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襲城
第二日,他們即要離開上陵。臨去前,易雨收到影士的快馬傳書,說是睿王率軍在外,早已不在益陽關,不日将攻下宛丘。
衆所周知,益陽關乃是軍機要塞,是為隔絕戰禍的一道防線,尋常百姓根本無法通過,就算商賈、官員也必須手持公文通過。雖然寧芷乃是睿王妃,亦是不能得以放行,何況現在的她,根本不能表明身份。
易雨見她眉間憂慮,微微一笑,對侍者說道:“在公主到達益陽關前,必須得到公文。不論用什麽手段,後果由我承擔!”
易家的實力,果真非同一般。區區兩日,一張行往關外的公文,便到了易雨手中。聽聞是個運送糧草的官員,幾杯黃湯下肚,即是不省人事。
據說,易家影士把那官員與随行兵士全數軟禁在某處山洞,然糧草等物則是扣在途中,等待易雨二人前去。
益陽關外二十裏,寧芷換上士兵的甲衣,騎着一匹破馬,跟在易雨之後。易雨的易容術當真了得,換上官服,再加上那張臉,舉手投足完全是另一個人了。
寧芷本是被他要求繼續乘坐馬車,當作官員的夫人一同出關。但似乎前線又傳令下來,禁止官員攜帶女眷,所以只得騎馬僞裝。
雖有朝廷文書,但在益陽關仍被攔下。糧車細查後,确認無異狀,接着便對所有人展開調查。易雨演技逼真,守軍自然沒有懷疑,緊接着便是寧芷。
守軍瞧了寧芷好幾眼,摳着下巴,将她細細打量:“這位小兄弟長得倒是挺水靈的,上輩子定是個女人吧?”
寧芷不敢開口說話,生怕一出聲就露餡,急中生智用手指着喉嚨,然後擺手,示意自己是個啞巴。易雨見了忙走過來:“他是我府上的啞奴。這段時日,出門在外,他至少不會亂說話壞事,你說是吧?”
“你急什麽!難不成……”守軍看寧芷的眼神閃閃躲躲,自以為是地誤解為嬌羞,于是直接默認其二者有龍陽斷袖之好,故而詭笑。
“軍爺,切莫聲張啊!”易雨忽而神色緊張,将一張銀票塞入守軍手中,“軍爺,這裏有我不少親信,你若是說出去,只怕我夫人又要尋死覓活了!”
“我懂,我懂,你們走吧。可以走了!”守軍收了銀票,又對易雨的話信以為真,即不再為難,只當是看一場好戲。
“謝謝軍爺,多謝軍爺!”易雨順手牽了寧芷,往馬匹走去,即使掌心被寧芷掐得發疼,依舊擠出誇張的笑,小聲嘀咕,“輕一點。”
“虧你想得出來!”寧芷白了他一眼,在他人眼中卻是嬌嗔的意味。
易雨眼神掃向四周,盡是滞留的車馬:“你看,他們手裏大多都有公文,足見前方戰事并非想象中的單純,守軍竟是連公文也信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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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芷循着他的眼神
看去,益陽關內外都駐了不少車馬,無論商賈、官員都被攔住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易雨确認無人在意他們後,輕聲說道:“聽聞軍中出了細作。之前有官員押送糧草,到達後居然放火燒了糧倉。與你我不同的是,那官員是真,公文也是真。真不知荒雲部的勢力是如何進入朝廷。再這樣下去,我看景國的軍隊遲早會敗。”
“怎麽會這樣?”寧芷聽得驚住,“我們快些去吧。”
易家随侍上下打點,終于使得一行人快速通過益陽關。
下一站,便是關外百裏的茂城,距宛丘僅四十裏。
茂城,是一座因多國商貿往來頻繁而形成的小城,屬于景國。裏面大多是景國人,和日漸漢化的荒雲族餘衆。數十載相融,早已不分彼此,更無因兩國交戰而生惡之說,可為一方樂土。
可是,近一年來,茂城已淪為荒雲部必争之地。二十一年前的戰亂過後,關外所有荒雲城鎮均歸景所有,且茂城距益陽關最近。一旦茂城被奪,益陽關必然堪憂,入關便可直取中原要地。
進茂城之時,午時方過,正是城中最為喧鬧之時。往來過客,皆是笑容滿面,全然不為戰亂所擾。
易雨一行人進城後,自然而然以官員的身份入住驿站。這裏是易家勢力無法抵達的地方,一切必須小心謹慎,而有朝廷軍隊保護的驿站,是最佳選擇。
驿站的人一見易雨的公文,馬上妥善安頓,奉上好酒好菜,驿長更是親自作陪。由于寧芷當前的身份是随侍,所以只能站在易雨身邊,看着他與那腦滿腸肥的驿長談笑風生。
幾杯酒後,易雨裝作無意問起:“不知前方戰況如何?聽聞軍中有細作,驿長可知是否為真?”見那驿長警惕地看了寧芷一眼,便說,“此人乃是本官親信,盡管放心。”
驿長深知益陽關排查森嚴,能出現在眼前的必是可靠之人。起身關上門窗,低聲說道:“據傳,昨日睿王已奪下宛丘!”
