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瘟疫
那不是錯覺!小羽家中牛羊的病态,不是偶然!是疫病!令那初生嬰孩早夭的罪魁禍首,是疫病!
昨夜寧芷倒下後,便再也沒有醒來。易雨外出打探一番,發現凡是去過小羽家的人,全數染病。甚至還有人已經将病傳染給了家人。
村裏未染病的人,寥寥無幾,其中包括易雨。同時,他也是唯一個與病患有過接觸,卻依然健康的人。這一點,易雨并不感到意外。且不說他自小在須雲峰習武,光是在南墉家中,父親也給他灌了不少天山雪蓮那一類的東西。
只在一夜之間,村落岌岌可危。然而,村裏的大夫,竟然束手無策!
村子派人前往宛丘軍營救助,在日暮時分,軍隊果然來人了。可惜來的不是大夫,而是近千名的士兵,他們将村落團團包圍,不允任何人出入。而那個前去送信的人,聽聞也有了發熱跡象,被當場處死。
不到一日,村裏即是人心惶惶,更有人發動暴亂,但很快被軍隊壓制。
第二日,漸漸有人開始死去,可守在村外的将士,均是不管不顧。
第三日,村郎中的草藥用盡,死亡的恐懼籠罩了整片村落。
第四日,焚燒屍體的火焰,染紅了夜空……
三更,夜深。易雨換上他的藍衣,手持黑金麒麟扇,默默走到寧芷榻旁。凝視昏睡數日的她,柔聲說道:“我知道,你還是無法面對他,但什麽都沒有你的命重要。我等不下去,村裏的人更不能等。所以,我這就去找他。到時候,如果你還想離開,我一樣會帶你走。只要你一句話。”
當他一身藍衣,如風一般走在路上,所有人驚呆了!一個粗衣農夫的真實面貌,竟然如此俊朗風華。他們看着,又懼怕,易雨眼中的駭人殺意。
“睿王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出村落!”一名士兵高舉長槍,攔住易雨。
“睿王麽?”易雨的嘴角勾起一絲邪魅,眼角掃向四方,發現幾匹戰馬,遂目光似吞吐火焰,“我找的就是睿王!”一掌劈去,長槍斷成兩截。
那士兵吓傻了,連連叫喚:“來人啊!有人硬闖啊!”呼聲剛落,十幾名士兵一擁而上,拿起手中的兵器,直接攻向易雨。
易雨豈會将他們放在眼裏?右手負在身後,只是左手握着扇子,甚至沒有張開扇面,步履飄忽,旋身傾移,麒麟扇引着內勁,舞出一道又一道無形長練,輕易掀翻所有圍截之人。
那些士兵全無招架之力,眼睜睜看着易雨躍上馬背,朝宛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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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丘軍營,夜若白晝。火焰的溫度充斥在每一個角落,連綿數裏的白帳,此時一片安寂。直到轅門守衛,擊鼓高呼:“有人闖營!”
士兵們紛紛攜了兵器,奔出營帳,齊齊攻擊這位不速之客。可無論他們使出渾身
解數,或是拼命,愣是無法接近他一丈之內。
易雨只憑一張麒麟扇,勢如行雲流水,無人可阻。衣袍随風翻飛,幽藍的發帶飄逸起伏。扇面移開,是一張冷峻的臉龐。
“別來無恙。”不知何處冒出這樣一個聲音,一襲白衣從天而降,劍光錯落,那種寒意,毫無疑問,出自暗河劍。伏堇對零落倒地的士兵連連搖頭,表情是十分的不滿意:“你們都回去睡吧。自己人。”
“是,軍師。”衆人相扶着,各自退入營房。
伏堇收起暗河劍,走到易雨身邊,笑道:“好久不見,出手還是這麽狠。可惜他們不是我,唉,要不是我出來,你是不是準備打到他們不能上戰場?”
“珩止在哪裏!”易雨冷冷地問,也只想問這一句。
“他在睡覺。”伏堇看起來也是一副多日未眠的樣子,可是卻精神奕奕,“你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先給你安排個地方休息。”
“他還有心思睡覺?”易雨冷笑着,眼神忽而如刀劍一般對上伏堇,“就算我家公主死了,也沒有關系麽?”
“你說什麽!阿芷怎麽了!”聲音帶着這個人不應擁有的恐懼,珩止披着戰袍從帳中走出,聽到易雨的話,立即飛奔過來,“你說,阿芷出什麽事了!”
“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易雨這話別有意味,睿王妃有孕、出走……那些種種,當真一分一毫也沒傳到珩止耳中?現在的易雨,恨不得狠狠捅他幾刀,但為了寧芷,他忍住了。
珩止眼裏滿是血絲,看來是非常疲憊,但仍是死死拽住易雨:“你老實告訴我,阿芷怎麽了?你為何會在這裏?你不是應該在寧府保護她麽?你千裏迢迢到了這裏,定是出了大事!”
