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鎮魂寧神
皇宮大內,禦書房
“展昭,你還有膽量回來?!來人,護駕!拿下展昭!——啓奏皇上,展昭乃是十二年前犯下累累血案的殺人魔頭!他潛伏朝中,勾結異族邪教妖女,行刺叛國未遂,又知法犯法越獄潛逃,實乃罪大惡極罪無可恕!應該立即退出午門斬首!”龐吉恨的咬牙切齒,氣得渾身顫抖。
唰——鋼刀齊齊出鞘,展昭不躲不避,并不理會圍架于頸上的森刀冷刃,下跪行禮道:“罪臣展昭,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沒有下令,你們膽敢妄動?!統統退下!——展護衛是本公主的準驸馬,太師是否也懷疑我懷王府蓄意謀反,也要将本公主一并拿下?!”靈兒擋在展昭身前,杏目冷然的與龐吉對視。展昭沒想到靈兒會和懷王一般以驸馬身份為自己解圍,心中不禁苦笑一聲,卻也有一絲感動、一絲不安。
“老臣不敢!老臣也是出于對聖上的一片忠心——”一個收養的野丫頭,也敢對老夫如此無禮?!哼,總有一天,我要懷王府付出代價!龐吉心中已是憤恨異常,轉向仁宗之時卻是一副委屈唯諾之态。
“靈兒,不可對太師無禮!你們也都退下!”仁宗一揮手屏退了大內侍衛,“展護衛,懷皇叔遇刺一事真相,八賢王已經說了,你的苦衷,朕明白,所以,朕可暫赦你無罪。”
“皇兄,展護衛本來就沒罪,什麽叫暫赦?!”
“皇上,那展昭曾犯血案、越獄潛逃之罪,怎可說赦就赦?!”
顯然,靈兒與龐太師對仁宗的決策都十分不滿。仁宗一臉嚴肅,“太師,陳年血案恐非一時半刻可以查清,至于越獄潛逃,太師可是當真要朕詳查前因後果?——靈兒,朕答應你,只要展護衛能救醒你父王,就赦他無罪!”
“他又不是禦醫,怎麽——”
“臣遵旨!”展昭欣然領旨,一絲狡猾的笑意若有若無,看來八賢王早與皇上達成了協議。
“太師、靈兒,你們還有什麽異議?”仁宗笑着點點頭,還是皇叔有辦法,只是,展昭真的能救醒懷皇叔嗎?
“既然展大哥都答應了,沒有了。”靈兒輕聲低語道,展大哥既然答應,就一定有辦法救父王!
“皇上聖明,老臣——沒有意見。只是,若展昭救不醒懷王,又當如何?”龐吉眼底透着殺意。
“那時——諸罪并罰!”
“啓禀皇上,懷王爺他——他——八賢王請展護衛快過去,在禦花園!”一名小太監臉色吓的灰白,慌張前來禀報。
“啊!展大哥,父王他——”
“靈兒,我們快去看看!”
禦花園,劍光四射逆風舞,殘花飄零空哀鳴
“你們——你們還我的月兒——還我的女兒!啊——”被欺騙了二十二年的懷王,終于在真相下狂性大發,他恨,恨自己被兄弟出賣欺騙;他悔,悔自己未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妻兒;他怒,這怒火卻無處發洩,因為一切都太晚了!
眼神渙散,冷劍刺出,竟是直逼一旁勸慰不成焦急異常的八賢王!
“王爺小心!”衆護衛反應過來,已是保護不及,不禁驚呼出聲。
八賢王從來沒想到懷王對那異族女子用情如此之深,現在悔極卻也知為時已晚,念及于此,面對直刺而來的利劍,竟也有了一種釋然和解脫,緩緩閉上了雙眼。預料中的刺痛并沒有到來,再次睜開眼,一抹熟悉的暗紅擋在自己身前,橫劍抵住了那封喉的一劍,“展護衛!”
“讓開!誰阻止我和月兒在一起,殺無赦!遇神殺神,遇鬼——斬鬼!”懷王大喝一聲,突然撤劍,又猛然翻劍刺向展昭胸口。
“父王——不要呀!”靈兒好怕,怕父親和展昭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刀劍無眼呀!
展昭以劍斜封住懷王的劍勢,抖腕輕帶,翻身一躍,倒翻過懷王頭頂,将劍勢帶到八賢王相反的一側,衆護衛趁機将仍在原地呆立的八賢王護到安全之地。
“不要再活在過去的陰影裏了,王爺!如月聖女已經死了!縱使殺了所有人,也無法換回亡者,你又何必這樣傷人傷己?!”展昭一邊小心應對懷王招招致命甚至同歸于盡的招式,一邊言語刺激,仔細觀察懷王眼神的變化。
“你胡說!月兒不會離開我的!”懷王狂吼一聲,劍掃殘花,漫天飛舞的花瓣攜着淩厲劍氣直襲展昭各處要害,與此同時,懷王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吐出,終于不支倒地。
“父王——展大哥!小心!”
“展護衛,小心!”
展昭此時确也沒有多餘力氣抵擋懷王這一擊,索性閃身後縱順勢踏樹而上,又反身一躍輕落于飛花之後,只見偏偏飛花削刺入古樹樹幹。展昭暗自調息壓下用上喉頭的腥甜,轉身輕扶起懷王,将真力緩緩輸入懷王體內,助懷王平複混亂的內息。
“展大哥——”
“展護衛——”
“我沒事,懷王爺醒過來後,也不會有事了,以悲克怒,以情勝情,再加上剛才一番發洩外力真氣,吐出淤血,王爺應該能清醒過來了!”展昭勉強向靈兒笑了笑,希望能讓靈兒安心。
“展昭——展昭!我的孩子呢?我和月兒的孩子呢?那名刺客呢?帶我去找她!”慢慢醒轉過來的懷王看清眼前的剎那,便像看到希望一般緊緊抓住展昭的肩膀。
“她回羅剎了!屬下會去接她回來,王爺放心!”展昭勉力維持着神識的清明,安撫懷王道,卻只覺心口的刺痛越來越重,是如雪出事了嗎?還是又發生了什麽?
