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隔天下午畫室一放學, 大金就已經在門口等着。
路唯上車後刷了一下朋友圈,第一眼就看到了路文聰的動态,沒有配文, 只有一條還未點進去, 就能感受到奢靡的九宮格圖片。
禮服,腕表,珠寶, 還有聚會現場的香槟塔和酒吧舞池,路唯點開看了兩眼,每一張都隐隐透露着炫耀的小心思。
“小少爺,我們得去一趟造型室。”大金從前排回過頭來。
“造型室?不是說只是聚會嗎?”
“這個聚會可能和您想象的有些出入,您就當成一個普通的酒會就好。”大金和他解釋。
“哦…那許魏旸呢?”
“老板也在往造型室趕。”大金低頭看了一眼時間, “我們應該會比他晚,到了您就能看見他了。”
經歷了這麽多, 路唯內心有些排斥這種複雜的場合,必須面對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尋找熟悉的人。
放下手機, 在後面稍微眯了一會造型室就到了。
大金剛下車, 就看到自家老板站在外面,“怎麽這麽晚?”許魏旸問他。
“…小少爺睡着了,開的慢了些。”
男人挑眉,拉開後座車門,果然人已經歪倒在車窗上,腦袋上還挂着衛衣帽子, 俨然就是誰家在外玩累了的孩子。
看了一眼已經等着的造型師, 他上車将路唯的腦袋轉過來, 嗓音低沉, “再不醒我就要抱你下去了?”
路唯下巴被某人托着, 幾乎瞬間就醒了,看到眼前突然有個人吓了一跳,但看清是許魏旸後,身體又不自覺的軟了下來。
“……你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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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幾步路,都能睡着。”許魏旸打開車門,“下去吧。”
兩人在造型室沒停留多久,許魏旸只換了衣服,路唯除了頭發也不想在臉上弄那些亂七八糟的脂粉,一直喊着快點出發。
兩人都是黑色的休閑西裝,正式中不乏時尚,許魏旸将路唯的領結整理好,接過室長手中的盒子打開。
裏面是個白色星盤的腕表,路唯眼神動了動,這和…許魏旸一直随身帶着得有些像,“這是?”
“今天的裝備。”
見許魏旸故作神秘,大金及時上來解釋,“這個是百達翡麗新出的限定款,和老板的是同一個系列,目前國內就只有這兩個。”
言外之意這也算是情侶款了?路唯唇角勾了勾,低頭看着許魏旸給他戴好。
自從兩人結婚之後,在這種小事上路唯就是甩手掌櫃,今天的衣服是什麽檔次,腕表又是哪個牌子的限量他根本不用操心。
因為只要許魏旸選的,一定都是最好的。
聚會是在一家大型會所,當天內部都被清了場,整個會所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只為這場聚會而服務。
車子一到門口便有專人來幫他們開車門,就像是哪個頒獎典禮現場。
進門之前,許魏旸朝着路唯伸出手來。
路唯挑眉,“嗯?幹嘛…”
“一定要表現的這麽嫌棄?”許魏旸有些想去敲某人的腦袋,近距離看看這裏面裝的都是什麽東西。
見他就要收回手,路唯在最後一刻将自己的手塞進許魏旸的手心,低聲解釋。
“沒嫌棄,就是不太适應。”
“熟能生巧,多牽兩次就适應了。”
路唯扯了扯唇角,晃了晃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低聲罵人,“臭流氓。”
許魏旸,“…牽個手就叫流氓了?”
