草民陳漁叩見八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包拯，你要我見的人就是他？”八賢王詢問的目光投向包拯。

“正是！陳漁，二十二年前，你身在何處，身邊又發生了何事？你可以如實向八王爺說了。”包拯點頭示意道。

“是！二十二年前，草民是懷王爺衛軍的軍醫，駐守在西北邊關。”老人波瀾不驚的一句話卻讓八賢王的心緒一陣起伏，果然，紙是包不住火的，事情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草民清楚記得，那天天氣十分惡劣，黃沙漫天，王爺像往常一樣親自率軍巡視邊疆，只是回來時懷中抱着一名蒙面的女子，衛副将的馬上也有一名女子。草民還沒弄清怎麽回事，便被急召入帳，為那兩名女子診治。揭開面紗，草民才知那是兩名異族女子，金發雪膚，其中一個有着仙子般的絕世容顏，雖不見一絲生氣，卻也如雪雕般精致動人，不沾人間塵俗！草民當時心想，這兩位姑娘年紀輕輕便在荒蕪之地喪了性命，實在令人惋惜！幸好她們并無大礙，有內功護身，只是極度疲累，再加數日水米未進才昏了過去。王爺得知這一情況後，才放下心來，吩咐草民将兩位姑娘救治好。出乎草民意外的是，那兩位姑娘醒來後會說我們中原的語言，草民便将前因後果講給她們聽。她們是一對主仆，那位雪中仙子般的姑娘叫冷如月，是小姐，而另一個叫月奴。她們很冷，對一切都冷冰冰的，甚至充滿了警覺，但兩人之間卻親如姐妹，草民當時猜想她們可能是遭受了極大的變故，又獨在異鄉才會如此的。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王爺只要不忙公務，便會到帳中探視那兩位姑娘，那冷如月姑娘，也就是後來我們的懷王妃——”

“他們已經拜堂成親了，且全軍皆知？！”八王爺一愣，暗嘆道，原來并非私定終身而已，如此大事怎可不報先皇？難怪先皇起疑，皇弟呀，你怎能如此任性而為？

“八王爺誤會了！懷王爺本是要帶王妃回朝後，正式昭告天下迎娶王妃的！”

“哦？你們難道不覺此事疑點衆多嘛？那冷姑娘既然一身武功怎會無端流落于此，她既警覺一切為何會那麽快便傾心懷王，一個異族女子怎麽會我們中原語言？看來懷王是中了敵人的美人計了！”八賢王依然相信大宋皇室是無辜的。

“王爺想到的，懷王爺也是想到了的。王爺也是很想弄清她們的來歷目的，只是懷王妃最初也是将王爺拒于千裏之外，絲毫不領情的，平素只和草民說幾句話。直到——王爺和王妃攜手破了邊疆一夥游牧強盜，救了被擄的百姓，兩人才打破了那層隔閡！雖然王妃一開始只是想報恩才幫忙，但那件事之後，兩人似乎有了共同的話題。王妃表面上冷冷的，人卻很是善良，經常為邊疆百姓義診，說來慚愧，草民的醫術是遠不及王妃的。日子久了，大家也就自然而然從心裏認同了這個王妃！草民想，王爺應該沒有見過王妃那樣的奇女子，王妃也沒有想到天下還有如此自讨苦吃的王爺！”可惜可惜，造化弄人啊！老人心中不免有些悵然。

“後來如何？朝廷祭祀大典，懷王因何未歸？”八賢王問道。

“王爺本已準備好帶王妃一同回朝參加祭祀大典了，可是前一夜，王妃突然失蹤了，連月奴都不知道她家小姐的去向，王爺連夜沖出軍營只身闖入大漠尋找，衛副将攔都攔不住，帶兵趕往護駕卻在黃沙中和王爺走散了！全軍都快絕望的第三天，王爺帶王妃回來了，王妃中毒昏迷不醒，王爺以內力為王妃驅毒後大病了一場，這才未能趕回朝中！”

“為何不報！”八賢王氣得一拍桌子怒道。

“是王爺怕王妃因此受累，下令封鎖自己重病消息的。”

“你們可知那女子的真正來歷？她是——”

“聖女宮叛逃的聖女！”陳漁坦然道。

“她沒有瞞你們！？”

“在邊疆軍民将她尊為王妃之前，她就向王爺講述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那一次王妃是以此向王爺辭行的，她不願聖女宮的殺戮牽連到無辜！”

“難道我們真的錯了？！”八賢王嘆道，“後來呢？”

“王爺将王妃留下了，如何留下的，請恕草民不知，只聽侍女說，王爺一句話，王妃笑了，臉上挂着淚笑了，那是王妃第一次笑，很美！也是那一夜，王爺和王妃行了夫妻之禮！”那句話一定有着融化千年寒冰的魔力！

“後來的事，本王都知道了！”八賢王無力的擺了擺手，示意陳漁不必再說了。

“八王爺錯了，後來的事，才是重點！”包拯的話又讓本已心力交瘁的八賢王一驚。

“王爺病好後不久，便要奉急召入京，因王妃身體虛弱，不便同行，王爺便匆匆回朝了。王爺走後，草民去給王妃診病，才發現王妃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之前因中毒之故竟将喜脈掩蓋了！”

