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短刀

這場鬥嘴,是一次用意明顯的激怒,伏堇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昭月迅速離開謹蘭園。盡管如此,寧芷仍是看出一些端倪,昭月與伏堇之間,似乎并不是那麽簡單。這一點,甚至可以從珩止傻笑的表情看出來。

寧芷見伏堇收起笑容,只望昭月離去的方向,便問道:“既然不想如此,又何必捉弄她?就算是朋友,也不該……”

“我們已經習慣了。”伏堇一聲輕笑,“鬥嘴總比出事好。珩止剛剛大婚,這個時候,最不能讓儀妃發現昭月有心向着他。如若不然,儀妃使出什麽手段,只怕都不是現在的你我能夠應付的。”

伏堇的心思果真缜密,寧芷是心服口服。有的事情還未發生,伏堇就早已想好前招與退路,正應了他說的未雨綢缪。如果儀妃真的像傳聞中的那麽可怕,那麽的确該與昭月保持距離。

“真是個大意的姑娘。”伏堇從地上拾起一枚耳墜,動作很是小心翼翼。

寧芷一瞧,是昭月的,想來是方才拂袖之時落下的。見伏堇拿着耳墜要去追昭月,連忙出手攔住:“還是我去吧。”伏堇似乎有些不解,就解釋,“昭月正在氣頭上,你一去必定會再吵起來,這樣一來,誰都知道她來了謹蘭園。”

伏堇會意一笑,把耳墜遞給寧芷:“孺子可教也。”

“不敢當。”寧芷取了耳墜就快步追出門去。

待她跑遠,伏堇轉身對珩止說道:“你的愛妃,當真是個可造之材。”

珩止笑得很淡,幾乎無法察覺,只是對他說:“你跟上去看看。”

“不是吧,送個耳墜也要我跟?還說你不是喜歡她?”伏堇見珩止面無表情,連連擺手,“好,不是喜歡,是緊張,我這就去。”

“算了,還是我去吧。”珩止又作出癡傻的表情,一蕩一蕩地走出門。

身後的伏堇連連搖頭,唉聲嘆氣:“才成婚一日,怎麽人就變了?他們昨晚到底有沒有……”在他眼裏,這種可有可無的事,珩止從來不做。

謹蘭園外是一條種滿木蘭樹的小徑,直往辰宮裏的靜湖。珩止沒走幾步,就聽見遠處傳來某物落水的聲音,緊接着又是一聲,聲響比之前稍稍大一些。接踵而至的便是一群宮女的呼救聲。

珩止四望無人,側過身子,敏捷地穿過木蘭林,很快來到湖邊。湖邊圍了許多宮人宮女,水裏撲騰着兩個人。果真,有人落水了!慢着,其中一個,怎麽那麽像寧芷?

一旁的宮女見到珩止,忙拉着其他人下跪:“奴婢參見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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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愛妃怎麽在水裏?快讓她上來呀

!”珩止兩腳跺着地,兩手就去推那宮女,“愛妃,我來救你!”說着就要撲到湖裏,好在一邊的宮人死死拽住他。

在宮女把禁軍喊來之前,寧芷将一個小小的身體托出了水面,猛咳着對圍觀的宮人說道:“快去叫禦醫!”

珩止這才看清寧芷撈上來的人,原來是九皇子珩允。珩允一上岸,所有人都朝他奔去,然後就一起擡着他匆忙離開,一個也沒留下!這個時候,寧芷還泡在水裏!珩止很想給他們每個人一拳,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寧芷拉上來。

“愛妃,把手給我!”珩止趴在岸邊,朝寧芷伸手過去,才發現她的面色有些蒼白,咬着下唇,似乎在忍着什麽。

寧芷握緊珩止的手,把半邊身子硬擡上岸,最後把左腿從水裏拖出來。一滴、兩滴……湖面漾着殷紅,她的左腿上竟然有一道長長的血痕!

珩止驚愕不已,不禁怒吼出來:“是誰幹的!”後才發覺自己失了方寸,趕緊又用孩童的擔憂語氣接着說,“愛妃,疼嗎?”

寧芷完全沒有留意到珩止一瞬的異常,腿上的劇痛已蓋過一切,雙手撐地想要站起來,卻是重重摔在珩止身上。

本以為珩止會一同摔倒,沒想到他居然穩穩地扶住了,回頭一看,他的眼底隐約有一道光芒,像是會随時流溢,又被狠狠壓制着。寧芷想懷疑什麽,卻沒有這個心念,只是倚着他說道:“先扶我回去。”

“我背你!”珩止背過身去,将寧芷的手臂拉到肩上,一下子就背起來。他知道這樣很冒險,很有可能暴露真正的自己,但是現在的他不得不這麽做。一是他已沒有把握能控制自己的眼神,二是寧芷的傷勢已不能由着她硬撐走回去了。

寧芷在一陣恍惚中,就被珩止背上身,兩人沉默無話。寧芷感覺他的臂膀有力,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傻子能擁有的體魄。

這時間還不容許寧芷想得更多,只見路邊出現一個人影,還沒看清楚是誰,珩止就忽然一個趔趄摔在地上。寧芷自然也是墜到地上,但是她的半個身子都落在珩止身上,有他墊着,沒多受一點傷。

“二殿下!”一個身着黑鱗甲的禁軍快步跑來,從他的佩劍可以看出,他就是禁軍統領商陸。

商陸正要扶起珩止,卻被拒絕:“先扶我愛妃,她受傷了。對了,禦醫!你幫我去叫禦醫好不好?求你了!”