易雨撥開他的手,有意在他觸過的地方拍了拍灰,慢悠悠地說道:“何來千裏,最多也就十幾裏而已。”
“你說什麽?”
“這段日子,我和公主一直住在你軍營附近的村落,她每一天都看着你。”易雨察覺到他眼裏的劇變,語氣更是輕蔑,“你都不想問一問,她為什麽從陵和城來找你?為什麽你近在眼前,卻不來見你?或者你可以問一問,那日在茂城,你都帶兵來了,她又為什麽躲開你?”
“茂城……果然!”當日珩止認出易雨的那一掌,與那日在荒野上的一模一樣,但在茂城出招的人,不過是個中年男子,所以便沒有多想。原來,竟是自己錯過了,那個在刀劍裏閃避的随侍,竟然就是寧芷!
忽然之間,易雨語調一轉,變得有些嗤笑:“不知道你還有沒有機會問她。”
珩止心底一沉,意識到什麽,低吼道:“她到底怎麽了!你剛才說,她……就算她死了……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公主快要死了!你滿意了
?若非情況如此,我又何必來找你!”易雨的平靜,瞬間爆發,“都是你的士兵,明知村裏有瘟疫,裏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卻不派大夫來救,還封鎖了村子!”
“瘟疫?”伏堇眉頭一皺,想起數日前軍營前出現的一個百姓,而後被一個将士打發回去了,“我想起來了!你們等着!”
“阿芷……病了?”珩止的聲音低沉下來。
“昏迷四天了。”
“那你為什麽現在才來!”
“這個問題,你自己去問她!”易雨幾乎要脫口而出,他想罵醒這個一無所知的混蛋。可是……他什麽也不能說。
這時,伏堇拖着一個偏将模樣的人過來,丢在珩止跟前:“就是他,他不是将那個百姓打發回去,而是發現他發病了,就立即殺了他。而且自作主張帶人封鎖了村子!”
珩止怒火中燒,一腳踹在那人胸口:“誰給你下的令!村裏有瘟疫,為何不通報與我!私自遣兵外出……誰借你的膽!”
“睿王,睿王饒命!”那個偏将吓得渾身發抖,“連日大戰,軍裏的大夫本就不夠了,若再派去那裏,屬下擔心耽誤将士的治療。何況那是關外流傳的瘟疫,萬一傳至軍中,後果不堪設想……”
“若是王妃有事,本王就誅你九族!先拖下去,斬了!”珩止越聽越怒,手下怎會有此草菅人命之人!
待随衛把那個偏将拖走,珩止看向易雨:“帶我去見她。”
易雨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伏堇見了,對珩止說:“你快去把小芷帶回來,這裏交給我。”
“拜托了。”珩止言罷,即刻調動軍隊及軍醫,火速随易雨前往那個小村落。
當睿王軍隊的火光臨近村落,村裏的人誤以為大限将至,悲怆哭號。好在易雨現身說明一切,那些人的情緒才平複下來。
軍醫攜藥材進村,所有人都感恩睿王的仁義。但睿王珩止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一個人。他随易雨走進那間簡陋的木屋,見到了昏睡中的她。
“她怎麽病成這樣?”珩止撫着她黯淡無光的瘦削臉龐,如是錐心。不過病了四天,為何卻像是大病了數月一般?摸她的手,簡直瘦得不成樣子。
“我不知道。”易雨無話可說,瞪了珩止一眼,轉身就出了屋。
珩止沒有深究易雨的話,他的心神完全集中在寧芷身上。方才軍醫剛為她診過脈,說她氣血兩虛,五髒皆有損,像是病了數月,卻無得到醫治,導致身體漸漸被拖垮,反倒是這個瘟疫,顯得無足輕重。
“怎麽這麽傻?病了就在家好好休息,何苦來找我?難怪這幾個月,我都沒有收到你的回信,原來是來找我了。”珩止将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一手攏着她柔軟的頭發,“為什麽不來見我?病了也不肯讓我知道?都是
我不好,當初就該把你帶在身邊的。若是戰場上保護不了你,只能怪我無能,不是麽?”
此刻的寧芷,就像在南墉那次一樣,沉沉睡着。珩止相信,她能夠聽見他的聲音:“跟我走吧,我在哪兒,你就在哪兒。這樣……你就不會害怕了。”
始終倚在門外的易雨,忽然暗暗自嘲,仿佛在此刻才明白,寧芷哀求他的意義所在。珩止,是唯一能讓她安心的人。而自己,做不到。
珩止等不到天亮,畢竟他的身份容不得他離開軍營太久,于是,連夜把寧芷帶了回去。途中,易雨沉默不語,即使眼角不經意掃到他,也是滿目鄙夷。珩止隐隐覺得,他隐瞞了一些事,很重要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易雨說得好!易雨發威啊!!易雨你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