路唯沒理他,扭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路文聰,如果沒看錯的話,臉上竟然還畫了濃妝。
身上衣服顏色亮的像是哪家新出道的小明星,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你們終于來了,怎麽出來玩一趟還要壓軸出場?”宋正浩和邊進一見兩人進來就朝着他們過來。
“正常操作,重要的人物都是在最後時刻出場。”許魏旸照單全收,一點都不謙虛。
今天來的都是小輩,沒有以往的各種規矩,也不用走特定的流程。
四人一見面就在角落的區域坐了下來。
才剛坐下來,路唯就深切感受到四處飄來的視線,若不是許魏旸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路唯真怕這些人直接把許魏旸撕碎了,一人分一塊。
四處瞅了瞅,他的眼神又回到了跟前這人身上,他今天的裝扮說不上高調,但肯定是比紅毯上的明星帥。
原本這套衣服搭配了一條酒紅色絲帶,但許魏旸覺得顏色太張揚,兀自給摘了,路唯隐約有些可惜。
能搭這個顏色的人,目前在他看來屈指可數,而許魏旸就是為數不多中的一個。
然現在看到各個明目張膽的眼神,他又有些慶幸,幸好沒戴,不然這人今天很大概率要帶不回去了。
見路唯盯着許魏旸出神,宋正浩有些沒眼看,“都老夫老夫了,怎麽還能看癡了…”
許魏旸回過頭看,正對上路唯的眼睛,他擡手摸了摸他的後頸,身體自動朝着路唯靠近,在他耳邊提醒,“不用這樣看着我,大家已經知道我們很相愛。”
路唯一驚,迅速撤回眼神,并将某人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拿掉,無端揚起一身的雞皮。
但這動作看到旁人眼底,簡直big膽。
許魏旸你都敢擺譜,怕不是真的活膩歪了。
然而,許魏旸不但沒生氣,還把臉再次湊近了對着路唯輕哄一句什麽,看得圍觀群衆大跌眼鏡。
宋正浩掃了一眼周遭的動靜,無奈搖了搖頭,兩人從小到大的關系,他還真的沒辦法輕易解釋許魏旸的舉動,到底是轉性還是發chun。
“你确定今天也要這麽對我?這麽多雙眼睛看着呢,過來。”許魏旸當着衆人的面将路唯給拎到跟前坐着。
一瞬間,兩人直接擠在了一起,中間沒有任何縫隙。
“你抱太緊了,我有點不能呼吸。”路唯咬牙在他耳邊抗議。
許魏旸松了松手,看到餘光中靠近的人,替路唯整理了衣服,将他放開。
路唯抽了抽唇角,“…你又幹嘛?”
男人捏了捏他的耳朵,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提醒他,“來人了,敬業一點。”
聽清對方的話,再擡眼,就看到一個壯漢來到了兩人眼前。
嗯,是壯漢,有些像是蒙城練摔跤的勇士,長相粗狂,雖然穿着同色系的男士禮服,但胸前卻紮眼的挂了條大金鏈子。
別說在外面,就是今天各色帥哥雲集的聚會上,這哥們兒回頭率也是百分之百。
“呦,難得能在會所看到許總。”趙寶興一坐下來,邊進便直接被他擠到了沙發外面。
“趙少發了請柬,可不就得來嘛,托趙少的福,今天看到不少老熟人。”許魏旸看起來心情不錯,說出來的話也不如往常那麽毒舌,中聽了不少。
“許總客氣了,你能來賞臉,是弟弟我的榮幸,有需要盡管說。”趙寶興一身橫肉,看起來有些兇神惡煞,但是對着許魏旸一開口,一雙眼睛笑眯眯的,沒由來的和善了不少。
許魏旸笑笑,喝下了趙寶興親自倒的酒水,算是應下了他的話。
今晚除了圈子裏的人,還來了不少小明星,遠處的臺上一直都沒停過,唱的跳的,路唯看到不少眼熟的臉。
“這位是?”趙寶興和宋正浩碰了一下杯子,瞅着路唯問道。
宋正浩總是和許魏旸混在一起,雖然整天也花天酒地,但和趙寶興從來都不是一個玩兒風,不怎麽都玩到一起,今天算是難得一見的熱鬧場合。
“你許哥家的那位。”宋正浩說,“交代下去,今天都有點眼色,別說什麽不靠譜的話。”
趙寶興有些不太理解,“什麽叫不可靠譜的話,許哥平時比我玩的都花,這還寶貝上了?”
宋正浩啧啧兩聲,“那怎麽能一樣,總之你看着點就對了。”
趙寶興低眉順眼的來,又罵罵咧咧的離開,就跟他們這些端着的玩不到一塊,平常誰不知道誰啊。
路唯認識的人不多,但光看衆人聊天就猜到許魏旸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趙寶興一走,後面又來了幾個世家子弟,這幾個上次在郊區馬場路唯都見過了,和邊進宋正浩說話都很随意,能明顯看出來他們玩的比較多一些,路唯也比方才放松了許多,就是…沈暢沒有來有些遺憾。
看大家都在閑聊,路唯問邊進,“沈暢怎麽沒有來?他這兩天都沒有來上課。”
說起這個,邊進就想笑,“幹壞事被沈家老大發現了,在家關禁閉,下午我去看了一眼,沈暢看起來比他哥還生氣,兩兄弟這會兒較着勁呢。”
“沈博彥對這個弟弟是不是太上心了點?”宋正浩凝眉,覺得哪裏有些奇怪,但具體怎樣又說不上來。
“那不是一般的上心,沈家父母因為工作從小就到處搬家,家裏就兩兄弟,沈暢幾乎就是沈博彥養大的。”邊進覺得挺正常,“又是哥哥又是爹的,可不就是不一樣嘛。”
許魏旸想起那天主動上門的人,随手叫停路過的服務生給路唯換了杯牛奶,“喝了牛奶再吃其他的。”
路唯默默瞅了男人一眼,發現他養兒子似乎真的上瘾。
今晚會所十分熱鬧,中間舞臺上唱歌的熱舞的不斷,路唯已經看到好幾個眼熟的小明星,他摸了摸下巴探着腦袋往上看,原來私底下大家都這麽放肆。
許魏旸挑眉,“看什麽呢?”
