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誣陷

一方桐木長盒,現于朝堂之上。端儀太後手指其上,眼眉向珩止一挑,後幽幽說道:“睿王殿下,你可認得此物?”

珩止往玉階上掃了一眼,暗自想來,那闖入寧府的遭賊,确是端儀的人。既然所有人都認為他會矢口否認,從而明哲保身,但他卻坦言:“回太後的話,兒臣自是認得。這是先帝賜予兒臣之物。”

“那你又可知其中為何物?”端儀的手停在木鞘處,随時可挑開封口。

“是先帝賜給兒臣的密诏。”此時若說不知,未免太過虛假。

端儀終于打開盒蓋,從中取出一卷明黃錦帛:“哀家倒要看看,先帝究竟留了些什麽給你。”緩緩攤開诏書,自己不看一眼,就立即反手展示給殿上的大臣,随即說道,“衆愛卿可看清楚了,廢嫡長,而立庶出。先帝這是要廢了現在坐在龍座上的帝君!這麽說來,睿王才是真命天子咯?”

珩止俯身,言辭懇切:“真命天子乃是兄長,兒臣絕無逾越之心。”

“那你為何留着這張密诏?”端儀步下玉階,走到珩止跟前,“若你真是無心,當初就該回絕先帝,或是把這道密诏銷毀。可你卻留着,而且是留在這南泊公主的家中。是怕這辰宮有人看見嗎?”

“這道密诏,無論如何都是先帝之物,兒臣怎敢銷毀?何況此物無用,留存宮中也是枉然。”珩止忽覺一陣寒意,心中隐有不安。

“無用?”端儀詭笑道,“只要你睿王願意,随便哪天拿出這道密诏,你即刻登基為帝。你會放過這種機會?還是說,本無此機會?”

“不知太後言中何意?”

端儀拿着诏書,走到朝臣中央,驀地轉身向珩止:“太子更替,素來皆是經過群臣商議,景國歷代帝王無一例外,何況是對先祖由衷崇敬的先帝!你裝瘋十一載,對朝政毫無功績,先帝怎會将皇位傳之予你?睿王,你說,這張密诏從何處得來!”

原來是這樣,被伏堇料中了。端儀言下之意已十分明白。承帝不可能廢太子,也沒有理由把皇位傳給一個全無建樹的他。先前端儀細數與荒雲對戰的一切,又點明寧芷的身份,無一不是為此刻作鋪墊。她的目的,就是要否定這道诏書的真實性,從而徹底穩固珩啓的皇位,且鏟除自己。

珩止面無懼色,朗聲道:“這道密诏,确是先帝留給兒臣之物,絕無虛假。先帝素來對兒臣寵愛有加,若與群臣商議,定然遭到否決。故此,先帝才暗中将密诏相授。但是,兒臣并無為帝之心,所以将密诏收藏,以感念父皇恩德。”

“你說,這道密诏是父皇親手所書,可有憑證?”端儀随手把密诏丢在珩止跟前,“別與哀家說,此為密诏,文宣閣無存副本。哀家要的,只是可以令朝臣、令天下信服

的證據!”

“尹生本可作證,但……”

“他會作證?”端儀洋洋笑開,“就是他與哀家說,你睿王僞造诏書,企圖奪位。事後,他自覺羞愧難當,才懇請哀家将他賜死。”

珩止朝诏書看了一眼:“太後自可傳文宣閣大學士林欽前來辨認,他保管先帝诏書副本已有二十年,可一眼辨出真僞。”

端儀在他耳邊低聲笑着:“看來睿王遠在邊關,對朝廷之事一無所知。林欽與先帝妃嫔有染,已處車裂之刑。”

“你!”珩止倏然大驚,不想一個在文宣閣的書生,居然也是死于非命。

“哀家倒是還有一個人選。”端儀高聲道,“傳丞相裴皓。”

當衆人朝殿外望去,珩止偷偷拉了拉寧芷的衣角:“阿芷,等一下讓易雨帶你走。”見寧芷皺眉搖頭,忙說,“裴皓已嫁女為妃,定然會颠倒是非。”

“微臣叩見太後、陛下。”裴皓叩拜完畢,僅用眼角向珩止一瞥,便躬身拾起诏書,走到端儀身邊,“太後,這确實不出自先帝手筆。”

“裴丞相,你連看都沒看一眼,怎就斷定不是先帝所書?”珩止對裴皓敷衍的演技,着實不敢恭維。

可端儀的演技卻是成熟老練,點頭道:“丞相,你可看清楚了。”

裴皓卑躬屈膝:“是的,太後。不會有誤。”

端儀的氣勢頓時又高了幾分:“睿王珩止,觊觎帝位,僞造先帝诏書,該當何罪!”

裴皓當即接話:“僞造先帝手筆,乃是大不敬,更是無視皇權,不把帝君放在眼中。理當……”說到這裏,他竟是頓了一下,似乎咽了口氣。

“理當如何!“端儀逼問。

“理當問斬!”

“好!”端儀笑得心滿意足,笑盈盈地立在珩止身邊,“睿王,請吧。”

珩止微微一笑,又見寧芷死死拽住他,安慰道:“你放心,我死不了。”

寧芷按捺不住,突然起身:“太後娘娘,你不能殺珩止!”

