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替身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相信睿王殿下定然清楚。”荒雲使者以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态,閑适地站在宛丘軍營的主帳之中,其間完全不把珩止等人放在眼裏。
那張紅錦織就的國書,印着荒雲王族的王印。其中王主署名“烏桕”二字,更是瞬間映入珩止的深瞳。寧芷曾為他的死,哭得肝腸寸斷,而今,他竟以荒雲王主的身份重生,并與伏堇一道,選擇背叛。
“本王自當前去。”珩止的神色是若無其事,面對使者的高傲,以禮相待。即使看過那樣的內容,臉上的俊逸微笑,始終不改。
“還望睿王殿下依王主所言,獨自前去。”使者擡手指向珩止手中的國書。
“那是自然。”珩止一聲應下,如雷鳴般清晰。
“睿王!”衆将士大驚失色。從和齊城歸來的嚴虎,出言道:“睿王,這必是荒雲部設下的陷阱,萬不可貿然前去啊!”
在場的人,皆是面露憂色。自嚴虎直言後,各将領更是紛紛勸阻。除卻一人,左丘翊。那夜馬廄之中,二人相談,歷歷在目。他擡眼看向珩止,眉目之間,盡是坦然之色,心意已決。
“本王主意已定。”珩止亦是朝左丘翊望了一眼,暗暗點頭。
荒雲使者揚長而去,宛丘大營中無人不驚,甚至有人主動請纓前往龍骨城,以助睿王救回王妃,但被他婉拒。依烏桕所言,他欲立寧芷為王後,單憑這一點,珩止就沒有理由假借他人之手,何況那裏有伏堇,任誰去都無用處。
珩止密會左丘翊,将宛丘大營交托予他,後即刻整理行裝,準備前去荒雲王都龍骨城。可就在出行的前一刻,失蹤兩日的易雨,突然出現。
易雨風塵仆仆,像是連日奔襲:“國書的事,我已聽說。你不必去。”
“若是我不去,阿芷就會成為荒雲王後。”珩止苦笑道。
“雖然公主希望你去救她,但更不希望你因此而丢了性命。”易雨慢步走近,站到他身側,斜視着,“你根本到不了龍骨城。”
“也許吧。”珩止笑了笑,“但若能過得了谷涼關,也并非不可行。”
“谷涼關?”易雨忽而忍俊不禁,“就憑你一人?胥珩止,我就不信,你每一次都能這麽走運?就算你真是天命所歸,也不可能單槍匹馬通過那裏。”
“不試過,怎麽知道不行?”
“只怕你一次就把命給試沒了。”易雨從衣袖裏取出一個竹筒,“實在不行,用這個,可能用得上。”
珩止從他手裏接過,竹筒長三寸,上面刻着篆書的“易”字,前一寸處似乎是開口,正欲拔去,卻被易雨一手按住。
“你想宛丘大亂麽?”易雨的神色嚴謹至極,“這是我易家的藍翎焰,一旦射入空中,我易家影士将不計後果
地殺向這裏。”
“益陽關外有易家的人?”據珩止所知,易家的勢力尚且未及陵和城,何況是這一望無際的荒野戰地。
易雨淺笑道:“本是沒有,但今天有了。前兩日,我去了茂城。那日我攜公主離開後,他們四處尋不得我,故此立即向南墉報信。我爹以為公主出事,派了不少高手過來。好在我及時出現,要不,你的宛丘大營可得完了。”
珩止不由驚嘆,此前仍是低估了易家的實力,單單一個易刑風坐鎮南墉,即刻調動各地高手,并且如此短的時間內,全數通過益陽關的嚴密盤查。更可怕的是,他們居然擁有摧毀宛丘大營的能力。雖然像是危言聳聽,但不容忽視。
“他們已沿途埋伏,第一隊人馬将在明日天亮之前,抵達龍骨成。”易雨解下披風,遞給珩止,“拿去。”見他不接,“難道你真的想就這樣出去?裝扮成我,便不會有人發現你離開軍營。“
“不必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會去。何必多此一舉?”珩止顯然不明白易雨的用意,此刻的他,心裏只想着快些去那裏。
“關心則亂。”易雨把披風朝他身上一丢,往窗外望去,“為了一個女人,而将景國疆土棄之不顧。為兒女私情,擅離職守。那些将士可以理解你,但有人不能。此事一旦傳回辰宮,公主為你所憂,皆是白費。”
這一句提點,如是當頭棒喝。珩止幡然醒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考慮有欠穩妥。易雨說的對,關心則亂。而且,主将離營,軍隊士氣必受影響,若是他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鎮守軍中,對于全軍無疑是一種鼓舞。況且,軍中也許還存在荒雲的細作。
“多謝。”珩止欣然披上易雨的外衣,并将戰袍交予他,“拜托了。”
“我只是為了公主。”易雨瞥了他一眼,又是輕蔑,“別死了。”
珩止心底默默感激:“告辭。”話音之中,轉身而去。
易雨站在帳中,把珩止的戰袍丢到一邊:“哼,累贅。”說完,從懷裏取出一張人皮面具,即刻成為“睿王珩止”。
當易雨方才将面具抹平,身後忽然有人闖入帳中。此時,他還身着原來的衣物,未及思索,即挺身轉過去,見來者為左丘翊:“何事?”