他搖了搖頭,正想說有錢人的世界真是紙醉金迷。但餘光一亮,竟然在靠近舞臺的吧臺邊看到一個眼熟的人。
路唯凝眉,“他怎麽也來了。”
許魏旸順着路唯手指的方向看去,“你認識?”
“這個就是奚城,我回路家的時候見過他。”
許魏旸最近經常在各處聽到這個名字,不少人拿奚城和他相比。
對方在R國華人圈很有名,父親曾經是海市商會的會長,二十年前移民R國。
而他本人畢業于R國top三的商學院,一畢業就創建了自己的公司,能力很強,二十五歲時接手家族生意,到現在已經五年,今天年初登頂了華人圈富豪榜榜首,并開始着手開拓國內事業。
只是讓大家沒想的是,這張臉比他的履歷還要漂亮。
發現路唯還一瞬不瞬的盯着對方看,許魏旸将他的腦袋轉回來,“帶你來不是讓你看帥哥的。”
路唯莫名其妙的被轉回來,也不惱。
“沒看帥哥,我只是好奇他為什麽在。”
“要想在國內站穩腳跟,這種場合必不可少。”許魏旸說。
“那你以前怎麽不來。”他可都聽宋正浩說了,這人非常不喜歡應酬,能露個臉就算是給對方臉了。
“能力不夠才要交際湊,你覺得我需要嗎?”
路唯,“……”許總,不愧是你!
沒坐多久,路唯就感覺耳朵快要滴血了,甚至有些懷疑在這呆一晚,聽力會不會退化。
剛想出去透個氣,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他往臺上看去,路文聰不知道上了臺,手中還拿着話筒。
“這是要幹嘛?”
“聽說這聚會就是他策劃的,可能後面還有什麽安排吧。”邊進拿着酒從另一頭過來。
“誰?你說臺上那位?”
邊進還是第一次看到路唯表情那麽生動,瞬間也有些懷疑自己,又回頭看了一眼才确定道,“是啊,趙寶興親口說的。”
路唯嘴角抽了抽,從小到大他就沒見過路文聰幹成過什麽事情,現在竟然開始幫人搞策劃了。
真會玩兒。
事實上,這一段時間路文聰确實長進不少,憑着他那一套讨了不少趙寶興的歡心,還主動攬下聚會的策劃,鐵了心要在衆人面前露臉。
而趙寶興還真被他取悅了,他跟前的人一貫就只會要錢,這路文聰雖然家世和長相欠缺了一點,但勝在腦子聰明又有眼色,最重要的是對他死心塌地。
這圈子紙醉金迷的,大多數人只認識錢,趙寶興再蠢也知道這個道理,路文聰給他的感覺卻不太一樣,所以他對他還算信任。
好的是對方也沒讓他失望,尤其是今天的聚會,竟然能把許魏旸給請來,趙寶興覺得十分有面兒。
見路文聰上臺,趙寶興臉上還挺驕傲。
另一頭已經在邊進這裏聽完全貌的路唯,忍不住懷疑,張榮已經将她的此生所學都傳給了這寶貝兒子。
許魏旸在邊上漫不經心的和宋正浩聊天喝酒,倒是真像只是來聚會的。見狀路唯跟着在邊上捏了一根大鴨脖,一邊啃一邊喝牛奶,俨然就是個随大人來應酬的乖孩子。
臺上此時剛念完臺詞的路文聰,一瞬不瞬的看着這邊,尤其是看到路唯被鴨脖辣的斯哈斯哈,許魏旸不經意的給他遞牛奶的場景時,那眼底簡直紅的滴血。
與此同時,暗中看到這一幕的還有高琏,他和邊上人随意碰了一杯,就朝着路文聰走了過去。
片刻後,路文聰突然叫停了臺上的樂隊,拿着麥克開始講話,“再次歡迎大家來到趙哥的私人party,今天後面還有很多表演,希望大家喝的開心玩的開心,接下來有請我的哥哥路唯給我們表演一段鋼琴獨奏。”
話音一落,衆人将目光全都望向許魏旸的方向,路唯是誰?人不在江湖江湖自有他的傳說。
自從許魏旸上次在旸東酒會上宣布,他和路唯在正式交往的消息,路唯便成了整個濱城熱議的對象。
許魏旸作為濱城新一代的首富,福布斯榜上有名的男人,盡管花邊新聞一直不斷,但公開表示正在交往中的人路唯還是第一個。
甚至…對方那時才剛剛過了十八歲生日。
從那一刻開始,路家便正式進入了圈中人的視線,許多人都以為路家就要這樣一步登天。
