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喂,喂!呼吸,深呼吸!”

背後突然傳來拍打,賀譯嗆咳一聲,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

“你這個也是吓人。”護士顯然也是第一次見這個情況,“也不用太擔心,他還年輕,我們會盡全力……我很喜歡他演的電視劇。”

賀譯擺了擺手,忽然看見了旁邊床上,白色的鋪蓋從頭蓋到了尾。

看賀譯眼神,旁邊的護士解釋道,“這是跟李易逍一起送來的,下午三點走的。”

“顧平?”賀譯看到了床頭卡的名字,聲音啞得厲害。

“嗯,他唯一有聯系的就是李易逍,所以你們是要自己接回還是醫院火化,待會醫生會找你溝通。”護士剛說完,不遠處就響起呼叫聲,三床進行搶救。

“你先去外面等等!”護士語氣急促,賀譯再看了一眼李易逍,快步走了出去。

賀譯打開門看見投過來的視線,非常平靜的脫下那些東西,走到魏東面前,“給根煙。”又拍了拍站着的易樂,“睡會吧。”

易樂點了點頭,“我沒事哥。”

賀譯讓人坐到沙發上,旁邊的桌子上有毛毯,蓋到易樂的下巴尖,伸手揉了揉人的頭發,“睡一會。”

易樂以為自己睡不着,可一天多的提心吊膽和不休不眠,暖烘烘的感覺升上來,她很快睡了過去。

“怎麽回事?”賀譯他們走到了走廊上。

“轉彎太快,撞到了護欄。”楊知言簡意赅。

賀譯皺着眉,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又讓他不敢相信,煙拿在手中沒有點燃,“顧平是怎麽回事你知道嗎?”

為什麽說聯系不上親屬,為什麽易樂以為是同事?

Advertisement

楊知還沒說話,背後突然傳來了說話聲,“先吃飯——你怎麽來了?!”

賀譯轉身看見了宋馬子,身邊還有一個年輕人,架着一副眼鏡,一身西裝有了些褶皺,但也難掩那種幹練和溫和的氣質,兩人手裏都提了飯菜。

“你他媽還有臉來?”宋馬子上前兩步,他雙眼布滿血絲,一身的肥肉都感覺消瘦了幾許,嗓音嘶啞,“都他媽怪你,要不是你他能躺——”

“別說了。”旁邊的年輕人一把拍在宋馬子肩上。

“你他媽就是個畜生吧,為什麽要出現在他生命裏。”宋馬子突然哽咽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滴,後面的話滾在喉嚨裏也聽不出什麽。

魏東不耐的皺眉,“你好好說話,當誰想來。”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一群穿白大褂的人走出來,正讨論着一個病情,前面的人看到後回頭對身邊的人說了兩句,走了過來。

“陳主任。”賀譯瞄了眼人胸前的牌子。

兩人握了手,“進來說。”

陳主任拿出一個文件夾,“剛才小丫頭情緒有些不穩,講什麽她也聽不清,也沒法簽字。”

賀譯跟着坐下來,他嗓音幹澀:“我不是親屬……可能沒法簽字。”

陳主任打開文件的手一頓,“不是,外面那個——”話剛說一半,門被敲響,剛才那個年輕人進來,“不好意思,我們還沒溝通清楚,您忙的話可以先去忙。”

陳主任和上文件,“也好,我去看看病人情況。”

賀譯擡眼,一只手伸到面前來,“賀先生你好,我是李易逍的律師鐘言,想跟你聊聊李易逍先生的遺産問題。”

對面的人拿出公文包,賀譯沒看那些紙,“楊知說車禍是意外。”意外怎麽會提前準備好遺囑?

鐘言擡了擡鏡框,知道賀譯想問的是什麽,他沒有說話,顯然在沉思。

“我有權利拒絕。”賀譯捏了捏手裏的煙,準備站起來,等來了鐘言開口,“他說要做個了斷,沒想到是這種方式。”

——

一個月後,熱搜爆出來,#李易逍出院#。

照片上的人看着還有點慘,左腿打着石膏,帶着黑色的帽子,可見鬓角青青的發茬,整個人瘦了圈,老遠看着像個竹竿。

“回的酒店啊,有些許可冷。”身後傳來悠悠的聲音。

賀譯放下手機,“很閑?”

林達不怕這威脅,坐到賀譯對面,頓了頓忽然揉了把臉,“老板,你說他這什麽意思啊,鬼門關走一遭後悔了?”

前些日子林達突然收到大筆彙款,他差點報警了,結果一查全是來自李易逍,不僅是之前拿走的錢,還有房産,現在人只能去酒店,看來是一點沒給自己留。

賀譯無言,那天聽鐘言說完他愣了很久,只覺得說不出的荒唐。

故意選擇了除夕,這樣消息比較容易瞞着,是想如果回不來就讓他永遠不知道是嗎?顧平是有多狠,得讓他用同歸于盡的方式?

鐘言最後問了句,“如果是你你該怎麽辦?”

賀譯沒法去想,他沒走到那個地步,任何假設出來的東西都無法切身體會人的感覺。

只是有時候他忍不住會想,讓李易逍走到那一步的因素裏,自己是不是錯過了很多把他拉回來的機會?

李易逍那瞬間,開着車,瘋狂加速撞上去的時候在想什麽呢,旁邊的顧平又會是什麽表情。

是想來世,還是如果沒死……

“賀哥,我出院了。”手機忽然震動了聲。

賀譯看了一眼,沒有回。

微信對話框列表裏長長的對話全是一個人的消息。

他想,不知道李易逍想了什麽,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沒死,他一定不會放手。

可,憑什麽呢?