此刻望着珩止稚拙的舉動,寧芷察覺出明顯的違和。方才不論是以何種方式墜地,她的身體都不可能落到珩止身上,更何況他是側着摔下。那麽,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珩止下了意識要保護她。整個過程很快,

旁人基本看不出什麽,唯獨寧芷能親身感受到他動作的流暢程度。

寧芷一時忘了疼痛,并且當即想起那日在平縣的相遇,那時的他也是幾乎在一瞬間把饅頭墊到她頭後邊,避免了可能的受傷。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心說:“珩止,你果真不傻!難怪伏堇這樣的人,願意留在你的身邊!”

商陸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面對珩止的懇求,不像他人那般厭惡,而是有一種折煞的惶恐,忙下跪:“微臣還是先扶您和二皇妃回去吧。”

“我扶他們回去,你腳程快,先去叫禦醫吧。”不知何時,伏堇已從小徑深處跑出,他深知商陸對其有所懷疑,也沒有更多的掩飾。

多年來,珩止多次死裏逃生,這與伏堇定是脫不了幹系。商陸雖是對伏堇的身手起疑,但畢竟他忠心于珩止,在如今的辰宮中,實屬不易,所以也沒有多說。對伏堇點頭:“好,我這就去。”

回到謹蘭園,葉子見狀,忙去打熱水找藥,此時的寧芷,臉色比方才更為蒼白。或許是天生命格與辰宮相克,不久前才在鳳儀宮被刺,這回居然連救個人也能受傷,太過匪夷所思。

珩止剛要發問,就被伏堇攔住,因為他見珩止的演技已有疏漏,這個時候,他還是在旁邊站着比較好。“你不過出去送個耳墜,怎麽也會受傷?”伏堇口中這樣問着,一邊用剪子剪開羅襪,打量着傷口,當即判斷出此非尋常利器所致。

寧芷強忍着傷痛,感覺伏堇在何處穴位一按,痛楚竟漸漸消減:“我也不知道,只是見九殿下落水,去救罷了。誰知一腳踩入湖底,竟會踩到尖銳之物。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流年不利吧。”

“我看不……”珩止也看出傷口的蹊跷,想發表幾句看法,又被伏堇阻止,并被他推出門外:“你愛妃要換衣裳了,渾身濕嗒嗒的。我們快出去吧。”

禦醫來時,宮女已幫寧芷換好了衣裳。寧芷躺在床榻上,眼角微擡,就見來人又是姜禦醫,不禁暗暗自嘲笑開。

姜禦醫細細檢查傷口,竟是深已見骨,對寧芷搖頭嘆息:“二皇妃,您可真是多災多難啊。”

“姜老頭,你的廢話可真多。”伏堇與姜禦醫也是相熟的,轉頭見珩止急切,只好幫着問道,“反正有難就找你呗。先說說,這次傷得重不重?”

“骨頭都能見着了,你說呢?”姜禦醫說着,忽而眉頭一皺,“奇了怪了,這……似乎在何處見過。”幾經思量,才想起,“對了,吳禦醫留下的手劄之中,似乎對這種傷口有過記載,連描述推論的利器也與之相似。”

珩止

一聽見“吳禦醫”這三個字,如同針刺心間。吳禦醫,原名吳通,曾是辰宮第一禦醫,也是十一年前為俞妃檢驗屍身的禦醫。就在要呈上俞妃死因奏折的前一刻,被人發現自缢于藥房之中。

姜禦醫絲毫沒有注意到珩止與伏堇的臉色有變,繼續說道:“傷口極窄,由下至上,可推斷刀口寬度大致為一寸兩分,刀鋒極薄,據老臣所知,辰宮中并不存在這樣的利器。可惜呀……”他不會意識到,他接下來的話,将會影響到景國的未來,“吳禦醫的手劄之中,并未寫明此為何種利器,因為手劄被人撕去一頁,就是書寫着病患姓名與殿閣的那一頁,就連那是何時的事,也無從知曉了。”

伏堇裝作無意:“吳禦醫的手劄怎麽會在你手中?他的家人不是早就把他的遺物帶出辰宮了嗎?”

姜禦醫笑言:“也許是機緣巧合。十一年前,老臣生了一場大病。吳禦醫前來探望,說是怕老臣無聊,就贈了一些書籍。待老臣病好,才發現其中竟有他的親筆手劄,後來自是獲益匪淺。”

“可還記得吳禦醫到你府中是哪一日?”伏堇追問。

“記不得了。”姜禦醫嘆氣,“只知老臣看到那本手劄之時,他已不在人世了。”

伏堇笑着湊到姜禦醫身邊,附耳道:“姜老頭,看來那本手劄不錯啊,有空借來瞧瞧?”

“怎麽,你又對醫術感興趣了?”姜禦醫為寧芷包紮好傷口,瞥了伏堇一眼,不屑地說道,“先贏我一盤棋再說。”

“行,這有什麽問題!”伏堇朝珩止點頭,看他眼裏的怒意,便知接下來的日子将是無法安逸了。

吳通的手劄,撕去的那一頁,寫着的正是俞妃,十一年前的真相,的确是被誰人掩埋了。刀口一寸兩分,刀鋒極薄……與當年刺死俞妃的利器同出一轍!

當晚,珩止便讓伏堇從靜湖裏找出了那個利器,是一柄短刀。

次日,承帝聽聞寧芷之事,亦遣人搜查靜湖,但是他們所找到的,只是伏堇事後丢下的替代品。

作者有話要說:從今天開始,瘋傻呆漸漸真相了~~_(:3」∠)_

【PS:小正太珩允,瓦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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