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啓程

自易雨答應帶她去益陽關之後,半個月來,寧芷每日都是一副開心幸福的樣子,按時吃飯睡覺,像是未曾經歷過風浪一般。衆人皆以為她已放下孩子的事,但易雨卻不這麽認為,他看着現在的寧芷,反而更加擔憂。明明那麽傷心、那麽難過,為何給自己一個理由去壓抑?

易雨不忍再看下去,借口出門采買東西,出了陶然小館。然而他前腳一出,便馬上感覺到潛伏在身後的騰騰殺氣。

拐入一處深巷,易雨倏然停步,身後微風輕掠,嘴角一笑,旋身踏上巷壁。待尾随之人進入張望,易雨立即翻身落到他的身後,将玉骨扇架上他的肩。微微一笑道:“商統領當真好興致。”

“公主現在何處!”商陸厲聲問道。

“公主?我家公主正在樓上歇息。”易雨答非所問。

“在下說的是,景國長公主昭月!”商陸意欲轉身,卻在下一刻被易雨反手按在牆上,“王妃已然轉醒,公主理當回宮。快把公主交出來!”

“實力懸殊,你無須掙紮。”昭月離去已有半月,居然沒有回辰宮。易雨自然不會關心這位景國公主的去向,但說道,“昭月走了也有些日子了,怎麽,沒回宮?這也難怪了,換作任何人,都不會想回去。”

“公主說過什麽!”商陸猛力掙脫,卻又被重重扼在牆上,額角滲出血跡。

“她說,既無顏面對我家公主,也無顏面對她的二哥。”易雨制住商陸,頗費了些氣力,看來這朝廷養的狗還算有點實力。

商陸兀然一驚,是自己的疏忽,這麽多日過去,尋回昭月已是很渺茫的事。他氣憤地說:“竟然讓公主走失!我一定帶人踏平你這陶然小館!“

“商統領,你家公主走失關我什麽事?你景國的公主,與我南泊何幹!”易雨湊到他耳邊,清晰說着,“一個陶然小館,送給你也罷。難道……你就不怕我帶人血洗辰宮,為我公主報仇?”

“呵,就憑你?”商陸輕蔑一語,“我商陸手握五萬精銳!”

“可這五萬精銳的統領正落在我手上!”易雨接話飛快,使得對方氣結,柔和笑着,像在看一只垂死的狗,“怎麽沒話說了?”

“哼!既然尋不回公主,在下就帶睿王妃回宮複命!”商陸取出袖中匕首,往後一劃,刀尖染血。

好在易雨退得快,否則就不是劃破皮肉的小傷了。易雨往腰間一抹,血流得不多,傷口很淺,笑道:“是我輕敵了。不過,暗箭傷人,終歸非君子所為。”

商陸趁機抽出佩劍,指向易雨:“若非你方才偷襲,我怎會敗于你!就先殺了你,再剿滅你們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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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某說過,實力懸殊。”易雨沒再客氣,把玉骨扇別回腰帶間,從袖中探出一柄黑金扇,在商陸眼前緩緩張開,現

出麒麟淺雕。

“黑金麒麟扇!你是……”

“商統領果真見過識廣。不過……太晚了!”易雨倒拈麒麟扇,足下生風,僅僅一招便擊中商陸要穴,使其昏厥倒地。

易雨用腳踹那不省人事的某人,感嘆:“是不是當官的人都如此猖狂?這一點,與那易刑風倒是相像。”說完,立刻回到陶然小館。

易雨快步走到寧芷的房間,不等她說話,直接拿起她收拾妥當的行囊,拉着她往外走:“想要去益陽關,現在就跟我走!”

寧芷差點摔倒,被他拉着的手有些發疼:“不是說明天麽?”

“明天?只怕一個時辰後,連城門也出不了!”易雨頭也不回地把她拖到樓下大堂,吩咐侍者,“準備車馬,快!”

“公子……你的……”侍者發現易雨腰間的血跡。

“少廢話!快去準備!”易雨大喝,那侍者即刻照辦。

寧芷甩開他的手,俯□子,細看那血跡:“你受傷了?到底怎麽回事?定是發生了什麽,否則依你的性格,一定不會走得這麽急。”

“一點小傷,不必在意。剛才……”易雨本是将商陸的事脫口而出,但終究克制了。絕不能讓寧芷知曉昭月的事,一旦她得知昭月未歸辰宮,不僅會擔憂,更會去尋找。有時間做那種無聊事,倒不如去益陽關找珩止。

“剛才砍柴弄傷的。”易雨随口撒謊,毫無邏輯。

“砍柴會砍到腰?”寧芷顯然不相信。

“你就當我砍到了!快走!”易雨不由分說,硬是把她拽到外邊,再将她塞進馬車,而自己坐在車前充當馬夫。

寧芷探出頭,又被他給按回去。她的想法,實在太容易猜到:“你身體還沒恢複,別想騎馬!”