——

“哥,吃飯了。”易樂提着飯回來,見人對着手機發呆,懂得了什麽,“還是不理你啊?”

李易逍放下手機,應了聲嗯。

“活該。”易樂毫不客氣道,頓了頓又忍不住問,“你當初到底為什麽分手?”

她可是知道他哥喜歡了人多少年,從小到大,沒見過李易逍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吃什麽都可以,穿什麽都可以,什麽都是可以,但賀譯不一樣啊。

那是喝醉了,發燒了,在意識不清明的狀況下才會叫出的名字。

這樣的惦念成真得到了還放手,難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腦袋被敲了一下,易樂叫了聲,捂着腦袋瞪眼睛,“你幹嘛?”說着眼眸一轉,“小夥啊,我發現你變了啊。”

李易逍坐下來,自顧打開餐盒邊問,“賀哥有理你嗎?”

易樂很得意,她掏出手機給李易逍展示了界面,那才是聊天界面,有問有回,不像某個人,全是一個人的獨角戲。

“約他吃個飯吧。”李易逍道,“我蹭一蹭。”

“憑什麽?”易樂瞪大了眼睛,啧了兩聲,“你是不是被什麽附體了,怎麽這麽不要臉?要我就不得理你。”

“那要怎樣?”

“什麽?”

“那要怎樣才能理我?”李易逍喃喃,又收了聲,他不能放手,一旦松手就真的……完了。

欠下的東西,他總該去還,“發信息。”

易樂瞪眼,“我不,我幹不出這種事。”

李易逍淡定去搶手機,“養妹千日,該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約飯很順利,出乎意料的順利,賀譯對于李易逍的出現好像并不意外,一頓飯他當了個隐形人。

飯後易樂說跟朋友約好了逛街,原本說送人回去的賀譯将車停在了路邊。

小丫頭蹦蹦跳跳的走遠,連帶着輕松的氛圍也遠去,賀譯看了後座一眼,“下車。”

李易逍石膏剛拆,也沒開車出來,這個地段也不好打車,賀譯都知道。

“賀哥,對不起。”

賀譯握着方向盤沒有說話,向後靠在了座椅上。

他依然喜歡李易逍。

可正因為喜歡,他才難受得這麽複雜。他沒理由怪李易逍,可應該怪誰呢?

“你生日,會跟粉絲一起過嗎?”李易逍一問出來就後悔了,僅僅抿着唇。

賀譯都沒想起來自己生日馬上要到了,想起去年竟有種過了很久的感覺,他從沒對一年的印象這麽深過,可以分割出那麽多畫面來。

“不會。”賀譯肯定的道,又嘆了口氣,跟随內心的想法,“你讓我緩緩。”

李易逍靜了一瞬,“之後呢?”

“要麽跟你在一起。”賀譯打開了車門鎖,“要麽不再喜歡你。”

“下車吧。”

賀譯這一緩,真的緩了挺長時間,緩到他都已經完成了演唱會,從臺前走到了幕後,從初春到盛夏。

林達透過餐廳玻璃看着外面的人,“不讓人進來啊?”

吃飯的人沒有回應,林達視線來回移動,不過一會就因為雨太大看得不是很真切了,他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不是很有心情吃飯。

這段時間他也知道了個大概,為這戲劇性的感情嘆而觀止,以為兩人會複合結果拖到現在。

林達又看了眼吃得很香的賀譯,再看了看窗外,拿起餐具吃了起來。

該說的話都說了,兩人樂在其中的樣子他也管不了。

盛夏的暴雨非常猛烈,賀譯走出餐廳的時候感覺雨都下成了一道門簾,兩人進去的時候沒下雨,都沒帶傘。

林達四處看了眼,沒看見李易逍的影子,也沒覺得奇怪。很多時候都是這樣的,他時間忙,還得躲着媒體或路人。

“你等會,我去把車開過來。”

林達剛要沖進雨幕,聽見賀譯來了聲,‘不用了。’

李易逍從門口走進來,他穿的淺藍色短袖,所以落在身上的雨滴就特別明顯,零散的濕了一小半。

“新買的。”

望着遞過來的傘,林達果斷接了,打開撐到賀譯頭頂準備往前走,李易逍也往後退了一步,站到了旁邊。

賀譯動了動又停住了,就那樣看着李易逍。

對方已經從那中半死不活的狀态裏緩了過來,但一個人呆着的時候總顯得過于冷漠,唯有賀譯看過去的時候,眼裏會配合的燃起光。

隔了兩三秒,李易逍反應過來,他上前一步卻又停住了,将手裏的傘遞過來,頃刻大雨澆頭。

李易逍在笑,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唯有眼睛彎彎。

賀譯忽然就嘆了口氣。

他接過了傘。

林達被這操作驚呆了,下意識就想把傘遞出去,賀譯卻一步走近了雨裏,“給了你就自己淋過來吧。”

卧槽,無情。

這是林達的第一想法,但他一個體弱多病的,“兄弟,對不住了。”

李易逍從他擺了擺手,看樣子挺高興的,林達覺得挺莫名其妙,直到車開了一頓距離後。

“遠方的邀請,接了。”

遠方,一檔旅游類綜藝節目,一季八個人,會去八個人心裏的遠方,李易逍是嘉賓之一。

他突然就明白李易逍為什麽開心了。

但李易逍怎麽知道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