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色沉靜，只有車子不斷向前，楊知看着副駕駛的年輕人輕微挑了眉。
他是圈子裏的王牌經紀人，卻好久沒帶藝人……他帶的是經紀人。這次‘出山’是為了還賀譯一個人情。
“辛苦老師了。”李易逍感受到人的目光，轉過去輕微點了頭客氣道。
楊知打量了人兩眼，任他閱人無數，也得承認李易逍确實有讓人捧的資本。
“我給你的藝人守則花時間好好看一下。”既然人到了手裏，楊知也不想自己晚節不保，“混這行的看着光鮮亮麗，規矩也多，那些前一刻喜歡你的人，下一刻就可能拿上刀子。”
李易逍微側着頭，聽得很認真，小半張臉陷進黑暗裏，打出冷冽的影，沒什麽情緒。
楊知看人毒辣，想着有賀譯在的時候李易逍的樣子跟現在的差別，微微擰了眉。
“不知道賀譯有沒有跟你講過這些，但我得告訴你你們倆的事必須得瞞着。”
他在這之前也看過兩人的熱搜，在答應賀譯帶李易逍半年後，他就徹底的去了解了相關動态。不說兩人的粉絲這個敵對狀态，哪怕粉絲相親相愛這關系暴露粉絲也得走大半。
“嗯。”李易逍點頭。
“多的我也不說了，你才拿到手機，自己網上看看相關信息，我微信轉你的幾個文件記得看。”楊知想了想又道，“你還有個微博小號是吧？”
“是，但這個——”
“這個不用交給我管控，只是注意沖浪不要暴露，切錯號這種低級的事情不要犯。”楊知還是覺得帶這種完全連個培訓都沒有的藝人風險太大，但好在李易逍看着像是個省心的。
李易逍答應下來，他先登上了錄節目前的微博，紅點點像洪流撲面而來，喜歡不喜歡，尖叫和惡罵。
“給自己一顆強心髒。”楊知一直看着人的表情，等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才道，“我本身工作也多，可能顧不上你，心理有什麽問題可以找我聯系醫生……”
這話說到一半，就見李易逍的表情突然變了，不像先前那般繃着，而是怔愣間不自覺柔和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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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逍看着小號微博的消息界面，他的特別關注，賀譯，給他發了私信。
157條。
他曾獨自轉過人微博的每一句落空的回應，都被人回溯時空溫柔的接住。
李易逍手都在抖，他想怎麽會有這樣好的人，從這個時間看兩人剛确定關系賀譯就開始了。
“賀譯的消息？”楊知開口。
李易逍看了人一眼，點了下頭，仿若沒看見楊知皺着的眉，目光移回了手機。
楊知也沒再說話，車子安靜的向前。
林達開的車，賀譯就坐在後座小睡了一會，醒來後想着李易逍該登機了準備問一句，點進微信框卻看到了左上角的正在輸入。
賀譯就等着，看着它反反複複出現，至少得有三分鐘了還一句話未曾發過來。
賀譯：我等得花兒都謝了jpg
用的表情包還是李易逍的。
……
李易逍：你醒了？濕巾在座椅後背的袋子裏。
賀譯一愣，他翻了翻，看到了李易逍常帶在身上的濕巾牌子。
“要紙麽？”林達從鏡子裏看到人醒了，以為賀譯要紙。
“不用。”賀譯拿着濕巾不自覺翻轉了兩圈。
如果不是正經躺床休息，他醒來有用濕巾擦手的習慣。
這只是個小習慣，沒有也行，所以他自己有時候也會忘了準備，但有的話确實能讓他心情美妙上一點點。
賀譯愣了會，用手機照了張發過去，配字，“貼心小寶貝。”
對話框的輸入删删減減，最後發來一張圖，是微博截圖，配字，“暖心大寶貝。”
李易逍：我要登機了。
賀譯剛準備打字，林達突然停了下來，他擡眼，看見了堵在路口的四五個人。
夜色漸濃，幾人零散的站着，好像站了有一段時間了。
賀譯随手照了一張發給人，然後發了個去吧麽麽噠的表情包。
“易逍是偷偷走的？”林達看着這架勢，年輕人對分別的濃墨重彩，忽然捧着心道：“老板，我心裏有點空落落的難受。”
賀譯拍了人一巴掌，下了車。
“別看了，走了。”賀譯看幾人的眼神都往車裏看，恍惚間仿佛透過夜色還能看見李易逍最開始一個人來去的樣子。
年輕人的友誼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