然而…許魏旸并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連提拔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久而久之,大家都自覺認為,路唯對許魏旸來說和從前那些莺莺燕燕一點區別都沒有,只是比平常更高調了而已。與此同時,大家也都在等,等許魏旸什麽時候膩了,等路唯被趕出許魏旸的公寓。
果然,沒過幾個月,許家和高家聯姻的消息就傳了出來。衆人聽到時不算驚訝,默認這才是豪門婚姻最終的歸宿。
可讓人大跌眼鏡的是,許魏旸這次難得露面,竟然是帶着路唯,而不是另一位聯姻對象高琏。
兩人姿态親密,身邊圍繞着宋正浩和邊進,看樣子路唯和兩人也都很熟悉,反倒是高琏,身邊稀稀拉拉的只有幾個從小交好的玩伴,而許魏旸從始到終都沒有往這裏看過一眼。
大多數人以為,這場大戲就要這麽無聲的落幕時,臺上的某人亂入,終于将某位主人公推到了旋渦中心。
哥哥?這人是路唯的弟弟?吃瓜群衆直呼好家夥,哥哥扒上了許魏旸,弟弟也毫不示弱竟然悄然無息的跟了趙寶興?
路唯扶額,路家什麽名聲他真的不在乎,但…和路文聰的名字連在一起他真的很抓狂,而且…還膽敢借着兩人的關系想讓他出醜。路山知道他兒子在外面這麽戳他的脊梁骨嗎?
許魏旸瞅着勢在必得的路文聰,不明白他在得意什麽。
“哎?那男孩是路唯的弟弟?”邊進還是第一次聽說,“怎麽沒聽你說過。”他看向路唯,
路唯擺擺手,“共用一個姓而已。”
“哎?許總,路小少還會彈鋼琴呢?快上來給我們露一手嘛?”有好事的見路唯不動,忍不住開始起哄。
此時酒吧的音樂都停了下來,全場的目光都朝着他們這一桌看了過來,許魏旸本來帶着路唯就是來看笑話的,也有護着他的底氣和能力,只是沒想到有人敢正面上來挑釁。
他随意掃了一眼不遠處坐着的高琏,男人掀唇笑笑,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然而一開口便讓對方臉色一變。
“路少會不會彈鋼琴還需要和你交代?去照一照鏡子,看看你的臉是不是比盆大再來跟我說話。。”
路唯撐着下巴盯着許魏旸唬人,乖巧的坐着看戲。
許魏旸說完見場上氣氛一冷,他摸了摸路唯的腦袋思考了一瞬,“不過我們今天開心,怎麽樣寶貝?就給他們秀一把?”
路唯咬牙在下面掐了一下許魏旸的腰,“你也想讓我丢人嗎?”
宋正浩眼色快的很,“路唯秀就沒意思了,得許總一起秀才行,兄弟我吃狗糧吃飽了,在場的各位都應該雨露均沾。”
“哎?我還沒見過許哥彈鋼琴,可以啊,四手聯彈我覺得可行。”邊進跟着附和。
路文聰臉色一怔,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走向,下意識的看向遠處的高琏,但對方絲毫不看他,甚至拿着酒杯坐回了遠處,好像方才來說話的根本就不是他。
路文聰也是此時才明白,自己被人當槍使了,高琏應該比他更恨路唯。
明明要和許魏旸訂婚的是高琏。
路唯看向許魏旸的眼神中都是問號,彈琴?鋼琴?這人會彈鋼琴?
“怎麽樣?要來嗎?”
見許魏旸有這意思,宋正浩直接讓人備琴,調試打光,既然要秀他們就要來把大的。
“我好幾年沒有彈過了,他就是覺得我不會彈才這樣,你确定要跟我一塊上去丢人?”
許魏旸是個極其精明的人,場下人想看什麽,路文聰想要的效果又是什麽,他門清的很。
路唯無論會不會彈只要上去都是如了對方的意,但若是他陪着一起上去,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所以你要不要我陪?”許魏旸捏了捏他的耳朵。
路唯抿了抿唇,沉默了一瞬後,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拽住了男人的衣服。
許魏旸頓時圓滿了,牽着人一步步走向舞臺,臉上笑意從未這麽明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