“不!本王要親自去羅剎,去找月兒,向她解釋求她原諒,去接我們的孩子,用我的餘生來補償她們母女!”懷王猛地推開展昭,絕然道。
展昭眼前猛然一黑,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仍是堅定地說道:“如月聖女已經不再人世了,我答應過如雪,要——和她——一起面對,永不分開!”
靈兒扶住倒下的展昭,任眼淚流下面頰,慢慢被風幹——
微風輕卷起片片飛花,懷王、八賢王、以及随後趕來的仁宗都因展昭最後的一句話而呆立風中——
華山,武林聖地所在,上三門總門
啪——當今武林最受人尊崇的上三門總門長——玄天客孟若虛一掌捏碎了手中茶杯!整整一天都是各門各派關于展昭鬼童子身份的求證!最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窩藏庇護武林公敵就等于與整個武林為敵,更何況五年來對自己的反對不滿日益聲高,此時展昭身份的暴露無異于雪上加霜!
“是什麽事使堂堂武林至尊——上三門總門長如此氣憤呀?”灰暗無聲的房間裏突然傳來嘶啞的低沉之聲,那聲音中充斥的是分明的不屑與冷漠。
孟若虛猛然一驚,冷汗已順着面頰緩緩滑下,“是你?!”
“不錯,多年不見,若實兄這總門長的位子坐得可還舒服?”戲谑的語聲只讓人不寒而栗。
“舒服?!哼——哈哈!不錯,多少人夢寐以求坐上這個位子!你助我得到了!我本該心滿意足,可是,五年來我卻如坐針氈、寝食難安!我當初真不該聽你的誘惑,得到本不屬于我的地位!”堂堂總門長此時卻似個普通的老人一般脆弱。
“那是因為你自己太軟弱!這本來就是屬于你的!如果不是幼年時為了救他,你的腿會廢嗎?你的武功造詣會永遠比不上他嗎?!是他!玄天客孟若虛奪走了你的一切,所以,你理所當然可以享有他的成就和地位!”銅面人走出黑暗,拎起老人的衣領冷冷道。
“可是,事情總有敗露的一天,雖然我和若虛的面貌一般無二,可——”老人顫聲道。
“可展昭只要看到你,就會知道你并不是他的師傅!呵呵,所以,五年來你一直對他避而不見!可這又能如何?躲得了一時難道可以躲得了一世嗎?現在,整個武林都知道你的寶貝徒弟就是當年的鬼童子,你該怎麽辦呢?放棄他,還是放棄你自己?”
“你——什麽意思?”
“似乎這幾年來你在武林的威望越來越不濟了呢?此時,若你能公正嚴明的清理門戶,號令江湖為武林除害,那麽,你永遠不用擔心展昭會揭穿你的身份,更可以借此重新樹立威信,如何?”
“可——他離開時讓我發過誓,無論發生什麽事,一定不能揭露昭兒的身份,要保護他不受到傷害!”
“哈哈——這種幼稚愚蠢的誓言你也會遵守?那麽當初,你又何必以展昭的鬼童子身份為要挾,逼他離開中原将總門長的位子讓給你呢?!”
“我——那是你教我的!”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弱,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是在與魔鬼交易,一旦開始,便無法中途作罷。
“那麽,現在,也聽我的!殺了展昭,一勞永逸!”銅面人緩緩松開手,轉而輕撫老人的一捋長須,聲音中極盡魅惑。
“殺了展昭,一勞永逸!下——武林格殺令!”老人的臉上現出陰冷的笑,與那慈眉善目的外貌格格不入。
“很好!很好!展昭會一路北上,放出消息,讓各路豪傑在路上好好招呼我們的禦貓大人吧!”不過,還是阻止不了你,是嗎?展昭,你最好撐到羅剎,不然,游戲就不好玩了!
當老人徹底清醒過來,銅面人已再無影蹤。若虛,別怪哥哥,誰讓你奪走了我的一切,要怪就怪你收了個“好”徒弟吧!
“來人,傳令下去,展昭乃是血洗天山的鬼童子,已被我玄天客逐出師門,此等魔頭人人得而誅之!我以上三門總門長之名義正式下達武林格殺令!”
驚雷撕裂墨宇長空,江湖風雲再起——
春滿園,空無一人,清理過的現場仍能聞到濃烈的血腥味
“明明知道将會有一場浩劫發生,卻将賭注押在一個未知上,又不施任何援手引導,只任憑那未知自己做出選擇,我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也太不厚道了?”柔和的女聲飄缈空靈竟是發自一只嬌小的黑貓。
“嗚!”一旁的巨大白虎應了一聲,點點了虎頭。
“你還是老樣子,說一句謊話安慰安慰我會死呀?!”黑貓不滿的翹起胡子。
“嗯——”白虎将前爪遮到額頭,避開黑貓埋怨的眼神,委屈的哼道。
“唉!——不過,我相信他!——那瘋女人這回真的回羅剎了吧?”黑貓遙望着北方。
“嗯!”白虎站起身,抖抖晨起沾了一身的露水。
“走吧!”躍上虎背,黑貓回首又望了望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