“南泊三公主,這是我朝家事,哪輪得到你操心?”端儀态度鄙夷,“念你是亡國公主,看你可憐,就饒你一命,即刻就給哀家滾出辰宮!”

“要說家事麽?我桑芷就與你說說這家事!”寧芷的眼神從未如此淩厲耀眼,揚起的衣袂,浮動一絲殺機,直接沒入端儀眼中。

“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身份。”端儀自覺無端懼怕。

“我的身份麽?”寧芷的笑意如醇酒一般,“我就以南泊公主的身份,與你說上一說!”不等端儀反應過來,繼續說道,“你可以殺景國睿王,卻不能殺南泊驸馬!”說着,把跪在地上的珩止,一并扶起。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端儀怒吼。

“那太後犯法是否也應是如此!”寧芷朝她逼近一步,生生把她逼退,“太後,你應該明白我說的

是什麽!”

“可有證據!”端儀感到心虛,以往做過的一樁樁一件件,盡數浮現眼前。

“證人夠不夠!”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天而降,伴随從外帶入的零星飛雪,靜靜落在衆人眼前。是昭月。

昭月失蹤數月之久,最為擔心的人便是端儀,畢竟那是她唯一的女兒。如今出現在眼前,已是判若兩人。看待她的眼睛,竟是如同萬年堅冰。

“昭月……”端儀念着她的名字,快步迎上去,卻見昭月躲到一人身後,那人也一手護住她。“你是……”

“儀妃娘娘……不,現在應尊稱為‘太後’了。”那人聲色輕佻,慢慢地從臉上撕下面具,“太後難道忘了區區?”

“伏堇!”端儀即刻大呼,“來人啊!抓住這荒雲國師!”

“太後以為,就憑辰宮的那些無能之人,能攔得住我?”伏堇微笑着,對身後的昭月說道,“荛兒,別怕。”

端儀目光一聚,這個人如何知道她的小名:“昭月,他喚你什麽!”

昭月伸出手,與伏堇十指相扣:“他是我夫君,自然喚我為‘荛兒’。現在的我,不是什麽昭月長公主,而只是胥小荛!”

“你胡說些什麽!你是我端儀太後的女兒,是當今帝君的親妹!無上尊榮!你怎麽能和這樣的無恥小人在一起!”

“無恥小人?”昭月啞然失笑,“呵呵,端儀太後,當你說這四個字,不覺得心中有愧嗎?好吧,我高攀不上你們。”

珩止深知昭月此刻的心情,一定是痛徹心扉,她愛的她的母親,可她的母親居然是那樣的人。“伏堇,你帶昭月下來做什麽?快帶她走!”

伏堇無奈:“我懼內啊,有什麽辦法?”

“你們誰都走不了!”端儀厲聲道,“昭月,你給我留下!”

“你留得住昭月,留不住胥小荛!”昭月立即站到伏堇身後。

“枉我寵了你十七年!”端儀怒不可遏,所有的狠絕在昭月面前,只能是化為烏有,凝視與她相似的那雙鳳目,“這個人能給你什麽!你跟着他,只會颠沛流離,吃盡苦頭!你留在母親身邊,不論是什麽,母親都可以給你!”

“我什麽也不想要!”昭月冷冷地說,“留在你身邊,你能給我什麽?看着你收買江湖浪客刺殺二哥?還是軟禁阿芷,讓父皇的長孫平白無故地死去?你夠了!你做的真的夠了!我不想再看了!”

“昭月!”端儀雙手顫抖,原來這些事,她的女兒全都知道,察覺四周投射而來的懷疑目光。立即踏足玉階之上:“來人啊,把他們統統拿下!”

朝堂衆臣迅速退到一邊,睿德殿的各處偏殿湧出一大群黑衣死士,看起來竟然不是禁軍!難道商陸的假意臣服已被其發現?那些人沖進大殿,刀劍相指。

珩止與伏堇立

刻把心愛之人護至身後,準備一戰。伏堇抽出暗河劍,餘光掃見珩止赤手空拳,搖頭道:“你在腰帶裏加個軟劍會死嗎?”

話音未落,一道銀光落下,是一柄長劍直插珩止跟前:“拿去。”

易雨從黑衣死士的頭頂踏過,落地之前,掃出麒麟扇,滅退數人,但見那幾人沒有受傷:“果然非泛泛之輩。”

那些人一見易雨的扇子,不約而同愣住,有的人的手腳甚至開始發抖。易雨笑道:“就是現在。”

突然間,玉階之上有人冷笑不止:“終歸有人走不了。”端儀按下龍座扶手上的龍頭,一陣機關輪響,大殿梁柱之中竟露出幾道鋼條,轉眼就拼結成一方鐵籠,直直朝珩止落下。

珩止擡頭一見,毫不猶豫地把身後的寧芷,推向易雨:“帶她走!”

寧芷的指尖擦過飛速墜落的鐵欄,再一回頭,珩止已被困在其中:“珩止!”

“快走!”伏堇與易雨兩人合力打退黑衣死士,帶寧芷與昭月,逃出睿德殿。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明晚=七大姑八大姨極度無聊之SB聚會~~_(:3」∠)_

存稿箱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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