“快回去休息。”賀譯笑了下，轉述了李易逍讓他帶的一句話，“欠的一頓飯他日還。”
幾個人是瞞着選管偷偷溜出來的，賀譯當了一次‘護花使者’送了幾個人回去。
回去的時候走的後門，樓道裏依舊昏暗，幾個年輕人推門進去的時候，賀譯仿佛看見了那個推門出來的人。
明明才幾個月，卻好像過了很久一樣……明明才分開，他好像有點想人了。
……
DreaM的第七期節目創了收視高峰，到李易逍舞臺的時候，彈幕密密麻麻的更是看不清楚。
讓賀譯他們驚豔的舞臺，也驚豔了所有人，但這反而加重了粉絲的情緒——舞臺上的他這麽耀眼，卻已被逼退賽。
網上的人義憤填膺，主角卻很淡然。
“看了這期節目沒？”賀譯靠着陽臺的欄杆打電話，說着打了個哈欠。
“看了。”李易逍淡淡道，頓了頓聲音又低柔了幾許，“你困了？”
“這幾天在下雨，就總是……”賀譯說着又打了個哈欠，淚水蓄滿眼眶，“這磨人的東西，像慢性傳染病一樣。”
不知道這句話哪裏戳中了人，李易逍笑了一會。
“笑什麽，”賀譯不滿，“我以前逗你笑還摳搜摳搜的。”他伸了個懶腰，轉身胳膊撐在欄杆上，聲音帶着點慵懶的啞。
“困了就快去休息。”賀譯濃烈的困意好像隔着電話浸了過來，李易逍指尖不自覺敲了敲手機。
他知道不僅因為天氣原因，最後的決賽是直播打擂臺戰的形式，每個人要準備兩到三首歌，賀譯作為導師也忙得不行。
“嗯。”賀譯敷衍的應了聲，來回走了兩步給自己醒神，“感覺怎麽樣，還适應麽？”
“嗯，劇組人都很好，今天先拍的兩個簡單的場景。”李易逍道，聽着賀譯聲音裏止不住的疲憊，聲音不自覺更低了，“賀哥，我真沒事，你睡吧。”
兩人在熱戀期，發消息打電話次數也不少，但賀譯通常不會在這麽困的時候還唠嗑。其中原因，李易逍也清楚。
今天節目播出，結尾宣布了淘汰名次，他本該站在決賽舞臺，擁有自己的兩到三首原創，還有，與賀譯同臺表演的機會。
利弊分析得再清楚，感情上終歸會有不平。
“那怎麽行，我要哄你嘛。”
看人知道自己目的賀譯也不掩飾了。
“你不用哄我……”
“嗯？”賀譯聲音是滿滿的警告。
咚咚兩聲，李易逍擡眼，楊知站在棚子前，在催促……
“我聽見你聲音就能治愈了。”李易逍收回眼神，半垂着的眼顯得格外溫柔，事實上，他光想着賀譯心裏都滿脹得不行。
“那我給你錄一段？”賀譯笑了聲。他看了看時間，想着李易逍說的明天早上有戲，“那就挂了，晚安寶貝。”
沒等到李易逍挂電話，楊知已經微微擰了眉。
“晚安，床邊不要放冰水。”李易逍聽着賀譯好态度的應了聲，不怎麽相信，“我給林達哥說了，他給保溫杯裏裝了水，你拿一下就好。”
楊知看着李易逍像個老媽子般的從水到被子，有點想抽根煙。
“不好意思，走吧。”挂了電話，李易逍把手機交給楊知，态度極好。
夜晚天氣還有些冷，李易逍臉色發白。
他衣服濕漉漉的混着泥土，面上也還有泥漿，唯有接電話的一只手幹幹淨淨。
楊知最開始覺得李易逍跟那些被捧的人一樣，這兩天卻有點改觀，适應力強，能吃苦，心理夠強大。
戲一開拍就不是最輕松的場景，連着拍了一天在泥地裏滾了半天，李易逍沒喊過停，從沒提出過額外要求。
唯有剛才突然向導演說他想琢磨幾分鐘表演，休息一會。
大家沒人不滿，甚至覺得松口氣，李易逍這拼命三郎的架勢把整個劇組都丢進了加速道一樣。
楊知也以為人熬不住了，卻見李易逍在衣服內側尋了處擦淨了手，“楊哥，手機給我一下。”
李易逍看人有點愣，露了個笑，“賀哥給我打電話了，我接一下。”
楊知不知道李易逍是怎麽捕捉到這鈴聲的，他看着李易逍把挂了的電話重新撥回去，在牛毛細雨裏往不遠處的雜物棚走：“收工了，剛剛在洗漱……”
楊知一恍眼，見李易逍看着自己，似乎等到自己回神，就開口道，“接下來沒多少東西拍了，楊哥你先回去休息，東西我到時候收。”
因為時間緊，給李易逍的助理還沒找到，楊知不僅當了經紀人，還當了半個生活助理。
半個也真的只是半個，大都是只動嘴，李易逍慣于不麻煩人，能做的都是自己做。
楊知看向黑夜裏依舊繁忙的劇組，“這些天你做得很好，”他頓了頓，接着道，“今天這樣倒是不值當。”
李易逍看了楊知一眼，沒說話。
楊知嘆了口氣，他是真的覺得眼前人是個可塑之才，賀譯對他固然用心……但再用心，也不過是捧着玩玩罷了。
這些事他看得太多了。
“你還年輕，等你站得更高，你會發現曾經需要仰望的東西就在身邊，甚至，會在腳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