“你……”左丘翊愣了半晌,眼前此人無論樣貌、聲線,皆與珩止相同,但他腰間的玉骨扇出賣了他。馬上認出他的身份,對他颔首道:“殿下,有軍報!”
“好,本王即刻前去。”易雨朗聲道,後又低聲,“不愧是左丘家的人。”
“末将不打擾殿下更衣,暫先告退。”左丘翊沒有多言,迅速退到帳外。
易雨無奈道:“是否真的如此湊巧?他剛一走,那什麽就來了。”拎起那厚重的戰袍,披在身上。
宛丘大營主帳內,探兵傳來軍報。內容大致是,與荒雲兵交戰過後的副将劉元,被敵軍逼入鳴風山,生死未蔔。
易雨相信珩止已将宛丘交托給左丘翊,故此也不想幹涉這景國的戰事,所以就作勢端坐一旁,所有事由聽憑左丘翊安排。
左丘翊站在沙盤前,舉旗排兵布陣:“鳴沙山共有四座山頭,我軍可取道營沙道,從西側進攻,呈合圍之勢,再同劉将軍裏應外合……”他把所有巨細布置完畢,最後向“珩止”請示,“殿下,是否可行?”
“哈?”剛才左丘翊所言,易雨幾乎一句也沒聽,只身站在地圖前,估算着易家影士潛入龍骨城的時間。經他這麽一問,自知要履行“職責”,故微笑着擊掌言道,“左丘将軍,果真……”話說一半,頓時卡住。只因易雨的餘光掃見那沙盤上的小旗,徐徐走過去,見那行軍排陣,着實迂回,眉頭不禁一皺。
正當此時,嚴虎察覺“珩止”的神色有異:“不知殿下有何高見?”
左丘翊忙道:“若有不妥,還請殿下指點一二。”一邊說着,一邊向易雨使眼色,示意他應允出兵。
易雨本想放手不管,但他一眼就看出這硬碰硬的打法,最終只會造成兩敗俱傷的結果。心想,這景國究竟有無把人命當作回事?眼角瞥着左丘翊的眼神,暗自嘆息,終是說道:“本王也曾被困于此,劉将軍絕無接應的可能。”
遂步至沙盤,細看山勢,發現荒雲兵竟在山上安營紮帳。這也難怪,鳴沙山上有一處小平原,加以利用,即可免了士兵每日登山之累。後問道:“鳴沙山糧倉位于何處?”
嚴虎出手指向一處臨近山崖的地方:“便是此處。”
“若殿下欲搗其糧倉,只怕比劉元之圍更難。”左丘翊走近易雨,試圖阻止他,豈料他卻移步他處,“鳴沙山地勢奇特,我軍欲攻上山,已是萬分兇險。”
“何須攻山?又何須破敵?何不讓他們不戰而退?”易雨心中已有一計,拈起一面代表景國軍隊的小旗,丢在離鳴沙山不遠的荒雲軍營之中,“為圍困劉元,這營裏過半兵力調至鳴沙山,明日我們就派人去這軍營裏放火,務必要讓山上的人看見濃煙。再有,左丘将軍親自領兵在鳴沙山口作佯攻之勢,最後……”
易雨又将一面小旗插在那糧倉後的山崖上。所有人面面相觑,唯有左丘翊看出端倪,連連搖頭:“不可能!此處陡峭無比,我們的人根本上不去。”
“比起那錯綜複雜的地勢,這山崖的走勢倒是直接。”易雨用手指在那處劃出一道直線,“本王只需兩人。相信我宛丘十數萬大軍,必有幾人是攀岩能手。哪怕只能攀至半途,也可發火箭射入糧倉,間距足矣。”
左丘翊恍然大悟,荒雲兵一
見大營起火,定然會搖擺不定,此時再行佯攻,更會刺激他們,導致無暇顧及在那個位置的糧倉。于是迅速下令:“速速去各營帳招攀岩之士,若能解鳴沙之圍,銜升三級!”
帳內其餘将領這才領悟其中奧妙,皆低首嘆服:“睿王奇謀,末将佩服!”
一整夜,宛丘大營各處馬不停蹄地挑選攀岩之士。主帳之中,易容成為珩止的易雨,同左丘翊一道,遠望一個又一個将士攀上營旁的山壁。
“想不到你的謀略,不在伏堇之下。”方才的計謀,使得左丘翊對他刮目相看。易雨在他眼裏,曾經只是個游戲江湖的富家公子。
“為何不說是在他之上?”易雨一副氣定神閑,張開他那柄玉骨扇。
“若是明日一戰勝了,再說也無妨。”
易雨輕笑道:“我十歲以前便熟讀兵書,父親的目的就是把我培養成為能助南泊謀取景國江山的文武全才。後來因為我受不了,才去行走江湖的。”側過頭,察覺左丘翊眼底浮現些許敵意,一笑而過,“可父親絕對想不到,我這初出茅廬的第一戰,竟是為了景國。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作者有話要說:總受發威擋不住!總受,你要攻一次啊!
【PS:今天吐槽某物的時候,被瘋狗咬了一口,當真是拿着XX當XX……屌絲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