“當真?之前不是節節敗退麽?”
“先前是細作通風報信,這一回,睿王臨戰改變策略,使得細作措手不及,才得以一戰取勝!”驿長端起酒杯,“讓我們敬睿王一杯!”
“好!請!”易雨提袖掩面,飲酒之時,偷偷看向寧芷,暗笑着。心想,這一戰雖是贏了,但恰恰證明軍中細作之說,想來此刻的珩止定是焦頭爛額。
這頓飯還沒安逸多久,茂城城門竟響起低沉而冗長的號角,與密集如雨的擊鼓聲。門外有士兵來報:荒雲部襲城!
宛丘大敗,懷恨在心的荒雲十七部竟連夜奔襲,趁景國軍隊不備,迂回偷襲茂城!荒雲此舉着實大膽,這是只許勝利、不許敗的計策。勝了,得茂城,攻益陽;敗了,全軍将士有去無
回。
驿長一聽,冷汗不止,忙向易雨拜別:“大人,我家尚有妻小,先行告退。”
“妻小是假,逃跑為真。”易雨不住搖頭,慢悠悠轉身向寧芷,“剛才入城時,我觀察了城門守備,估計荒雲攻入城中,早晚而已。益陽關的軍隊,趕來是來不及了,不過若是宛丘的軍隊倒是有點希望。總而言之,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易雨拉寧芷推門出去,一步就踢到一樣東西。定睛一看,居然是方才想要開溜的驿長!前一刻還在與他說話,後一刻他就已中箭身亡!不由多想,百支羽箭從天而降!二人趕緊退入屋內。
如此慌亂,易雨竟然還把驿長胸前的羽箭拔了帶進屋!他仔細端詳,不禁心生疑問:“荒雲部弓弩的射程不可能這麽遠,但從箭頭的标記看來,這又的确是他們的箭。莫非是有人将景國的弓弩傳入荒雲?這個細作,這是不一般。”
“現在怎麽辦?我們根本出不去,難道要坐在這裏等死?”經過這段日子,寧芷對面前出現屍體的狀況,雖仍是心底發涼,但已無恐懼。她現在擔心的是荒雲部從城外射入的羽箭。
“放心,沒事。”易雨似乎毫不在意,反是打開玉骨扇,扇着涼風,喝着茶。
突然,房門被人打開,卻不見外頭的光線。是易家的人手持特制的盾牌,擋在門前:“公子,已準備就緒,可以護送公主離開。”
易雨這才将玉骨扇子換作麒麟扇,握在左手,右手牽了寧芷往外走,一邊說道:“跟緊了。離遠了,我可護不了你。”
二人在盾牌的掩護下,緩緩走下階梯。荒雲的箭陣,一波接着一波,幾乎毫無間隙。但這對易雨而言是好事:“只要羽箭不停,就說明城門未破,我們就會很……”話說一半,盾牌上羽箭撞擊的聲響戛然而止,“好吧,城門破了。”
侍者丢棄盾牌,紛紛抽出佩劍,護在寧芷周圍。走出驿站,寧芷才真正感受到恐懼,大街上遍地倒着來不及躲避的百姓,血跡如是潑墨,萬分慘烈。
“公主,別看,我們可以出去的!”易雨将寧芷的手握得更緊,與一衆侍者,隐入深巷之中。
一名侍者憤而言道:“荒雲那些人真是豬狗不如!連老百姓也殺,還是用那麽陰毒的手段!”
“在這一點上,胥承陰做的倒是不錯。圍而不攻,百姓不損。”易雨仍是侃侃而談,一副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姿态。他天生就是如此,越是臨戰,越是淡然。
“公子,我們要等多久?攻出去嗎?”侍者已聽見馬蹄陣陣,荒雲軍隊入城了!倘若打起來,即是以一敵衆的局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易雨靠在牆上,泰然自若。他看了一下,易家的侍者有七人,強攻定然出不了城,現時只能靜待
時機。他側過頭,看寧芷沉默不語,故意說道:“依我看,你不必去宛丘,就能見到他了。”
像是一根針穿透神思的清醒,一口氣在寧芷胸口滞住,她的手不自覺縮了一下,低頭道:“他……會親自來麽?”
“若他真如傳聞一般英勇,便會前來。”易雨淺笑着說,繼而察覺到寧芷眼底籠着的一層薄紗,意識到什麽,“你不想見他?”
“怎會不想,只是我……”寧芷還未說完,淩亂的馬蹄已至耳畔。
“他們來了!”侍者提劍備戰,“公子,這裏有我們擋着,你帶公主先走!”
“噓!”易雨到這個時候,還是氣定神閑,“不止一批人馬。”傾耳細聽,隐約兵戎相見,對寧芷道,“他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晉江老抽,頁面不顯示章節,其實瓦都有很認真滴更文文哦~~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