十幾個侍者從陶然小館裏跑出,一臉茫然。易雨迅速下令:“你們必須在半個時辰內離開陵和城!回到南墉,要是我爹問起,就說被辰宮的人察覺,不宜久留,有我易雨一人留守即可!”

“是,公子!”一衆侍者瞬間閃得無影無蹤。

易雨随即駕車,攜寧芷迅速離開陵和城。

他本是無須走得這麽急,甚至可以殺了商陸,但他在出招的那一刻,放棄了。商陸的家族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若是有個閃失,定是對複國之事不利。

一日驅車疾奔,終在入夜之時,易雨将車馬駛入陵和城北百裏的一座小鎮:上陵。當他們到達之時,已有人在鎮外接應。原來,當日易雨應允寧芷之後,便立即對路線作出籌劃,并提前派出易家影士,遍布沿途城鎮。

由于易家勢力有限,再度北上,只會分散人力財力,更會惹人懷疑。故此,這一次較為低調,只是命人租借了一間小客棧,并給了老板一筆錢,要他領着所有夥計離鎮兩月。

待安頓好

寧芷,易雨才回到房中,處理腰間的傷口。刀創的血液早已凝固,為免感染,他只得把結痂挑開,重新上藥包紮。

因為師門傳授的武功卓絕,易雨行走江湖幾乎很少受傷,就算有傷,易家的醫者也會很快令其複原。但這次不同,不在自家勢力範圍內,一切只能自己解決。所以,易雨根本不會包紮這回事,只能通過回憶來做。

“我來吧。”不知何時,寧芷已站在門外,她緩緩走來,從易雨手裏拿過藥瓶和繃帶,對他說道,“躺下。”

易雨乖乖躺在床上,見寧芷動作娴熟,便問:“你怎麽會做這個?”

寧芷小心地把藥粉撒在傷口上,淡淡地說,“以前烏桕練武之時,經常受傷,都是我與葉子……”話說一半,忽然停住,“是誰傷的你?”

“烏桕是誰?”易雨沒有打算回答她的問話。

“是我家的騎奴,也一起長大的朋友。”

“為何沒随你們去帝都?”易雨從未見過此人,也未曾從任何人口中聽說。

“他……死了。”寧芷俯□子,将繃帶從他背部繞過。

當她的手觸碰到他的身體,明顯一陣冰涼。易雨低語:“對不起。”

寧芷沒有回應,默默将易雨的傷口處理完。然後垂下眸子,猶豫幾許,才輕聲說道:“易雨,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麽事?”易雨頓時感覺不同尋常。

“若是日後見到珩止,你可不可以……”寧芷的神色忽然變得悲涼,低着頭很久,才繼續說,“關于孩子的事……你可不可以?”

“你不想告訴他?”易雨把她看得透徹,她眼裏的東西,自是瞞不過。

寧芷強忍着胸口上湧的哽咽,看向他的雙眼:“就當我再求你一件事,千萬不要告訴他。從懷孕到我……總之,他什麽也不知道,不如不要知道。”

“給我一個理由!”易雨險些從床上坐起身,卻被寧芷按住。

“在一瞬間嘗盡得到與失去,這對他而言,太殘忍了……”寧芷松開他,側到一旁,掩飾眼底糾纏的血絲。

易雨驀地坐起,扳過她的肩膀:“這難道對你不殘忍嗎?”幾近低吼之後,他才發覺她眼中閃爍的顏色。

寧芷避過他的眼神,似乎在對自己說:“太難受了,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何必多一個人感受這些……”

“他是你的丈夫!他理當承受這些!他有什麽資格讓你一個人承受一切!”易雨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覺得她盲目而愚蠢,卻又那麽……令人心疼。

“我一個人出事就夠了!何必再連累他!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寧芷仿佛看見珩止披着戰袍闖入鳳儀宮的樣子,悲憤、長劍,鮮血。

易雨忍無可忍,手握拳重重捶在床榻上,怒吼道:“為什麽又是為了他!

你什麽都是為了他!難道你以為,可以瞞着他一輩子嗎?”

“我……不知道……”寧芷推開易雨,卻在下一刻被他順勢拉入懷中,“你要做什麽!放開我!”

“你眼裏只有一個珩止!傷害自己,傷害身邊的人也在所不惜,是嗎!”易雨死死将她按在懷裏。

“你瘋了!”寧芷極力想掙脫他,可力氣居然漸漸弱下來,眼淚落在他的胸前,“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可是……我沒有選擇。”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安靜,易雨不知所措,忙把手放開,但她竟依然靠在自己身上,雙肩顫動着。她在哭,她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

“求你,不要告訴他……”寧芷睜着雙眼,瞳裏空蕩蕩的。

“好。我不說。”易雨輕輕摟住她的肩,長嘆一聲。看着遍體鱗傷的她,不忍再拒絕。

就像當初在南墉,她為了珩止,幾乎把血流盡,他心裏想的,也不過是想她好好地活下去。

現在,也是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熱烈慶祝總受終于攻了一次!!!商同學,對不起~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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