“什麽？！冷如月懷了我趙家的骨肉？！”晴天霹靂直擊八賢王天靈！天啊，皇兄，我們都做了什麽？親手用詭計扼殺了自家的骨肉！

“回王爺，正是！接下來的一切都令人難以置信。王妃得知自己有喜後，臉上總是挂着溫和的笑容，等着盼着王爺回來，然而等到的卻是衛副将代傳的王爺格殺令！那上面有王爺從不離身的印章，錯不了！看到格殺令的那一刻，王妃已經死過了一次，月奴姑娘瘋了般要拼死護着她家小姐離開，卻得不到王妃的任何回應，王妃選擇了服從格殺令！”說到此處，陳老軍醫已不忍再說下去。

“她沒有死對不對，那孩子呢？”八賢王急切地問道，也許補救還來得及。

“後來的事，草民就不知了！衛副将撤了草民的軍籍将草民遣返回鄉了！”

“包拯——難道，展護衛查到了她們母女的下落？——那名女刺客，莫非就是——”沒等聽到包拯肯定的答複，八賢王心中已然了然，是了，一直以為自己尚未出生就被親生父親遺棄，她是該來為自己和母親讨個公道的，展昭知道這一切，才會護着她，之所以寧可入獄也不說出真相，是在給本王一個退路吧，畢竟——皇兄，你留給臣弟一個好大的難題呀！

“事情的前因後果，想必八王爺要比包拯清楚，如何抉擇，全在王爺一念之間！包拯已決定與展護衛同罪！”

“包拯，你居然敢威脅本王？！”八賢王今日所受的刺激已經超出了負荷。

“包拯不敢！王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先皇亦不例外，難道承認錯了，就有失威嚴嗎？難道為了掩飾曾經的過錯，就該賠上無辜的性命，犯下更大的錯誤嗎？”包拯的話字字敲在八賢王的心痛之處，是呀，不可一錯再錯了！

“走吧，随本王進宮面聖！”輕嘆一聲，八賢王又恢複了以往的冷靜，是該面對的時候了。

皇家行館，南菁閣

“霜兒姐姐，你醒了！發生了什麽事？”紫珑守在霜兒床邊，第一個發現霜兒醒來。白玉堂、靈兒、衛壁、紫玲聞聲也圍聚過來。

“紫珑，快，找展大人，救姐姐！”霜兒意識一清醒，又急切的重複起昏迷前的話。

“那只笨貓現在都自身難保了，怎麽救你家小姐！到底怎麽了？說清楚！我替貓去會會！”白玉堂皺了皺眉頭道，這霜兒一副機靈長相，怎麽說話不分主次呢！

“白老鼠！你剛才說什麽，你不是說展大哥沒事嗎？！”靈兒一聽，立刻發現了白玉堂話中漏洞。

“嗯，那個——我是騙她的。你也不想你的展大哥太累吧？”白玉堂幹咳一聲，低聲道。

“哼！你要敢騙我，看我拔了你的老鼠毛！”靈兒給了白玉堂一記大大的白眼。

“大護法以我的性命為要挾，逼姐姐去刺殺懷王爺，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在自己人的暗算下，姐姐還是失手了！按照宮規，我必須死，聖女為我選擇了夢醉。中夢醉之毒者，歷經夢劫烈焰而死！”霜兒并沒有理會白玉堂與靈兒的争論，只自顧自的說着。

“江湖傳言，魂逝夢醉殺人無血，天下無解，可你只是武功盡失，并未中毒，怎麽回事？”白玉堂隐隐感覺到了事态的嚴重性。

“魂逝确是天下無解，但夢醉因為是夢劫烈焰尚有一法可救——姐姐練的碧寒功，以極寒克之。姐姐趁我昏迷，将我身上的毒導至自己身上，将我救了出來！她自己卻要運功與夢醉抗衡，哪一方先耗盡，便是輸了一切。大護法一定不會放過姐姐的，求展大人救救姐姐，霜兒雖已被大護法廢了武功，但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此恩！”霜兒言至于此，已是泣不成聲。

“為什麽非要是貓？不就是救人嗎？交給我了，我去會會你們的大護法！”白玉堂對如雪也有了敬意，貓果然沒有看錯人！

“嗯，我也去！”紫珑見霜兒如此，早已于心不忍。

“姐姐信任展大人，除了展大人，沒有人能帶走姐姐。”霜兒搖頭嘆道。

“老鼠，怎麽辦？”靈兒心底有些泛酸，但還是覺得救人要緊，只好眼巴巴的望着白玉堂等主意。

“展昭若是現在離開牢房去救人，恐怕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一直冷眼旁觀的衛壁終于開口道。

果然是旁觀者清，這也許又是一個陷阱，白玉堂靜下心來想了想，還是瞞着那只貓的好，深吸一口氣道：“你家聖女被關在何處？”

“見不到展大人，霜兒不會說。”霜兒警覺得看着白玉堂，絕不能把姐姐的生死寄托在一個陌生人身上。

“喂，你這丫頭好不識好歹，我們肯幫你救人，還挑三揀四的，這只老鼠也不是紙糊的光好看而已呀！”靈兒不滿道。

“謝謝誇獎哈！”白玉堂怎麽覺得這話聽起來那麽別扭呢！

“白大哥，還是找展大哥吧！霜兒姐姐這麽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她不會害展大哥的。”紫珑忍不住替霜兒說起話來。

“唉，男大不中留呀！”紫玲不禁感慨道。

“也罷，我先去刑部探探消息吧！”說不定懷王已經說動皇上放那只貓出來了呢，到時一起去救人，有我白玉堂在，自是不會讓那只貓上當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